第524章 浮生一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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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然哥,首先我要告訴你,在戀愛期間,偶爾對另一個異性產生心動的感覺是很正常的,這種情況並不罕見,更不意味著你對艾青姐的感情就不真誠,其實你能面對這個問題,就已經超過了絕大部分的男女。♙♜ ❻9丂ʰ𝔲𝓧.𝓒Ⓞ𝐦 🐙👽

  你所感受到的痛苦,更多來源於你在道德上的約束,而在清代的《圍爐夜話》中就已經有了這方面的開解之道,你也一定聽說過,就是『萬惡淫為首,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少完人』。

  所以天然哥,我建議你不要有那麼大的心理負擔,把這件事當成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去看待,你該做的不是自責,而是反思你為什麼會對其他人產生興趣,是否是因為你對新鮮感、冒險的渴望,或者是在尋找你與艾青姐的這段關係中未滿足的某些需求。」

  對於這種讓賀天然難以啟齒的事,余鬧秋回答起來顯得平靜耐心,臉上沒有流露出絲毫的見外跟揶揄。

  但這些道理,賀天然自個也能想明白,惟有那一句「這段關係中未滿足的某些需求」勾起了他深究下去的欲望,他道:

  「我實在想不出跟艾青在一起,還有什麼我不能滿足的,不如你替我想想,比如哪方面?」

  余鬧秋想了想,放下Pad,雙手交叉放在腿上,思考著說道:

  「比如……你們房事是否和諧?上一次是在什麼時候?」

  「……」

  「……」

  「這在兩性相處之中是很重要的。」

  余鬧秋善意提醒。

  「和諧,挺和諧,上周……不,這周就有過,這個沒得說,應該沒什麼問題。」

  賀天然就算再信任余鬧秋,這種事兒他也不會輕易去宣之於口。

  我能承認我花心,但我絕不能承認我不行。

  這可能是每一個男人的底線吧……

  其實行不行這檔事兒,賀天然也沒實踐過,別看曹艾青跟他已經認識很久了,但從兩人真正在一起,也就是姑娘從英國回來,滿打滿算四個月時間而已,按正常的情侶關係來看,四個月沒到本壘,這不是很正常嗎?

  他們兩個又不是隨便玩玩而已的那種人,對待這段來之不易的關係,都顯得格外珍惜,但可能就是這種含在嘴裡怕化了,拿在手裡怕摔了的珍視態度,導致他們錯過不少進一步的機會。

  想到這個,賀天然就想起上次老媽撞破了兩人之間的好事,要是她晚回來一小時、不,兩小時!自己這不就成了嘛……

  賀天然心中安慰著自己還有機會,畢竟兩人現在就差一個浪漫的契機了,說他有多著急,倒也不至於……

  余鬧秋不疑有他,畢竟現在的賀天然怎麼看,都像是個在這方面超神的人物,他要是說長這麼大一血都還沒拿過,他就算敢說,有人敢信嗎?

  但……有一說一,天然哥確實超神過,只是狗策劃不做人,版本回檔了,他不知道而已。

  回到正題,余鬧秋適時提議道:

  「其實天然哥你可以給我提供更多的事例讓我幫你分析,如果你只是想從『我對另一個人心動』這一點上去論證或者得到什麼結論的話,這是很空泛的,不妨把這個問題換一下,換成『我為什麼要心動』。

  將『肯定』換成『需求』的模樣,你就可以給到我任何你想要說的,大到你是怎樣一個人,經歷過些什麼;小到你的一個習慣動作,某件小事,一個念頭,甚至是一個夢,這些都有助我幫到你,然後反推到原本的問題上來。」

  單單只是將句式一換,賀天然確實是有許多話想說了,而碰巧前不久他還真做了一個夢,這讓他打開了話匣子:

  「前段時間確實有個夢讓我記憶深刻,在夢境裡,我夢見了三個……好像是不同時期的我。」

  「不同時期?」

  「對,不同時期。他們三個一個看上去三十歲左右,體型微胖,神態很頹廢,像是個失志的青年人;一個年紀與形象跟我最為相似,但好像沒有涉足我現在的行業;最後一個是少年時期的我,高中生打扮。

  奇怪的是,夢裡他們三個都各自有得有失,三十歲的我說,他活在仇恨里,但一直追逐著夢想;二十歲的我說,他有了家庭,一直活在幸福里,但卻沒有走上自己想走的路;少年的我似乎是其中最重要的,他說他有個遺憾,還無法去接受,而那接受與否的答案,就是前面那兩個人現狀。」

  賀天然徐徐回憶著,對於這個夢,他的印象太深刻了,因為這就是好像是他……另一段人生的分支。


  余鬧秋問:「那個少年的你,有說過他的遺憾的是什麼嗎?」

  「他們說記不清了,而且……」

  男人慾言又止,余鬧秋追問:「而且什麼?」

  「而且……好像另外還有個我,沒有出現。」

  記起在夢中,自己追問他們三個是否認識「小甲」時,他們不約而同看向自己,賀天然就一陣疑惑,而余鬧秋也想到了這一點。

  「會不會,那個沒出現的人就是你?畢竟加上我眼前的你,夢中就有四個賀天然了。」

  「不……不像。」

  賀天然並沒告訴余鬧秋「路人甲」的事,而且溫涼告訴他的那些事兒,不是只關乎他一個人,他不想把溫涼牽扯進這場「心理疏導」的流程中來。

  「鬧鬧,這會不會跟弗洛伊德說的潛意識有關?就像什麼本我、自我、超我什麼的。」

  余鬧秋搖搖頭,徐徐道::

  「不是,你這種情況,更適合放在榮格的理論語境下去討論。

  夢中三個不同年齡的賀天然可能代表了你內在的不同原型和象徵,它們反映了你生活中不同的角色和欲望,夢中的對話可能是你潛意識中的不同部分在試圖整合和尋求平衡,天然哥你試想一下,如果你夢中沒有出現那個少年的自己,你大學畢業之後,沒有從金融轉行到影視;或者,你還是轉行了,但賀叔叔沒有任何支持你的行為,這兩人是不是更像你的未來?

  這就是榮格所強調的個體化過程,即整合自己內在的多樣性,達到人格的完整。

  可你夢中,又另外出現了一個比你更稚嫩的賀天然,那麼少年時期的你提到的遺憾,可能就是一個重要的線索,這可能是你過去的某些選擇或經歷留下的影響,讓你在生活中感到不完整。

  所以天然哥你回憶一下,如果把你放回那個少年的時期,你最應該感到遺憾的是什麼?」

  這個問題,在那場夢之後,賀天然確實沒有好好去思考過,不過他也不用思考,那個年紀的我們,記憶總是很深刻的,對喜歡著的一本書、一首歌、一段關係、一個人的印象,總是能在多年之後還能記憶猶新,恍如昨日。

  而對賀天然來說,在那個時期的能夠被稱之為「遺憾」的,估計也就只能是一件事了……

  「要說遺憾的……可能,我沒有被父母好好愛過吧。」

  又想起那個在夢中蹲在角落裡的內向少年,賀天然感嘆良多:

  「或者說,那個時期的我,很孤獨,都是自己跟自己玩,哪怕跟你艾青姐發展了關係,那也是在大學後的事情了……」

  賀天然抬起眼,對上余鬧秋驚疑的目光,臉上露出一縷苦澀和成年人特有的輕描淡寫,解釋道:

  「雖然我越來越不贊同什麼童年的不幸要用一生去治癒這種話,但是我現在回想起來,心裡還是會泛下酸的,那段時間我父母剛……離婚,我一個人搬出來住了。」

  說到這裡,賀天然便不想再說下去,無奈余鬧秋似乎總能觸碰他的痛點:

  「那你現在……原諒伯父伯母了嗎?」

  「呵,談什麼原諒不原諒,他們也沒跟我說對不起啊……」賀天然故技重施,但再次玩起這個梗,他的語氣里卻滿是疲軟,「就像你在職場的老闆在工作上做錯了一件事,耽誤了你負責的項目,你沒法罵他,他要是有點兒良心,可能會在別的地方彌補你,要是沒良心的,可能還會罵你為什麼不懂他交代下來的想法。

  但總之,你想要他的一聲道歉,那是千難萬難的,後來你稍微成長了,被提拔了,站在了同樣的位置,跟老闆越來越聊得來,竟也能試著去理解彼時老闆的想法了,有時候還會覺得……哎呀,那個時候他那麼做也有他的苦衷,所以……

  道歉不道歉,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說著,賀天然像是頗不在乎地伸了個懶腰,而余鬧秋接下來說的一句話,似乎解釋了他最一開始,為什麼要心動的那個問題:

  「那天然哥,能讓你心動的那個人,一定會是主動去愛你,並且能夠讓你明顯感受到愛的人。」

  賀天然笑道:「你艾青姐就是這樣的人啊。」

  「艾青姐還是太文靜了……我不是說她不好,我沒有這個意思。

  只是今天聽你說完這些,讓我發現你從根本上就不是一個主動的人,而上次我在同學會上聽聞,你們認識的時間很久,可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想必為此你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去改變自己,畢竟兩個文靜的人,總要有一個人踏出第一步,但正因為你的主動所換來的報償被拉的太久了,所以你才會對那些主動的人心動。」


  賀天然再次垂目回憶,想要否認,但片刻後,他還是認可這個說法,挑著眉點點頭:

  「可能吧,但這幾年對我主動的姑娘也不少,我也不是哪一個都喜歡啊。」

  余鬧秋從善如流:

  「不是光主動那麼簡單。

  拋開外表、雙商、三觀這類客觀的因素不談,據我目前了解下來的信息判斷,天然哥你在所有的依戀關係當中,屬於典型的混亂型依戀,它通常是由於早年與原生家庭之間的關係存在嚴重的不穩定和混亂所導致的,特徵既是渴望被愛,但又害怕被愛。

  你會時常會懷疑一段關係是否能夠長久和穩定,從這一方面來說,你與艾青姐長久的感情拉鋸,反而讓你無比確定了你們兩人之間的關係,這無疑是促使你去改變的最大動力,但從心理層面而言,你是無法拒絕和抗拒那種一而再,再而三,能給到你無比肯定的主動之愛的,這就是為什麼你會對艾青姐之外的異性動心的主要誘因。

  而一般人,不太可能有這種強烈的特質,更不是每個人,都能與艾青姐一樣,去到你的內心裡一較高下。」

  「……原來一個夢,可以窺見這麼多東西啊。」

  賀天然並沒有對余鬧秋的分析作出什麼評價,因為當他說起父母時,他對溫涼動心的念頭是否能在心理學上找到一個順理成章的依據這件事,就顯得無關緊要了……

  他站起身,兀自走到室內的唱片機前,他像是檢閱一般,目光掃過一旁書架上擺著的唱片集,余鬧秋的視線亦是默默追隨著男人的背影,見他從堆迭無序的專輯裡抽出一張披頭士的紀念合輯,在確認了一眼曲目後,他抬起唱針,放入了碟片。

  片刻,唱針划過旋轉黑膠表面的逶迤紋路,傳來一陣令人舒適地「沙沙」聲響。

  余鬧秋的耳邊,淡淡傳來一句惋惜:

  「要是能再夢見那個少年就好了,上次夢見他,我有些不耐煩,早知道,去安慰他兩句也好啊……」

  音樂響起,短暫的幾聲吉他前奏過後,是主唱約翰·列儂那飽含著情感的聲線與充滿了追憶的詞曲——

  Yesterday, all my troubles seemed so far away,昨天一切煩惱仿佛遠在天邊

  Now it looks as though they're here to stay,可我如今卻憂心忡忡

  Oh, I believe in yesterday,哦,我寧願相信昨天……

  「……天然哥,這件事我或許可以幫你。」

  「嗯?」

  賀天然轉過身,余鬧秋微微一笑:

  「人的潛意識是很複雜,也很深奧的,但如果你認為那個少年是你潛意識的一個形象,我或許可以通過催眠幫到你,當然,能不能重新見到他,我不敢打保票,這要看你自己,不過讓你睡個好覺,我還是能夠做到的。」

  賀天然走了回來,「我一直認為我不是一個那麼容易被催眠的人。」

  余鬧秋站起身,讓出一個身位來,指了指躺椅的上部分,示意讓他回來時躺下,「我也不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跟我說這種話。」

  既來之,則安之。

  男人重新坐了回去,他接受催眠原因有三個,除開那個夢外,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不信催眠,好奇想試試,而還有一個……他暫時不想說出來。

  脫掉鞋與外套,拿出手機,取下手錶,看了看時間——

  12:05。

  他隨手手上的東西放在頭邊的小桌上,整個人平躺了下去……

  「以前有過被人催眠的體驗嗎?」

  「沒有。」

  「那麼在這個過程中,要絕對信任我,不要排斥我,跟隨我的引導去做,要完整遵從我的指令。」

  「……嗯。」

  「首先閉上眼,深呼吸,整個人完全放鬆下來……」

  賀天然合上眼,依言照做,余鬧秋並沒有忙著推進下一步,而是將近停頓了兩分,直至男人的呼吸完全平穩,安靜下來,她才接著道:

  「慢慢感受感受你的呼吸,當我數到一的時候,你會進入更深,更鬆弛的狀態……」

  「五……四,放鬆……三……二……一,完全放鬆……」


  在一個靜謐的空間,當一個人閉上眼陷入黑暗,不去動彈,完全信任另一個人時,他的專注力是十分集中的,而隨著余鬧秋一聲聲的引導,賀天然只覺室內的那些音樂聲開始變得漸漸遙遠,他只專注在那些指令上。

  「現在,利用你的想像力,幻想你的正前方,出現了一面鏡子,等一下,我會引導你,走到鏡子面前……」

  「這是一面能映射出你潛意識中自己最真實模樣的鏡子,現在它的表面,是黑乎乎的一團,我接下來,會從三數到一,而你,會走到鏡子面前,我每數一個數,你都要更加堅定,也要更加放鬆……」

  指令,陸陸續續地飄進耳中,賀天然真的被催眠了嗎?

  他覺得自己並沒有,他感覺現在自己完全可以「噌」地一下站起來,然後大笑著說哈哈哈哈,算了算了,我來不了這個。

  但這麼去做,沒有必要。

  他想要被催眠,他想去再做一下那個夢,安慰一下少年的自己,當然,如果可以的話……

  他想完成這次接受催眠的第三個理由,他要再去找一找,那個讓自己心動的姑娘,口中一直念念不忘的「路人甲」……

  漸漸地,賀天然的腦袋越來越沉,這是一種淺淺的困意,但他又十分清醒,成功在腦海里構建出了一張黑鏡。

  「三……」

  依照著指令,賀天然在腦海中抬起了腿。

  在黑色世界中,不知何時,瀰漫起了一場大霧,將所有的一切都籠罩其中,那黑鏡更是半遮半掩。

  「二……」

  他慢慢來了感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的身體宛若行走在泥沼,意識中,他每走一步都感覺很艱難,可每走一步,大霧就散去幾分。

  時間與空間,好似被無限的拉長、輪換,周遭不再是黑暗的了,他看到了有一束光斜斜地打在那面黑鏡上,鏡面閃耀著誘人的光,隨著腳下的行進,他的耳邊,仿佛聽見了郎朗地讀書聲、下雨聲、歡呼聲、誦經聲,還有……呼嘯而過的風聲。

  他好像走在長長的山道石階上、好像走在去學校的路上、走在喧鬧的繁華街頭、走在風雨交加的沿海公路、走在一張被撒滿了鮮花的紅毯上……

  黑鏡中陸續有人朝他迎面而來,又與他擦肩而過,賀天然覺得那些人的身影他很熟悉,但又記不起他們的臉來,而他眼前的黑鏡,似乎就藏匿著他想知道的答案。

  「一……」

  隨著指令的到來,賀天然終於站在了鏡子前,純黑的鏡面上,除了反射出他的倒影外,他什麼都沒看見。

  「你看著鏡子,你發現鏡中的自己,開始慢慢產生出一點變化,他的身高、他的體重、穿著,都與你現在不同,你看著他改變著,直至完全結束,然後,你看到了一個……真實的你,潛意識中的你。」

  余鬧秋在外界的引導,迴響在賀天然的腦海中,那個黑鏡中的形象隨著進一步刺激,果然開始一點點的變形,鏡中的他,那張臉龐開始一點的輪換不停,有蒼老的、有年輕的,有胖的、有瘦的、有靦腆的,亦有自信的……

  真實的他,好像沒有一個固定的模樣。

  外界的聲響好像又傳來了什麼指令,但這次,賀天然沒有理會。

  因為他已經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觸碰一下那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而鏡中的他,同樣做出了一樣的舉動……

  然而,就在鏡里鏡外的手指,即將觸碰之際……

  ……

  ……

  「啊——!!」

  Yesterday, love was such an easy game to play,昨天愛情本是如此簡單

  Now I need a place to hide away,而我如今卻渴望逃避

  Oh, I believe in yesterday,哦,我寧願相信昨天……

  這首披頭士經典的《Yesterday》終於來到了尾聲,滿是餘韻的音樂再次充斥了賀天然的耳膜。

  回歸現實的男人從躺椅上驚起,胸膛起伏,不斷喘息著,渾身的冷汗早已浸透了衣背。

  一種昏睡過後的疲憊如潮水般襲來,他認為自己已經睡了許久,但好像從他躺下接受催眠到驚醒過來,連一首歌的時間都沒到麼?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手腕,下意識看了看表,現在的時間是——

  18:32。

  果然,自己還是睡了一覺的,黑膠唱片裡的那張專輯估計是重轉不知多少遍了,碰巧自己醒來又是放到這首歌而已。

  鬆了一口氣,賀天然站起身,房間裡的溫度似乎要比他來時悶熱了一點,估計是不想打擾到自己睡覺,他看到余鬧秋正在辦公桌後伏案寫著什麼。

  聽到了自己起身的動靜,余鬧秋抬目看來,嫣然一笑:

  「醒啦?做噩夢了吧?」

  「嗯……我睡這麼久,沒打擾到你吧?」

  「說這些,當然沒有啊,等下一起去吃飯啊?」

  「行啊。」

  賀天然隨口應了一聲,反正也到點兒了,他左右看了看,想找一下自己的外套,但不在周圍,想來是被余鬧秋收起來了。

  他低下身子穿著鞋,微微一愣……

  只是沒等他多想,姑娘那頭再次傳來聲響:

  「過來,再簽一份知情書。」

  「啊?還簽啊?」繫著鞋帶的賀天然不解道。

  「之前的時效過了嘛~」

  余鬧秋的語氣裡帶著點撒嬌似的埋怨。

  想想也對,自己好歹睡了六個多小時,從上班睡到下班,多出一個工作時間之外的步驟也不是不能理解。

  賀天然走近,余鬧秋笑著將文件再次推過來,男人躬下身,正要寫下自己的名字,他的視線忽然注意到文件最下角的標註,瞳孔陡然收縮了兩下,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欸,你說咱倆晚上吃什麼呀?乾脆回家吃好了,要不然回南山甲地?你也有一陣沒回去了吧?不過我還是喜歡吃你做的……」

  姑娘在耳邊的絮叨,賀天然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俯身握筆的他,指尖微微顫抖,額頭還未散去的冷汗,滴在了紙張上。

  他的視線中,文件上標註的日期,是那樣的陌生,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只見上面寫著——

  「2030年9月1日」

  I read the news today,oh boy,今天我讀到一則新聞,噢天吶

  About a lucky man who made the grade,是關於一位功績顯赫的幸運兒的新聞

  And though the news was rather sad,雖然這則新聞令人相當悲傷

  Well,I just had to laugh,但是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唱片裡,傳來披頭士的另一首經典曲目《A Day In The Life》,迷幻且清醒,茫然又真實……

  一如賀天然此刻無措的內心。(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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