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青春里的惡作劇是長大後的醉生夢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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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海大樓地下停車場負三層,雖是臨近夜晚,但停駐在這裡的車輛依舊不少,只見一男一女從電梯口下來,一路走來,路過不少商務車與豪車,最終兩人停留在一輛純黑色的美式巡航摩托前。

  「你的摩托?」

  「我的愛好。」

  男女之間一問一答,溫涼隨即上去,拿著的頭盔隨手掛在了龍頭處,她人蹲在了摩托一邊,凝望這具鋼鐵座駕那極具硬朗風格的機械結構,然後她抬起手,毫無顧忌地擦去了一塊比較明顯公路灰跡。

  但凡是溫涼的粉絲,都知道這姑娘喜歡騎摩托這件事,不過比起一般網紅女騎手喜歡穿著JK黑絲騎摩托的擦邊擺拍分享,溫涼分享在社交平台的內容大多是今天又去跑了某某山加上一張風景照;或者騎著她那輛川崎H2下了賽道,圈數又減少了零點幾秒,很開心之類的常規內容。

  她很少有那種靠在摩托上凹造型的自拍,一來是她內心本來就比較排斥「性感女騎+鋼鐵野獸」這類博人眼球的標籤,再者她確實是把摩托騎行當成一種可以抒發壓力的生活愛好在進行著,就好比普通人玩遊戲,同樣是抒發壓力,你在朋友圈發布一張遊戲超神的截圖,想要炫耀的心態很正常,但如果還附帶一張你的自拍照,以此證明是你親自操作,這樣就真的顯得很做作了。

  所以,這個口口聲聲罵著賀天然是個「大直男」的溫涼,從這些方面看起來,何嘗又不是一個直到不行的「大直女」呢?

  但話說是這麼說,生活里也確實這麼做,可溫涼與摩托相關的寫真物料與私下的路拍美照的確也能搜到許多就是了,畢竟公眾人物嘛,就算自己不拍,也耐不住粉絲的路拍與工作上的拍攝工作。

  「印第安黑馬,這種車型在22年就停產了,我跟一位圈裡喜歡收藏的摩友收的,買來的時候才跑了500多公里,保養得很好,我那輛川崎的H2在城市開還是太暴躁了,現在如果不跑山不跑圈的話,我都很少開出來,相比之下,這匹『黑馬』就溫順許多……」

  說起摩托車,溫涼撐著下巴滔滔不絕,如果沒人打擾,估計她光是這麼蹲在地上看,都能看個好幾分鐘。

  「這種車型……很罕見?還是很經典?」

  賀天然不懂摩托車,自然就認為這與車輛型號的希有度有關。

  誰知溫涼搖搖頭:

  「經典罕見什麼的……確實有這樣的因素存在啦,不過我買的時候沒有考慮這些,買它我只是單純的因為我22年考完摩托車駕照,當時想騎車的欲望達到了巔峰,整天就在網上收羅各種摩托信息,最終才選定了這輛車作為我的Dreamar,你們男人的話,應該明白我表達的意思噢~」

  「22年啊……」

  這還真是個陌生的數字,賀天然摸著下巴一回想,它代表著七年前。

  「嗯,那年我十八歲,在電影學院念大一,還成立了樂隊,對未來充滿無限的幻想,你呢,你那時在幹嘛?」

  溫涼饒有興趣地反問,賀天然蹙眉使勁回憶,但這具人格中與之相關的年代回憶真是一點也無,正當他想要敷衍了事搪塞過去時,溫涼已經站起了身,一指他的鼻子,警告道:

  「這句話別用反問啊,我們的規則還在繼續呢!」

  男人聳聳肩,順著話題:

  「我同樣在上大一啊,學生就好好念書,沒什麼可說的。」

  「真~無~趣——」

  對這個回答很是不滿的溫涼單手重新抓過摩托頭盔,一把扔到了賀天然懷裡,強硬吩咐道:

  「你載我。」

  「我不會。」

  「……學呀!」

  「我怕死。」

  「……不是……賀天然,你又是開直升機又是開遊艇的,你還怕這個?」

  溫涼一臉不可置信,她的印象中,喜歡各類極限運動的賀天然應該不會這麼龜毛才對啊,怎麼現在開個摩托都畏畏縮縮?

  現在,她是真的從理智層面,相信賀天然口中所說的「重生」了。

  男人拿著頭盔,眼中寫滿了對生命的畏懼,為此,他搬出了一個冠冕堂皇又再正確不過的理由來:

  「這跟我的遺憾沒有關係,我對這些事也完全沒有興趣,並且,我還沒駕照。」

  「你不大膽嘗試一下怎麼知道你沒興趣啊?而且所謂的遺憾不就是沒結果與得不到嗎?可這兩種事物,都是需要一個開始的!何況你不配合我,我怎麼幫你呀!」


  溫涼的言辭一向伶俐,穿著西裝的男人望了望手上的頭盔,又看了看眼前強硬的女人,最終視線看向別處,無奈一笑。

  ……

  ……

  一個鍾後。

  一陣斷斷續續的摩托轟鳴聲,迴蕩在山海大樓的園區之內,雖然大樓里依舊是燈火通明,但樓下偌大的園區卻沒有多少人影,偶爾可見幾個員工在園中遛狗散步,但一個照面之後,又都匆匆離去。

  溫涼等在一條岔路口,在給幾個認出自己的狗主人簽完名,合完影,擼完狗後,不遠處賀天然騎著摩托的身影徐徐駛來,不偏不倚停在了她跟前。

  「我看到好多人在遛寵物哦,沒想到你們公司還挺人性的嘛,不愧是浪廠嗷。」

  與國內所有網際網路大企業一樣,山海自打推出衝浪線後,就被廣大網友們及同行們戲稱為「浪廠」,這個稱呼以前被用來形容過新浪,但隨著這一年來的「雙浪社交大戰」以山海完勝的姿態一錘定音,這個稱呼如今就再沒了歧義。

  「能以照顧寵物為優先級考慮工作的人很少;但在照顧寵物後,加班心情得到好轉的人卻很多,所以照顧打工人的寵物比起單單照顧起打工人來,無疑是一手降本增效的奇招,因為資本家不會時時刻刻跟牛馬相處在一起,但寵物卻可以用一生來陪伴主人。」

  賀天然摘下頭盔後便露出一副很討打的理中客模樣,開始精準吐槽。

  「呵,是啊,我們牛馬缺錢,一生要給資本家打工,還能靠寵物治癒;可你這麼大個資本家的兒子還能從小缺愛,現在長大了,也不知道誰家父母能再教教你。」

  賀天然現實無情的話語自然會換來溫涼的一句揶揄,男人從前跟她聊過家庭問題,每每談及都顯得很是淡薄,那你說我是打工牛馬,我說你沒爹娘教,針鋒相對沒毛病。

  誰知,賀天然以退為進:

  「所以,這不是被你頂上了。」

  「嗯——?想在我這裡感受親情是吧,先叫我一聲『媽』聽聽啊~!」

  能在這番口舌之爭占上風的機會溫涼自然不會放過,不過她沒想到賀天然竟會恬不知恥,夾著嗓子說出一句:

  「媽,我想喝奶~」

  出現了!

  陳述句的魅力時刻!

  溫涼的臉登時是紅成一片,整個人是又羞又惱,一咬牙,赤急白臉罵道:

  「賀天然!你滿口說自己重生了就是來占我便宜的?這是對幫助你的人的態度嗎?誰要當你媽!而且你都多大人了,還好意思說這個?!死不要臉!呸!」

  「男人永遠是少年嘛~何況我還重生了。」

  「那你怎麼不直接重生成嬰兒呢?這樣吃奶還可愛些!你現在只會顯得猥瑣!」

  「你餵我就吃。」

  「滾!」

  所以,到底是誰占了誰便宜啊?

  腦中划過一個想要取鬧的閃念,但這種無意間的念頭讓他瞬間就沉默了下來。

  意外的,在這短短接觸的一個多小時裡,賀天然似乎發現了如今的溫涼與印象中戲弄自己的那個姑娘,有著一些截然不同的地方,可能是姑娘現在意外的……純情?

  具體是什麼,他倒是可以感受得到一點,可能是受到人格轉變的影響,一些在少年時期對待感情的懵懂青澀到了青年時自然而然就會變得愈發的清晰透徹,於是,一種打心裡油然而生的抗拒感,讓他放棄了繼續深究的念頭,甚至是令他轉移話題:

  「摩托車我已經學會了,沒什麼感覺啊。」

  學摩托本就不算難,加之園區偌大空曠,道路並不複雜,賀天然十幾二十分鐘上手後現在饒著開了好多圈,一時很是自信。

  「你個太子爺在自家園區開車,狗見了都得給你讓道,肯定沒什麼感覺啊……」

  「嗡嗡——」

  溫涼正說著,本就拿在手中的手機忽然響了兩聲,她拿起來一掃眼,當即長腿一抬,跨坐在后座之上,指揮道:

  「正好,有人想見你,開過去看看。」

  女人突然的靠近與才學會摩托沒多久就要上路的賀天然自然是慌了,他下意識發問:

  「誰啊?不是……我才學會,駕照都沒有,被抓到罰款還好說,要是被行政拘留,是拘你還是拘我呀?」


  見著這個女人眯著眼,賀天然立時辯解道:

  「正常發問,沒犯規好吧!」

  「怕了?剛才不是挺自信嘛~」

  「我怕死不行?人要有法律意識!」

  「嘖,下車~!換位置!」

  溫涼在后座噙著不屑與捉弄的眼光盯著賀天然下了車,人在做一些自己擅長的事物時總會很自信,等到身前的駕駛位一空,她的身子往前一挪,握著龍頭重新坐穩。

  交過頭盔,兩人位置互換,望著眼前姑娘戴上頭盔的颯爽背影他視線下移,注視著對方那窈窕腰肢,男人還是猶豫了起來。

  摩托怠速時有序的馬蹄音縈繞在耳邊,一切準備妥當的溫涼在頭盔里傳了一句瓮聲瓮氣地催促:

  「摟著我的腰,你這樣坐著是在作死,等會我速度很快的。」

  瞬間,機車的嗡鳴與女人的催促讓他有些恍惚,眼前出現了一種宛如電視畫面故障時才有的重影,一時間他看到了兩個同樣身材,同樣姿勢的背影,兩者模糊抽離,又在緩緩重迭。

  「嘖,你太磨嘰了呀~」

  好似從遠方飄來的催促聲再次於耳邊響起,沒等賀天然反應,但身體像早就有了預料一般,摩托車一個猛然起步,然後驟然剎車,慣性的力量促使賀天然身子一個前傾,他的前胸緊緊貼在了女人的後背上。

  他再次看去,方才視線里溫涼分離背影的奇異場景,如今已是在他的雙手扶握住對方腰肢之際,恢復如常,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園區里,摩托的爆噪聲漸起,溫涼專注駕車,身後的賀天然沉默了半晌,最後在駛出園區之前,他大聲說了一句:

  「你以前載過我嗎——?」

  「什麼?」

  耳邊,飛馳的摩托裹挾著獵獵風聲。

  男人再次重複了一遍:「你以前載過我沒有——?」

  然而他得到的,卻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回答:

  「愛過!但是……」

  「……但是什麼?」

  雖然這個回答讓自己很無語,但賀天然還是忍不住繼續問了下去。

  「但是你犯規啦——!!你不能用疑問句我!!」

  「……」

  「你說話啊,你怎麼啞巴了——??!」

  也不知道溫涼是故意裝作聽錯了,還是如何,給出一個不著調的回答現在卻故意借著耳邊的噪音,戲謔般追問了起來。

  這種姿態令賀天然很是不爽,口中嘀咕了些什麼,然後被風吹向了身後。

  「你說什麼啊——?我沒聽清——!」

  溫涼故意挑逗。

  「我說,操——!操——!操——!!!!你聽清楚了沒有?!!!」

  被固定在高速行駛中的摩托車后座上的賀天然終於爆發出了一陣無能狂怒。

  「哈哈哈哈哈——」

  女人得意的笑聲隨著摩托車富有節奏的引擎聲,一齊野蠻撞進了這座繁華城市的霓虹閃爍之中。

  流光溢彩的燈光在他們身後拉出長長的光線,街道兩旁的GG牌不斷變換色彩,高樓大廈如流動的畫卷,從他們身邊飛速掠過,摩托車上的金屬部件反射著這一道道來自四面八方的光影,仿佛自身也成為一道可以穿梭自如的光,為車上這對男女的短暫行程,增添一層朦朧微醺的濾鏡,恰如一曲復古又摩登ITY POP。

  賀天然剛才想說什麼呢?

  或許用疑問句來表述,更能讓人感同身受,比如:

  「你有沒有在一瞬間,感覺眼前的場景似乎在夢裡夢見過?」

  可現在說不說已經無關緊要了,因為如果換成陳述句表達的話,此刻融化成速度與風的兩人,比任何時候都像是身處在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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