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抹殺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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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可法怔怔的望著洪承疇,知道他已經下定了決心。

  「大人,下官想知道李毅如何了?」

  事已至此,史可法也絕了勸說洪承疇的心。

  他現在只想知道李毅如何了,他有沒有得到自己的書信,率軍撤離碎金鎮。

  至於守住碎金鎮,史可法根本不報希望。

  沒有軍需支援,沒有援兵增派,只靠著一幫烏合之眾,怎麼可能擋住精銳的韃子騎兵。

  他只希望李毅看到書信,能夠及時率軍撤退,不要全軍覆沒了。

  可是他看到洪承疇的臉色瞬間陰沉了幾分。

  聰明的史可法瞬間明白,一定是出了什麼變故。

  果然,洪承疇並沒有回答。

  他看著史可法狐疑的表情,冷聲道:「一個小小的李毅,左右不了什麼。憲之,你若不願在幫我,那就回京去吧。「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史可法望著洪承疇的背影,長長的嘆了口氣。

  另一邊,李毅勸退了圍堵標營的衛所兵和青壯,跟著楊把總和鄭師爺一同返回米脂縣。

  一路上營兵們都低著頭,不敢看李毅這個救命恩人。

  他們被韃子騎兵追殺的時候,是李毅仗義出手,牽制住敵人,讓他們有時間逃回碎金鎮。

  昨晚也是他運籌帷幄,身先士卒,打敗了韃子騎兵。

  如今自己卻將刀槍對準了這樣一個英雄好漢,他們實在沒臉見人。

  李毅倒並不在意。

  形勢比人強,他所作所為,只是想要守土安民。

  抵擋住了韃子進攻,避免他們荼毒米脂縣的百姓,就達到了目的。

  更不要說還救了千餘百姓,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到了米脂縣城,守備兵和鄉勇衙役都還在城牆上戍守。

  看樣子碎金鎮打敗韃子騎兵的消息,並沒有傳出去。

  李毅嗤之以鼻,不用想,這一定是官府封鎖住了消息。

  一行人入了縣衙,李毅立刻就被待到了堂上審問。

  依然是劉忠州和宴子賓二人主審,只不過正中高位空在那裡,不用想也明白,一定是洪承疇的位置。

  劉忠州不怒自威的看著李毅,見他身姿挺拔的走進來,不由臉色一沉。

  「鄭師爺,捉拿案犯,為何不用鐐銬鎖拿,帶枷押送?」

  鄭師爺連忙道:「啟稟按院大人。此賊子囂張跋扈,不僅毆打兵士,還鼓動他人圍堵營兵。我等也是無可奈何,才沒能鎖拿。」

  劉忠州冷哼一聲,故意折辱道:「真是大膽妄為。如今入了官府,容不得他放肆。左右,讓其帶枷回話。」

  聲音在大堂內迴蕩,只不過在場營兵紛紛低頭站立,竟然沒有一個人上前。

  劉忠州看到這一幕,更加氣惱,咬牙道:「你們聾了嗎?「

  營兵只管埋頭不語,根本不聽劉忠州的命令。

  讓他們捉拿李毅,已經是他們的極限。

  若是幫著折辱李毅,他們感覺自己簡直是畜生不如。

  「營兵把總何在?」劉忠州肺都要氣炸了,怒聲叫道。

  楊把總沒辦法,只能出面躬身道:「卑職在。」

  劉忠州指著李毅,怒氣沖沖的道:「本官讓你立刻枷鎖伺候,你敢不聽令嗎?」

  楊把總回頭看了李毅一眼,咬牙沉思片刻,竟然摘掉鐵盔,跪地道:「卑職願卸任把總,還請大人讓他人去做吧。」

  看到這一幕,不管是劉忠州、宴子賓,還是在場的衙役書吏,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不明白,這個李毅到底多麼可怕,竟然讓正七品的武官寧願辭官,也不敢鎖拿。

  楊把總這一招,直接將劉忠州架在了空中。

  他臉色陰沉,只覺得丟盡了顏面,不由將目光投向縣衙衙役。

  只見縣衙衙役瞬間齊齊的低下頭,就像地上有絕色美人,看的那叫一個仔細投入。

  宴子賓感覺這一幕似曾相識,不由幸災樂禍。

  原來針對李毅的時候,不僅自己,就連巡按大人也指揮不動這些人。


  心裡瞬間舒服了許多。

  劉忠州臉色鐵青,可沒有人聽令,他也沒有辦法。

  總不能他一個堂堂的巡按御史,親自去給李毅上枷鎖吧。

  上下瞅著李毅挺拔健壯的身姿,劉忠州縮了縮腦袋。

  他可不敢冒這個險。

  一拍驚堂木,劉忠州厲聲道:「李毅,有營兵稟報,說你私分戰利品,有沒有這回事?」

  李毅抬頭看著這麼大的陣勢,冷笑著道:「作戰之前,史可法已經稟報督糧道和縣衙,要給參戰兵士發放賞錢,這件事督糧道和縣衙都答應了的。」

  「賞銀如何本官不管,就問你有沒有私分繳獲的戰利品?」劉忠州拋掉因由,只想逼李毅認罪。

  「是又怎麼樣!」

  一聲冷冷的回答,讓劉忠州有些愕然的呆住了。

  他本以為李毅會矢口否認,找各種緣由,沒想到對方這麼直接就承認了。

  得來全不費工夫。

  劉忠州用凌厲的目光看著李毅,森然道:「你認罪就好。李毅,私分繳獲,這可是重罪。你可知道,本官有巡查不法,便宜行事的權利。」

  李毅平靜的看著劉忠州,淡淡的道:「我還是那句話,若不是督糧道和縣衙自食其言,不願意撥發賞銀,我也不會這樣做。」

  「你一個小小的巡檢,賞銀與你何干?張口閉口撥發賞銀,本院看你是貪心財貨,為自己牟利吧。」

  劉忠州直接將李毅私分戰利品的事情,歪曲成貪污戰利品。

  這個李毅自然不會承認,冷笑著道:「戰利品分發,都有名冊畫押,我分文未取。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碎金鎮查閱。」

  「本官不用查閱。你一個卑賤小民,僥倖得個巡檢的差事。不思報效朝廷,謀求私利,膽大妄為,還對本院不敬。你貪污繳獲,這很正常。」

  「大人不願調查,就這樣下定論。如此肆意妄為,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李毅輕蔑的看著劉忠州,語氣中滿是嘲諷。

  「大膽案犯,竟然敢對本官不敬。」

  劉忠州怒氣上涌,咬牙道:「本官有王命旗牌,你小小巡檢,可直接罷官下獄。李毅,本官這就上奏朝廷,你就等著斬首示眾吧。」

  李毅冷聲道:「希望大人真能得償所願,不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聽到李毅的鋒利,劉忠州更是動怒,只想著要趕緊上奏,置他於死地。

  「按院大人稍安勿躁。」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緋紅官袍的文官走了進來,劉忠州和宴子賓紛紛站起身來。

  洪承疇掃了一眼堂下站著的李毅,走到主位坐了下來。

  「按院大人,李毅到底有沒有私分繳獲,不能只聽他一面之詞。我本部營兵就言,並無繳獲。」

  劉忠州微微一愣。

  洪承疇冷眼望著李毅,語氣冷厲的道:「既無勝仗,那又哪來的繳獲。李巡檢,你說是吧。」

  李毅同樣冷冷的看著洪承疇。

  自己的謀劃,被他徹底看穿。

  這時候劉忠州也反應過來。

  只有打了勝仗才有繳獲,自己要治李毅私分繳獲的罪名,那也就是說承認李毅在碎金鎮打了勝仗。

  既然碎金鎮打了勝仗,韃子又如何會南下,燒毀了米脂縣城外的糧倉呢?

  惱怒之下,自己竟然被李毅利用。

  劉忠州臉色難堪,對於李毅的恨意更深幾分。

  洪承疇掃了劉忠州一眼,對這個巡按御史的愚蠢十分失望。

  他本來不想親自出面,但是眼看著劉忠州被帶進溝里,不得不走出來。

  「李毅,若是坐實了私分戰利品的遵命,你可知自己會有什麼下場?」洪承疇沉聲問道。

  李毅看著一臉平靜的洪承疇,淡淡的笑道:「若只是私分戰利品,自然是罷官問罪。只是看按院大人的做派,怕是欲除我而後快。」

  劉忠州怒氣沖沖的站起來,就要呵斥李毅。

  洪承疇伸手攔下他,凝視著李毅道:「既然知道是死罪,何必執著。有了勝仗,才會有繳獲。同樣,沒有勝仗,就沒有繳獲,這樣又何談私分繳獲呢?」


  李毅看著洪承疇,並不回答。

  洪承疇站起身,走到堂下,揮手讓營兵們退下。

  「李毅,碎金鎮的戰況本官已經了解。你率領一群殘兵敗將,烏合之眾,就能抵禦住韃子精銳的進攻,可見你還是很有才能的。本官可再給你一次機會,入標營做個把總,兩年可成游擊將軍,五年當個邊鎮總兵。」

  「這份坦途,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如今可就擺在你的面前。識時務者為俊傑,為人做事要順應時勢,你可明白」

  李毅看著洪承疇,質問道:「昨夜碎金鎮四百人戰死,剩餘的人幾乎人人帶傷,才擊敗了韃子騎兵。敢問大人,死傷這麼多人換來的勝仗,就這麼輕易被你們抹殺了?「

  「守土安民,本就是他們的職責。」洪承疇一臉平靜的道。

  「所以呢,他們就是白死了?」

  李毅追問的聲音在大堂內迴響。

  周圍的營兵們握緊了拳頭。

  他們昨晚也參加了戰鬥,血與火的碰撞,每個人都大喊著廝殺,事到如今,他們耳邊還迴響著慘嚎和求救聲,能回想起同胞相繼戰死的場面。

  無論是衛所兵,團練青壯,還是他們,就如同長城一幫守護著身後的米脂縣,最終獲得了勝利。

  這是一場勝仗,是他們的榮耀,是軍人的魂魄。

  可是,他們卻在幫著一幫大官抹殺這場勝利,針對敢於為他們發聲的李毅。

  洪承疇也覺察到了營兵們的變化。

  他雖然不在乎這些小人物,可是不能不在乎影響。

  「李毅,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洪承疇下達了最後的通牒。

  李毅掃視著在場的眾人,堅定的道:「私發繳獲,我認了。」

  洪承疇有些煩躁的閉上眼睛。

  他負手站立了一會,最終還是低聲道:「帶下去吧。」

  楊把總不敢不聽,上前引著李毅離開。

  李毅要去的自然是縣牢。

  他剛到牢獄門口,就見身穿錦繡,一臉得意的艾萬華出現在面前。

  艾萬華看著李毅,神情得意的道:「李毅,你不是自命不凡,一直和我艾家作對嗎?今時今日,可明白蚍蜉撼樹的道理?」

  艾萬華走到李毅的身邊,大聲的說著,語氣里滿是嘲諷。

  他特意在這裡等候,就是要看李毅獲罪下獄的場面,好好出一口惡氣。

  李毅神情如常,仿佛根本不曾看到他,就要離開。

  這讓艾萬華火冒三丈,一臉狠毒的攔住李毅的去路。

  「李毅,實話跟你說,洪大人已經成了我艾家的貴客,如今這米脂縣,已經無人可以給你撐腰。這次你獲罪,可知道多少手段等著你?」

  「若是識相的,跪在我面前,我還能給你個痛快。不然,種種手段定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艾萬華越說越得意,最後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李毅冷冷的看著他,「艾萬華,你站在我面前,難道就不怕我一伸手,直接要了你的狗命?」

  艾萬華這才發現李毅沒有帶枷鎖,想到他的身手,不由連忙退後,躲在幾個家丁身邊。

  這落荒而逃的場面,讓在場的眾人忍不住譏笑。

  里子要比面子重要。

  金玉不和瓦罐碰撞,這是艾應甲教給艾萬華的。

  要知道李毅的身手,捏死自己怕是如捏死一隻小雞一幫。

  「李毅,你死期將至。再囂張,也沒幾天了。」

  艾萬華一臉陰毒的說著,目視著李毅進入牢獄。

  上次來牢獄,還是為了救劉宗敏。

  一回生二回熟,李毅倒也適應,跟著驛卒去了一間牢房。

  等到營兵去外面守備,牢獄門打開,一桌子上好的酒席端了上來。

  李毅面帶詫異,還以為是艾家的手段,就見高一功走了進來。

  高一功拎著酒壺走進來,一屁股坐在新鋪的乾草堆上,拿開木塞,一股酒香飄了出來。

  「上好的女兒紅,這可是我珍藏已久。今日拿出來,咱們倆好好喝一碗。」


  高一功倒了兩杯酒,自己端起來一飲而盡。

  酒水順著鬍鬚滴落,高一功擦了一把鬍子,笑著道:「這酒有勁,痛快。」

  李毅端起來淺嘗輒止。

  高一功苦笑一聲道:「打了勝仗的蹲牢獄,貪污害民的坐高堂。這世道,越來越亂,我這個見過各種兇徒的,對上這些官老爺,也看不明白了。」

  「高大哥不是看不明白,而是看不慣吧。」

  李毅飢腸轆轆,扯下一根雞腿吃了起來。

  他的傷口雖然癒合的很快,可是也許補充營養。

  高一功苦惱的道:「衙門裡的蠅營狗苟,輪不到自己的頭上,怎麼折騰都不放在心上。可是輪到自家兄弟受苦了,心中就過不去。洪承疇、劉忠州和宴子賓,同流合污,不僅燒掉了延綏急需的糧食,還將你這個功臣關在這裡,不要說我,剛剛出去的營兵們,那個不對你心懷同情。」

  「大明官場,這樣的事情還少嗎?」李毅笑著道。

  「你倒是看得快。剛剛艾萬華攔住你說的那些話還不明白嗎?他們根本沒想讓你活到刑部批文下來。」

  李毅冷冷的道:「我倒要看看他們有哪些手段?「

  高一功勸說道:「毅哥兒,老哥我還能照看你幾日,可要是當官的發話了,老哥就不一定護得住你了。」

  「高大哥放心吧。等我養好了傷,這米脂縣還沒人能攔得住我。」

  李毅一臉輕鬆的道。

  高一功嚇了一跳,「李毅兄弟,你可千萬別衝動。」

  李毅伸著腿,一臉輕鬆的笑道:「高大哥,咱們自家兄弟不說二話。我這次進來,只是為了拖延時間。到時候若還有公正,那自然什麼事都沒有。若是艾家和洪大人真要要我的性命,兄弟也是不給的。」

  話雖說得輕鬆,可是高一功卻聽到了裡面的殺氣。

  本以為自家兄弟這是被當官的坑了。

  原來是拖延時間,等待時機。

  當天晚上,李毅躺在新鋪的茅草上睡覺。

  五個身披罩甲,手握兵刃的兵士走進了縣牢。

  燭火搖曳,整個牢獄光線昏暗,只有搖晃的影子在牆上移動,很快他們在李毅的牢房門口停了下來。

  一人上前,小心的打開牢門。

  五人立刻魚貫而入,手持兵刃就向李毅殺去。

  一把茅草扔過來,幾人眼前一花,就見李毅驟然暴起,拳頭猛然打在一人的手腕上。

  一聲骨骼斷裂的聲音。

  「啊啊……」

  兵士中響起慘叫聲,一人手腕被打斷,兵刃掉落。

  李毅信手握住,手中一揮,就一刀從慘叫的兵士嘴裡插進去,滿是血污的刀尖露出,嚇得剩下的兵士臉色大變。

  李毅抽出腰刀站著大笑道:「你們不是要殺我嗎?來吧。」

  一個兵士怒吼道:「就他一人,還受了重傷,大家一起上。」

  說完,為首的魁梧兵士衝上來,向著李毅的腦袋劈砍。

  李毅大喝一聲,手中腰刀揮出,寒光閃過。

  「噗嗤」一聲。

  魁梧兵士的頭顱飛了起來,無頭的屍首還奔跑了兩步,一頭栽倒在地,刺鼻的鮮血才斷頭處噴射而出。

  沒有絲毫遲疑,李毅一步上前,一腳踹飛一個兵士,手中腰刀揮砍,磕飛殺來的兵刃。

  然後腰身一躬,手中腰刀寒光冷冽,竟然直接將一個兵士攔腰斬成兩段。

  刺鼻的血水混雜著內臟潑灑在整個牢房裡。

  剩下的兵士轉身就想逃走,可是李毅哪裡會放過他們。

  他前沖幾步,大開殺戒,轉眼間,五個兵士全都躺在地上。

  原本打掃整潔的牢房,到處都是鮮血,殘肢斷臂,頭顱內臟到處都是,刺鼻的血腥味在牢獄中瀰漫。

  很快,一些獄卒跑了過來。

  他們看到這個場面,紛紛扶著牆壁吐了起來。

  往日毆打囚犯,用刑之時,他們的手段也是無比的殘忍,可就算如此,看到這副場面,很是讓他們心神震盪,差點以為來到了地獄。

  這個牢房是不能住了,李毅只能搬去了其他牢房。

  另一邊,艾萬華臉色鐵青。

  這次他可是專門找了五個在邊關廝殺的精兵悍卒,沒想到轉眼間被李毅殺的乾乾淨淨。

  他一方面惱怒,一方面對李毅更加恐懼。

  要是李毅這次再放出來,他豈不是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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