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苦肉計張郃受刑,用陽謀諸葛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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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將軍,你令朕很失望。」

  曹叡目光微寒。

  讓張郃當先鋒,是因為張郃是曹叡麾下最懂用兵的宿將。

  然而。

  張郃的表現卻令曹叡頗為失望。

  主力大軍未至,張郃的先鋒營寨就丟了。

  尚未跟諸葛喬交鋒,就先被挫了銳氣。

  即便張郃是左將軍、功勞卓著,也不能因此就免受軍法。

  「陛下,老臣甘願領罪。」

  張郃背負荊條,不顧初春的寒意,跪地請罪。

  其實以張郃的應對,是不用如此卑微的。

  雖然丟了先鋒營寨,但張郃也成功撤走了大部分的軍力。

  只要將違令出寨的偏將軍法處置了,曹叡最多象徵性的處罰張郃。

  難就難在,違令而出的是張郃的獨子張雄。

  子不教,父之過。

  張郃年過六旬了,就這麼一個兒子,如何敢讓張雄來擔責?

  故而。

  張郃將丟寨戰敗的罪全都扛了,更是向曹叡坦言:主將用人不明,當受軍法處置。

  見張郃一副生無可戀,蔣濟連忙出列勸道:「陛下,勝敗乃兵家常事。」

  「左將軍雖敗,但也未大敗。還請陛下暫記左將軍過失,讓左將軍將功贖罪。」

  有蔣濟牽頭,司馬懿亦出列保道:「陛下,諸葛喬善用詭計,左將軍誤中詭計,亦不意外。」

  「如今士氣受挫,若是再責大將,恐令將士寒心。」

  「請陛下允許左將軍將功贖罪。」

  曹真、曹休等將亦是出列相勸。

  曹叡也沒真的想砍了張郃,見眾將求情,遂有了饒恕張郃的想法。

  就在曹叡準備開口的時候,諸葛恪忽然搶先道:「陛下,左將軍因何請罪,我等心知肚明。」

  「若是往日,陛下恩澤左將軍,可免其罪責。」

  「可如今,陛下調動數十萬大軍,其中又有不少世家豪強的私兵部曲。」

  「若不能明正軍規,如何能號令如一?」

  「昔日袁紹之敗,就敗在兵多而不整,我等不可不察!」

  「故而,臣以為左將軍死罪可免活罪不可免。」

  「當以杖刑,警懾三軍!」

  話音一落。

  眾將皆驚。

  蔣濟怒道:「諸葛恪,左將軍年邁,若再受杖刑,豈不是在要他的命?」

  諸葛恪冷然道:「杖刑是做給三軍將士看的,受點皮肉之苦又不會致命。」

  「若左將軍的兒子犯錯,左將軍就能替其頂罪,軍中眾將必定爭相效仿。」

  「諸葛喬的用兵之能你們也瞧見了,單論張雄違令出寨的險情,諸位的應對不會比左將軍的應對更縝密。」

  「可左將軍還是敗了!」

  「連左將軍都敗了,諸位難到還能比左將軍的應對更縝密嗎?」

  「要贏諸葛喬,就得防範於未然,不能有任何人違令出兵!」

  「我諸葛恪行事,向來只會公事,不徇私情。」

  「此舉不是針對左將軍,而是為了陛下,為了此次決戰的勝利!」

  諸葛恪有理有據,又態度分明。

  即便是善軍謀的蔣濟也一時語噎。

  雖說蔣濟擔心張郃守不住杖刑,可諸葛恪的擔憂也不無道理。

  若不能明正軍法,軍中將士尤其是那群世家豪族的私兵心存僥倖,認為違背了軍令不會有性命之憂,這仗就沒法打了!

  曹叡頓感為難。

  見狀。

  張郃再請命道:「陛下,老臣願受杖刑,以正軍法!」

  蔣濟欲言又止,偏頭長嘆。

  曹叡閉上雙眸:「左將軍張郃,丟寨兵敗,本應斬首;念其往日功績,改為杖刑。」

  「諸葛恪,你負責督刑!」

  張郃跪地叩首:「謝陛下隆恩!」


  左右虎賁,將張郃押到帥帳外,諸葛恪當眾宣讀了對張郃的懲罰。

  又湊近張郃,低聲道:「左將軍,你得罵我才行,否則這苦就白受了。」

  張郃愕然看向諸葛恪,瞬間醒悟,朝著諸葛恪就吐了口唾沫:「諸葛恪,你這腌臢小人,要打就打,別在本將面前假惺惺的貓哭耗子。」

  「我犯了錯,理當受罰!可我絕不會受你這奸人的恩惠。」

  「聽好了!若有一杖少了氣力,我拿你們正軍規!」

  張郃橫眉怒眼,將兩個行刑兵嚇得手中的刑仗都有些拿不穩了。

  兩個行刑兵看向諸葛恪,徵求諸葛恪的意見。

  諸葛恪此刻也佯裝惱怒:「看我幹什麼?」

  「左將軍既然不領情,那就照常打!」

  「好好好!你是忠臣,我是奸人!」

  「是我瞎了眼才會想著少打你几杖。」

  重重的刑杖落在張郃背上,不敢少力氣的行刑兵咬著牙對張郃行刑。

  很快。

  張郃的背部就變得血肉模糊。

  帥帳內。

  蔣濟急急的沖了出來,喝斥道:「諸葛恪,你這是要打死左將軍嗎?」

  諸葛恪瞪眼:「蔣濟,你可別冤枉人!這是左將軍自己要求的,我好心相勸還被罵了八輩祖宗。」

  「既然左將軍要以身作則,維護軍法,我又豈能讓左將軍的弘願泡湯?」

  諸葛恪又看向周圍的將士,厲聲高喝:

  「眾將士,都聽好了。」

  「別怪陛下沒提醒你們:軍中最重軍法,即便是左將軍犯了錯,也得受刑!」

  「想違背軍令,就掂量掂量,你們能不能受得了刑罰!」

  親眼見到張郃被打得血肉模糊,周圍的將士心底紛紛滋生了寒意。

  連左將軍張郃都不能免於刑罰,更何況他們?

  「左將軍暈過去了!」行刑兵忽然大吼。

  蔣濟狠狠的瞪了一眼諸葛恪,連忙上前喝斥:「左將軍罪不至死,不可再打了!」

  「速請軍醫,給左將軍治傷!」

  行刑兵沒有聽蔣濟的,只是看向諸葛恪。

  蔣濟更怒:「諸葛恪,你真要置左將軍於死地嗎?」

  正說間,司馬懿自帥帳而出:「奉陛下口諭,暫記左將軍杖刑,先送回營帳養傷。」

  「陛下有令,軍法不容私情,諸位好自為之!」

  「都散了!」

  有了曹叡的命令,行刑兵這才停下了杖刑,讓蔣濟等人將張郃抬走。

  司馬懿冷冷的看向諸葛恪,語氣中強忍殺意:「諸葛恪,你不會囂張太久的。」

  「不要以為你拿著軍法當擋箭牌,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替諸葛喬除掉陛下的大將。」

  諸葛恪面帶微笑:「司馬懿,若是沒證據就不要妄加揣測。我今日之言,可有半句虛言?」

  「不要以為你給那群世家豪族許了諾言,他們的私兵就會乖乖的聽陛下的號令。」

  「在軍中,只有軍法才能讓那群人乖乖聽話。」

  「正好,左將軍身份尊貴,用來明正軍法再合適不過了。」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陛下,為了大魏。」

  「而你,恐怕為的只是保住司馬家的利益吧?」

  「這就是為什麼你身為託孤大臣,卻不如我受陛下信任的原因。」

  「司馬懿,陛下不是傻子。」

  「相比外患,陛下更在意的是內憂。」

  「倘若大魏的皇帝,只能跟桓靈二帝一樣要用太監來制衡大臣,那你司馬懿,對陛下而言又有什麼用呢?」

  「沒用的人,是沒有存活的價值的。」

  司馬懿面色大變:「諸葛恪,注意你的言辭!」

  諸葛恪嘁了一聲:「我的言辭輕重,還不用你來教我。司馬懿,你好自為之!」

  待得諸葛恪離開,司馬懿的後背都滲出了冷汗。


  諸葛恪的嘲諷簡而言之就是:司馬懿在結黨!

  雖然司馬懿的目的是為了助曹叡擊敗諸葛喬,但司馬懿的行為已經構成了「結黨」的嫌疑。

  對任何一個皇帝而言,都是不能容忍臣子結黨的!

  正如諸葛恪的話一樣:相較於外患,曹叡更在意內憂。

  若當皇帝得跟桓靈二帝一樣受世家豪族制衡,不得不給太監權力,甚至還得認太監為阿父阿母,那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曹叡又繼承了曹操「寧我負人,人勿負我」的狠辣。

  若真覺得司馬懿對皇權構成了威脅,曹叡會毫不猶豫的除掉司馬懿的。

  「諸葛恪!」

  司馬懿握緊了拳頭。

  這場交鋒,司馬懿完敗!

  並非司馬懿智略不如諸葛恪,而是雙方的地位和目的不同。

  司馬懿如今是外臣,要維護司馬家以及跟司馬家有關聯的世家豪門的利益;諸葛恪是近臣又是孤臣,明面上維護的只有曹叡的利益。

  故而。

  即便司馬懿看穿了諸葛恪的陰謀,也奈何不了諸葛恪。

  諸葛恪如今的行事,沒有一處不是在維護曹叡的利益!

  張郃受罰的消息,很快傳遍三軍。

  原本還有些僥倖的世家豪門私兵,也紛紛變得規矩了。

  諸葛恪則是在向曹叡復命後,又來到了張郃的營帳外。

  見到諸葛恪到來,張雄當場就拔出了刀,惡狠狠的盯著諸葛恪。

  「我若是你,就不會拔刀,而會恭敬的請我入帳!」諸葛恪輕蔑的看向張雄。

  虎父犬子,不足為慮!

  王基和徐質連忙拉住張雄,避免張雄做傻事。

  「諸葛恪,你來做什麼?」王基強忍怒火。

  諸葛恪整了整衣襟:「自然是奉陛下的聖諭,來探望左將軍;你以為我會閒得無聊來探望一個當眾怒罵我為奸臣的武夫嗎?」

  張雄怒氣更甚:「諸葛恪,我要宰了你!」

  諸葛恪勾了勾手:「我就站在這裡,脖子給你,你敢砍嗎?」

  徐質強行卸了張雄的刀:「別給左將軍添亂了!諸葛恪奉陛下聖諭而來,豈能阻攔?」

  張雄握緊了拳頭,雙目充斥怒火,卻又無奈。

  諸葛恪一副長輩訓誡晚輩的口吻:「這就對了。為將者要心平氣和,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多學學左將軍,你今後才能有所作為。」

  訓誡了張雄,諸葛恪掀開門帘,來到帳內。

  「左將軍,杖傷可還能忍受?」諸葛恪在張郃面前,卻是改成了柔和有禮的語氣。

  張郃看向諸葛恪的眼神,頗為複雜:「諸葛恪,你為何要讓我當眾罵你?」

  諸葛恪淡然而道:「左將軍何必明知故問。大魏陛下受奸臣蒙蔽,羞辱大將,正適合用苦肉計。」

  張郃冷笑:「諸葛喬會因為小小的苦肉計而上當嗎?」

  諸葛恪搖頭:「自然不會,可若左將軍再給諸葛喬送些戰功,那諸葛喬明知是左將軍用的苦肉計,也會順勢而為。」

  張郃蹙眉:「諸葛恪,你到底想說什麼?」

  諸葛恪看了一眼帳外,壓低了聲音:「左將軍可知,陛下為何要急著調兵南征?」

  張郃不假思索:「諸葛喬都在白馬津築城了,心腹之患在前,若不南征豈不是受偽漢桎梏?」

  諸葛恪再次搖頭:「左將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陛下南征的目的,固然是要將諸葛喬攆回黃河以南。」

  「然而,陛下真正的目的,是要借諸葛喬的手來除掉河北那群恣意兼併土地和人口的豪門大族。」

  「陛下,不想當大魏的桓靈二帝!」

  「同樣,諸葛喬在黃河以南亦是對豪門大族採取了強硬的鎮壓手段。」

  「只要左將軍配合陛下,將那群豪門出身且又跟陛下不是一條心的兵將借諸葛喬之手來除掉。」

  「左將軍便是大魏的頭等功臣!」

  「所謂苦肉計,不是用來麻痹諸葛喬的,而是用來麻痹陛下想除掉的那群人。」

  張郃駭然:「諸葛恪,這真的是陛下的口諭?」

  諸葛恪道:「若是成功了,就是陛下的口諭;若是失敗了,就是我這奸臣在假傳聖旨。」

  「左將軍,你要體諒陛下的難處。」

  「很多事,陛下是不可能明著說和明著做的。」

  「我一向以為,左將軍跟司馬懿不一樣,不會為了家族利益就忘記曹家三代對左將軍的恩澤。」

  「願與不願,皆在左將軍一念之間。」

  「出了這個門,我是不會認的。」

  張郃沉默。

  諸葛恪的話,暗藏的風險太大了。

  一切又只能靠張郃獨自去判斷!

  這事,曹叡不會明著承認。

  正如諸葛恪說的一樣,事成就是曹叡的口諭,事敗就是諸葛恪在假傳聖旨。

  良久。

  張郃的目光中多了堅毅:「事成之後,我希望陛下能讓張雄回河間,不再入軍為將。」

  在這一刻,張郃的想法跟張遼如出一轍,都不希望子嗣再入軍為將。

  只要不爭不搶,張郃的功勞足夠張雄享樂一生了。

  諸葛恪笑容依舊:「陛下會答應的。」(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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