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慈母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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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鬼雍正陛下在奉先殿和列祖列宗的牌位相伴了整整一宿。

  但很顯然,死鬼陛下沒能從這些木頭牌位上問出個究竟來。

  這一不留神,太陽已東升。死鬼雍正暗自懊惱,太陽落山之前,今兒是出不了奉先殿了。

  只一個白天的孤獨寂寞,對他而言倒也不算什麼。

  他也曾體會數十年的孤寂,他曾親眼見弘曆青年繼位、壯年奢靡、晚年昏聵——他也曾無數次暴跳如雷,那時的他永遠無人理會。

  現在的他,起碼還有十三弟。

  這時候,死鬼雍正陛下忽見奉先殿大門突然中開,走進來的赫然是耿氏、弘晝母子,以及吳扎庫氏。

  三人俱著朝服冠冕,步履端方,神情肅然,然後便在朝著列祖列宗牌位行叩拜大禮。

  死鬼雍正陛下就飄在自己牌位跟前,也正好生受了這大禮。

  今日是寒衣節啊——死鬼陛下忽的便想起來了。

  然後是皇帝、太后、皇后分別進香,然後由禮官誦讀祭文,這祭祀禮便算是完成了。

  「養心殿還有不少摺子沒批,皇后替朕送皇額娘回慈寧宮歇息吧。」弘晝如是道。

  吳扎庫氏應了一聲「是」。

  舒錦揉了揉脖子,目光有些同情:「別太累著自己,這朝政啊,永遠忙不完。」

  死鬼雍正陛下不滿地蹙眉:慈母多敗兒!

  但同時心頭也不禁升騰起三分酸意,這樣慈愛的關懷,他從未在烏雅太后身上感受過。

  弘晝疲憊地嘆了口氣:「過了這陣子就好了。」少了那些廢話請安摺子,他已經輕鬆了不少了。

  弘晝忽的又想起一事,便低聲道:「朕把賢嬪改成了順嬪,皇額娘不會生氣吧?」

  舒錦:……

  壓成嬪還不夠,連個好聽的封號都不給?那章佳氏好歹是永瑛的生母啊!

  但看到弘晝眼底的血絲,舒錦也不忍心為了這點小事遷怪她,反正不管賢嬪還是順嬪,工資待遇都是一樣的。

  「都是小事,你高興就好。」舒錦眼裡滿是包容之色。

  畢竟,舒錦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源自於這個便宜兒子。既然弘晝覺得章佳氏不配不上賢嬪的名號,改了就改了唄!

  死鬼雍正心裡更加不是滋味了,烏雅太后對他何曾半點順遂他意?!

  就在此時,御前太監竇懷忠腳步急促地跑了進來,噗通跪地稟奏:「啟稟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啟祥宮傳信,說三阿哥突發燒熱,順嬪想請皇上去瞧瞧。」

  弘晝一事只覺得腦門子突突作痛,「永瑛怎麼又病了?!」

  永瑛這孩子是生生等到周歲才得了這個大名,可這小身子骨一直磕磕絆絆、大病小病不斷。

  「去傳太醫,朕又不會治病!」弘晝想想養心殿的那些摺子,他哪有那閒工夫?!這個順嬪,真是不懂事。

  皇后長離忙道:「要不臣妾待會兒替皇上去看望一下三阿哥吧。」

  弘晝點了點頭,便悶著臉走了。

  恭送了皇帝之後,皇后先是把舒錦這個皇太后送回了慈寧宮,然後便要動身去啟祥宮。

  舒錦便叮囑道:「敲打一下太醫,叫他們盡心診治便是。若順嬪哭鬧,你也無須太過理會。」

  小孩子病了,需要的是大夫,只消別叫太醫院怠慢了便是了。

  皇后長離嘆了口氣,「順嬪的確愈發愛哭鬧了,也難怪皇上不願去她的啟祥宮。」

  好歹是個有兒子的嬪妃,卻始終無法挽回聖心。對此,長離私底下提點過,可惜順嬪自打生了孩子,腦子便像是壞掉了似的,愈發愚鈍了。

  想到歷史上的「永瑛」多半是個早夭的,舒錦心裡不禁染了一層陰影。

  章佳氏就這麼一個兒子,若是有個萬一……

  舒錦的擔憂很快就變成了現實。

  永瑛這次高熱來勢洶洶,雖然太醫院極力施為,雖然燒熱當日便退卻,但隔天卻又再度反覆。永瑛小小的人,病得昏天地暗,順嬪也哭得昏天地暗。

  身為嫡母的皇后吳扎庫氏不得不拋下自己的孩子,屢屢親去探視,再三給太醫院施壓,最後連弘晝也抽空去看望,還申斥了那幾個兒科的太醫。


  但是——這孩子身子著實太弱了,太醫們不敢用重藥,饒是如此,吃下去的藥,還總是吐出來。

  如此折騰了十餘日,這個孩子……便再也醒不來了。

  順嬪生生哭得昏死過去,皇后吳扎庫氏也第一時間來到慈寧宮免冠請罪。

  舒錦見她憔悴了許多的樣子,也不由心疼了三分,連忙叫蘭若將她扶了起來,「這怎麼能怪你?是永瑛這孩子福薄。」

  皇后長離低頭嘆道:「順嬪實在可憐。」

  舒錦道:「你也別光心疼旁人,這些日子,永璸見不著你,整日哭得厲害,嗓子都哭啞了!快些回去瞧瞧你的孩子們吧。」

  皇后不免心頭一揪,「倒不是臣妾忙到這般地步,只是這幾日頻繁出入啟祥宮,臣妾是怕沾了病氣,再過給永璸。」

  說著,皇后連忙道:「臣妾回去沐浴更衣,便去陪孩子們。」

  舒錦頷首,便叫蘭若將皇后長離送出了慈寧門。她知道,長離未必是真心賢德到這般聖人地步,主要是弘晝如今四個兒子,三個都是嫡子,唯一一個庶出的阿哥,偏生又病歿了。

  就算不是皇后的錯,也保不齊會有嘴賤的人說三道四。

  舒錦心裡倒是沒有太多悲痛。

  畢竟這些個孫子都沒有養在她膝下,所謂的血緣,在她心中亦沒有多重要。

  在這個世界上,她唯一的羈絆,大概也就只有弘晝這個便宜兒子了。

  才剛登基,便夭了一個兒子。

  雖然弘晝不會似順嬪那般悲愴欲絕,但只怕是要傷心一陣子了。

  這一日傍晚,三阿哥永瑛正式發了殯,弘晝披著暮色來到慈寧宮。

  畢竟第一次失子,再加上終日疲憊勞碌,弘晝看上去有些渾渾噩噩,「早知道是這樣……兒子應該多陪陪他的。」

  舒錦知道弘晝說的「ta」是永瑛,而非順嬪。

  舒錦摸了摸弘晝那有些扎手的腦袋——先帝駕崩尚且不滿百日,自然不能剃頭,曾經的半禿瓢,如今看上去更怪異了些。

  舒錦忙縮回了手,「永瑛打生下來就體弱,若不是在皇家,有這麼好醫藥調理,只怕都活不到這般年歲。」

  弘晝也知道,這孩子早就有夭折之相,所以才要給他取了個「瑛」,盼著他能堅如磐石。不成想,還是沒能養住。

  「人力已盡、天意難違,你也不要太傷心了。」舒錦慈祥地摸了摸弘晝後腦光滑的辮子。

  弘晝軟軟癱在了羅漢榻上,仰頭長嘆,「天意啊……」

  皇額娘慈愛、皇后賢德,太醫們也已經盡心盡力了,永瑛還是夭折了,或許這真的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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