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皇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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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長風莫名其妙就成了知府大人的公務代辦人,一時間所有的事都落在了她頭上。

  「裴夫人,銷毀商船以及城外的火引起了百姓的恐慌,大家都在傳疫病又要來了。」

  「裴夫人,白家要求放人。」

  「裴夫人,又有兩個衙役起了病。」

  「裴夫人,一些商戶在府衙外請命,說讓放了白家主。」

  「裴夫人……」

  一天有八百件事擺在晏長風面前,比裴尚書要辦的事還多。她沒辦法全部過問,便把衙門裡的公務暫且押後,只處理眼下的急務。

  「先把起了病的衙役送去林子裡,跟汪大人住在一處,大家還能互相照應一下。」

  交代完了公務,汪蒲就帶了些乾糧自己去了林子裡,找了個廢棄的小破屋等死,一天一夜過去了,也不知道如何了。

  衙役很是擔心知府大人,「裴夫人,大人到底還有沒有救啊?」

  「柳家主在路上。」晏長風不能做出保證,「盡人事聽天命吧。」

  沉默片刻,她又道:「組織府衙的衙役去城中宣傳,說白家商船從海外傳回了疫病,但已經被汪知府銷毀,疫病不會大範圍傳開。」

  衙役感激道:「是,裴夫人,那府衙外的人……」

  「把門開了,我去見白家人跟商戶。」晏長風說。

  白家在松江府籠絡了一批小商戶,此時皆在府衙外聚集施壓。晏長風一出去,他們就集體開了嗓。

  「放了白家主,白家主沒有罪!」

  「知府大人何在?為何讓一個女人在府衙做主?」

  「這女人視白家為眼中釘,分明是公報私仇!」

  「公報私仇,天理何在!」

  晏長風立於門外石階上,指著為首的男人,問:「你是白家何人?」

  那人道:「我是白家老二白徽,白毅是我大哥,我要見他,你最好快點把他放了。」

  「哦,白家二公子,失敬。」晏長風朝他一笑,「你大概還不知道,白家主被你家船上養的老鼠咬傷,染了疫病,已經發病了,現在被單獨關著,沒人照料,你方才說要見他,不如去照顧一下?」

  白徽喉嚨滾了一下,「什,什麼?我大哥染了疫病?」

  「白家商船上那麼多染病的老鼠,白家主能不染嗎?」晏長風做了個請的手勢,「怎麼樣白二公子,我領你去照顧你家大哥如何?」

  「不不,晏東家且慢。」白徽尷尬地笑,「我大哥染了病,那得請郎中啊,你們請了嗎?不會讓他等死吧?」

  晏長風:「松江府的郎中皆不能治,柳家主還沒到。」

  「那不就還是讓他等死嗎?」白徽又找到了發作點,「晏家主還是公報私仇不是,你既然不管我大哥,我們得管,放了他,我們把他帶回去。」

  晏長風反問:「那白家傳播疫病的罪誰來擔,白二公子嗎?」

  白徽啞然。

  「不能放!」

  人群後忽然有人大喊。

  晏長風抬頭看去,眼神一喜,是於宗延!

  「於掌柜?」白徽一副活見了鬼的表情,「你,你不是……」

  「我不是死了是嗎?」於宗延嘲諷一笑,「你們就當我死了,死不瞑目回來說兩句有關白家主的大實話!我於宗延自小跟著白家主打拼,對白家忠心耿耿,如今換了大公子為家主,我像輔佐老家主一樣輔佐他,可他呢,他讓我放水淹了晏家作坊,讓我去算計得到晏家的紡織技術!因為被晏東家識破了,他白毅就要殺我滅口!我跟了白家二三十年啊,他說殺就殺,若不是被晏東家救了,我命早沒了!」

  府衙外示威的商戶都聽愣了,晏家作坊竟是被白家主毀的,白家主竟然是這樣的人?

  於宗延繼續說:「大家可知先前松江府的疫病是如何起的嗎?就是你們以為仁義的白家主白毅傳播的,你們死去的那些親朋好友,都是因為白毅而死的!」

  商戶們一片譁然。

  晏長風看向表情甚是豐富的白徽,「白二公子,你也聽見了,白家主罪行累累,放不得,你還有什麼要求嗎?」

  白徽哪裡還有臉要求什麼,只恨不能當場斷絕兄弟關係,把白毅請出白家。再加上商戶們的指責討伐,他只差找個地縫鑽進去。


  「晏東家,我大哥既然犯了罪,理應治罪,告辭!」

  白徽走了,商戶們也沒有留下去的必要,也一併走了。

  晏長風朝於宗延拱手,「多謝於掌柜。」

  於宗延也拱手,「是我該謝晏東家,後面若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我定相助!」

  又一日後,柳家主柳浮生被玄月閣的兄弟八百里加急送到了松江府。

  柳浮生撂下一句「能治」,便隻身進了汪蒲所在的林子,幾日後汪大人跟幾名衙役,以及白毅皆獲救。

  朝堂的處置摺子隨後而至,白毅被處以斬刑,就在松江府執行。金山衛指揮使李滄則即刻押解回北都。而知府汪蒲連升兩級,升任浙直總督,即刻上任。

  白家因為傳播疫病被抄了家,查抄紡織作坊時,晏長風特意去看了。白家的織機看起來與晏家所用的結構差不多,看不出有什麼優勢。

  莫非,真是請到了了不得的師傅?

  「你們慢點慢點啊,別把這些織機磕壞了啊!」

  抬織機的官兵後面跟出了一個咋咋唬唬的男子,他張著胳膊想要護著那些織機,可又不能靠近,急得直跳腳。

  「天啊,你們怎麼能這樣粗魯!你們這些不懂行的笨蛋!蠢物!」

  這不同尋常的吵嚷聲吸引了晏長風。她循聲看去,不由一樂,這人不是謝倫又是誰?

  「起開!」官兵們對謝倫妨礙公事的行為不快,從警告到失去耐心,「這是什麼地方,豈容你放肆!」

  謝倫被官兵推倒在地,狼狽地摔了個屁股蹲兒,但也沒能阻止他吵嚷。

  晏長風搖頭,走到謝倫看得見的地方朝他揮揮手。

  謝倫正要起來繼續罵,猛然看見晏長風,頓時閉了嘴,「夫人!」

  晏長風招招手,無聲道:「過來。」

  謝倫雖然不甘心,但官兵們已經走遠了,他也無可奈何,便擠出人群走向了晏長風,「夫人,你怎麼來了?」

  晏長風往無人處走了兩步,問道:「你在作坊里做什麼的?」

  謝倫回道:「維護織機啊,這些都是最好的織機,寶貝著呢,結果就被這些不懂行的官兵粗魯對待,真是太可氣了!」

  晏長風眼神一亮,「你懂織機?會織布嗎?」

  「會是會點,但跟好的師傅沒法比。」謝倫摸頭傻笑,「我還是比較擅長修織機。」

  「那白家作坊織里都有哪些好師傅?」晏長風問。

  「好師傅啊?」謝倫皺眉搖搖頭,「他們的師傅沒有特別好,只是織機比較先進,是從西洋引入的,最開始他們不會用,還是我幫忙教的呢。」

  晏長風頓時感覺挖到了寶,「那這些織機先進在哪?」

  「用了提花龍頭啊,它是紋版紋針加滾筒組成,紋版就是記錄花紋的穿孔卡紙版,一套紋樣是一個花本……哎呀簡單點說,它可以代替人工挽花,原本二人操作改成一人,速度也快,不知道夫人可懂?」

  晏長風雖然不會織布,但知道怎麼織,他一解釋就明白了,不用人工挽花,確是不必那麼依賴師傅的技術,速度也上去了,「那麼這種織機你可有門路弄到?」

  謝倫點頭,「我可以讓我母親幫忙找找門路。」

  晏長風拍拍他的肩膀,「謝倫啊,你可願意到我家作坊繼續維護織機?」

  「嗯?夫人家也是辦紡織作坊的?」謝倫驚喜。

  「是啊,我家作坊被白毅毀了,織機都廢了,得重新購入一批。」晏長風給他開條件,「你若過來,我一月給你二十兩,如何?」

  「二,二十兩??」謝倫的眼珠子差點兒沒瞪出來,他在白家還沒有一兩銀子呢,「夫人,你給夥計開這麼高的工錢,你家日子還過嗎?」

  「也不是誰都能拿這麼多的。」晏長風笑,「織機是織工的根本,跟一個好的織布師傅分量相當,我家最好的織布師傅每月就是二十兩,所以也給你二十兩。」

  謝倫滾動喉嚨咽了口口水,被二十兩銀子噎得半天沒回過神。

  神啊娘啊老天爺啊,一個月二十兩,十個月就是二百兩,他一年可以賺二百四十兩,他發財了啊!

  「夫人,你掐我一把,我感覺我在做夢。」

  晏長風抬手敲他的腦殼,「傻孩子,跟著我干虧待不了你。」


  趕在年底之前,晏家作坊重新開了張,引入了新的織機,規模擴大了一倍,把原先白家作坊的織工都請了來,成了眼下全大周朝最大的紡織作坊。

  沒了白家,晏家是當之無愧的皇商,晏長風還沒回到北都,皇商之名就定了。

  老爹舊事重提,要把晏家交給她。但眼下裴二還不知結果如何,她著實沒那麼多精力管這麼大的攤子。

  「老晏,你才不到五十,正是最好的幹活年紀啊,現在退了,後面四五十年多無聊,再干幾年吧。」晏長風央求老爹,「你看晏之還小,裴二還沒退,我還是官太太呢,沒那麼空閒,要不這樣吧,作坊天衣紡都交給我,茶葉瓷器您親自管著,其餘的交給大姐跟隋旭,我知道大姐覺得對不住我,想把家業都給我,您告訴她,姐妹倆不用分得那麼清楚,只要晏家好好的,生意順順利利的,誰管不是管呢,咱們分開管生意也不是分了家,都是晏家的。」

  晏川行服氣地點頭,「你說得對,都是晏家的,得了,我就再管兩年,等過了五十再撩挑子,如何?」

  五十的事五十再說。但晏長風現在肯定要答應,不然老晏就不聊了,「就這這麼定了。」

  趕在除夕夜前一天,晏長風回到了北都城。

  到家時,盛明宇剛好在。見了晏之,他一把提起來轉了倆圈,稀罕著笑著,「倆月不見,這小子沉了好多啊,小沙包似的。」

  「能吃能睡,不用累心,擱誰都胖。」晏長風笑著試探,「今日得空,就在家裡用飯?」

  盛明宇還沒正式登基,欽天監挑了兩波日子,都被他找藉口推了。晏長風知道他想等裴二醒來,見證他坐上那個位置。

  「吃飯是沒空吃的,一堆事等著我處理呢,我忙裡偷閒來看看裴二。」盛明宇抱著晏之往裴二的屋子去,「正好這小子幾個月沒見他爹,一塊過去。」

  「表哥,拖到春末,太難了。」晏長風認真道,「裴二便是醒了,一時半刻也出不得門,有件事我正要跟你說,我想替他辭官。」

  盛明宇停住腳步,抱著晏之說:「比起裴二的難,拖兩天登基算不得難,朝堂現在皆在我的掌控中,登基不登基都一樣,沒人敢說什麼,至於辭官,等他醒了吧,我問過小柳了,他若調理得好身子沒問題的。」

  晏長風無聲嘆氣,新帝不想放人,愁,愁啊。

  盛明宇正要進房間,柳清儀從隔壁房間裡出來,阻攔:「你差不多得了啊,今日見過一回就罷了。」

  「這不是我大侄子回來了嗎,我得抱他見見親爹啊。」盛明宇抱著晏之給柳清儀看,「瞧瞧,可愛不可愛,有沒有喚醒你那顆除了毒就是毒的冰冷的心?」

  晏長風噗嗤笑了,這哪裡是抱著晏之來見爹,這是找藉口暗示小柳嫁給他呢。

  柳清儀也稀罕晏之,只管逗弄他,沒理會盛明宇的話。

  盛明宇拿胳膊肘戳她,「誒,有沒有啊?」

  柳清儀:「我心不冷,也沒死,用不著喚醒。」

  「那你最近幹嘛對我愛答不理的?」盛明宇委屈地撅起嘴。

  「懂點事行嗎?」柳清儀斜看他,「二公子的解藥還沒做出來,我要專心,沒功夫。」

  盛明宇不聽她這藉口,直言追問:「那等裴二醒了呢,嫁不嫁我啊?」

  柳清儀手指一頓,「你娶嗎?」

  盛明宇:「你這不廢話嗎,我聘禮都備好了!」

  柳清儀神情一怔,「你準備了聘禮給我,公孫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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