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有你,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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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這些東西以外,裴顯峰又從懷裡取出了一瓶藥膏。

  「來,我給你上藥。」裴顯峰聲音溫和,扶著青娘在床沿上坐下,自己則是坐在了她面前。

  「是什麼藥啊?」青娘有些不解。

  裴顯峰勾了勾唇,也沒有出聲,他的手勢很輕,為她取下了鞋襪,見狀,青娘才曉得他是要給自己的腳掌上藥的。

  那一晚忙著在山裡趕路,她的腳心被磨破了,現在已是稍微好些了,但還是有些疼,裴顯峰看了她的腳心一眼,烏黑的眼瞳中有憐惜之色閃過,他挑起了一些藥膏,為青娘抹在了磨破的地方。

  那藥膏清清涼涼的,塗上去後疼痛立馬便消退了許多。

  青娘看著他的眉眼,只覺得心裡有些甜,雖然現在他們一家猶如「逃荒」似的隱居在這裡,也不知道以後的日子會怎樣,但她就是覺得甜。

  她雖然從沒有說過,但是他都知道,並且都放在了心上。

  「以後若有什麼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訴我,你身子不好,不可逞強,知道嗎?」裴顯峰看著她的眼睛,與她叮囑道。

  青娘微笑著點了點頭,「我記下了。」

  「好。」裴顯峰站了起來,也是在她身邊坐下。

  兩人有片刻沒有出聲,直到青娘將身子向著他依偎了過去。

  「相公,以後我們就在這裡住,不管是大燕人,還是大梁人,他們都找不到咱們,咱們就安安心心過我們咱們自己的日子。好嗎?」青娘的聲音輕柔,如泉水般讓人的心滋潤著。

  「我只怕住在這裡會委屈了你們母子。」裴顯峰攥緊了她的手,聲音中有些惆悵。

  「不委屈。只要虎哥兒能平安長大我就知足了,等到他長大,他想去大燕也好,想留在大梁也好,我們都由著他,他若願意留在我們身邊那就更好了,」青娘坐直的身子,看著他的眼睛,「等以後日子久了,旁人將咱們都淡忘了,咱們模樣也變了,興許沒人再能認出我們來,咱們再給虎哥兒娶一房媳婦,好不好?」

  青娘的眼睛裡透著亮光,娶媳婦自然是花銀子的,但銀子的事她倒沒有太往心裡去,等過幾年風頭慢慢過去了,他們夫妻總有掙錢的法子。

  「你真的願意過這樣的日子?不能和旁人接觸,也不能再回娘家,不能進城……」

  「可我有你啊。」青娘很輕聲地說了一句話,裴顯峰神情一震,只覺得一顆心裡漾著說不出的滋味。

  「我其實是想說,不管咱們在哪,只要我們一家人都在一起就足夠了,有你,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裴顯峰心下喟嘆,他慢慢地笑了,與妻子說了句,「我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是燒了什麼高香,這輩子才能娶到你。」

  語畢,裴顯峰閉了閉眼睛,與青娘沉聲道,「好,我答應你,不管出了什麼事,我們一家人都會永遠在一塊,永遠也不分開。」

  「嗯!」青娘也是笑了,不管日子多麼難,多麼苦,其實她都是不怕的,只要身邊的這個男人在,只要懷裡的孩子在,她就能把日子好好地過下去!

  「至於這小子就留在咱們身邊,給你生一屋子的孫兒。」裴顯峰伸出胳膊把兒子抱在了懷裡,虎哥兒睡得正香,許是父親手重將他給吵醒了,孩子有些不情願地哼唧了兩聲,只將小臉一轉,又是睡著了。

  夫妻倆都是笑了,裴顯峰望著懷裡的孩子,想起虎哥兒這些天先是被田玉榮抱走,又是被邢大娘扔進河裡,這麼大點孩子就受了這樣多的磨難,裴顯峰眸心深斂,只覺得十分心疼,他在心裡無聲的嘆了口氣,俯下身在孩子的額頭上親了親。

  他不敢去想,若是當日那些刁民當真害死了青娘母子,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興許……怒意與痛苦不可遏制,他會做出無比可怕的事。

  裴顯峰沒有讓自己繼續想下去,他攬緊了懷中的妻兒,他告訴自己,大梁是妻子的母國,大梁人是妻子的同胞,就連他們的孩子,身上也有一半大梁人的血統,他記得自己答應妻子的話,不到萬不得已時,他絕不會傷害任何一個梁人。

  大燕,將軍府中。

  「前線有沒有消息,將軍怎麼樣了?」

  軟榻上坐著一位中年美婦,她保養得當,雲鬢高聳,周身上下透出一股尊貴的氣度。

  「夫人,這次大梁派來的還是三皇子,傳聞這個三皇子將涼州守的固若金湯,大將軍……短時內怕是不能將涼州打下來。」


  聞言,那中年美婦蹙起了眉頭,「若我沒聽錯,大梁這個三皇子今年也就二十出頭罷了,竟如此了得?」

  婢女點了點頭。「聽說當日北境危機,周遠之年邁無法再回戰場,正是這位三皇子蕭卓成主動請纓帶兵前往北境,那時候的他剛滿十八歲呢。」

  「十八歲……」那美婦低低的念著這三個字,她的唇角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十八歲,好一個十八歲,老四當年也是十八歲打下了涼州,蕭卓成也是十八歲又把涼州奪了回去,莫非這是天意?」

  「夫人,涼州城地勢險要,自古以來就是兩國的兵家必爭之地,大汗也下了命令,讓大將軍必須要在三個月內將涼州城打下來。」

  「三個月?」美婦的眼底浮起了憂色,嘆道,「將軍的年歲也漸漸大了,三個月內打下涼州談何容易?」

  那婢女似乎有些猶豫,只十分輕微地說了句,「要是四公子在,那就好了。」

  聞言美婦的面色登時沉了下去,低聲喝道,「莫要提那個不孝子,若不是他在戰場上放走了周遠之,我們一家又怎會受盡旁人的嘲弄與打壓?他坑了父母,坑了兄弟,讓全族的人都要為他的錯誤付出代價!」

  見美婦不悅,那婢女心裡一慌,登時不敢再說什麼。

  那美婦深吸了口氣,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默了默,與那婢女又是問了句,「大公子近日如何了?」

  「回夫人的話,大公子近日都在自己的別苑裡,除了飲酒練劍之外,倒也沒旁的事兒。」

  「都是什麼人在跟前伺候的?」

  「是……秦雪樓里的幾個姑娘。」

  「荒唐,若是讓將軍知道了,可沒他好果子吃。」美婦蹙著眉,「給我帶個口信過去,讓他收收心,趁著這個機會和自己夫人生個兒子出來,三十多歲的人了膝下只有一個女兒,老二老三都有兒子,就他沒有,他不心急?」

  「是,夫人。」婢女恭聲答應著。

  待那婢女退下後,美婦身後傳來一道幽幽的嘆息聲。

  聽見聲音,美婦回眸看去,就見她身後站著一位老嬤嬤,約莫六十來歲的年紀,美婦皺著眉喚了一聲,「裴嬤嬤,你嘆什麼氣?」

  「夫人,老奴是惦記四公子。」裴嬤嬤從美婦身後走出,向著她行了一禮。

  美婦並不言語。

  「夫人,老奴知道您怨怪四公子讓您失了顏面,可四公子……他也是您嫡親的兒子,他也為您和將軍爭過光,您……您就一點兒也不擔心他嗎?」裴嬤嬤抬起頭,既是殷切,又是哀傷地看著那美婦。

  待裴嬤嬤的話說完,美婦的臉色沉了下去。

  深山,木屋中。

  爐膛里燃著火,小屋裡四處都是暖融融的。

  青娘抱著孩子坐在爐火前,虎哥兒這會兒精神頭極好,也不睡覺,只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去握青娘的手指,青娘逗著他,虎哥兒已是識逗了,咯咯笑個不停。

  青娘也是笑著,良久,她不經意的抬起頭,就見裴顯峰坐在一旁,有些出神的看著自己和虎哥兒。

  「相公,你在想什麼呢?」青娘伸出一隻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裴顯峰很快便回過神來,他迎上妻子的目光,溫聲道了句,「沒想什麼,我是看你對虎哥兒真好。」

  青娘莞爾,「當然好了,虎哥兒是我的孩子呀,哪兒會有母親對孩子不好的?」

  「是嗎,」裴顯峰的唇角浮起一絲苦笑,他默了默,沒有再說什麼。

  青娘察覺到他的低落,她輕輕拍了拍虎哥兒,將孩子放進了搖籃,這搖籃也是裴顯峰近日從林子裡砍來了樹條為孩子編的,裡面墊上柔軟的墊子,孩子躺在裡面倒也舒適。

  虎哥兒起先還有些不樂意,在搖籃里哭嚎了幾聲,似乎是想讓母親把自己抱出去,青娘沒有理會,雖然疼愛孩子,但青娘也覺得對孩子不能太過嬌縱,深山裡日子艱苦,條件惡劣,更不能太過慣著孩子。

  青娘在裴顯峰身邊坐下,挽過了他的胳膊,輕聲道,「相公,和我說說,你怎麼了,是不高興嗎?」

  「沒有,」裴顯峰撫上了她的長髮,「我只是看你這樣疼愛虎哥兒,想起了我母親。」

  「是婆婆?」青年小聲問。

  「嗯。」裴顯峰的神色仍是有些失落的,緩緩開口,「我是我母親的幼子,按理說,她應當會很疼愛我,但其實並不是如此。」

  「為什麼?」青娘很不解,甭說在大燕,就算在大梁,往往也是家裡最年幼的孩子會得到父母最多的關愛,就連她們家也是慧娘最受疼愛的。

  「我母親懷我的時候,我父親在漠北打仗,她因為有孕沒法守在父親身邊,父親從漠北回來的時候,帶回了一個寵妾。」

  「就因為這個原因?可你曾經不是說過,你的二哥和三哥,也是姬妾所生的?」青娘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雪河村里都是一夫一妻的,可從未聽說誰家納過姬妾。

  「嗯,二哥三哥的母親都是母親的陪嫁侍女,她們留在父親身邊,都是母親允許的,」裴顯峰輕聲細語又是繼續說了下去,「唯有那個寵妾,是父親自己尋來的,據說……還是個梁人。」

  「啊?」青娘低低的驚呼了一聲。

  「很意外是不是?」裴顯峰笑了,他的眼睛很亮,輕輕地在青娘的臉頰上啄了一口,「要說起來,我這一點倒是和父親很像,我和他……都喜歡大梁的姑娘。」

  青娘也是笑了,她輕輕搖了搖丈夫的衣袖,央著他往下說,「那後來呢?婆婆為什麼不疼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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