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四十四章 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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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00章 殘忍

  淳于夜睜大雙眼,愣愣看著不遠處面目全非的男人。

  他才發現雲中君臉上的面具不知何時已經碎裂。

  他並非第一次看見雲中君的真容,他小的時候也曾經無意中撞見師父摘下面具時的模樣,但他只偷看了一眼,就被毒打了一頓。

  這張臉上,看不出任何一絲和自己相似的模樣。

  然而這個人,這個折磨了他十幾年的人。

  說他是自己的父親。

  淳于夜目光恍惚起來,這一刻他仿佛再一次變成了那個裝在袋子裡掛在馬背上的孩子。

  他張開嘴,想發出聲音嗓子卻已經嘶啞。

  他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最終,他笑了。

  「你在說謊,」淳于夜笑得比哭還難看,「你的嘴裡有過半點真話嗎?」

  他比誰都清楚這個人有多擅長玩弄人心。為了活下去,雲中君什麼謊言都編的出。

  淳于瀚那麼一個精明的人,怎麼可能幫別人養兒子?更何況他後面還成了翟王,王子的血統更不可能搞錯了。

  淳于夜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道,「我是淳于氏的人。」

  「你的確是淳于氏的人,」雲中君微笑地凝視著淳于夜的眼睛,「你的眼睛和你的母親很像。」

  淳于瀚和稚雲的眼睛都是碧色的,淳于夜長得像他的母親。所以淳于瀚光憑肉眼分不出來很正常,誰叫他和稚雲是兄妹苟合呢。

  「你和趙光,都是前代白狼王的外孫。對了,現在應該改叫他淳于光了,」雲中君淡淡道,「從血統上你們都有資格成為翟王。」

  「只要你是你母親生的,承認你的血統並不會混淆淳于氏的血脈。」

  「你忘了嗎?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淳于瀚是想殺了你的。」

  淳于夜的雙手顫抖起來,腦海里模糊的記憶逐漸復甦。

  他想起來了。

  他第一次見到淳于瀚並咬掉他手背上一塊肉的時候,淳于瀚大笑之後說的話是。

  「不錯,是淳于氏的孩子。」

  「行吧,我就承認他的身份吧。」

  淳于瀚從沒有說過,他是他的兒子。

  然而淳于夜依然無法相信

  「不,這不可能……」

  淳于夜喃喃道,「那個人怎麼可能允許這種事……」

  以淳于瀚當年對他母親那病態的迷戀,怎麼可能放任她和別的男人生下兒子,還帶回身邊養大。

  「你出生後他的確第一時間就想殺了你,是我帶著你離開了白狼王庭,你才活了下來,」雲中君微笑地望著他,「之所以五年後才帶你回去,是因為你覺醒了修行天賦。」

  他相信淳于瀚能看出這個孩子的潛力。

  「你繼承了我的修行天賦,淳于瀚可生不出這麼境界那麼高的兒子。」

  「大概是五年的時間讓他想清楚了,他不僅需要你的母親,想要穩固王位,他還需要我。」

  「與其直接殺了你,不如讓你認你是他的兒子,讓你為西戎賣命。」

  這群人……

  嬴抱月看著雲中君一邊說話一邊走近淳于夜,簡直難以相信一個人怎麼能殘忍到如此地步。

  淳于夜是雲中君的親生兒子這件事比起他不是,對淳于夜而言要更殘忍百倍千倍。

  淳于瀚,雲中君,還有淳于夜的母親稚雲公主。

  他們到底把這個孩子當作什麼?

  如果她是淳于夜的話,此時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的命運。

  「不……不……」

  淳于夜手腳並用往後退去,「我不相信,你在說謊……」

  「哦?」

  雲中君面無表情地靠近他,「到底是還是不是,你心中應該有數才對。」

  「你娘應該告訴過你吧,無論發生任何事,你都不能傷害我,絕不能對我動手。」

  淳于夜僵住了。

  的確說過。

  在他被送到禪院的時候,以及在他殺死親兄長淳于牙之後,都說過。

  尤其是在淳于牙死後,母親病的奄奄一息,連聲音都快發不出了,在臨終前卻還是固執地抓著他的手朝他重複。

  「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對你師父動手……」

  「阿夜,你不能,殺了他。」

  「求你,不要……」

  那個時候淳于夜不明白他的母親到底在害怕什麼。

  現在他明白了。

  他的母親是害怕他再一次犯下弒親的罪孽。

  母親哽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猶如魔咒一般環繞了他整個童年。

  淳于夜的碧瞳劇烈收縮,望著雲中君一言不發。

  「看來你想起來了,」雲中君望著地上少年的眼睛,「所以你該怎麼做?」

  「你要看著你的親生父親被人殺死嗎?」

  他走到了淳于夜的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這世上沒有人對你有感情,除了我這個唯一的血親。」

  「如果你娘在這裡,這時候一定會讓你保護我。」

  淳于夜仰頭看著雲中君,瞳孔劇烈顫抖。

  嬴抱月渾身發涼,剛想說些什麼,淳于夜低下頭,發出一聲悽厲的嘶吼。

  很難形容這個撕心裂肺的聲音,嬴抱月心中一顫,不由得想起在草原上傷痕累累朝天長嘯的狼崽。

  「淳于……夜?」

  一股劇烈的黑氣從淳于夜的身體表面湧現,猙獰的狼頭重新從他肩膀和後背上長出,七竅都湧出黑泥,猶如血水一般流淌至全身,渾身上下迅速被黑泥包裹。

  「不好!」

  龐大的黑風席捲開來,帶著難以想像的惡臭和邪氣,李稷瞳孔一縮身形一閃擋至嬴抱月面前。

  嬴抱月沒有動,只是呆呆地注視著從風暴中心站起的淳于夜。

  他垂著頭手臂向下塌縮著,猶如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

  「他快要瘋了。」

  李稷抓住嬴抱月的手臂,目光複雜地注視著淳于夜。

  極致的痛苦是邪神的養料,淳于夜在痛苦到極致之後,徹底喚醒了白犬神的能力。

  淳于夜的後背長出了一對黑色的翅膀,伸手抓住了雲中君的手臂。

  李稷想要上前攔住他,但劇烈的狂風居然令他也無法靠近。

  「站住!」

  雲中君於狂風中回過頭來,朝嬴抱月露出一個微笑,他嘴唇動了動。

  嬴抱月眼前黑光一閃,腳腕傳來劇痛。

  原本已經癱軟在地的鬼胎不知何時一躍而起,狠狠咬住了她的腳腕。

  一種難以想像的抽離感傳來,嬴抱月眼前忽然一陣發黑,只覺得自己的一切都要從身體裡抽離出來了一般。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不知何處隱約忽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住手。」

  「阿雲,留她還有用。」

  今天是我的生日,這真的是和《大月謠》一起過的最後一個生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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