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暗度陳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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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5章 暗度陳倉

  翌日,陸晚迎端坐在犢車上,去往三十里外的月台寺。

  出城時,她撩起簾帳一角往外瞧。

  午後的陽光暖融融的,若非所見之處皆是白茫茫一片,只怕要將這明媚誤作春日。

  她閉起眼笑了笑。

  忽然,馬兒長嘶一聲,有人駕馬橫在路中間。

  護衛拔劍上前。

  來人神色從容,不露半點懼意。

  他從馬背上跳下來,掏出令牌,逕自走到犢車前。

  榴花苑的石舫內,梁婠正與永安王高渙青梅煮酒、松枝烤肉。

  紅通通的木炭溫度炙人,烤得小爐上的鹿肉金黃酥脆,掉落碳上的油脂嗞嗞作響,整個石舫里瀰漫著烤肉特有的香氣,令人垂涎欲滴。

  錦蘭跪坐一旁,扶著酒壺,又斟滿一杯。

  梁婠端起酒盞,眼含深意:「予敬永安王一杯,日後在這皇城中,我們孤兒寡母能仰仗的人就只有皇兄了。」

  高渙端起杯子,鄭重道:「忠君護主是臣分內之事。」

  梁婠抬起手,以袖遮面,率先飲下一杯。

  她放下杯子,嘆了口氣:「奈何世間人心叵測,倘若人人都能像永安王一般,予同皇帝也不至於在朝堂上如履薄冰……」

  說罷,垂下頭拭了拭濕潤的眼角。

  高渙目光炯炯,適時出言安撫幾句。

  梁婠紅著眼眶點點頭,又不無慚愧嘆道:「是予失禮了,永安王莫要見怪。」

  再抬眼,話鋒一轉:「那日大軍出征,予遠遠瞧著,安德王一身甲冑,英姿勃勃,倒有幾分永安王的影子。」

  提到高永晟,高渙微微一嘆,面上笑得一派溫良謙和。

  「到底還是年輕氣盛、歷練不足,這次太后與主上肯讓他領兵迎敵,於他而言,也是個磨礪鍛鍊的好機會,臣只願他能盡忠竭節,不辜負太后與主上所望。」

  他自謙持重的臉上,隱約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得意。

  梁婠笑了笑:「有永安王在,自然不會有問題。」

  這次與斛律啟光一同出征的安德王高永晟,是高渙的親侄兒。

  其一母同胞的兄長高澤死得早,高永晟可以說是高渙一手撫育長大的。

  兩三杯酒後,談話的內容也不再僅流於表面。

  梁婠忽而開口,意有所指:「有好些日子不見南陽王了,聽聞他從馬上掉下來傷了腿,不知好些了沒。」

  高渙回道:「前兩日臣還特地去探望,傷得有些重,一條腿幾乎不能動彈,恐是廢了。」

  梁婠驚訝:「竟這般嚴重?」

  高渙應一聲,狀似無意地往門口瞟一眼,表面上平心定氣,唯有眼底流露出一絲異樣。

  梁婠會意。

  說不緊張是假的。

  她垂下眼,心臟突突直跳。

  正巧,有內侍入內稟報導:「太后,長廣王求見。」

  梁婠與高渙匆匆交換了個眼神。

  他們約見是極隱秘的事兒。

  梁婠收回目光,對一旁的錦蘭道:「你去尋個理由將人打發了——」

  「太后,」高渙蹙起眉,出言阻攔,十分不解。

  好不容易將人等來,如何能打發了?

  梁婠極淡一笑:「有一個詞叫欲拒還迎。」

  觸及那帶了笑意的眼神,高渙一愣,隨即又笑著點點頭。

  錦蘭躬身退出。

  高渙意味深長地笑笑:「臣這七弟啊,向來疑心深重。」

  梁婠抿抿唇,高灝究竟是個什麼樣兒的,她還是了解的。

  據密探來報,知曉太后離宮,就有人以為她要與長廣王私會,愣是派人在長廣王府外盯了一天,結果卻撲了個空。

  然而此事並了結,有風言霧語稱,於同一日,有人在永安王府附近見到形容酷似太后的女子。

  最為離奇的是,還有人稱永安王於王府後門親自送別一位神秘女子。

  更有甚者言,前尚書令陸勖之所以當街被人誤殺,全是因為無意中撞破一件皇族秘事,才被勢位至尊者殺人滅口。


  尚書令已是位高權重,能對其下狠手的,怎麼可能真的只是一個雜役?

  坊間再提到永安王,則是諱莫如深。

  是以,也不知從何時起,那個傳聞中同太后關係曖昧不清的人,除了長廣王外,又多了一個:永安王。

  流言一起,再細數過往,似乎就越發露了痕跡。

  什麼陸勖死得離奇、大理寺案子結得草率。

  最為明顯的是,冬狩期間傳出太后與長廣王有私後,永安王明明在府中禁足,卻仍是打發了人向太后送上特製的弓箭,後來,回程途中還遇到刺客,那樣多的人,單單只有長廣王受了傷,雖只是擦破了皮,但也足夠引人遐想了。

  即便不去刻意打聽,梁婠也知道那些所謂的秘辛,定是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她黯然一嘆:「有些消息予也聽說了,到底是給永安王添麻煩了。」

  高渙渾不在意:「臣倒是無所謂,只是累得太后清譽受損,只怪這造謠者用心實在險惡。」

  「誰說不是呢。」梁婠瞧一眼,心中冷笑一聲。

  若非南陽王高浚斷了條腿,單看他外表,還真以為是個寬容大度的。

  只是可憐高浚——

  三言兩語間,有人不顧宮人內侍阻攔,強行從外間闖了進來。

  驟然見到高渙,高灝的臉色變了變,笑不達眼底。

  「臣當太后密會什麼重要人物,原來是皇兄啊。」

  高渙只是蹙起眉並未言語。

  錦蘭還要再勸,高灝手臂一伸,輕輕鬆鬆將她撥去一邊。

  他又掃一眼案几上的美酒佳肴,哼笑一聲,犀利的目光直直射向梁婠,眸光很冷。

  「倘若臣今日不硬闖進來,尚不能知道太后竟這般厚此薄彼!」

  長廣王如此放肆,宮人內侍面上一白,齊齊垂下頭。

  錦蘭往梁婠臉上看一眼,跪地請罪:「是奴婢無用,沒能攔住長廣王殿下,還請太后降罪。」

  錦蘭這一跪,其餘人也跟著跪下去。

  事已至此,梁婠沒看站在人前的高灝,只對錦蘭擺擺手。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

  高灝負著手,冷睨地上的幾人一眼後,才踱步走上前。

  他對梁婠僅是低一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臣知曉太后病了,心焦萬分,特命人尋了根百年山參想獻給太后,誰想臣的一片赤誠之心卻只換了碗閉門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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