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訓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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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6章 訓斥

  赤瑪洛以為陳青兕是在一本正經胡說八道,氣得一下子說不上話來。

  陳青兕見她有些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強調道:「這不是與你說笑,我真是這麼想的?有一句話叫做養虎為患。你們吐蕃這些年,給我大唐製造了多少麻煩?現在有機會覆滅,將之納為己有,我又豈會婦人之仁?」

  赤瑪洛憤然道:「真以為勝券在握了?提醒你莫要小覷了噶爾東贊,他當年是靠著武勛崛起得到松贊干布的賞識,在欽陵沒有獨當一面之前,吐蕃的疆域大半是他親自率兵攻下的。」

  陳青兕客氣道:「謝卓娘子特地提醒。」

  赤瑪洛此番隨軍而行,心知這是自己為數不多能夠逃離大唐的機會,也想利用自己的身份為沒盧氏求個未來。

  本來赤瑪洛對於吐蕃那年輕的贊普,未來的夫婿,沒有多少感情,經歷對方的放棄以後,也不願熱臉去貼冷屁股,但身為沒盧氏的女兒,她也想趁著這機會分一杯羹,幫著沒盧氏爭取大的利益,最好是達成合作協議。

  結果還沒來得及交流溝通,就聽到了軍中盛傳陳青兕的一首新作《胡無人》。

  胡無人,漢道昌!

  六個字,殺氣十足。

  赤瑪洛有種不好的感覺,陳青兕此番出征青海湖,在蘇定方的衣冠冢前寫些此詩作,用意何在?

  難不成真想徹底覆滅吐蕃?

  赤瑪洛身為吐蕃人,自不願見此,瞧著唐軍即入青海湖,心下不安,特地前來探探口風。

  此番陳青兕態度決絕,也知多說無用,氣惱的離開了。

  張仁亶見赤瑪洛離去,略帶激動的道:「大總管,我們真要滅了吐蕃。」

  他眼中閃著異彩,在大唐出征的將帥身上沒有一個滅國的功績,都不好意思開口。

  張仁亶此次首次出征,如果這就混到了一個滅國的功績。

  別的不說,以後吹起牛來,都多了幾分底氣。

  陳青兕笑而不語。

  宋令文也感慨道:「敵可摧,旄頭滅,履胡之腸涉胡血。懸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大總管此詩激昂,讓人熱血沸騰,我一書生聞之,都恨不得提刀上陣,砍幾個胡人腦袋。」

  一時間要滅吐蕃殺上高原,占領布達拉宮的消息塵囂甚上。

  陳青兕也不解釋,在石堡城休息了一夜,繼續北上。

  伏埃城。

  「嚴風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堅胡馬驕。漢家戰士三十萬,將軍兼領霍嫖姚……」

  噶爾東贊坐在胡床上,看著手上的詩,輕聲念著。

  直至念到最後一句之前,頓了許久,方才道:「胡無人,漢道昌。」

  「好一個胡無人,漢道昌。」

  噶爾東贊精於華夏文化,個人造詣完全不輸中原知名文士,對於詩文有著一定的鑑賞能力,讀著這首詩,忍不住站在藝術的角度評價一二。

  贊婆道:「此人是害我們至此的罪魁禍首,阿父還有閒情逸緻贊他。」

  吐蕃之變,最早在於贊悉若多布之死。若非贊悉若多布被蘇定方斬殺,噶爾東贊也不會王道轉霸道,與吐蕃一步步走到今日地步。

  到了今日,昔年許多朝廷國策,也漸漸傳開。

  當年一戰是陳青兕再三勸諫李治,方才說動李治調西域之兵過沙漠奇襲。

  若非陳青兕,他們吐蕃早就占據青海,若非陳青兕,他們噶爾氏也不至於落入今日之境。

  蘇定方病故不假,陳青兕卻猶在世上。

  不殺陳青兕,贊婆誓不為人。

  噶爾東贊搖頭道:「你不懂!此戰能否得勝,興許就在這首詩中。」

  贊婆不解,不就是嚼文嚼字的東西,與勝負何干?

  噶爾東贊道:「拋開一切仇怨,你覺得此詩如何?」

  贊婆自小學習漢文,也懂得好壞,說道:「確實是好詩……」但他還是忍不住補充了一句,說道:「可他詩中的意思是要滅我們。」

  「阿父自然看出來了,說這是一件好事,也因如此。」噶爾東贊道:「唐廷的情況,阿父最是了解不過。他們李治不善兵事,朝中名臣不少,可善戰之將卻依舊以他們太宗皇帝留下來的老臣為上。處在青黃不接之境……」


  「縱觀朝野,真正能扛大旗的唯李績、蘇定方爾。陳青兕次之,余者雖有不少俊傑,可距真正獨擋一方,還差點火候。」

  「蘇定方已死,李績坐鎮西域,陳青兕亦是我們唯一之敵,只要能夠將之擊敗,唐廷必受動盪,短時間內是無力亦無人與我們一戰。」

  「要想擊敗敵人,就得知道他想些什麼!」

  「這首《胡無人》是陳青兕祭祀蘇定方時,心情激昂時寫下的詩作,足可印證他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從這首《胡無人》可以看出,陳青兕並沒有傳聞中的那麼穩重,還是嚮往成就衛青、霍去病的豐功偉績。」

  「我吐蕃,就是他成就大業最好的對手。」

  「如果我所料不差,陳青兕不會延續程務挺的戰略,而是會主動出擊,他的行動必然激進,勢必會給我們留下可趁之機。」

  贊婆聽明白了,說道:「阿父說的有道理,那我們應當如何應對?」

  噶爾東贊道:「靜觀其變,阿父還得看一看。」

  他略帶疑惑的說道:「陳青兕的戰略眼光比之阿父,只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不至於看不出來,與我對峙消耗才是明智選擇。可以以此來消耗大食國的後勤力量,與大食國對決,比的是綜合實力,沒有道理給予求戰……」

  「除非……」

  噶爾東贊表情吃重,說道:「他已經看出阿父打算利用對峙的時間,趁機在青海湖立足。不想讓阿父的計策得逞……可如此一來,真正得利的將會是大食,他真覺得我吐蕃會比大食重要?」

  贊婆有些懵了,跟不上自己父親的思緒,只是閉嘴待在一旁。

  噶爾東贊看著手中的《胡無人》,也不再多言。

  另一方面,由於吐蕃並沒有進攻退守宜德城寨的程務挺。

  陳青兕很順利的就與程務挺會師。

  看著走在大軍前頭的陳青兕,程務挺心中慚愧,想著自己身為軍中主帥,卻吃得如此敗績,實難面對陳青兕這位極力推薦自己的老上司。

  最羞愧的還是席君買……

  陳青兕對他可謂是再造之恩,可自己卻一時大意,丟了至關重要的伏埃城,數年堅守,毀於一旦。

  陳青兕領著兵馬已到近處。

  「程務挺見過大總管。」

  程務挺抱拳行禮。

  席君買一手提著頭盔,單膝跪地道:「席君買愧見大總管。」

  陳青兕扶起程務挺,說道:「進帳說話!」

  他並沒有理會席君買,直接向營帳內走去了。

  此次唐軍失利,罪魁禍首固然是王孝傑,但席君買愚蠢的救援行動卻是讓整個戰局全盤惡化的關鍵。

  如果不是他貿然出城救援,伏埃城就不會丟,唐軍最多也就是小敗,不會大敗更不至於放棄圍繞伏埃城建造的防線,將一半青海地拱手相讓。

  席君買的失誤是致命的,他錯的太愚蠢了。

  不可原諒。

  乃至於陳青兕到現在都想不明白席君買為何種下如此大過。

  席君買見陳青兕直接入帳,不敢有半點委屈:是陳青兕將他從江南拉出來的,也是陳青兕向李治舉薦,將青海湖交給了他。他向陳青兕辭別的時候,是用性命擔保,決不讓吐蕃奪取青海湖的一寸土地。

  可現在卻因自己的問題,導致唐軍受此大難。

  哪敢有什麼怨言。

  席君買單膝跪著,一時間也不知怎麼辦。

  還是程務挺將他拉起了,低聲道:「走啦,有什麼事進去說。敗戰我倆一起吃的,一起扛去。你跪在這,讓我一人去扛?」

  席君買看著程務挺,心下感動,暗恨自己真不是東西,竟讓王孝傑給蒙蔽了。

  席君買之所以會去救王孝傑,原因很愚蠢,也很簡單,就兩個字「義氣」。

  席君買性格豪爽重視情義,將兵士當作兄弟一樣對待。是故衝鋒陷陣,上下一心,摧凶克敵,無往不利。

  這是他的優點,卻也成了他的弱點。

  席君買與王孝傑結識於鄯州軍營,那時蘇定方剛剛受命坐鎮隴右鄯州,總攬對吐蕃的一切軍務。

  席君買親自前往鄯州向蘇定方匯報軍情。


  席君買跟王孝傑還在軍營里比試了弓馬騎射……

  結果自然是席君買略勝一籌,王孝傑輸的心服口服,還主動請了席君買喝酒。

  王孝傑擅於鑽營,席君買身份高他許多,僅次於蘇定方,也好生巴結。

  此後幾次救援青海湖,席君買多次與王孝傑並肩而戰。

  至於程務挺,儘管他在隴右軍也待了不少時間,但那時候吐蕃威脅極大,席君買在青海湖就未曾與之有過往來。

  唯二兩次接觸都是在戰事中,且並未有並肩作戰的機會。

  親疏之別,也顯而易見。

  蘇定方定程務挺為繼承人。

  王孝傑心中不服不滿,便常寫信跟席君買訴苦,說程務挺無容人之量,擔心他這個蘇定方的半子威脅到自己的地位,接二連三的給他穿小鞋。

  時間一久,席君買也就信了,覺得程務挺虧待了王孝傑。

  王孝傑冒進出擊,陷入重圍,程務挺為大局考慮,決定按兵不動,先穩住防線,再尋機救援。

  席君買卻覺得程務挺這是存心安排王孝傑,坐視友軍陷入困境而不救。

  席君買的性格最見不得如此,衝鋒陷陣的時候,為了幾個兵士他都會捨身去救,何況是數以千計的唐軍。

  席君買武藝高強,自持神勇,以為自己能夠如以往一樣,將陷入包圍的袍澤救出,從容回城。

  卻不想踢到了鐵板,自己險些折在了裡面。

  若非程務挺關鍵時候趕來救援,後果不堪設想。

  想著程務挺以德報怨,席君買心裡更是難受。張了張嘴,有些艱難的說道:「謝謝!」

  程務挺道:「謝我作甚,兩人挨罵,好過一人挨罵,走了……」

  陳青兕在生活上極少發脾氣,但在公事上卻恰好相反,手下的人犯錯,他可不會慣著。

  「身為地方邊帥,連手下的人都管不了,你當什麼主帥。念及舊情,這是戰場,不是自家宅院,鶯鶯燕燕。蘇邢公是讓你關照王孝傑,可沒有讓你容忍他不服管教不服軍令……你當戰場是兒戲呢!我不信你不知道王孝傑不服你,我只是不信,你竟然管不住一個王孝傑。」

  「就這還當頭狼,頭羊還差不多。」

  「還有你……」

  陳青兕看向席君買,道:「見過蠢的,還真沒見過你這樣蠢的。天大的陷阱,自己一頭穿進去。見過老虎逮兔子,沒見過兔子將老虎的嘴巴掰開,自己鑽進去的。開膳堂呢!嫌吐蕃一個王孝傑吃不好,還要搭進去一個席君買?」

  程務挺、席君買低聳著腦袋,不敢說話。

  他們還是第一次見陳青兕動怒。

  陳青兕教育了一通,公布了李治對於兩人兵敗的懲處。

  「程務挺,你治下不嚴,導致王孝傑不遵軍令,貿然出擊,降為左金吾將軍,暫領本部,戴罪立功。」

  「至於你……」陳青兕看了席君買一眼,「貿然出擊,致使我軍要地伏埃城失陷,降職三階,罷免官身。特許以白身效力帳前……」

  席君買聽罷,長鬆了口氣。

  大唐對於戰敗的將軍向來很嚴苛的,大多都是罷免官身。但也不是完全不給機會,特許以白身的身份隨軍效力。

  如果能夠知恥而後勇,從立功勳,就算不能官復原職,卻也能夠東山再起。

  當然如果沒有把握住這個機會,那真就沒啥希望了。

  「可有王孝傑的消息?」

  陳青兕頒布完李治對兩人戰敗的懲罰,問起了王孝傑的消息。

  王孝傑固然是此次戰場的罪魁禍首,終究是唐軍的將領。

  就算罪該萬死,也輪不到吐蕃來殺。

  程務挺也知此理,吐蕃沒有乘勝追擊。

  程務挺在宜德城寨一邊修整,一邊安排人調查王孝傑的情況,說道:「這說來也怪,王將軍好像失蹤了。不知是死於亂軍之中,還是已經突圍,完全沒有消息。吐蕃內部的捷報里,有不少將官的名字,獨獨沒有王將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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