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魚死網破的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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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6章 魚死網破的對峙

  「中丞。」

  不知道過了多久,台院少丞從門外走進來,上前低聲道:「豫州劉使君到了,還帶了城防兵,看樣子,來勢洶洶。」

  田豐面不改色,收起身前的名單,道:「有請。」

  台院少丞知道這份名單,情知真要抓人,後果會有多大,跟在邊上,似無意的說道:「中丞,下官聽說,右司馬上次從荊州回京,路過潁川,停留了三日不止,與潁川眾多名士大宴。」

  田豐仿佛沒有聽到,直接來到樓下。

  「中丞,驛館已經被圍起來了。」來自禁軍,負責保護田豐的禁衛軍侯,立即上前低聲道。

  田丰神色如常,看著一臉冷漠的劉繇以及背後的趙昱等豫州大小官員,抬起手,淡淡道:「劉使君,這是要做什麼?」

  劉繇不想與田豐對上,這個人是個瘋子,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但田豐再繼續下去,他這個州牧就要顏面無存,在豫州毫無威信可言了。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田中丞,現在正值夏耕之際,豫州上下全力執行朝廷的『新政』,開墾安民,你肆無忌憚的抓人,將豫州政務荒廢一旦,本官現在要求你,立即停止一切行動,在抓任何人之前,須得到本官的允許!」

  田豐搖頭,道:「沒有這樣的規矩,除非是緝捕劉州牧或者三品以上的官員,否則本官無需向任何人事先請示。」

  「大膽!」

  趙昱直接跳出來,厲聲喝道:「這裡是豫州!是沛郡!即便你是御史中丞,也沒資格對劉州牧這般說話!」

  田豐對他視若無睹,語氣依舊平靜,道:「劉使君,你放走那糜竺,糜芳,我還沒有找你。劉使君,是否應該給本官一個合理的解釋?擅自放走嫌疑,便是到了朝廷,官司打到陛下面前,劉使君還會這麼有底氣嗎?」

  劉繇絲毫不懼,冷哼一聲,道:「田中丞可否罷手,先打官司?本官放下豫州政務,親自陪同田中丞去洛陽,不論是尚書台還是崇德殿,本官皆奉陪到底!」

  趙昱等人見劉繇這般,頓時士氣大增,紛紛跟著道:「下官願陪使君一起!」

  「下官願往!」

  「算我一個!」

  「還有我!」

  一時間,大大小小的官吏,站出來十多人。

  田豐深深的看了一眼劉繇,沒有被眼前的氣勢嚇到,面色不變,掃過圍著驛館的城防兵,道:「劉使君願意進京對峙,本官自無不可。不過,御史台手裡還有一堆舉告,人證物證齊在,是劉使君派人護送,還是本官親自保管?」

  劉繇臉色微變,雙眼閃動著怒意,道:「田豐,你真的要把事情做到這種地步嗎?」

  大漢朝早就爛了,別說豫州了,便是洛陽城裡,貪腐成風,個個伸手,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公開的秘密。

  縱然朝廷三令五申的『整肅吏治』,但在豫州,所謂的『清官』,依舊是屈指可數,十分珍稀。

  田豐真的要是將一些眾所周知而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搬到尚書台,甚至是崇德殿內,那所有人都沒臉,朝廷、崇德殿震怒之下,承受雷霆的,自然就是豫州上下了。

  面對劉繇的惱羞成怒,田豐依舊不動分毫,道:「劉使君可以回去了,我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劉繇本是帶著手下官員來『掙回面子』的,這要是丟臉而回,日後還怎麼出門?

  他臉角如鐵,雙眸圓睜,道:「田中丞,你要做那鐵骨錚錚,剛正不阿的御史中丞,本官不管!但這是豫州,本官要為數百萬庶民考慮,你若是執意將事做絕,本官也願意奉陪到底!」

  田豐心裡越發詫異了,看著平日裡前瞻後顧,猶猶豫豫的劉繇,今日仿佛是要豁出去了。

  稍稍沉吟,田豐道:「整肅吏治,是國政,本官身為御史中丞,責無旁貸。劉使君的話,本官記下了。劉使君為庇護濁吏,兵圍欽使,田某很好奇,劉使君下一步準備做什麼?」

  田豐的話里話外,都在暗示劉繇要謀反。

  劉繇冷哼一聲,道:「本官與田中丞乃是舊友,與豫州共事多年,而今田中丞履沛郡,本官身為好友,昔日上官,招待一番,有何不可?來人,準備一副棋盤,本官要與田中丞對弈!」

  田豐異色顯露在臉上,道:「伱要軟禁我?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你可知這是什麼罪責?」


  劉繇沒有任何廢話,一馬當先,直奔驛館內走去。

  趙昱等豫州大小官員,高抬著頭,跟在劉繇身後。

  台院少丞見著劉繇以及豫州上下的官員這副做派,心裡擔憂,上前與田豐低聲道:「中丞,這劉使君到底要幹什麼?」

  田豐回過身,看著劉繇等人進了房間,雙眼殺機浮動,淡淡道:「看來,劉繇是真的被逼急了。」

  少丞越發不安,道:「中丞真要被軟禁在這裡,在朝廷,在陛下,在大漢,都是丟盡臉面,聲名盡毀。這是逼著中丞同歸於盡,劉使君不可能不知道這個道理……」

  田豐眉頭一皺,餘光向他,道:「繼續說。」

  少丞躬著身,道:「中丞,你說,劉使君,會不會涉入其中了?下官聽說,劉繇與劉備向來親密,曾經在討董一戰中,聯手抗拒袁紹,與大司馬相對。而今,劉備為右司馬,與潁川黨走的極近……這劉繇,會不會……」

  「不會。」

  田豐直接否定,目視著已經在屋內坐下的劉繇,漠然道:「劉繇此人,你可以說他庸碌無能,膽小怕事,但他極其愛惜羽毛,以清高自持,絕不可與糜竺之輩同流合污!他這麼做,多半是被逼的沒有辦法了。」

  少丞會意的點頭,轉頭掃了眼,道:「中丞,我們只有百餘人禁軍,這城防兵怕是近千,而且豫州的兵馬都在劉備手裡,根本調動不得,現在該怎麼辦?」

  他們總不能真的被劉繇軟禁在這裡,案子辦成辦不成且另說,堂堂御史中丞被軟禁,田豐,御史台的臉面往哪放?

  田豐忽的背起手,臉上浮現笑容,道:「他想下棋那就下棋,下多久都行。」

  少丞嚇了一跳,連忙道:「中丞,那劉繇自尋死路,中丞何必相陪?」

  田豐,劉繇兩人要是互不退讓的僵持下去,最終有損的是朝廷、陛下的臉面,大棒子下來,兩人都不會有好結果。

  最起碼的,就是兩人官位不保!

  一個是御史中丞,一個是州牧,一個是御史台總憲,一個是封疆大吏,這樣就前途盡毀,誰人能接受得了?

  田豐擺了擺手,二話不說,直接走了進去。

  鍾繇見田豐不肯退讓,也做了魚死網破的準備,憤怒的拿過棋子,啪的一聲落下。

  田豐從從容容,跟著落子。

  啪

  這一聲落下,令趙昱等人心驚膽戰,不由得悄悄對視。

  到了這種程度了,田豐還不肯收手嗎?就為了抓那些貪瀆的官吏,連自身前途都不要了嗎?

  劉繇知道田豐的脾性,只是陰沉著臉,啪啪啪落子。

  田豐沒有什麼表情,不見笑容,不見怒意,仔細的看著棋局,小心落子。

  十幾手之後,劉繇終於忍不住了,看著田豐沉聲道:「真的鬧得的人盡皆知,朝廷震怒,你我進京之後,有的是人為我說話!」

  田豐面露恍然之色,道:「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

  劉繇在清流名望卓著,又是宗室,加上與劉備、潁川黨的關係,到了洛陽,還真會有無數人為他說話。

  反觀田豐,在洛陽毫無根基,不朋不黨,面臨的情形可想而知。

  但他從容依舊,不緊不慢的落子。

  劉繇見他油鹽不進,心裡怒火升騰,咬著牙,道:「好!既然你決意如此,劉繇就奉陪到底!」

  劉繇被激怒了。

  可以說,他給了田豐無數個台階,但田豐一步不肯下,退無可退,只能與田豐拼個魚死網破!

  田豐身後御史台的一眾大小官員,這會兒也猶疑起來,欲言又止。

  在這件事上,御史台顯然是占理的,可鬧到這種程度,再到洛陽,有理也說不清。

  一旦朝廷站在劉繇一邊,田豐以及御史台的官員們,就要承受朝廷以及陛下的怒火了。

  誰都沒有再說話。

  事情激化到了這種程度,雙方都是退無可退,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於是,劉繇與田豐,真的下棋了。

  除了吃飯、睡覺,兩人都在下棋,誰都沒有離開驛館。

  包括他們的下屬,縱然再煎熬,都在相互比拼,期待著對方承受不住,先行敗退。


  這樣的對峙,一直持續到了第三天,相縣裡漸漸傳出了一些風聲,各種議論聲悄然出現,伴隨著衍生而出的流言蜚語。

  「你們聽說了嗎?劉使君,將御史台的一干人給軟禁了!」

  「休要胡說!劉使君與田中丞乃是多年至交,不過是招待罷了。」

  「就在驛館,我看到了,誰人都出不來,御史台的官員連大門都接近不了。」

  「休要胡說!劉使君與田中丞……」

  「行了行了。我倒是知道一點,據說是那田豐想要抓什麼人,劉使君擔心壞了政事,便將田豐等人給軟禁了!」

  「休要胡說!劉使君……」

  「你閉嘴!我得到的消息是,劉使君與田豐早有嫌隙,田豐這次是來報復的,劉使君忍無可忍,這才將田豐等人給抓了!」

  ……

  劉辯這會兒就坐在不遠處的一桌,品味著嘴裡的茶,搖頭與對面劉備道:「之前在新野,有人跟我說,豫州的茶好,這喝著,還不如新野的,滿嘴苦澀,毫無甘甜香氣……」

  劉備寬臉大耳,忠厚模樣,聞言躬身,滿面嚴肅,道:「陛……公子,市井傳言,不可盡信。」

  劉辯又喝了一口,搖了搖頭,道:「也不盡然,在潁川時,盧毓給朕送了一些好茶,喝著確實不錯。」

  劉備躬著身,神色貌似從容,雙眼裡儘是凝色不安。

  隨著他二弟在徐州萬軍從中斬殺笮融,平定徐州;而後,他勸降黃祖,出其不意,兵不血刃的拿下荊州。

  一時間,『劉備之名』響徹大漢,聲望隆隆,直逼曹操。

  盛名之下,自然伴隨著眾多非議。

  在無數讚譽聲中,朝野對劉備的攻訐也是日漸增多,尤其是在豫州,『劉備之名』備受爭議,最重要的,是有人彈劾劉備,指責他縱容妻族糜氏,在去年搶修河堤事中,大肆貪污,以次充好,哄抬物價等等。

  而今,劉繇軟禁了田豐,而皇帝陛下親自出現在相縣,更是將他給招來,劉備的壓力,可想而知。

  劉辯又品了口,放下茶杯,道:「不好喝。」

  說完,起身離開。

  劉備屏氣凝神,亦步亦趨的跟在劉辯身後。

  皇甫堅長啃著蘋果,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劉備。

  這個人,以『仁義』著稱,在去年以來,勝多敗少,名聲好,但無甚功績,自從克復荊州之後,朝野讚譽非常。

  這種『讚譽』,明顯的不正常,是有人在背後刻意操弄。

  作為執掌皇城府的二公子,皇甫堅長自然知道是什麼人在背後故意抬升劉備。

  他現在好奇的是,劉備,是否在暗中培蓄了勢力?

  那劉繇,強行庇護糜氏兄弟,是順水人情,還是洛陽城裡的授意?

  直白一點,『潁川黨』,是否與劉備有所交通了?

  陛下能容忍『潁川黨』一家獨大,霸占朝廷;可,如果……『潁川黨』染指兵權,與劉備有所勾連,那就不同了。

  劉辯出了茶館,在相縣的大街上慢慢溜達,買了不少特產。

  劉備一直跟在後背,幾次想要說話,強行忍了下來。

  臨來之前,徐庶再三叮囑,『不可辯解、不可頂撞』,『凡是陛下問罪,除非謀逆,一概猶豫默認』,『涉及潁川、曹操,勿復多言』。

  轉了一大圈,劉辯來到了驛館之前,看著四周林立,不斷巡邏的城防兵,不由得背起手,道:「劉卿家,你說,劉繇這是要幹什麼?」

  劉備面露猶豫,道:「臣不知。」

  劉辯看了他一眼,道:「朕也不知道。你去,將他們叫出來,朕問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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