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坐輪椅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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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那條偏僻的胡同開進來兩輛賓利,車上下來男男女女,最後擡下一個坐輪椅的男孩,他面容發白消瘦,安靜極了,和送他來的那些嗚嗚渣渣的人完全不一樣。

  巷子裡的人都出來看,林老太太家怎麼來了豪車了。

  岳童慶幸自己養父母不在家,她好害怕那車子晃瞎了養父母的眼對鄰居也下手。岳童遠遠地看著。

  看著林老太太喊著大孫子,看林海洛第一次歡快的喊其中一個女人媽媽。

  林海洛說過很多次的母親,竟然真有其人,岳童其實一直以為她母親已經死了,畢竟街坊鄰居都這麼說,說林老太太的女兒早就死了,沒想到真的如林海洛說的那樣,在大城市還掙了錢。

  那一行人,到傍晚就走了。

  只留下了坐輪椅的男孩。

  街坊鄰居好心都來問,林老太太笑著說是女兒和兒媳在外做生意,自己大孫子不小心被車撞了,到縣城來休養一段時間。

  還把林海潮推到眾人面前,李海潮很牴觸,臉憋得通紅,拖著輪椅自己回房間,就躲在裡面,吃飯也不出來。

  「那是你哥哥?」岳童好奇。

  林海洛卻微微皺眉,半晌才點頭。

  「你媽媽又走了嗎?」

  岳童剛剛看到車子開走,林海洛哭著追出去很遠。回來整個人就不對勁。

  林海洛出奇的沉默,林老太太也嘆息著,只念叨著海潮可憐。

  是很可憐,林海潮幾天都不出屋子,飯也不吃,也不和任何人說話。

  講真的,岳童從他進門偷偷看過一眼,少女懵懂,那張精緻的側顏打在她心裡,可岳童是不會主動接近的。

  哪怕這個人是林海洛的哥哥。

  這樣僵持了兩天,林海洛拿著飯敲門,「哥,吃飯了。」

  裡面沒有任何回應。

  海洛拿了備用鑰匙開門,屋子裡很暗很悶,沒開燈,只隱約看到窗邊輪椅上坐著的男孩,他回頭,雙眼布滿了血絲,聲音極厲,「誰讓你們進來的。」

  林海洛嚇得一抖,小心的站在門口,「哥哥。」

  「誰是你哥哥,混出去。」

  林海潮仿佛生人勿近炸毛的受傷的狗,他吼的越大聲眼神中越恐懼。

  那兩天海洛心情不好,岳童一直在她家住陪著她,半夜的時候,聽到隔壁房間喃喃的哽咽聲,推開門看到那男孩似乎從輪椅上跌倒了,趴在地上皺眉說著胡話,額頭滾燙。

  腿上散開一半的紗布下猙獰的傷口,借著月光,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讓岳童嚇得本能往後縮,她仿佛看到了地下室里被鞭子打過的自己。岳童不敢相信,這世上有人比她還受罪。

  這種恐懼的相同的氣息讓岳童不敢接近他。

  林海洛衝上去把他扶到床上,重新上藥包紮。

  岳童反應過來,「為什麼不去醫院?」

  「不能去醫院的,這種傷醫院看了會報警的。」

  「他真的是你哥哥嗎,怎麼傷成這樣,這絕對不是被車撞的,這是被虐待了。」

  「他是被狗咬的。」

  林海洛聲音裡帶著哽咽,上藥的手在發抖。

  「你瘋了吧,什麼狗咬成這樣?不止一隻狗吧,你看這牙印,都快趕上頭大了。這是有人故意在他身上塗了東西引著惡狗咬的,還有他這滿身傷。」岳童不可思議。

  林海洛始終抿著嘴,手指顫抖此時更忍不住啜泣,「岳童,若你最親近的人犯了錯,你該怎麼辦。」

  「你什麼意思?」

  林海洛搖頭咬著嘴唇。

  抱著那一大堆消炎藥,「他被咬後打過狂犬育苗了,我問過診所胡大夫,不會有事的,只是現在傷口發炎了。只要吃藥換藥,只要掛水。明天就去找胡大夫掛水。」

  岳童還是第一次看到林海洛這個樣子,慌張的,心痛的,可卻無論如何都不肯去醫院。

  岳童行騙那麼多年,知道其中肯定有事。「你哥哥出了什麼事?」

  海洛沒有再說話,一直守著林海潮到天亮,吃了藥的林海潮燒退了,嘴唇發白,渴得在夢中要水喝。

  驚醒了一邊的岳童,驚訝的看著眼前的男孩,竟有人生命力這麼強。


  這種感覺讓岳童非常恐懼,仿佛看到另一個自己,這是非常恐怖的事。

  然而等林海洛把水遞給他,男孩卻惡狠狠將水打翻,警惕的後退著,像是一隻受傷的野獸,做最後的掙扎,只為保留僅剩的尊嚴。

  林海洛不敢接近,「我們不靠近你,我們不是壞人,你的傷需要換藥,明天我會找胡大夫來給你掛水。你吃些東西吧,你再不吃會死的。」

  「我不要你們管,假惺惺的。」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林海洛一面哭一面道歉,眼中的愧疚刺痛了岳童,「你是不是個男人啊,她是你妹妹啊,照顧你一晚上,你這什麼態度啊。」岳童不忍心看林海洛這樣。

  但這句話與其說是看不下去了打抱不平,不如說是岳童在試探,在試探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孩到底是什麼人。

  岳童知道這樣很心急,但她本能的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在養父母每次做套出事的時候都有。

  「你們,滾。」

  殘破的少年,陌生的環境,神秘的身世,所有的元素都讓岳童覺得林海潮是一個不祥的人。

  可這牴觸的恐懼的,野狗一樣的男孩什麼時候變了呢,岳童不記得,只知道他來了以後,海洛和岳童一塊的時間少了。每天都跑回家,說要給哥哥換藥,畫班下課就急匆匆的走,說給哥哥做飯。看到男生都有的手環她也要買,說哥哥一定喜歡,看到喜歡吃的,吃到好吃的都要帶一份說哥哥一定會喜歡。

  這個哥哥,連同學都知道了,林海洛的哥哥來了,她的心裡眼裡只有她的哥哥。

  而那個哥哥,兩個多月都沒有露過面,他只在那陰暗的屋子裡,不見任何人。

  但沒有人能抵抗得了林海洛,岳童早就知道。那天遠遠看到那男孩被林海洛笑著推出房間,在院子裡上看夕陽。受傷的野獸眼中仍帶著冷意,卻也有了溫色,林老太太喊他海潮的時候,他會微笑著回頭了。

  海洛蹲下來幫他掖輪椅上的毯子,他會拘謹的伸手摘掉海洛頭上飄下的樹葉。

  事情就在順理成章中漸漸轉變,林海潮出來的次數越來越多。

  甚至有一次,去了少年宮等海洛下課。

  林蔭小路上,男孩依然什麼都不說,林海洛活潑的把一天學校見聞畫班趣事都講給他聽,一個人咋咋呼呼,身邊岳童和林海潮則沉默著。

  可這樣的時光卻讓人特別滿足。偶爾林海潮也會說幾句話,在海洛和岳童聊天時也會接話,但他的眼中始終看著的都是林海洛。

  岳童看著他的變化,就仿佛經歷著自己的變化。

  然而這樣朦朦朧朧的日子,卻在岳童發現林海潮的秘密時,崩塌。

  自從林海潮來了林家,每半個月,那輛黑色賓利都會來林家一趟。

  林海洛每次都滿心歡喜期待的跑出去,可每次都失望,不見她母親。來的都是一個中年男人,那個人就是陸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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