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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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它吃掉我之前,先把它吃掉。

  可是我並不知道我體內的是個什麼玩意兒,也不知道它現在藏在我身體的哪個地方。

  況且說是吃的話,如果它寄存在我的某個臟器里,我如果把它吃掉的話,也就是說:我吃我自己?

  「現在想這麼多也沒用的。」五叔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回去吃飯吧。」

  看五叔的態度,我體內的那個東西似乎一時半會兒還威脅不到我的性命。

  回到家後,如意跟小小正搬著桌子往院子裡放,我趕忙上去幫忙擺放碗筷啥的。

  「咱家好久沒這麼熱鬧了。」奶奶笑眯眯地端著瓷盆放在桌上,說道:「快快,都坐下吃飯了。」

  奶奶做了很多飯菜,大魚大肉的擺了滿滿一桌。

  剛開始倒是沒說什麼,互相嘮嘮家常,沒說什麼要緊的事。

  倒是小小這丫頭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好像跟如意有啥矛盾,一直也沒啥好臉色。

  「小安,你這次準備在家呆幾天?」奶奶夾了一塊雞肉放在我碗裡,問道。

  我倒是對未來還沒有啥打算,說心裡話,我現在並不是很想回鄭州,一是因為我是在不適應大城市的生活,二是一到鄭州總是會讓我響起一些不好的回憶。

  我想了想,就對奶奶說:「奶奶,我準備過陣子再走,估計要在家待個十多天。」

  「十多天啊。」奶奶聽完後點了點頭,突然若有所思地問道:「我聽小小說你在鄭州做大生意了?」

  聽到這話,我先是一愣,隨即看到小小對我使眼色,我就知道這丫頭是怕奶奶擔心,故意扯了個謊。

  我不清楚奶奶她到底知不知道我在鄭州做什麼,但五叔說過其實奶奶心裡什麼都知道,只不過她不說出來。

  我看了看小小,又看了看奶奶,輕笑了下說道:「對,不過是姥姥留給我的。」

  「老夫人啊。」奶奶聽到我姥姥這三個字,流露出一絲追憶的神色,「你姥姥的事我也聽小林娃娃說了,既然是老夫人留給你的,你可得打理好了。」

  我根本就不知道怎麼打理商鋪,但奶奶這麼說了,我只能順著老人家的話繼續往下說。

  正好我也有打算讓奶奶跟我一塊去鄭州住,此時正好是個機會。

  「我會的,奶奶。」我滿口答應,轉而勸道:「奶奶,要不你跟我一塊兒去鄭州吧,正好我也能照顧著你些。」

  誰知道我這話剛說出口,奶奶卻搖了搖頭,說道:「算了,我這把年紀了,也不想再往外邊去了,就這麼挺好的。」

  我趕忙說道:「但是你不是要我打理好鄭州的事嗎?放你一個人在家,我也不放心是吧。」

  五叔見狀也點了點頭說道:「小安說的對,要不您還是搬到鄭州去吧。」

  可奶奶還是搖著頭說:「不了,小安爹娘跟他爺爺都在老家,我走了這不是把他們給丟下了。」

  「再說了。」奶奶突然輕笑了下說:「我都這把年紀了,要是在外面不行了,埋回來也是個事兒。」

  說到這裡,我差不多也知道了,奶奶這老一輩的人就是講究一個落葉歸根,不願意在晚年背井離鄉。

  「奶奶,這日子,咱可不能說這種話。」小小給奶奶盛了一碗雞湯,「您要長命百歲呢。」

  奶奶笑著點了點頭說:「對,小小說的對。」

  「先吃飯,先吃飯。」說著,奶奶就擡了擡筷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話題的原因,飯桌上的氣氛沉重了許多,就這麼吃完飯,我剛想幫著小小他們去洗碗筷。

  奶奶在裡屋喊了我一聲,讓我過去。

  我不好意思地跟小小說了一聲,就趕緊跑到屋子裡,一進屋子就看到奶奶坐在床邊上。

  奶奶招了招手,然後拍了拍旁邊說道:「來坐。」

  我走過去坐下,就看到奶奶從柜子里摸出了一個木盒子,然後緩緩打開,她的臉上滿是柔和的笑意,「這玉鐲子是你老奶奶給我的,是給咱們老李家的兒媳婦的。」

  「你跟小小這丫頭咋樣?」奶奶把玉鐲子從木盒裡拿出來說道。

  我哪能猜不到奶奶的意思,從小爺爺奶奶就跟我們開玩笑,要小小嫁給我們老李家,眼下奶奶又這麼說,這是想撮合我跟小小了。


  我輕咳了下說道:「奶奶,這事不是我說的算。」

  「我知道。」奶奶看了我一眼,估計也是看到我臉紅了,就笑著說道:「你這小子從小就怕小小那丫頭,一到有啥事還偏偏第一個去找小丫頭撐腰,你以為奶奶不知道啊?」

  一聽到奶奶說起小時候的事,我就感覺到臉一陣發燙。

  奶奶伸出手拍了拍我的手說道:「奶奶就問你,到底啥心思?」

  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啥,要說不喜歡,那真是說瞎話。

  但關鍵是小小這丫頭是啥態度,我也不知道啊。

  最後,在奶奶追問下,我也沒說出個一二三四,「奶奶,行了,我要去外面幫忙了。」

  我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就找藉口要逃跑。

  奶奶看著我狼狽的神情,笑眯眯道:「行了,我知道你小子啥想法了。」

  我尷尬地摸了摸腦袋,趕忙就溜了出去。

  我剛出門,差點迎面撞上如意,見到我出來後,如意就說道:「小安總,小林總來了。」

  「小林總?」提到小林總,我第一反應就是出事了。

  一般來說,沒出什麼事,小林總絕對不會來陳家村的。

  「咋了,聽你這語氣好像不歡迎我?」我還沒來及說話,就聽到小林總的聲音傳過來。

  我趕忙搖頭道:「沒,就是想你那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啥事,就是過來散散心。」小林總笑了下,從院門走了進來。

  奶奶也聽到了小林總的聲音,就從屋裡走出來。

  小林總趕忙打了聲招呼,把東西都放進屋裡。

  下午的時候,我們就在家裡聊了聊天,也不知道小林總到底是多能說,竟然跟我奶奶還有小小他們三個人說了一個下午。

  我跟五叔就跟倆二傻子似的,在一旁坐著聽。

  吃罷晚飯,我跟小林總五叔我們三個就躺在藤椅里看星星。

  山裡面沒啥娛樂項目,這已經是能打發時間的最好方式,如意跟小小被奶奶叫進屋裡,也不知道在說啥。

  我們就這躺著,小林總突然說道:「小安,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啥故事啊?」我好奇道。

  小林總也沒看我,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夜空說道:「當然是老林家的故事了。」

  ————

  我叫林安生,祖上是紙紮手藝人,所扎之物大多是一些燒給死者用的童男童女,靈屋紙馬之類的。

  我爺爺人稱紙紮王,那一雙巧手可是給老林家自己掙下了不小的名聲,十里八村有誰家老人沒了,那鐵定要先找我爺爺來做紙紮。

  我第一次和李長生見面,在我六歲那年的夏天,我蹲在院子門口在那兒斗蠅蠅,臨近晌午的時候,我看的眼睛有些算了,就想著放鬆一下眼睛。

  接著我就看到,一個年輕人趕著輛驢車過來,車後面坐著個跟我年歲差不多的孩子。

  那個被李長生稱為四哥的年輕人來了我家之後,我爺好像是早就知道了他要來一樣,也沒說啥,就讓他把我姐姐給接走了,把李長生留了下來。

  我姐大了我十八歲,走前頭還特意把我叫到跟前塞給我一個鐵皮罐,「安生,姐要走了,這裡面是姐藏得大白兔奶糖,本來想給你過生日吃的,但看這樣子姐不能給你過生日了。」

  我有些懵,就問她:「姐,你不回來了嗎?」

  剛問完這句話,我就看到我姐眼眶紅了,她說:「回,明年回來,給你過生日。"

  說實話,我當時聽不懂我姐話里的意思,就以為我姐跟平時一樣,是出遠門讀書,就握著我姐的手勸她:「姐,你放心,我肯定好好讀書,到時候考到縣城去找你去。」

  我姐看著我就笑,一邊笑一邊答應我說好。

  然後我姐就坐在驢車上走了,我看了看站在門口的李長生就問他:「你不跟你哥一塊兒回去?」

  從小到大,我總覺得李長生這小子有點裝逼的感覺,現在想來應該是小時候第一次說話的時候留下來的印象。

  李長生掃了我一眼,「回不去了。」啥玩意兒就會不去了,我剛想問他到底啥意思,我爹就喊我倆進屋吃飯了,我也沒來得及問。


  這頓飯格外的豐盛,居然還有好多肉菜,這可是過年的時候才能吃到嘴裡的肉,我高興極了。

  在飯桌上我爹說李長生以後就住在我家了,按歲數來說他比我小了幾個月,他應該叫我一聲哥。

  小孩子總會比較,哪怕是年齡上也會有些爭強好勝。

  我很得意自己比他大,就說:「快叫哥。"

  李二生也沒啥反應,就看了我一眼,不咸不淡的喊了我一聲哥。

  這態度讓我剛剛升起來的優越感瞬間沒了。

  吃過午飯以後,我爺爺突然臉色沉重地把我爹叫到房間裡。

  不一會兒,我就聽到屋裡傳來我爹憤怒的聲音,似乎是在跟我爺爺吵架。

  在我印象中,我爹從來沒跟我爺爺吵過架,這是第一次。

  接著我就看到我爹開門走了出來,他掛著滿臉淚花子對我說:「安生,長生,你們進去跟爺爺說說話。」

  進了爺爺的屋,我就看到爺爺笑眯眯地坐在床邊,腿上放著一個鐵盒子。

  「安生,你知道爺爺為什麼要給你取名叫安生嗎?」爺爺讓我和李長生坐在板凳上說:「就是希望你能安安穩穩的度過這一生。」

  爺爺的聲音越來越低,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腦袋,「可是安生啊,有人他不想讓咱們家安生啊。」

  我不明就裡,但大概也能猜到爺爺這麼說是因為今天的事。

  爺爺把手從我腦袋上挪開,我看到他想去摸李長生的腦袋,但卻在半空中停住了,最後又放在了鐵盒子上說:「長生,你既然來了老林家,我也就把你當成我親孫子來看,你爹狠得下這個心,可我狠不下去。」

  爺爺就這麼說著把鐵盒子打開了,我就看到裡面放著一本泛黃的書籍,封面上的字兒都被磨掉大半,依稀能看到陰陽兩個字。

  李長生也就在這時候突然說話了,他說:「林爺爺,我爹把我送到您家,以後我就和老李家沒關係了。」

  我還有些好奇,不知道這倆人在說什麼,李長生突然就跪下來撲通撲通的在地上磕了三個頭。

  這小子是實打實地磕在地上了,擡起頭的時候我就看到有血從他額頭上往下淌,但這小子卻跟個沒事兒—樣,一點也不在乎。

  「林爺爺您救我一條命,以後我李長生這條命就是林家的。」李長生突然轉過頭看向我,我被這傢伙一臉血嚇了一跳,趕忙要去給他找布止血,誰知道他一把拉住我的手。

  「哥,以後不管發生什麼,就算是我死,也會護著你。」

  當時我還小,不知道這句話的分量,後來等到了大了,我才明白原來有些人小時候的一句話,就是堅守了—輩子。

  我爺爺看到李長生這樣,臉上欣慰的笑著,他不住地點頭,「好好好,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接著,爺爺就把那本書從鐵盒子裡拿了出來,然後從中間突然撕成兩本,上半本遞給了我,下半本遞給了李長生。

  爺爺說:「安生,長生,這是咱們老林家從祖上傳下來的行當,今天我也算是正是把它交到你們手裡了。」

  然後爺爺又從口袋裡顫巍巍地摸出了兩顆大白兔奶糖,分別塞到我跟李長生的嘴裡,笑眯眯地看著我倆,滿臉慈祥。

  我那時候狗屁都不懂,有糖吃就是好,就坐在馬紮上一邊嚼著大白兔奶糖,一邊看著爺爺給我的書,可是怎麼都看不懂。

  沒一會兒,我突然聽到李長生哇地一下子哭出聲,他就這麼跪在地上放聲大哭。

  我被嚇了一跳,連忙擡起頭,就看到我爺爺倚在牆上閉上了雙眼。

  爺爺死了。

  他死之前臉上還是那副慈祥的模樣。

  我愣愣地坐在那兒嚼著糖,可這糖不知道咋回事,越嚼越覺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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