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彩虹迷案——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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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吸引讀者眼球,尤其是那些小報記者,他們不惜加油添醋,費盡心思貶低大學生時永華的形象,文章標題取得更是五花八門。

  「品學兼優大學生竟是混跡洗頭房的嫖客?」

  「農民父母含辛茹苦培養的大學生,竟是沉溺酒色的白眼兒狼?」

  「當代大學生招嫖,熟之殤?」

  「號外號外!大學生色魔淫窩被俘!」

  「實習警員火眼金睛,識破暗室搗毀淫窩!」

  ......

  事發後,學校方面雖然調查清楚,時永華生活上艱苦樸素,學習上刻苦勤奮,性格內向不善交流,並不是沉溺酒色的紈絝之徒,只是遇人不淑,一時間誤入歧途。

  但由於事件發酵得太快,擴散面太廣,對學校方面造成的負面影響極大,校委會最終還是痛下決心,一紙勸退通知書將時永華開除學籍。

  大學生時永華卻就此身敗名裂、前程盡毀。

  他開始整夜整夜地失眠,大把大把地掉頭髮,成了一個斑禿患者。

  這個承載著全村希望的苦孩子,這個父母眼中的驕傲,這個老師眼中品學兼優的好學生,這個試圖用知識改變命運的山裡娃,這場本該擁有無限可能和選擇的美好人生,就這麼在一夜之間被無情地摧毀了。

  有一個詞,叫做法不容情,就像水火不容一樣。

  周強依靠自己敏銳的洞察力,以一己之力破解了唐都咖啡廳的骯髒伎倆,這是他的職責,他沒有錯。

  員派星按照領導要求製作積極向上的電視節目,以時永華的反面典型警示教育他人,這是他的工作,他也沒錯。

  那個帶他去吃喝玩樂的土豪發小,他固然觸犯了法律,但他的本意只是為了帶貧寒的大學生發小見見世面,只不過一不小心玩過了界,他本質上也沒有錯。

  那些口誅筆伐的小報記者,他們也沒有錯,若不是自己留下把柄、落下口實,誰敢胡亂編纂?

  「石可破也,而不可奪堅。丹可磨也,而不可奪赤。」這句典出《呂氏春秋·誠廉》中的名言警句,他本是讀過的,可在誘惑前,他還是沒能經受住考驗。

  其實在整個事件的行為人當中,歸根結底錯的只有他自己,只能怪他自己沒能在燈紅酒綠的世界把持到最後一刻。

  可痛失一切的悲傷和仇恨,已經讓他把自己折磨到精神分裂的邊緣。

  這讓時永華他開始變得偏執,他的人性漸漸變得扭曲,他反而固執地認為,參與這件事的所有人都有錯,唯獨他自己是無辜的受害者。

  仇恨像無法控制的癌細胞,慢慢地侵蝕了他的全身,占據了他的整個世界。

  他痛恨負責行動指揮的劉建仁,他痛恨車上喋喋不休的司機老吳,他痛恨那個鐵石心腸的記者員派星,他痛恨帶他去嫖娼的老鄉,他甚至痛恨那個讓他初嘗禁果的妓女。

  總之,他恨參與這件事的所有人。

  哪怕是隔壁那條見了他就狂吠不止的狗,他都恨,他覺得那畜生也在滿臉鄙夷地嘲諷自己。

  但最令他恨之入骨,恨不得食肉寢皮的,還是那個破解密室方位的罪魁禍首,那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那個因為抓住自己而立了大功,被轉成正式刑警的周強!

  面對整日以淚洗面的父母,面對背地裡指指點點的村民,時永華沒有選擇改過自新,沒有選擇從跌倒的地方爬起來、從委頓的世界中重新振奮起來,而是選擇了逃避。

  他悄悄到派出所改了自己的名字,將時永華改成時八馳。

  他本想用遲到的遲,意思是告訴自己做錯了事,哪怕用八匹馬往回拉,也終究太遲了。

  可後來一想,自己本應該像八駿圖上的駿馬一樣,馳騁無限可能的人生。

  但這一切卻被周強親手毀掉,時永華之所以選擇了這個馳字,就是為了時時刻刻記住這刻骨銘心的仇恨。

  他偷走了父親的存摺和身份證,把卡上僅有的一千多塊錢取了出來,撇下生他養他的父母,逃離了孕育他成長的山村,直到父母去世也沒有回來。

  他一個人來到城市,整日混跡剛剛興起的網吧,每天喝著廉價的劣質酒,醉生夢死地度過了一些時日。

  沒多久,錢就被揮霍一空。

  時八馳去工地搬過磚,在網吧做過網管,在街上拾過飲料瓶,像乞丐一樣鑽過橋洞、住過公園......


  一旦賺到些錢,不是想著改善生存環境和生活質量,而是購買大量廉價的酒水、菸草,以此來麻痹自己的神經。

  這種醉生夢死的日子過得越久,他對周強他們的仇恨就越深。

  在這種渾渾噩噩狀態下,時八馳人不人鬼不鬼地度過了很多年。

  直到有一次,他混沌不堪的人生終於有了起色。

  那次,時八馳在一家搬運公司做零工,中午休息的時間,他正坐在房東家的地板上,捧著一本落滿灰塵的《道德經》聚精會神地研讀著。

  房東見一個小工竟對詰屈聱牙、艱深晦澀的《道德經》看得如此津津有味,好奇心起,便問道:

  「這位小兄弟,你對這《道德經》有所研究?」

  時八馳頭也不擡,道:「略知一二。」

  房東又問:「你最喜歡其中的哪一卷?」

  坐在地上的時八馳這才擡起頭,見房東帶著一副金絲眼鏡,是一個滿頭銀髮,氣宇不凡的老者,便把手中的書合了起來,流利地背誦道: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惡已;皆知善,斯不善矣。有無之相生也,難易之相成也,長短之相刑也,高下之相盈也,音聲之相和也,先後之相隨,恆也。是以聖人居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而弗始也,為而弗志也,成功而弗居也。夫唯弗居,是以弗去。」

  誦罷,眼角竟有兩滴清淚划過臉龐,墜落到那部《道德經》的封面上。

  房東見他竟訴訟得如此動情,道:「嗯,這是第二卷的全文。小兄弟,你可知其中含義?」

  時八馳雖然修的是理科,但從初中開始,他就對中國的古典文學非常感興趣。

  一有時間就會到圖書館借閱各種古籍經典悉心研讀,大學時他一直是華北理工古詩文學社的副社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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