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侏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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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這漫山遍野紅紅綠綠的果子,郭淨天的口水都流了出來,要死也要做個飽死鬼。

  郭淨心迫不及待的從這山坡爬了下去,這山坡上長滿了荊棘和不知名的野花,他扒開雜草和荊棘,匆匆爬了下去。到平地上之後才發現剛才在上方看見的果子都在山頂上,他要想吃到的話,還得再爬上去。

  剛才只是遠遠的看,以為這些果樹就在眼前,可爬到山腳下才發現,原來距離那麼遠呢,他嘆了聲氣,只好往前走。

  沒多遠的地方,他看見一個地洞,怎麼這裡還會有地洞?不會是什麼野獸挖的吧?他爬到洞口往下一看,竟被嚇了一跳,這地洞裡居然有人孩子。

  或許是聽見了上面郭淨心發出的聲音,地洞中的人立刻求救,「喂,上面是有人嗎?救命啊!救命!」

  這裡怎麼還會有人呢?郭淨心喃喃自語,不過看樣子對方應該是從這洞裡不小心掉了下去上不來了。

  郭淨心剛要回身去救人,轉念一想,不對,我為何要救他?

  郭淨心從小就一直在救人,每天都在為拯救破酆鎮的人擔心,但最終又換來了什麼呢?

  欺騙,謊言。

  所以我為什麼還要救人呢?

  想到這裡,郭淨心頭也不回的打算離開,可剛走出幾步,便又聽見地洞裡的人求救。

  這求救聲似乎有什麼魔力,將郭淨心的身體向洞口的方向吸引,也許是習慣了,他無法面對別人的呼救而不理不睬。

  算了,他又不是破酆鎮的人,我救就救了。

  不過,為什麼會這麼奇怪?

  剛才我明明看見下面的是個孩子,這聲音怎麼聽起來像是個成年人?

  郭淨心又爬到洞口一看,這才明白,原來對方是個侏儒。

  這侏儒此時正在仰著頭看著上方,自己來到洞口的時候,對方一看見自己,便露出一臉驚喜,興奮的跳了起來。

  「快,救我,救命!」

  居然是個侏儒,郭淨心這才看清對方。這人長著一張成年人的臉,腦袋也和成年人一樣大,只是卻有一副極不相稱的身體。看樣子也就一米左右的身高。

  「你是誰?」郭淨心朝下面問道。

  「我……我叫阿嗚,前幾天不小心掉下來的。」

  「這名字好奇怪,不過名字倒不是很重要。」郭淨心問道:「你為何會一個人來這麼偏僻的地方?」

  「哎呀,你倒是快救我啊!」那侏儒顯得有些不耐煩了。

  郭淨心思忖著,倒也不是不能救,突然,他心中醞釀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他的身體為之一動,他甚至自己都把自己嚇到了。

  我怎麼會有如此可怕的念頭?

  那侏儒的嘴巴一張一合,顯然還在說著什麼,不過郭淨心此時一句也聽不到,因為他正在做著一個巨大又可怕的計劃。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那侏儒還在求救,「我很輕的,不用費什麼離奇,找個東西把我拉上去就行。」

  郭淨心已經下定了決心,就算那個計劃再恐怕再殘忍,也一定要實施。

  這是他第一次有了報復破酆鎮的想法。

  「好,你等著。」

  郭淨心說完,離開洞口,到附近尋找有什麼東西可以搭救洞下的侏儒。

  在附近四五十米遠的地方,郭淨心看到一顆大榕樹,榕樹枝幹上攀爬者交錯的樹藤,看起來比較粗壯。郭淨心憑著自己的雙手,花了好大勁才將這些樹藤從樹上弄下來,隨後他又將樹藤都打了結,這樣一來變成了一條長長的繩子。

  他尋摸著繩子應該夠長了,便走向了洞穴。

  那洞下的侏儒似乎聽到了郭淨心趕來了,這才放心。因為剛開始他還一直擔心,對方就不管自己一走了之了。於是趕緊衝上面喊:「你回來了?」

  「回來了。」郭淨心敷衍了一句,把繩子的一段甩了下去,那侏儒一看,開心的立刻上前想抓住繩子。

  可這時郭淨心突然將繩子又拉了上來,侏儒一下子沒抓到,疑惑的仰頭看著郭敬心,「又怎麼了?」

  「沒怎麼,救你上來倒是可以。」郭淨心嘻嘻一笑,「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那侏儒一看郭淨心跟他講條件,氣得咬牙切齒,不過想到如果他要是不救自己,恐怕自己就要餓死在這裡了。他已經掉下來三天了,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影,這裡這麼偏僻,幾乎常年都不會有人來。若不是樹上的果子掉到了坑裡,他靠著這些爛果子度日,恐怕早就餓的奄奄一息了。


  想到這裡,侏儒立刻露出笑臉,央求著說道:「好好好,你說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

  郭淨心一看對方嬉皮笑臉的,又想起了破酆鎮的那幫居民,萬一救他上來他反悔怎麼辦?

  「那我告訴你,你若是反悔,我絕不會饒了你。」郭淨天說著,將繩子放了下去。

  侏儒一看到繩子,像見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著就往上爬,郭淨心使出了吃奶的勁往上拉,怎麼這小子個子這么小居然會這麼重?

  郭淨心本身就身體很差,身材也很瘦小,自然也沒什麼力氣,所以廢了很大功夫才把這侏儒拉了上來。

  看到侏儒爬到洞口的那一瞬間,郭淨心一下子坐到了地上,他實在太累了。此時的他已經大汗淋漓,氣喘吁吁。

  那侏儒從這洞裡爬出來,也廢了不小的勁,加上幾天沒吃飽就吃那些果子充飢,此時他也手腳無力,渾身發軟,見郭淨心坐在地上,他也一下子坐了下來。

  「喂,你一個人,到這荒郊野嶺來做什麼?」侏儒看著郭敬心問道。

  郭淨心仔細端詳了一下這侏儒,感覺很好笑,明明一個孩子的身體卻長著一顆成人的大腦袋。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於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問你話呢!」侏儒看出了郭淨心的笑不懷好意,有些氣急敗壞,「原來你也是這種人!」

  當侏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突然觸動到了郭淨心的心底。

  「原來你也是這種人!」這句話的意思是,他長這麼大,一直都是這副樣子,一定遭到了不少人的嘲笑吧。

  他身邊的朋友,甚至是親戚,以及自己的父母恐怕也不會喜歡他。

  一下子郭淨心又想到了自己,他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呢?從小就被人當猴子耍。本就是兩個同命相連的人,自己有什麼資格嘲笑別人呢?

  郭淨心這才收了剛才無理的笑容,嚴肅了起來,「我叫郭淨心。」

  看到郭淨心眼裡的無奈與痛楚,侏儒似乎能體會到郭淨心的心情一般,剛才的怒氣也少了一半。

  「嗯,這名字,聽著還不賴。你爹給你起的名字嗎?」

  郭淨心點了點頭,說道:「我來這裡,是因為我無家可歸了,他們都嘲笑我,嫌棄我。以前我有哥哥,可是哥哥現在也死了,這世上,只有我自己了。」

  郭淨心說著便眼淚汪汪了,這侏儒一看郭淨心想起了他的傷心事,覺得他們兩人經歷很相似,於是也快哭出來了。

  侏儒端詳了一下郭淨心,發現他骨骼似乎有問題,有些畸形,而且他腿上似乎也有一塊腐爛的地方,像是得了什麼病。

  他身為一個侏儒一直都很害怕有人問起自己的身高,所以他明白,郭淨心也一定不願被人問起,於是便索性沒有問這些。

  侏儒冷笑了一聲,「沒想到這天底下還有跟我一樣命苦的人,我一直以為我才是最苦的。我從小父母還很喜歡我的,他們對我可比對妹妹好。可到了七八歲的時候我的症狀便明顯了起來,他們發現我一直不長個子,別的孩子都比我高了。覺得我可能會是個侏儒,於是便狠心把我拋棄了,後來我跑回去幾次,每次都是被父親毒打一頓再把我丟出門外。那個時候我覺得,轉世為人,還不如一隻豬,一條狗。就算是牲口,主人也會給我餵口飯吃。我不相信他們會那麼狠心,於是每次把我趕走我都會回去,最後我爹實在沒有辦法,就把我賣給了一個街頭變戲法的老頭。」

  郭淨心眼睛裡流露出無限想像,似乎侏儒的生活都在他眼前一幕一幕划過。侏儒見郭淨心對自己沒有排斥,反而認真在聽自己訴說,更覺得眼前的這個孩子珍貴。

  他繼續說道:「那個老頭簡直就是個畜生。他根本沒有把我當人對待,起初他對我很不好,白天讓我在台上表演,晚上也不准我休息,讓我苦練基本功,只要稍加不對就對我拳打腳踢。後來我實在受不了啦,覺得再待下去可能會被他折磨死,於是我就開始逃跑。可是被他抓回來之後,又是一頓拳打腳踢,從那次之後,他還把我關進籠子裡。你知道關我的籠子旁邊是什麼嗎?是猴子,是野豬。那個畜生真的沒有把我當人對待!」

  侏儒說到傷心處便忍不住大哭了起來,郭淨心下意識的抱住了他,或許是同為底層人之間的吸引,郭淨心覺得自己可以和他做朋友。

  「你是不是聽煩了,不想聽了。不想聽我可以不說的。」侏儒卑微的說道。

  「不,我想聽,你可以繼續說。」郭淨心急忙安慰。


  「後來我每天都在琢磨著逃跑的方法,後來終於有一次,我偷到了他的鑰匙。那一晚,我趁著他睡的正香,就偷偷跑了出來。」

  郭淨心看了看侏儒的身體,侏儒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圖,解釋說道:「我已經跑出來兩年了,所以身上的傷早好了。」

  「兩年?那你這兩年都是怎麼過的?」郭淨心好奇的問道。

  「這兩年,我跑遍了大江南北,可誰見了我都不免會欺負我,我覺得我可能不適應人類的社會了。」侏儒說著苦笑了起來。

  「所以你才來到了這個地方?」

  侏儒點點頭,「我剛到這裡來的時候,覺得這裡簡直就是個世外桃源,也許這是上天專門為我準備的吧。我在這裡開心的過上了一天,這裡個各種果子我都挨個嘗了一遍,可惜的是第二天我就掉到了那個洞裡。」

  看見侏儒如此抱怨,郭淨心又看了看那個洞,還是忍不住想笑。

  「那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我若不來,你也許就會餓死在下面了。」

  「可不是嗎?所以你剛才說的,要我答應你一個條件,我什麼都會答應你的。你說吧,什麼條件?」侏儒一臉認真。

  「我要你幫我一個忙。」郭淨心有些遲疑。

  因為這是他這輩子唯一做的一件真正的大事,而且這件事他一定要成功。

  侏儒抹了抹眼淚,問道:「到底什麼事,你倒是說啊。」

  郭淨心的臉沉了下去,隨後湊到侏儒面前,小聲嘀咕。

  侏儒的臉慢慢失色,越來越驚恐,一把將郭淨心推開。

  「你瘋了!」

  「是,我的確是瘋了。你會幫我嗎?」

  侏儒的眼珠轉動,猶豫著,他從未想過這麼可怕的事情。而且當郭敬心奮力救他的時候,他看到郭淨心乾淨純真的面容,一直都覺得他是個單純善良的孩子。就算郭淨心威脅他要他幫忙,他也以為會是什么小事情。

  可他萬萬都沒有想到,面前這個天真純真的孩子居然會想要做這種事。

  「怎麼?你反悔了?」

  「不,不是。只是,我覺得你不應該這樣。」

  「好,剛才你已經把我的經歷告訴了我。現在,輪到我把我的經歷告訴你吧。等我說完,你再做決定。」

  藥房門前的樹上落著一隻知了,正在不停的鳴叫。魯玄靈在搗藥,覺得這知了太煩人了,於是到門口撿起一塊石頭丟了過去。

  知了警覺的飛走,魯玄靈接下來把搗好的藥都裝到了一個袋子裡。

  之前這些藥他都是直接交給郭淨天的,由郭淨天去找郭淨心給他換藥。可現在郭淨天不在了,他只好自己前去。

  她隱隱能感覺,郭淨心最近對自己的態度有些微妙。她記得過去郭淨心總是一有空就會來找自己玩,因為在破酆鎮的其他人面前,他的神經一直都是緊繃的,一直都需要做出一副宗師的模樣。也只有在魯玄靈的面前,他才能做回孩子的模樣。

  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魯玄靈會陪他一起抓鳥,抓知了,下河裡抓魚,甚至還會玩石子遊戲。然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明顯的感覺到郭淨心好像一直都在刻意與自己保持距離。

  不過她根本無暇顧及這樣不痛不癢的事情,她的心思一直都在如何配置草藥,如何才能治好郭淨心的怪病。

  魯玄靈將包好的草藥放到懷裡,去往郭淨心的家。

  一路上他也碰見幾個人,還碰見了村長,不過這些人對魯玄靈是沒有任何防備的,也不會覺得她一個女孩子能做出什麼威脅到他們的事情了。而且他們也明白,魯玄靈是帶了草藥去給郭淨心治病的。

  魯玄靈也像平時一樣,跟他們打個招呼便匆匆走開。

  當她爬上山峰的時候,就覺察到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這個時間,過去的郭淨心一直都是在院子裡練功的,現在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不祥的預感從她的心底油然而生。

  她迅速跑到屋子裡,發現屋子裡沒有人。此時的屋子已經被張延內派來的人重新整理過了,郭淨心之前帶走的東西,張延內都補充了上來。只是這些東西依然都很嶄新,絲毫沒有用過的痕跡。

  難道郭淨心又跑了?

  魯玄靈焦急的又四處找了一圈,依然沒有發現任何郭淨心的蹤影。


  糟了,現在她研製的草藥只能暫時緩解郭淨心的病症,如果長時間不換藥,她擔心郭淨心的病症會轉移。

  可是郭淨心究竟去了哪裡?

  魯玄靈蹲在地上喘息,這時她的目光移向了懸崖邊緣。

  自從上次郭淨心失蹤,張延內已經加緊了對他的監視,所以走正路是全然不可能的,如果他從斜坡下的山,那村長一定會發現。

  所以就只有這一個地方了,難道他跳崖自盡了?

  他還是個孩子,因此對哥哥很依賴。在目睹哥哥以那樣殘忍的方式死去之後……

  魯玄靈不敢往下想了,拔腿就往懸崖邊沖。

  當她跑到懸崖邊緣,這才鬆了口氣。

  她看見懸崖邊緣有條垂下去的繩子,一直蔓延到懸疑的底端。

  他究竟是去哪裡了?

  不行,我得立刻找到他,給他換藥。

  想到這裡,魯玄靈抓緊那根繩子,雙腳瞪著牆壁,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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