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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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阿翠再次回來杜府之後,就開始覺得這宅邸很陌生。一旦有了離開的念頭,這個地方她就再也住不下去了。

  雖然小桃一直都很關心自己的一切,但這件事她也沒敢跟小桃提及,因為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在決定離開之前,她一旦閒來無事,便會躲在閨房中做十字繡,可現在,她已經默默在屋子裡發呆了好幾個時辰。本來想重新拿起刺繡,可卻發現自己一針一線都繡不下去了。

  若杜岩回來的話該如何是好呢?

  或者說,如果紀純的確偷了那件衣服卻騙了自己呢?

  阿翠從未感受到過這樣的無助,她只是需要一個依靠而已。

  當年她想依靠杜岩,可杜岩卻是一個冷若冰霜的人。而杜岩倒是熱情,可卻心術不正,唯利是圖。

  晚飯過後,阿翠端著飯碗坐在桌前都快一個時辰,可就是沒有胃口。

  突然,門外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是杜岩嗎?

  阿翠看著手中的碗,心裡泛起一陣噁心。她立刻放下碗,起身出門查看,在出門的瞬間,阿翠的眼神正好與來的人相交。

  是杜岩,果然是杜岩。

  阿翠下意識的抖了一個激靈,杜岩看見自己則頓時又笑了起來。

  「夫人,你瘦了。」

  「我……可能因為最近胃口不太好。」

  「我不在的日子裡可真是苦了你了,也沒人照顧你。」

  「不,有小桃照顧我,夫君請放心。」

  「哦?只有小桃嗎?」

  杜岩這句話的言外之意阿翠是明白的,除了小桃難道沒有別的男人在代替他照顧阿翠了嗎?

  杜岩究竟有沒有發現自己的事情。

  阿翠感覺自己都快被眼前的這個男人搞瘋了。

  他近日每次回來都會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讓阿翠的情緒產生巨大的波動。阿翠覺得自己每次見到杜岩,都會覺得像是老鼠見了貓一般膽怯,拘謹。

  她無法再呆在這個家了,也無法再看見面前的這個男人一眼。

  尤其是在跟這個人交談的時候,她似乎永遠都不知道這個男人的下一句話會是什麼。與之相比,她寧願自己一直在睡夢中。

  就算永遠都不會醒來,她也是願意的。

  想到這裡,阿翠擠出一絲微笑,說道:「夫君今日回來的挺早,奴家今日有些困了,不如我們早些歇息吧?」

  「哦?夫人看起來近日身體的確不太好,不如你先早些歇息吧。我昨天夜裡夢見娘了……」

  「娘?」

  「是的,她告訴我,她想我了。然後就拉著我的小手,說要帶我上街買糖葫蘆。」

  這樣的話對阿翠來說毫無意義,她也不知道對方說這些究竟是為了什麼,於是只好迎合的問道:「後來呢?」

  「後來……」杜岩的面容突然變成了慘白色,他面容扭曲,似乎看到了什麼令他無比驚恐的東西,他淡淡說道:「然後我們在街上,看見了阿水姑娘……」

  「阿水?」阿翠的聲音有些顫抖。

  杜岩點了點頭,說道:「阿水說是我們搶走了父親,說她遲早會回來報仇的。」

  阿翠已經被嚇得抽噎了起來,杜岩看著因極度恐懼而扭曲的阿翠的臉,竟然又笑了起來。

  「不過,我不會讓他得逞的,你要相信我。」

  「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今晚到我娘的房間去睡吧,這樣我們就可以在夢裡一起相見了。」

  杜岩裂開嘴笑了起來,阿翠連連搖頭,嚇得不住的後腿。

  「不,不,我不要去……」

  看見不斷後退的阿翠,杜岩滿意的笑了笑,轉身前往自己母親的房間裡去了。

  杜岩的母親已經死去多年,不過因為母親對杜岩特別溺愛,所以就算是已經離世多年,杜岩也還是時常會到母親的房間裡去。

  受到了這樣的驚嚇之後,阿翠立刻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躲進了被子裡開始抽泣。

  蘇懿對目前的境況很不滿意,首先自己已經兩次為了可以一睹火籠衣的真容而想盡辦法進入杜府。可兩次他都沒能看到傳說中的火籠衣,而且這次火籠衣還奇蹟般的從那個黑盒子裡消失了。


  「你覺得那火籠衣究竟是誰偷的?」方一看出了蘇懿正在為此事發愁,於是問道。

  看著方一臉上帶有一絲幸災樂禍的戲謔,蘇懿沒好氣的說道:「不知道。」

  「不知道?這可不像你的作風。」

  自從昨夜兩人觀看紀純做法事歸來,蘇懿就一直悶悶不樂。方一卻總覺得方一這個行為很搞笑,一個成年人竟會因為這種事情還一整天都笑過一次。

  雖然方一這樣子很欠打,但是蘇懿並沒有心思跟他逗樂,他感興趣的是那火籠衣究竟去了哪裡。

  畢竟這樣神奇的衣服自己還從未見過,倘若那火籠衣以後再也不會出現,那可就真的虧大了。

  「我覺得,火籠衣不像是紀純偷的。」

  「你為何就如此確定不是他?」

  「紀純在杜府已經三年了,三年內他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將它偷走。為什麼偏偏選中了昨天?」

  方一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輕微點點頭,表示認同。

  「可是,除了紀純能接觸到火籠衣之外,還能有誰呢?別的人都覺得那東西很晦氣,躲都來不及呢,別說偷了……」

  蘇懿臉上露出譏誚的笑容,說道:「雖是這麼說,可那火籠衣畢竟是價值連城。你想想,自古就有盜墓者,難道盜墓者們不會怕鬼來報復自己嗎?雖然他們也怕,但是與死亡比起來,金錢的誘惑可能更大一些吧。」

  「那還能有誰?那個叫小桃的丫鬟?」

  蘇懿搖搖頭,說道:「如果她要偷,可以選個風輕雲淡的日子,何必要在祭祀儀式這種很容易被人發現的時候呢?」

  方一突然擡頭看著屋頂想了想,說道:「你這句話倒是很有道理,這麼說的話,偷東西的人選擇昨晚這種很容易暴露的時候來偷走火籠衣,難道是為了故意讓人發現它不見了?」

  蘇懿沒有回答,因為這也只是他的推測。

  紀純已經在怡華樓住了一天一夜,如他自己所了解到的一樣。在這裡,他得到了自己想到的一切。

  當他再次來到這裡時,老鴇一看便傻眼了。

  明知道這裡的妓女都是假的,卻還要來第二次,這人究竟是要做什麼?

  紀純大搖大擺走進來的時候,之前與其發生衝突的妓女也都很意外,怎麼這個男人又來了?

  其他的人在這裡都是為了獲得張家的福利,難道張家人把紀純也收編了?

  眾人看著她竊竊私語,不料紀純卻毫不在意,而是直接找到了老鴇。

  老鴇一看又是這個男人,無奈的說道:「這位公子,我們這裡的情況你也很清楚了,卻又到這裡來作甚?」

  「哼。」紀純大笑道:「一個男人來這妓院還能作甚,你說呢?」

  老鴇一臉嫌棄,煞有介事的說道:「哎呀,這位公子,你還是快些離開吧。不要耽誤我們的生意了。」

  「我可聽說,你們這裡的姑娘,可不是全都是假的。」

  當紀純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老鴇臉上立刻露出了懼怕之色,忙擺擺手說道:「你這是從哪裡聽來的?」

  「哼,我自己親自看見的。」

  老鴇立刻嚇呆了,一副任憑君處置的樣子。

  紀純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說道:「媽媽請放心,我只是在這鎮子裡憋久了。哎呀,我給你錢。快些給在下找個姑娘吧。」

  老鴇愣了紀純一眼,過了好半天才狠狠嘆了一聲,一把搶過紀純手中的銀子。

  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老鴇拿到銀子之後馬上就去給自己安排姑娘了。事實上紀純早已知道,如果這事讓張家人知道的話,他們一定會被逐出破酆鎮。可特麼跟自己又沒什麼仇怨,甚至還能給自己帶來一些好處。

  紀純已經在木桶里泡了半天,這裡的熱氣騰騰,讓他覺得有些悶熱。於是他走出水桶,披上了衣服。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紀純正開心著以為姑娘要到了,馬上鋪展了一下床,立刻坐上床去等著。

  可很快,門被推開之後,紀純卻呆住了。

  只見進來的人是一個男人,而且這個男人此時面露凶色,看來是來者不善。

  何況,這個人紀純認識。他就是郭淨天。

  「你……你這是做什麼!」

  郭淨天從腰間抽出刀,注視著紀純緩緩逼近,紀純嚇得緩緩後腿。


  只見郭淨天一把將手中的刀刺向了紀純,紀純緊閉雙眼,一聲叮噹的聲音。紀純睜開眼一看,這刀已經砍入了床沿。

  「你……郭淨天!你究竟要做什麼?」

  「做什麼?我們說好的交易呢?我們在辛辛苦苦為你籌錢,你呢?」

  「我?你們籌你們的錢,跟我現在做什麼有什麼關係嗎?」

  「你難道沒有一點自知之明嗎?」郭淨天一把抓住紀純的衣領,紀純被逼到了牆角,「你可是一個騙子,你是一個假道士。可如果這個消息讓杜老爺知道,你知道你自己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此時紀純已經是一頭霧水,自己會是什麼樣的下場,跟面前的這個男人又有什麼關係。

  「若杜老爺發現了真相,便不會再用你,你也就沒有機會救郭淨心了!」

  紀純瞪大了眼睛,這才想起,自己還接下了這樣的事情。

  「好……好漢饒命,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離開這裡。」紀純立刻求饒,郭淨天這才鬆開手,厲聲喊道:「給我滾!」

  「好,我滾,我滾……」紀純嚇得弓著腰趕緊推開門鑽了出去。

  深夜的杜宅中偶爾傳出幾聲蛐蛐的叫聲,這讓躺在床上的阿翠更加覺得孤單,她覺得現在的自己已經是完全一個人了。她也完全想不到,幾日前還每日都會陪著自己的男人此時正在妓院毫無尊嚴的被人趕走。

  「夫人,夫人!」屋外傳出了小桃的聲音。

  「小桃?」阿翠起身,打開了窗子看到了神色驚慌的小桃。

  小桃將腦袋從窗口探了進來,語無倫次的說道:「姑……姑爺……怎麼回來了?」

  「不礙事。」

  「可是,他怎麼睡老夫人的屋子了。」

  兩人看向老婦人的房間,此時窗子上還映著杜岩的影子。只見杜岩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似乎是在思考什麼。

  兩人看著杜岩的影子,陷入沉默。

  突然,杜岩的屋子裡又出現了另一個人影。

  當小桃和阿翠看見這個人的人影,立刻嚇得脊背發冷,寒毛直豎。那個人的輪廓,分明就是已經死去的阿水的樣子。

  「啊……」

  小桃已經因難以接受如此大的恐懼而下意識的喊了出來,這聲音讓阿翠也嚇得夠嗆。

  此時屋裡杜岩的影子也在慢慢的後退,顯然他也被嚇住了。

  「啊……」

  杜岩的屋子裡發出一陣男人的悶聲吶喊。

  接連兩次的喊叫響徹整個宅邸,甚至驚動了杜老爺。聽到這兩聲吶喊之後,杜老爺以及羅一武都在往這邊趕。

  而此時杜岩的屋子裡已經一片漆黑,在小桃和阿翠的注視下,杜岩在剛才的一聲喊叫之後就昏倒了過去。兩人聽見一陣悶響,杜岩倒在了地上。雖然兩人都很著急,但因為看見阿水的影子,兩人都不敢進去打探情況,只能幹著急。

  「這可怎麼辦!」小桃目不轉睛盯著屋內。

  「快……快去叫管家。」阿翠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要是平時的話,小桃早就一溜煙跑去喊管家了,畢竟雖然杜府上的鬼怪傳聞傳了這麼多年小桃也一直沒有看見,所以膽子當然也就大了起來,認為那些不過是人們編造的故事罷了。

  可是現在完全不同了,阿水的影子就這樣真真切切的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此時的小桃已經嚇破了膽。

  在阿翠的驅使下,她邁出了一步,但馬上就又將腿收了回來。

  「夫……夫人。」小桃看了一眼遠處漆黑的走廊,膽怯的說道:「那邊太黑了,我……」

  小桃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陣奔跑的聲音,管家的聲音傳來,「怎麼回事?」

  小桃像是發現了自己的救醒,忙顫顫巍巍喊道:「管家,是姑爺的屋子裡……」

  管家氣喘吁吁的趕到,畢竟已經是上了年紀的人,才只是短短几步路,就累成了這樣。此時杜老爺也拄著拐杖踉蹌著趕了過來。

  一時間府上的丫鬟和僕人們都聚集到了這裡。

  「怎麼回事?」杜老爺急切的問道。

  「是……是杜岩……」

  杜老爺臉上的青筋爆出,急匆匆拄著拐杖跑向了杜岩的屋子,此時管家也沖了上去。

  管家趕在杜老爺之前一腳踹開了房門,只見此時杜岩已經昏倒在了地上。屋子裡現在已經凌亂不堪,杜老爺馬上費力的蹲了下來,扶起了杜岩。

  有了兩個男人,小桃和阿翠兩人才對這間屋子沒那麼懼怕,也趕了進來。看見杜老爺懷中昏過去的杜岩之後,小桃和阿翠四下看看周圍,竟沒有發現所謂的阿水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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