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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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重新回來那一刻,江清月無比確定自己一定要和離。

  一定要離開侯府。

  後面所有的動作也都是這個目的。

  關於要不要告訴老夫人這件事,她想了很久,也猶豫了很久。

  她不想讓林家擔心,不想讓老夫人擔心。

  就在進林家前,她都還在猶豫,是不是可以不說。

  但是,剛剛老夫人那番話,讓她心裡有了答案。

  若她有心疼的女兒孫女,遇到了這種事,她會希望她告訴她。

  兒女都是報喜不報憂,但是對於疼愛自己長輩來說,她更希望自己過得好。

  侯府的事情瞞不住,曹氏和江佩蘭都知道得那麼清楚,疼愛她的外祖母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而且,她遲早都要和離,這件事一定會發生,倒不如現在說了,讓老夫人知道她的心思,也好有個準備,更免得她的舅舅因為她,而被薛非暮利用。

  老夫人看著她,聽著她說這番話,只愣了一瞬,便反應過來。

  她低頭,緊緊握住她的手,眼中依舊有淚,哽咽道:

  「那便,和離。」

  這兩個字說出口,眼眶中的淚水落下來。

  老夫人淚眼模糊的看著眼前的人。

  她知道這個孫女是個什麼性子,最是溫婉,最是良善,最是隱忍。

  她這樣的人,說出這樣的話,定然下了很大的決心。

  也定然,受了天大的委屈。

  老夫人泣不成聲,不是因為心疼孫女要和離,而是她不敢想,自己的孫女究竟受了什麼樣的委屈,才如此毅然決然的要和離。

  從送了嫁妝回來那一日她就察覺到不對,卻沒想到是這個緣故。

  「祖母,莫哭,月兒沒事。」

  老夫人看著她,聽她說這樣的話,又忍不住淚如雨下。

  「你父親知道嗎?」

  「我沒有和他說,今日去了一趟江家,也沒有碰到,我不預備和他說。」

  「好孩子,苦了你了,若你母親還在,你也不會……」老夫人說著又是悲從中來。

  「祖母,我自己能處理好。」

  「月丫頭,你可想好了。」

  「祖母,我想好了。」

  老夫人緊緊握住她的手,目光看著她:

  「好,既然想好了,那便和離。」

  「祖母,我……」

  「你不必說,祖母都明白。」

  老夫人沒有多問原因,也沒有勸說,她知道外孫女的為人,對於侯府也有所了解,定然是侯府有大錯處。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糾察誰對誰錯,而是怎麼善後。

  世家從無和離婦,這一條路有多艱難,她能想像得到。

  自然江清月也能想到。

  能想到還是要做,那她唯有支持。

  「若需要幫忙,一定要開口。」

  「沒有,這件事我也會告訴舅舅們,讓他們不被侯府因為我的關係利用。我只怕這一點。」

  前世薛非暮就是打著她的名義,沒少坑害林家。這一次,她不會給他半點機會。

  「也好,後面若需要什麼,你舅舅們也好做準備。」

  老夫人看著江清月,心疼道:

  「和離這條路,很艱難。」

  「是,祖母,月兒知道,但是再難都還有路。就怕無路可行。」

  聽著這話,老夫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略微沉吟,開口道:

  「這個世道,女子艱難,和離困難,但也不是完全做不到。不過是顧忌著兩府的體面,沒有天大的事女子也都忍耐下來,倒並非是和離不了。

  「等和離後,若不想回江家,你便住到林家來,不必顧忌外人的目光。你舅舅舅母們都很好,不會說什麼。

  「若是不願,那祖母有一套宅子,是我母親給我的嫁妝,也在城南,距離林家只有兩條巷子,你也可以住在那裡,相互也好有個照應。


  「或者,可以讓你舅舅們安排,你離開京城,天大地大,去哪兒都好,你還年輕,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也並非難事……」

  江清月聽著這些話,眼含熱淚。

  老夫人是真的為她考慮的。

  處處細節都在為她打算。

  「祖母,月兒還沒想那麼遠。」

  「要想的,這都是你以後一定會遇到的實實在在會出現的問題,一定要一開始就想好。早些為以後打算,後頭才不會手慢腳亂。

  「凡事遇則立,不預則廢。」

  老夫人語重心長,生怕自己哪裡漏了沒說上。

  「好,祖母,我會好好計劃,好好考慮。」

  「那就好那就好,如果有什麼不明白,拿不定注意,便問問祖母,問問舅舅們,我們到底比你多了幾分經驗,可以聽聽。若是不好回府,那就讓人送封信來。」

  「好。」

  「以後……祖母,我不會住到林家來,我想去外面。」

  林家對她好,她不能恩將仇報。

  外祖母好,舅舅舅母好,她就不能讓他們為難。

  她若以和離婦的身份住在林家,整個林家的聲譽都會受到影響。

  表哥未娶妻,二舅舅的兩個孩子尚小,以後表弟要娶妻,表妹要嫁人,都會受影響,甚至已經出嫁的韻表姐,也會因為她而被婆家說道。

  無論如何,她不能這麼做。

  反正她也不想再嫁,只是重來一世不願青燈古佛長伴一生。

  離開京城,是最好的選擇。

  「你想去哪裡,祖母都支持你。林家這邊你不用想太多,你舅舅他們不會坐視不理。影響確實會有一些,但是一家人就該相互扶持。若以後有人因為這件事就對林家有看法,那那樣的人家也不值得結交。」

  「是,月兒明白,月兒想去外面。」

  老夫人嘆了一氣,緊握住她的手:

  「也罷,總歸有個計劃,有個打算就好,等事情真的了了,再細細計劃。

  「是,月兒知道。」

  江清月看老夫人面露倦容,剛剛哭了這麼久,神色也有些不濟,開口道:

  「祖母,我想去看看舅舅,聽聞二舅舅身子有些不爽利,月兒來了便該去看看才是。」

  「是應該的,去吧。」

  「嗯,等用午膳了,再過來找祖母。」

  老夫人看著江清月離開,一臉心疼。

  身後的孔嬤嬤上前來,用碟子捧著準備好的熱帕子遞了過去,老夫人接過擦了擦臉。

  「老夫人莫傷懷,表小姐是個心裡有主意的。」

  「我知她心裡有主意,只是越是如此,我便知道她在侯府受了好大的委屈。

  「看她這副模樣,我心疼得很。」

  孔嬤嬤寬慰:「現在苦些,表小姐福氣在後頭。」

  「但願如此了。」

  前頭,江清月離開白鶴堂。

  綠浣低著頭跟著,「夫人剛剛說的……,可是真的?」

  「嗯,是。」

  剛剛她說話的時候,看到孔嬤嬤和綠浣在,也沒有避開。

  孔嬤嬤不必說,對老夫人忠心不二也不多話,綠浣是她最信任的人,後頭她有很多事要做,知道她的心思更好。

  「你不希望我和離嗎?」

  「沒有,奴婢就是從來沒有這麼想過,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嗯,知道便好了,接下來我會有很多事讓你去做。」

  「是,夫人,奴婢知道輕重,一定不會壞了夫人的事。」

  江清月回頭看向她,想到什麼,對她低語了幾句,綠浣點頭:「是,奴婢一定辦成。」

  因為大舅舅林舸還沒有回府,江清月先去了二舅舅林闕的院子。

  一進院門,便聞到一股淡淡的藥味。

  沈氏迎了出來:「月兒來了,快進屋坐。」

  「嗯,二舅舅可在。」

  「在的在的,這邊請,你舅舅剛剛喝了藥,這會還醒著。」


  沈氏帶著江清月往另外一邊的屋子去。

  待走近,藥味更濃郁些。

  「你舅舅病了好幾日了,這幾日都喝藥,屋子裡都是藥味,也不知道開的什麼藥,藥味經久不散。」

  聽到這話,江清月心頭一跳。

  和前世一模一樣。

  她忍住心中的異樣,進了屋。

  「二舅舅。」一進門,江清月就看到了人。

  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懨懨的。

  聽到聲音,往門口看過來:「月兒來了。」

  「快請坐。」

  「是。」江清月坐下來,看向林闕。

  有些無法想像他會在短短的半個月,便丟了命。

  「聽聞舅舅近日身體抱恙,大夫怎麼說。」

  「受了些風寒,不礙事。」

  「那就好。」

  「你在侯府可好?現在世子回來了,你的日子也有盼頭了。」

  江清月略微遲疑,應了一句:「還好。」

  「怎麼,可是發生了什麼?」

  江清月頓了頓,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一旁的沈氏笑道:

  「我忘了後頭還燉著藥膳,得去看看,你們說說話,我先失陪一會。」

  「舅母去忙。」

  沈氏起身離開,江清月看向林闕。

  「二舅舅,我會和離,也做好了準備。告訴你這件事,並不是需要林家做什麼,只是想要讓林家知道我的想法,不要因為我被薛家利用……」

  一刻鐘後,江清月從屋子裡出來,卻沒有立刻離開,等著沈氏過來,往後看了一眼,對沈氏道:

  「二舅母,剛剛舅舅說只是普通的風寒,我看著有些不像。

  「我不懂醫術,不過舅舅這狀態有些像前段時間我看的一本醫書里描寫的症狀,那種病,一般的大夫看不出來,但是半月就會使人殞命。

  「城西有個姓喬的大夫,最擅疑難雜症,舅母可找他來看看。」

  沈氏聽著她的話心中大驚,「這麼嚴重,我這就著人去請。」

  江清月福了福身,帶著綠浣離開了。

  院子裡,沈氏目送江清月離開,她身後的丫鬟上前來:

  「夫人,真的要去請人嗎,城西都是貧苦老百姓,能有什麼好大夫。」

  沈氏點頭:「去,你現在便著人去請,無論如何,我不能拿老爺的命開玩笑。若看錯了,不過是麻煩一場,但若是看對了,那便是救了老爺一命。」

  「是。」

  外頭,江清月去了大舅母那裡。

  剛剛走在路上,就遇到了大舅舅林舸。

  林舸今年三十多歲,比林闕胖了些,臉也圓圓的,笑起來眼睛眯起來,看著很是喜慶。

  林舸看到江清月很是高興。

  問了她現狀,江清月一一應了。

  二人一路往大房院中去。

  江清月狀似隨意的問道:「大舅舅近日裡做什麼生意?」

  林舸不知想到什麼,臉上露出苦惱的神色。

  他看好了一批綢緞生意,但是因為資金問題不得不放棄。

  而後道:「我今兒看著有一批首飾看著還不錯,準備明日便和貨主談談。」

  江清月一臉驚訝:「啊,首飾生意,大舅舅說的可是玉笙珠寶。」

  「不錯,你如何知道?」林舸很是驚訝。

  「前兩日我和世子一起去了將軍府,無意中聽到一件事。

  「若是別人,我定然閉口不提,但是這件事關係舅舅,我便不能坐視不理。」

  林舸一聽她這麼說,臉色立馬嚴肅起來。他坐直身體微微前傾。

  江清月開口道:「玉笙珠寶是大理寺卿胡大人府上的產業,不過這位胡大人……」

  說到這裡,江清月特意壓低聲音:

  「這位胡大人似乎牽扯進了一樁貪污案。」

  林舸變了臉色。


  無論江清月說的是真是假,這個生意他都不準備做了。

  做生意先不說賺多少,至少要保證安全,不能牽扯到官司里去,若不然那就不是多少錢的事了。

  江清月聽到的事情,可能不一定聽對,但是那麼大的險,不值得冒。

  「多謝你提醒,舅舅知道了。」

  江清月:「我也不一定聽得真,不過覺得太冒險的事不值得做。」

  「不錯,我也如此想。其實之前有另外一批綢緞生意,我覺得挺不錯,不過對方不接受分成付款,需要一次性付清,那批東西是真不錯。」

  林舸的語氣里很是遺憾。

  「綢緞?這個我還挺喜歡的,正準備做綢緞生意,不若我投些錢,舅舅拿去做生意,賺到了分我一些就成。」

  「這不成,若賠了我對不住你。」林舸略微一想就拒絕了。

  這一批要的錢實在是太多了,若少些,賠了他可以賠給她。但是那麼多,如果賠了,他也得賠很多。

  自己賠就算了,賠不出江清月的,他於心不忍。

  「做生意就是有賺有賠的,若賠了我也認。我自己也想做綢緞生意,現在有舅舅把關才好,若是我自己盲目去做,那說不好才會賠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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