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何必雌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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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秦硯在這邊私人的醫療中心。

  看得出來,得知大老闆同意回來治療,底下人安排的很妥當,救護車剛停下,就有人推著病床衝過來,車門一開,幾個人妥帖又有序的把秦硯抬到病床上,之後快速的被推進大門。

  從下了救護車,林覓就跟不上了。她肚子雖然還沒大起來,可體力卻已經實打實的開始不夠用了,再加上那些人訓練有素,動作迅速,十幾個人烏泱泱的圍著秦硯往裡面跑,她別說跟了,擠都擠不進去。

  安琴也跟她一樣落在後面,兩人在醫療中心外面的道路上並排往前走。

  林覓沒興趣跟她多說。可安琴顯然不是這樣,她先是側頭瞥了林覓一眼,目光十分冒犯,好像是在打量一個商品值不值。

  林覓這點定力還是有的,目不斜視的往前走。

  可沒走幾步,安琴突然開口,語氣十分輕蔑的道,「之前就聽說硯在華國結了婚,大家還猜測是什麼樣的風華絕代,才能拿下硯,沒想到也就這樣。」

  林覓不想惹事,可她從來不怕事,別說她現在還沒原諒秦硯,就算是她跟秦硯感情還好的時候,也不會慣著這種人。

  她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安琴,神色淡淡的,並沒有刻意露出輕視,可安琴不知怎麼的,就是從那張淡淡的臉上感覺到了她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裡。

  「讓我猜猜,」林覓聲音清冷,姿態高高在上的雙手環胸,「安小姐殺手出身,被比你強大英俊的秦硯折服,心生愛慕,結果他對你根本沒興趣,反而愛我愛的死去活來,你——嫉妒了?」

  她把話說的這麼直白,相當於直接撕破了臉,安琴臉上露出一絲難堪,更多的是惱怒和嫉恨,眼神一瞬間變得兇狠起來,「你以為硯娶了你,你就比我強嗎?我們這些親近的兄弟,陪著他出生入死,感情深厚,區區一個女人,對硯來說,連一件衣服都比不上,你高貴什麼!」

  林覓嗤笑一聲,她這兩年跟秦硯混的多了,嗤笑的樣子也學去了幾分,這樣的表情加上語氣,十分能侮辱人,她無視安琴難看的臉色,輕輕笑了一聲。

  「可惜了,你跟他感情深厚,你是他兄弟,他卻對你半點興趣都沒有。而我呢,即使只是件衣服,也是他最喜歡,想要天天穿,捨不得換掉的衣服,更何況,我對他而言,可不只是一件衣服那麼簡單。」

  安琴咬了咬牙,她何嘗不知道,硯這次回國,就是為了一個女人,據說是他的初戀,他為了能娶到那個女人,可謂做小伏低,甚至這次還為了那女人,身負重傷也不肯回來治療,她原以為硯喜歡的,會是什麼樣的人間絕色,再不濟,也應該是特別強大又英勇的美人,可沒想到就是這麼個貨色!

  細胳膊細腿的,看起來毫無戰鬥力,甚至還有些瘦弱,這樣的人,怎麼配站在硯的身邊?

  硯怎麼會喜歡這樣的?這種女人除了獻媚求寵還會幹什麼?服侍男人很厲害就能陪在硯身邊了?

  她到底哪裡比不上這種女人了?!

  安琴咬著牙,眼神瘋狂的瞪著林覓。她原以為見面第一天就劍拔弩張,她跟林覓就算徹底交惡了,可沒想到,林覓看著她,竟然輕輕笑了起來。

  這女人臉上的戲謔消失的無影無蹤,而是目光深深的道,「安小姐,你陪在他身邊多年,英勇頑強,一個女人能在吃人的地方打拼出頭,有今天的成就,我很敬佩你。」

  安琴一愣,不知怎的,竟然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她是要跟林覓撕破臉的,為什麼對方反而誇她?不應該對她破口大罵嗎?也許這些話只是表面,林覓嘲諷的話還跟在後面?

  她臉色冷了冷,等著林覓後面的惡言惡語。

  可沒想到,林覓竟然絲毫沒有藉此踩她一頭的意思,反而話題一轉,語氣帶了些深意。

  「女人在這世界上建功立業,天然要比男人難得多,你這麼棒,這麼強大,要什麼有什麼,可最後卻要為了一個男人,和另一個女人搞雌競嗎?我以為,能站到頂峰的女人,再不濟,也不會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喜歡的人不喜歡你,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追不上就追不上唄,世界上男人這麼多,早晚能遇上跟你真正合適的,不至於掉價到人家都結婚了,你還要追著人家妻子大放厥詞吧?」

  安琴狠狠地愣住了,林覓說的話相當不客氣,可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連反駁的意識都失去了。

  滿腦子都是那一句,「你這麼棒,這麼強大,要什麼有什麼,可最後卻要跟另一個女人搞雌競嗎」。

  是啊,她是全墨西哥最優秀的女人,她手下帶出來的精兵一個比一個厲害,厲害到甚至每一次她帶出師的手下,都被各大基地高價競爭,那麼多老大想挖她,她幾乎已經站在了頂峰。

  她有事業有顏值有身材,為什麼要自降身價,跟一個女人爭一個男人的愛,甚至為了一點點的優越勝出而沾沾自喜?

  林覓的話,讓她產生了共情。這些話說的沒錯,一個女人,在男人的世界裡爭一塊立足之地,有多艱難沒人會比她更清楚,她走了多少的艱難,才走到今天這一步。

  她為什麼要自降身價,把自己變成一個求而不得,陷入怨恨,可悲又可憐的女人?

  林覓看到安琴的眼神逐漸清明堅定起來,明白這些話她聽進去了,也沒有再多說,而是轉身進入了醫療中心。

  能在墨西哥占據一席之地的女人,她確實很敬佩,因此看到安琴滿腦子跟自己搞雌競,她更覺得可惜。

  但願這些話能讓安琴清醒。女人的價值從來不該用男人證明,也不該被男人定義。

  醫療中心很大,秦硯一進來就被推到了手術室,沒來得及安頓好林覓,而裡面的工作人員不認識林覓,也沒有上前指路。

  林覓在這偌大的地方一時有些找不到方向。

  就在這時,她身後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然後一道冷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手術室在二樓,我帶你去。」

  林覓回頭,有些意外的看著安琴。

  安琴別開眼,不知道是覺得不好意思,還是對她不屑一顧,沒有跟她對視,抬腿往電梯走去。

  電梯到了二樓,安琴率先走出去,林覓跟在她後面,整個醫療中心都是純白的裝修,處處透著高級感的反光設置,往旁邊走了沒幾步,就看到一扇很大的白色大門,上面用幾種語言寫著手術室三個字。

  安琴看了她一眼,「這就是手術室。」

  林覓對她點頭,「謝謝。」

  她往旁邊造型時尚的座椅走去。

  安琴看著她的身影,聲音有些不自然的道,「硯的手術會很久,至少在十個小時以上,光輪休專家都準備了三個,你要是在這裡等,怕是要等到地老天荒去。」

  林覓停下腳步,有些意外的看著她,「你想說什麼?」

  安琴避開了她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指了指旁邊的隱形門把手,「這邊設置了休息室。」

  林覓心頭一動,有些詫異的看了安琴一眼,她這是……在向自己釋放善意嗎?

  看來之前她說的那些話,安琴都聽進去了?

  安琴被她看的更加不自在,有些僵硬的問,「你到底去不去?」

  「去。」林覓聲音帶了笑意。

  安琴這才幫她打開門,同時丟給她一個門卡。

  「這是醫療中心的身份證明,你拿著這個,可以在這邊的基地內自由進出,之前你是被我們帶進來的,要是不小心走了出去,沒有身份證明的話,守衛不會放行的。」

  林覓接過那張門卡,真誠道謝,「多謝了。」

  安琴眼中閃過一抹尷尬,面上卻冷冰冰的說,「那你在這等吧,我還有事要忙。」

  轉身要走,頓了頓,又停下腳步,有些不情願的把手機遞過去,「留個聯繫方式,有什麼事可以找我。」

  林覓這會兒終於也明白過來了,感情這位安琴小姐姐是個嘴硬心軟的主兒,最開始對她惡言相向,但是後來聽了自己的那番勸告,現在是把自己當朋友了?

  林覓也沒拒絕,她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唯一認識的一個秦硯現在還躺在手術室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來,秦硯進手術室之前把她交代給安琴,足以證明安琴是個能靠得住的。

  互相留了聯繫方式之後,安琴片刻都不再停留,直接扭頭走了。

  林覓走進休息室,這裡的裝修同樣是純白,但是比起外面空蕩蕩的,休息室里的裝飾多了很多,白色真皮的沙發,透明玻璃的茶几,米白色的落地大花瓶里,插著幾根不知道什麼品種的枝葉。

  總之,一切還是以白色為基調。

  休息室的空間很大,設置了辦公區,待客區,水吧,還有棋牌區,走到盡頭推開一扇門,裡面是偌大的臥室。

  林覓覺得這地方整潔的像是從來沒人進來過一樣。

  她關上臥室的門,又走向另一邊,推開那扇門,門後竟然是一塊很大的露台,擺著許多的綠植,中間放著一套木質優雅的桌椅,很漂亮,很有格調。


  這是林覓的階層絕對夠不到的東西。

  林覓雖然覺得新鮮,可對這裡並沒有什麼歸屬感,再加上秦硯的手術會怎麼樣還不明朗,她也沒心情享受。

  為了避免自己胡思亂想,她從包里把電腦拿出來,處理米國的工作。

  來之前她請了三天的假,本想只是回來見秦硯一面,三天時間無論如何也夠用了,如今三天假期已經用完了,她卻被拐到了墨西哥,別說回米國了,什麼時候能走都不知道。

  於是只能跟上司申請線上辦公。

  上司很看重她,似乎對她的行為感到不安,惶恐不已的給她打電話,「覓!你答應了要跟我一起奮鬥的,我很欣賞你的能力,你請假回國可以,線上辦公也可以,千萬不要離開我!」

  她的上司是個很熱情的法國女人,四十多歲,給人的感覺是熱烈而真誠的,林覓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回道,「放心吧,我會努力工作的。」

  畢竟上個月上司給她評的績效,都快趕上她一個月薪水了。

  上司聽到她的保證,這才放下心來,掛了電話,把積攢的工作一股腦發了過來。

  林覓輕笑著搖搖頭,沉下心來開始認真工作。

  她一沉浸進去就忘了時間,等這些工作終於處理完,時間已經到了傍晚,夕陽的光輝從光潔的落地窗里照進來,白色的室內仿佛被染上了一層金色,很漂亮。

  林覓伸了個懶腰,剛站起來活動活動,休息室的門就被推開了,安琴帶著人走進來,看到她,瞥了一眼,有些不贊同的問,「你一下午都在工作?」

  林覓點頭,看了眼跟進來的人,那人手上端著托盤,托盤上放著幾盤子的食物,每個盤子裡的量都不多。

  安琴皺了皺眉,似乎是想說什麼,但最後又咽了回去,只道,「該吃晚飯了,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先隨便吃點吧。」

  話說的很不客氣,可是那幾道菜看起來卻很精緻,一看味道就不差的那種。

  傭人把托盤放在茶几上,一一把盤子擺了出來,又躬身退出去,安琴卻沒走,林覓有些奇怪的看著她,「還有事嗎?」

  安琴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過了沒一會兒,林覓看著再度端著托盤進來的傭人,就明白了,敢情菜還沒上完啊。

  直到茶几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盤子,傭人徹底退出去之後,安琴才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道,「你現在懷著孕,要注意營養,這些菜先吃吃看,喜歡哪些回頭告訴我,墨西哥這邊的中餐做的很習慣,你不習慣是正常的。」

  林覓忍不住笑了一下,這安小姐還挺有趣,中午還對她惡言惡語的,這會就得這麼體貼關心了——雖然安琴裝的很高冷,可她能感覺到那種變化。

  大概是在這邊待了太久,不太習慣對別人好,所以好起來的樣子奇奇怪怪的。

  安琴有些惱羞成怒,「你笑什麼!」

  林覓挑眉,坐在桌前,問,「我笑了嗎?」

  安琴撇了撇嘴,很不屑的昂著下巴走了。

  走到門口,她又突然停下來,回頭看著林覓說了一句,「你要注意你的身體,懷孕不適合久坐處理工作。」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林覓失笑,搖搖頭,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安琴說的沒錯,這邊的中餐真的很奇怪,她不明白為什麼好好的炒菜要加咖喱,土豆絲為什麼要用巧克力來拌……

  把每道菜都嘗了一遍,她挑了幾個還不錯的,吃了很多。

  等傭人再過來把盤子撤走的時候,拿紙筆記錄下了林覓吃的最多的食物。

  休息室再次變得空空蕩蕩,林覓這時候再找不到事可做,一時覺得心裡也有些空空蕩蕩的。

  不知道手術還要做多久,她在這邊也沒有別的認識的人,竟不知道該找誰說說話。

  想到這,她不禁又想起了安琴。

  那女孩倒是坦率真誠,雖然總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但比起白小小之流,簡直不要好太多。

  林覓嘆了口氣,算了,自己隨便逛逛吧。

  她先去手術室門口看了一眼,確定手術一時半會還做不完,便下了樓,來到醫療中心的一樓,許多穿著白大褂戴著眼鏡的人來來回回很忙碌的樣子。

  安琴原本在門口訓人,看到她出來,臉色一頓,擺擺手讓那幾個不省心的手下離開了,這才轉身朝林覓走過來,皺著眉問,「又怎麼了?休息室哪裡不合你心意嗎?」


  她就知道,這種從國內來的嬌嬌女毛病多,最難伺候了。

  還以為林覓安靜了半天,是和別人不一樣,沒想到也不過如此。

  安琴臉色沉了沉,就這麼看著林覓。

  林覓被她正襟肅然的樣子逗笑了,心中的沉重竟然驅散了幾分,解釋道,「我悶在裡面會胡思亂想,出來走走,你不用管我。」

  安琴沒想到她會這麼坦然,臉上的表情一時有些僵住,頓了頓才道,「正好我沒事,帶你逛逛吧。」

  林覓看了一眼門口探頭探腦想要過來的人,這叫沒事?

  安琴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看到自己沒出息的手下,一時氣不打一處來,故意不去看那個人,板著臉道,「走吧。」

  林覓沒有拒絕。

  她在這裡確實一個人都不認識,安琴是她唯一能認識的人了。

  兩人從醫療中心往外走,安琴一邊走一邊跟她介紹,「醫療中心距離我們的基地大樓很近,旁邊那幾棟樓和那些單元你看到了嗎?那邊就是我們的大本營,硯的私人住宅在後面一點,等硯出院之後,你應該就會跟他搬去那裡了。」

  林覓看著不遠處連綿成一片的建築物,心裡暗暗驚訝,難怪那麼多人都對繁華都市不感興趣,反而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當個土皇帝,是真爽啊。

  她問,「秦硯在這邊的工作多不多?一般都做些什麼?」

  安琴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的說,「要不是知道你的身份,我會懷疑你問這個別有用心。」

  林覓笑笑,「不方便就別說了。」

  安琴就真的沒說。想來像秦硯這樣的身份,在這邊的一舉一動都要被完全保護起來的,即使是對他的太太也不能如願。

  畢竟是動輒關乎性命的事。

  走了沒一會兒,林覓開始覺得有些喘息,她身體素質其實很好,也就是懷孕把她拖累了。

  安琴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說:你就這點體力?

  但她也沒繼續帶著林覓逛,而是在一棵樹下停下來,指了指椅子,硬邦邦的說,「坐下歇歇吧。」

  林覓也不矯情,坐下來還照顧安琴,「你也坐。」

  安琴有些不自在的挪過來,坐在了林覓的身邊。

  很快就有人送過來兩瓶水,安琴下意識的把水瓶蓋子擰開,朝林覓遞過去,

  林覓忍著笑,「安小姐,你好像很習慣照顧人。」

  安琴手一頓,拿著水縮了回去,冷冰冰的道,「不喝拉倒。」

  「我喝。」林覓連忙把她的手拉回來,把瓶子拿過來,喝了一口,對她笑,「我逗你玩的。」

  只是覺得這樣的安琴很好玩而已。

  安琴卻沒有說話,擰開了另一瓶水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一手拿著瓶子,一手拿著瓶蓋,隨意的往前傾著身體,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以前有個妹妹。」

  林覓轉過頭看著她,問,「然後呢?」

  安琴沒說話,又舉起水瓶遞到嘴邊,喝了一大口,才沉聲道,「後來她死了,安家內亂的時候,被家主當成禮物送給了想要拉攏的人,頭一天晚上被送過去的,第二天早上就死了,那人性情暴虐,把她折磨完了又扔給養的狼狗,最後連個全屍都沒留下。」

  林覓心中猛的一顫,安琴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半點憤怒或者傷心,可她卻從中感到了巨大的悲痛。

  這就是墨西哥嗎?一個人或者一條狗,對那些手握重權的人來說,是沒有任何區別的。

  她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問,「所以後來你投靠了秦硯?」

  安琴笑了,她的笑容也是殺氣十足,低低的「嗯」了一聲。

  「我妹妹死的時候,才十三歲,我那天就發誓,要替她報仇,後來,我做到了。」

  她抬頭看了林覓一眼,似乎是在解釋,「我們姐妹倆相依為命長大,我很習慣照顧她。」

  所以才會下意識的幫林覓擰開瓶蓋。

  林覓心情沉重,不想讓安琴陷進那段可怕的回憶,便故意道,「很榮幸被你當成妹妹照顧。」

  安琴聽了之後冷冷嗤笑了一聲,「你在同情我?」

  林覓沒回答,她當然是同情安琴的,可是她也知道,安琴不會喜歡聽到這種話,而是,安琴似乎也並不需要同情,她很強大。


  安琴扯了扯嘴角,把手裡的瓶蓋輕輕擰到了水瓶上,說,「有什麼好同情的,罪惡之地,我什麼沒見過,那些幫派處理叛徒的時候,會在最繁華的街道當眾斬首,砍頭,你知道吧?還有砍掉四肢把人扔進糞坑的,虐殺我見得多了。」

  她的語氣帶著一種對生命的漠視,又似乎有些可憐,林覓自小在和平的國度長大,不是沒見過社會的陰暗面,可是再陰暗,也不可能有人敢明目張胆的做安琴說的這些事。

  難怪白小小行事那麼瘋狂,在這種地方長大,能正常才怪了。

  她有些心疼這樣的安琴,也有些同情,伸出手抱了抱她,安慰道,「秦硯會帶著你們走向救贖。」

  安琴身體一僵,似乎極為不適應這樣的親密,冷著臉把林覓一把推開,沒好氣的道,「別碰我!」

  站起來就匆忙離開了,林覓怎麼看怎麼覺得這背影帶著一股子落荒而逃的意味。

  不習慣親密,排斥感情外露?

  安琴是有情感障礙還是單純的拉不下臉來?

  林覓神色凝重,片刻後收回目光,她也不是愛多管閒事的性格,回頭等秦硯醒了,跟他提一句吧,下屬的心理健康還是很重要的。

  她正要起身回去,突然看到一輛急救車衝進來,車門打開,一個瘦弱的女人被從車上抱了下來,很快的被送進了醫療中心。

  林覓腳步頓住,眼神沉下去,那個女人,如果她沒認錯的話,是白小小吧?

  白小小為什麼會在這裡?

  之前秦硯找她求和的時候,曾經說過他把白小小扔回墨西哥了,她一直以為他對白小小恩斷義絕了,沒想到還是把白小小置於他的庇護之下?

  林覓眼中閃過一抹冷意,抬腿跟了上去。

  白小小被送到了四樓的手術室,林覓跟進去的時候,白小小已經開始接受手術了,門口站著兩個醫護人員正在閒聊。

  「白小姐最近這是怎麼了,三天兩頭的進醫院,以前咱們大老闆不是挺護著她的嘛?」

  「我聽說大老闆把她送給維邦了,不知道她到底幹了什麼,總不能是背叛了大老闆吧?」

  「維邦!」聽到這話的人倒抽了一口涼氣,「那個虐待狂?!我記得之前他玩女人最厲害的時候,一天玩死一個的!」

  「小聲點!」另一個人拉了她一把,警告的說,「別在這裡說這些,萬一被人聽到你就完了!」

  頓了頓,那人又壓低了聲音,悄悄地說,「你沒看到剛才白小姐被送來的樣子嗎?下面都爛了!我瞄了一眼,媽呀嚇我一哆嗦!」

  他說著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嘶——聽著就疼……」

  「誰讓她得罪大老闆的,活該!想想前幾年我們被她弄死的那些朋友!」

  「唉……」

  林覓站在拐角處,聽著這些對話,又看了一眼手術室門口的光屏,上面顯示手術時間要五個小時。

  這已經算是個大手術了。

  看來,白小小的情況不算好。

  但她想不通,秦硯既然用這種方式報復白小小,又為什麼還讓頂尖團隊延續她的命?

  她卻不知,此刻,躺在手術室的白小小,因為身體原因,不能注射麻醉,只能生生的忍受著手術的痛苦。

  她臉色慘白,冷汗浸透了她的頭髮,身體因為強忍著疼痛而止不住的顫抖,她的身上,被大大的手術遮擋布蓋住了,只留下腹腔那裡一個大洞,醫生護士就在腹腔那裡操作著。

  手術刀切開腹部的時候,白小小尖叫了一聲,迅速被醫護人員往嘴裡塞了一個防咬舌頭的工具,她悶悶的發出嗚咽的聲音,四肢卻被綁的結結實實,一動都動不了。

  白小小牙齒咬的咯咯響,雙眼卻呆呆的看著天花板。

  不打麻藥的情況下開腹,無異於活體解剖,她疼的渾身都在顫抖,幾乎快要疼死過去。

  她不想活了,不想活了,為什麼不給她個痛快!

  維邦不是人,是畜生!把她往死里折磨,卻每次都給她留著半口氣,等她身體好點了又是新一輪的折磨!

  她寧願去死,也不想再受這樣的折磨了!

  可是她現在連死都成了奢望!

  維邦不會讓她死,秦硯也不會讓她死!她成了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儘管陷入這樣的處境,白小小也沒有一次想過,當初被她殘害至死的那些生命,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是不是也像她此刻這麼絕望和無助。

  她這種人,天生沒有心肝,缺乏共情能力。

  她把她殺死的那些人當成螻蟻,怎麼配跟她相比?

  ……

  林覓回到了二樓,看著冷冰冰關著的手術室大門,跟白小小的手術不一樣,秦硯的手術連個時間都不顯示。

  距離秦硯進入手術室,已經快七個小時了。

  林覓看了眼時間,八點了。

  她走進休息室,有條不紊的去洗澡,收拾完,躺在床上。

  臨睡之前,她還在想,也許睡一覺醒來,秦硯的手術就結束了。

  她不想睡,可身體卻不允許,很快就睏倦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八點,傭人過來敲門,「太太,早飯送來了。」

  林覓已經洗漱好了,正百無聊賴的在窗邊看外面的景,聽到傭人的話,她開口道,「拿進來吧。」

  她大早上剛醒就去手術室門口看過了,手術還沒結束。

  已經快二十個小時了。

  手術時間越長,情況越複雜,危險就越大。幾個小時的手術已經可以算作大手術了,更別說將近二十個小時的手術。

  林覓強行讓自己保持冷靜,可是吃飯的時候,握著勺子微微顫抖的手還是出賣了她。

  她甚至忍不住祈禱:老天爺,求求你,讓秦硯平安,只要他能手術成功,我做什麼都願意。

  懷孕的身體不能怠慢,林覓再沒有胃口,也勉強讓自己墊了墊肚子,等吃完早飯,傭人把盤子都收走之後,安琴突然風風火火的推門進來,「快,手術結束了,馬上就把硯推過來了,你先把臥室的門打開!」

  林覓心頭一跳,什麼都顧不上問,連忙起身小跑著把主臥的門推開。

  不一會兒,一群醫護人員烏泱泱的推著一張病床走了進來。

  林覓看到了上面的秦硯,他還昏睡著,像是什麼都不知道,看起來並不蒼白的臉色,讓她心裡微微的安心了些。

  醫護人員把秦硯轉移到大床上,臥室里很快就擺滿了各種儀器,林覓站在門口,看著他瘦削的身上連接著各種管子和儀器,心裡沉甸甸的。

  等眾人都走出去之後,她才來到秦硯面前,看著他的睡顏,突然想起幾個月前,兩個人還好著的時候,他比那時候何止憔悴了一點半點。

  她其實一直知道的,秦硯有點戀愛腦。相比較她在愛情里,即便抽身也能冷靜自持,秦硯在這方面就弱的多。

  所以當年她走後,秦硯瘋著找了她六年。所以他如今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林覓沉默的看著病床上的男人,心緒難以平靜,就在這時,安琴突然進來了,站在臥室門口說,「有個事兒需要你去處理。」

  她甚至嚴肅,表情也嚴肅,林覓意識到這不是一件簡單的小事,轉頭看著她問,「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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