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自由落地(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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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要再吃點什麼?」桑貝抓著一頭亂髮,完全是沒話找話說。

  「是她嗎?」童悅木然地把視線轉向她。

  那眼神空洞得令桑貝害怕。「啊??????誰?呵,呵??????差不多吧!」真恨自己的嘴快。

  那女人夾雜著嫵媚與高雅,知性中多點風情,得體又大方,不似車歡歡那種張狂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生,應該出得廳堂,下得廚房,得妻如此,夫復何求!估計羅佳英想挑剔也無從下手。

  「我去打聽下,他們是公司應酬,還是私人幽會?說不定咱們誤會了。」桑貝小心翼翼地看著童悅。

  「不需要了,哪一種都和咱們沒有關係!」這世上沒有什麼不能面對的,那樣迫不及待地回青台,就是想印證這件事嗎?也許吧,至少以後再不要把一顆心懸著,想著從前,想著未來,做些不切實際的夢。

  「但是??????這樣太便宜他了,他至少得負個責任呀!」桑貝眼睛瞟過童悅的肚子,有點憤憤不平。

  童悅額頭上青筋突然暴現,「你講話到底用不用腦,他有什麼責任?我是我,他是他,平行線,懂不懂?永遠沒有交集。」

  桑貝給她吼得愣愣的,沒見過童悅這麼凶過。「好,好,我說錯了,你作主就好,我閉嘴。」

  「對不起!」沮喪一時間溺沒了童悅,她筋疲力盡地笑了笑,「我想我可能太累了,我們走吧!」

  桑貝挽著她出來,總覺得手裡的胳膊在顫抖。

  「我就是不知道你這樣逞能給誰看?」桑貝忍不住還是嘀咕了句,不過,沒敢讓童悅聽見。

  桑貝終於捨得給自己築了個窩,不再蜷在夜色迷人的閣樓上了。

  「真像割肉般,但賺錢為啥呢,不就是圖個享受嗎?所以我咬咬牙,割了。女人要珍愛自己哦!」窩很小,和童悅在上海的公寓差不多。桑貝言語間卻無限自豪。

  她張羅著讓童悅洗了澡,鋪好了床,看著童悅躺下,這才去夜色迷人。

  「桑貝,」關門時,童悅叫住了她。

  「嗯?」她一隻腳在外,一隻腳在內。

  「你了解我,從來不衝動,做什麼都會慎重考慮,因為我沒有輸的本錢。別為我擔心。」

  桑貝偷偷地吐了下舌頭,小悅就是聰明,一眼能看穿她的心思。「知道啦,我才不會多事。」她是想悄悄地找葉少寧算帳,現在偃旗息鼓吧!小悅生起氣來,後果可是非常嚴重。人生得一摯友,可不容易!

  童悅心力交瘁,倒在枕頭上。

  窗戶沒關,月光冷淡地穿過窗紗透進來,帶著幾許沉默的悲涼。

  蘇陌的電話打亂了這份悲涼。

  「去巡視了下電腦城,長假期間搞了不少促銷活動,預計效益會非常可觀。原先的房子也售出去了,人家一次性付清全部款項。我想寶貝從出生到出國留學的所有費用,都不成問題了。小悅,以後工作對於我們來講,是樂趣,是充實自己,而不要當作五斗米去受累。」

  似乎,這是他第一次和她聊起這些只有夫妻之間才應聊的體已話。仿佛兩人有著一個共同的未來,息息相關,密不可分。

  她心頭卻像壓著顆巨石,她快呼吸不過來了。

  其實,彥傑留下的錢、江冰潔的保險金,數目都不小,但她從沒有念頭去動用一分。那些錢,讓她感覺疼痛、心酸。單親媽媽,可能會非常辛苦,但是如果節約點,她完全有能力給小姑娘不錯的生活。

  她的沉默,讓蘇陌心底發毛。「桑貝去酒吧了?」

  「走了有一會。」

  「睡的地方舒適嗎?」

  「很好的。你也睡了嗎?」

  「沒有呢,我剛回酒店,一會去洗個澡。明天要回家看爸媽吧?」

  「我??????準備後天回上海。」她閉上眼,心如刀鉸。

  蘇陌買的回程車票是五號的。青台,已成她人生的驛站,她的下一站是上海。

  「好!」蘇陌幾乎是立刻就答應了,聲音抑制不住的喜悅,「火車票非常緊張,估計買不到了,我找人買機票。」

  「蘇陌,你忙你的事,桑貝會幫我的。」

  「傻丫頭!」蘇陌聲音放柔,「早點睡,明早我去看下亦心的爸媽,然後過去找你。」

  亦心死後,他仍是徐家人眼中貼心的女婿。逢年過節,禮儀與禮物,一樣不少。他從不避童悅,總是主動坦承。對於她,應該用無微不至來形容吧!

  蘇陌,有情有義,博學多才,玲瓏剔透,完美得不像個真人。她總覺得能和他相配的女子,絕不是她這樣。

  他卻偏偏執著於她,品位令她不敢恭維。她有時想,他有可能是一時鬼迷心竅,總有一天,會找到正確的方向。

  她看著他的好,不當真,也不入心。她在等著他醒悟。

  桑貝都要到凌晨三四點才會回來,她不必等門。像是睡著,又像是醒著,口有點干,起來喝了點茶,看下時間,十二點過半。

  月色真好,窗台上一片銀白。

  她站著,細細地輕咬著唇瓣。突地,她轉過身,穿上外衣,拿上包,換了鞋,開門下樓。

  桑貝的公寓挨著馬路,一下來就打到了車。司機打量了她許久,「去醫院?」一個孕婦,大半夜在外面晃,有點奇怪。

  「不,書香花園。」她表現得很鎮定,但心跳還是加速。

  午夜的街道,車非常稀少,很快就到了。司機體貼地把她一直送到公寓樓下。

  小區里真是寧靜,只聽著夜風吹動樹葉和沙沙聲。每一盞窗台都與夜色融合,路燈淡淡的光暈是唯一的照明。

  她按著心口,先去了停車場。

  心猛烈地一窒。

  二個多月了,紅色君威應該灰塵蒙面,指頭可以在車身上隨意塗鴉。眼前的它,光潔清淨得像剛剛美容過,後視鏡清晰地印出她驚愕的表情。

  電梯上樓,每上一層,心跳就加速一次。肚子裡的小姑娘感覺到她的異樣,小手小腳,東一下西一下。

  她摸住肚子,「寶貝,乖,別怕,別怕,咱們呀,馬上就到家了。」

  她苦笑,不管走多遠,在她心中,只有書香花園,她才覺得是真正的家。

  離開那天,記得非常匆忙。拉上門的那一刻,看到拖鞋沒有放整齊,一隻在玄關處,一隻在餐桌邊,她想彎下腰重新擺放,最後嘆了口氣,什麼也沒做,鎖上門走人。

  她揉揉鼻子,吸了一口氣,開門,做好被灰塵嗆鼻的準備。

  「啪」地一聲,燈光照亮了屋中的角角落落。

  一雙拖鞋整齊地擱在玄關處,屋中飄蕩著桂花的清香氣,那是樓下花圃中的桂花樹送上來的。她吃驚地捂住嘴,她記憶紊亂了嗎?走時,陽台的窗沒關?

  疑惑地跨進門,果真,陽台窗半敞,涼風習習。可是,可是,屋內的桌椅為什麼會纖塵不染?

  屋裡來了位勤勞的田螺姑娘?

  她輕輕咳了聲。聲音在屋中迴響,沒有人回應。

  她把家中所有的燈都打開了,里里外外轉了個遍,在廚房的水池裡,她發現了兩截菸灰。這個不是她留下的,走時,她徹底把屋子打掃過了。

  大門共有三把鑰匙,她一把,葉少寧一把,還有一把備用。她把自己的和備用的都帶走了,擱在鄰居家的是葉少寧的。

  是他回來過嗎?可是他說,他再也不會踏進這套公寓半步。

  但他還是來了。

  心下淌過一種絹細的清流,緩緩的,柔柔的。

  只留下臥室的燈,其他的燈一一熄去。她掀開床罩,在床邊坐下。絲被有陽光的味道,她輕柔地撫摸著。

  包里的手機唔唔發出震動的聲音。

  她吃了一驚,拿出來一看。長睫不敢確定地撲閃,是她在做夢嗎?

  「睡了?」不帶任何感情的兩個字,加一個問號,可是這個號碼,已讓她噎住。

  十分鐘過去,二十分鐘過去,手機都快給捂出汗了,她這才想起要回過去。

  剛按鍵,又有一條簡訊進來。

  「對不起,剛才那條發錯號了。」

  這次,她回得很快,「沒關係!」

  剛一發送結束,海浪與吉他的合奏把她嚇了一跳。

  她按下接聽鍵,那邊是沉重的呼吸。「是打錯號了嗎?」她問道。

  「你希望是我打錯嗎?」他的心情好像並不好,語氣有點僵硬。

  「我不作希望,只面對事實。」


  「事實是什麼?我們應該是兩個漠不相關的路人?」

  「你這麼晚打這通電話,就為問這個問題?」

  他停滯了下,語氣稍微多了點溫度,「為什麼回青台?」

  「回來看看爸爸媽媽。」

  「只有這個?」

  她仰起臉,看著天花板,輕輕點了下頭,「嗯!」

  他的聲音染上倦意,「看來我的電話真是打錯了。」

  「你朋友很不錯。」她突然脫口而出。

  「朋友?」他在電話那頭愣了一下。

  「大家閨秀吧,看上去和你很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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