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趙國的宿命,沙丘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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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沮授話音落下,袁紹便質問道:「怎麼會如此之久?」

  沮授慎重的回道:「宋軍奇兵掩我之虛,使我防線大亂,宋室君臣其意便是趁我之亂,大舉掩殺,使我社稷土崩。🍧💋 ➅➈s卄Ⓤ𝔁.ᶜⓞM 🐠🐯」

  「今形勢雖急,未若楚、漢在滎陽-成皋間也。是時劉、項莫肯驚慌自亂,先亂者勢屈也。陛下以十萬之眾,畫地而守之,扼其北伐之路而不得進,宋軍不得不出奇兵而擊虛。情見勢竭,必將有變,此當持重之時也。」

  「切不可急調前線精銳回撤,否則軍心生變,一朝土崩則大勢去矣。當緩緩聚四方之眾,而平冀州之變。」

  聞言,袁紹認可的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要做一名合格的諸侯,一定要耐得住急躁,要臉厚心黑,不在意一時得失,哪怕對方一巴掌扇在了自己臉上,旁人都在笑話,也要耐得住惱羞成怒,不能立即一巴掌還回去,那簡直拉低了自己的身份,成了街頭鬥毆的潑皮無賴。而是要確保自己接下來萬無一失,反擊的一劍,一定能一擊斬殺對手!

  殺了對方,剛才看笑話的所有人,都會瞬間噤若寒蟬,甚至戰戰惶惶,不敢側目直視其殺人的目光,絕對不會再敢想上來再嘗試扇一巴掌。

  袁紹並非是一個聽不進良言的榆木腦袋,他也很清楚,就算是宋室的君臣,也是普通人。

  像那種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都是文人墨客吹噓的。他們也是腳踩西瓜皮,滑到哪裡算哪裡。

  浮海遠渡這是一招妙棋,可他們能想到的謀畫也就到此為止了,後續如何發展,宋室君臣也是走一步看一步。

  如果河北不亂,且徐徐抽調大軍,從四面八方進剿,那這數萬宋軍後繼無援,早晚會覆滅在此。

  若這數萬精銳宋軍被趙室所傾覆,宋軍的北伐必定將草草收場,被迫撤軍。

  剩下那幾萬士眾很難正面摧破趙軍的防線。

  如果!

  如果河北只有沮授這一位謀士的話,袁紹也有概率成為一位明君。

  但奈何,鄴城這裡並非是前線,並非只有一位謀主。

  在鄴城的朝廷里匯聚了袁紹麾下各個派系的士人,沮授這位冀州派的主張被採納,那怕是要使冀州派威盛一時了。

  所以豫州派的郭圖立即出言反對:「陛下,太尉之言,向來如此,在於持牢,而非見時知機之變也。設使陛下當初納太尉之言,焉能大敗曹操,而有今日之威?」

  「且宋室大軍止於渤海、河間兩郡,僅是太尉一廂情願而已。若宋軍並未停止進軍,而我無強援,豈不使河北動盪,郡縣皆失?」

  「以太尉之謀,宋軍若向鄴城長驅直入,我等豈非束手就擒?」

  沮授憤怒的盯著郭圖,厲聲斥曰:「陛下,請斬大司農!其人妖言妄語,已罔顧是非。某便不信大司馬不知宋軍不可能長驅直入,直趨鄴城。」

  袁紹這一次也難得沒偏袒他的老鄉,而是厲聲斥曰:「宋軍直趨鄴城云云無復再言!大司農罔顧國體,難斷是非,罰俸半年!」

  要不是郭圖曾經有功,袁紹甚至想要直接免去其職,貶為庶民。

  之所以處罰如此嚴厲,是袁紹此刻也看出來了,趙室朝堂上的黨爭是愈發嚴重了。

  朝廷一旦被黨爭所影響,那就一切事情都退居其次,為了反對而反對,會極大的消耗朝廷精力以及決策處置。

  尤其郭圖這一次實在是太過分了,居然連宋軍長驅直入,直趨魏郡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真以為他袁紹是那種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的幼兒皇帝?

  他袁紹也是亂世中殺出來的帝王,對軍事征伐極富經驗,宋軍主將是有多瘋狂才會孤軍深入上千里,從沿海一路殺到太行山下?

  但袁紹的性格向來又是優柔寡斷,每一種意見他都能聽進去一點。

  訓斥完郭圖之後,袁紹又覺得刨除危言聳聽的部分,郭圖之言未必沒有道理。

  沮授的建議向來持緩,可以納之,又不可全納之。

  讓宋軍在河北境內肆虐半年,而自己毫無處置,豈不處於反應遲緩的情況?恐為天下笑。

  袁紹遂依託自己的經驗,兩者建言皆取其中,說道:「大司農之言亦有幾處在情理之中,我若無強軍應對,任由宋軍攻城略地,其軍如何會止步於渤海、河間兩郡境內?其看我全無反應,恐必得寸進尺,繼續攻略其他郡縣。」


  「可令幽州精兵兩萬南下,自易水進軍,奪取東平舒,威脅宋軍之後。」

  「再令袁尚率精兵自黑山回援,阻敵進軍。」

  這兩支部隊規模都不大,各是兩三萬人。🌷🐙  ♪♟

  尤其幽州的部隊才兩萬人,看起來似乎聲勢尚不及渤海郡一郡之兵,但實質上,雙方戰力天差地別!

  守備幽州的這兩萬軍隊可是僅弱於南線的精兵,他們是袁紹剛剛組建了一年的新募之兵,除了戰陣經驗不及南方百戰之卒外,已經是河北頂級的精兵了!

  要知道孫策麾下新募之兵,訓練也就不到一年,堪堪十個月的時間。

  誠然孫策部隊廩給豐富,器械精好,軍紀嚴明,可是袁紹部下的這些士兵又何嘗不是魏博三鎮一樣的河北精兵,職業武夫?

  袁軍也是選其驍健者以組精銳,長期積穀練兵,為職業精兵。

  與江東的區別可能也就是他們的薪俸比較低,但他們的薪俸在河北也已經算是遠超尋常了。

  軍隊廩給是否出眾,比的是相對值,而非絕對值。只要在本國,處於相對比較高的情況,就足夠保證其戰鬥力了。

  趙國現在處於絕對的先軍制度,民生饑饉,而盡全力供養了一支規模龐大的軍隊,以結束亂世紛爭。

  當然江東也是如此,軍隊處於絕對優先地位。只是對比趙國,情況稍微好一點。

  兩軍精兵的士卒都是久經訓練,戰力即便有差距也不會相差太大,可是在將領層面,雙方的差距就到了天差地別的程度了。

  而這也是沮授最擔憂的情況,袁軍幽州精兵的統帥又是袁氏宗室,而且是袁紹向來不怎麼重視的兒子袁熙。

  把兒子封為王送到邊關守邊,這種行為可是天家大忌,宗室掌握重兵,又在軍中卓有威望,恐終成禍亂。

  可袁紹聽信內室讒言,不顧眾議,還是把袁熙封為了燕王!

  並令其統領幽州軍隊,以震懾幽州群雄,征討不臣。

  袁熙到任之後一邊拉攏諸侯,一邊結交烏桓單于,比如著名的烏桓名王遼西單于樓班、右北平單于能臣等都與袁熙交好。

  如果只是個人私誼,即便烏桓單于同袁熙關係莫逆,能派胡騎兩千助戰就已經是極致了。

  關鍵是袁熙此前曾經擔任幽州刺史,如今的幽州別駕韓珩就是袁熙的故吏,這使得烏桓名王其實隸屬於袁熙部下。

  如今的三郡烏桓,已經有了後來段部鮮卑的影子,可以助幽州刺史虎吞天下!

  當年光武帝劉秀為何掃清了天下,不正是因為其部下有一支戰力卓越的幽州突騎?

  如今袁紹令幽州精兵南下,這對社稷而言,無論勝敗都是禍事。

  因而沮授力諫道:「陛下,有袁忠前車之鑑,不宜以燕王統兵也。其若敗,則兩萬精兵離散,幽州自此動盪。其若勝,得數萬精良器械,玄甲鐵馬,亦非社稷之福。望陛下再思之。」

  沮授其實並不反對幽州軍隊南下,他只是反對袁熙統兵。

  在沮授看來,河北這麼多精兵強將,大可以隨便再選一位將領代燕王統軍。

  可這一刻,袁紹居然慈父心態發作,不忍奪袁熙兵權。

  畢竟他可是為了幼子生病,可以放棄南征的千載良機。

  所以袁紹直接駁斥道:「燕王素有賢才,得幽州民心,如今正是其用武之際。臨陣換將,兵家大忌也。到時將帥不和,兵不識將,將不實兵,如何能濟國難,而解時患?」

  「且我諸子,兄友弟恭,沮公亦是杞人憂天了!難道沮公亦要如大司農一般危言聳聽?」

  好一個兄友弟恭!袁譚、袁尚、袁熙等人就差兵戈相交了!

  果然為君者就是容易被自己一廂情願所誤!他喜歡聽什麼、看什麼,周圍人就給他提供什麼信息。

  沮授甚至來不及考慮自身退路、家族安危,怒道:「趙武靈王沙丘之變,殷鑑不遠,陛下其無懼乎?」

  果然聞言,袁紹勃然大怒,呵斥道:「來人!來人!太尉心懷怨望,侮慢君上,毫無人臣之禮,給朕打入獄中,擇日處斬!」

  作為一名諸侯,袁紹當然清楚趙武靈王事跡,作為胡服騎射的改革者,趙武靈王一生雄才大略,可謂是對的起詩人的盛讚:騎射胡服捍北疆,英雄不愧武靈王。


  但邯鄲歌舞終消歇,河曲風光舊莽蒼。望斷雲中無鵠起,飛來天外有鷹揚。瞭望幾百年前事,只剩蓬蒿伴土牆!

  這樣一位雄才大略的英主,諡號中卻有一個靈字,這是毫無疑問的貶義。不勤成名曰靈,死而志成曰靈,死見神能曰靈,亂而不損曰靈,好祭鬼怪曰靈,極知鬼神曰靈。

  而究其原因,就是因為晚年趙武靈王的愛子心切,以及矜愎自高,導致了沙丘之亂。

  本來趙武靈王非常喜歡他的嫡長子公子章,其英武多謀,又富有軍功,所以早早就被趙武靈王立為了東宮。

  結果因武靈王后來又寵幸吳娃,於是改立吳娃之子公子何為東宮。

  由於公子章長期為儲君,黨羽眾多,趙武靈王為了幫公子何穩固地位,甚至提前傳位給公子何,自己擔任主父。

  即便是到了這一步,也沒什麼,可他又老父親心態發作,不忍廢老太子,欲分代郡為之國,這就導致雙方已經勢如水火,同時對趙武靈王產生了不滿。只在他一個人面前表現的兄友弟恭。

  結果叛亂就成了必然,公子章發動叛亂,被擊敗後逃到主父宮中,主父因為父子之情,接納了公子章。

  效忠於公子何的部隊包圍了主父宮殿,終於殺了公子章。不過擔憂撤軍之後,主父會對他們嚴酷報復,甚至滅族,只好一不做二不休,繼續圍困,對宮中的人說:「後出來的人滅族」,所以宮中人都逃了出來,只留下主父自己困死宮中,最終過了三個月,一代雄主活活餓死在宮中。

  沙丘之變的形勢很簡單,哪怕從未聽過,百餘字也能介紹的清清楚楚。

  歸咎起來無非是一個廢嫡立幼,軍權旁落。

  可這一字一句在袁紹聽來,簡直是毫不留情的在諷刺他袁紹終將步趙國後塵!

  更可氣的是,陰差陽錯之下,雙方的國號都是趙,而且君主都廢嫡立幼!

  在袁紹看來,沮授這就是詛咒他趙室基業必不長久。

  雖然後來的公子何即位之後就成了有名的趙惠文王,以廉頗為大將,使得趙國嘗抑強齊四十餘年,而秦不能得所欲。

  可袁紹根本不想這些了,他就是覺得沮授在詛咒他會跟趙武靈王一樣的慘劇結尾。

  他此刻恨不得立即誅殺沮授這個惡毒之人。

  沮授被殿前武士押走,尤不甘的看著袁紹,回想起田豐給袁紹的評價,其寬雅有局度,憂喜不行於色,似一代雄主,然性矜愎自高,短於從善,不亮我等之忠,而數計我等之忤逆,其勝則我等尤有生機,若敗我等恐必受其禍也。其勢終必難成,一朝土崩,我宗族恐受其累。

  這麼想來,己等早死,未嘗不是在保存家眷!

  隨著沮授被拉了出去,袁紹的部署再無人能改變。

  建元宮內的軍令向北傳至幽州,燕王袁熙正式出兵南下,救冀州之難。

  與此同時,冀州的趙雲也完成了後勤準備,率領近萬步騎向幽州疾馳而去。

  而且巧合的是,雙方的目標都是易縣這處易水重地。

  公孫瓚身死於易縣,決定了河北盡為袁紹所有。

  如今趙、宋兩軍復又將決戰於易水之畔,將再次決定幽州乃至整個河北的歸屬!(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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