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這仗你是怎麼打輸的?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看來昨日誤會深如淵海,將軍很難相信朕一片熱忱。💲🐼  🍬🎃」

  嬴成蟜似乎下了極大決心,長長地唉了一聲。

  「也罷!」

  韓信心中打了個激靈,誤以為二皇帝如同昨日耐心盡散要對自己痛下殺手,後背冷汗涔涔落,如雨如瀑。

  噗通~

  危急關頭,別人教的全都忘記腦後,只知道緊急避險的下跪保命。

  韓信長跪在二皇帝面前,滿臉都是惶恐之色,極為不安地道:

  「陛下但有所令,信莫不遵從,信對陛下未有一絲一毫之懷疑!」

  他毫不懷疑二皇帝的心狠手辣,這是昨夜他親眼所見。上一秒還含笑默默願傾盡國財招攬,下一秒就雷霆霹靂置人死地。

  他想起老師曾經如此評價:

  「此子以豎子之外表欺瞞世人,喜怒不形於色,工於心計行事陰暗,與陛下兩個極端。」

  親眼目睹,他只想說這哪裡是喜怒不形於色,這是喜怒完全形於色,就是變得太快了。

  善於「攻心」的韓信抓不准二皇帝的心,只要有二皇帝在場,他就不知接下來的場面會如何發展。

  這種久違的未知,讓他這麼多年養尊處優,以為不會再出現的驚懼恐慌情感一股腦地爆發,生死間有大恐怖。

  「先生快快請起!怎當如此大禮?秦國沒有下跪的禮節,先生日後可莫要再有此舉。」

  嬴成蟜急忙拉起,語如連珠。

  韓信心中剛泛起「要我日後不再有此舉,就是說我還有日後」的想法,一絲喜色還沒浮上來就被壓了下去,秦王不可揣測。

  依舊是坐的戰戰兢兢,表達完臣服的態度以後,祈禱接下來不是眉心打孔。

  「先生是尉子門下高徒,受尉子之命投奔齊國,可對?」

  語聲輕柔如清風,落入心間炸心湖。

  韓信大吃一驚,真真正正的驚駭欲絕,如同見了鬼一樣。

  他是受師命投奔齊國這件事,只有老師和他兩個人知道,連他的師叔黃石公都不知道,怎麼會為秦王所知?

  而且,知道了他受師命投齊,那是不是個種原因也知道了?那一夜師徒二人可不只說了這點。

  「尉子語先生,他在秦,先生在齊,無論六國贏亦或是秦國贏,你二人總有一個人能登上高位。

  「天下是秦王掌、齊王掌、還是楚王掌,都行,哪一國笑到最後也無所謂,你們的地位都不會變。」

  一開始就心神失守,表情失控,漏了破綻的韓信又想下跪了。

  秦王說的沒錯,這正是他做了齊國上將軍,而老師去了王翦身邊,師徒二人在齊國對戰的原因。

  這種臣子心懷二意的思想,哪個王者對其都不會有好感。

  自古以來,王最看重的都是一個「忠」字,忠心的忠。

  不忠,有二心,預留一條退路的臣子,哪個王能信之?能喜之?

  韓信早便發覺張良對自己有保留,無法做到全盤信任,但他不敢說出真實原因。話說出來,能打消張良疑慮,但會失去齊王信任。

  不知道怎麼暴露的韓信語言功能匱乏,只能不住地苦笑,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件天知地知,他知老師知,發生在齊國的事,怎麼會為千萬里之外,身在秦國的秦王知道呢?

  「先生不必驚慌。」

  嬴成蟜輕拍兩下韓信涼如冰塊的手,示意寬心。

  「此事本應只有尉子和你知道,而現在朕知道了,既然不是先生所說,那會是誰說的呢?」

  韓信瞪大眼睛,遲疑道:

  「是,老師?」

  「不錯,正是尉子所言。」

  嬴成蟜含笑點頭,察覺到韓信緊繃心理稍微有了那麼一絲鬆懈後,繼續道:

  「不然先生遠在千里之外,朕怎麼第一次見面就對先生如此重之?朕對先生仰慕已久,對先生的了解,就是在尉子傳回來的書信中啊。」

  合理了,一切都說得通了。

  韓信腦中的疑問終於全面得到解析,原來老師早就在秦國為他鋪好了路。

  他整個人都鬆懈了下來,不復原本緊繃繃的殭屍姿態,一臉恭敬地問出了心底最後一個疑惑。

  「昨日陛下欲殺信……」

  有老師的擔保,秦王不應該會殺他才對,但他確信昨夜自己答得不好就會死,生死之間沒有玩笑可言。

  嬴成蟜笑意不減,語氣加重幾分,自指道:

  「先生,朕不是尉子,朕是皇帝。」

  韓信重重點頭。

  明白了!

  老師完全信任他不假,但只通過書信了解的秦王沒有完全信任。異位思考,他要是秦王也會這麼做。

  不為我所用還要與我為敵的天生將軍,當然是殺掉最好。

  聰明人聽話聽音,那些傷感情的話秦王沒有說出口,兩人之間關係就很輕鬆適宜,不會變得緊張兮兮。

  何時都是如此,話不要說盡。

  留一層窗戶紙,不撕破臉皮。

  只要不是死敵,就不要動不動老死不相往來,成年人的世界需要體面。

  「尉子獻《尉繚子》給先王,先王投桃報李,還以國尉,待之規格與先王自身無異。封地更是與武城侯王翦一般,處於豐腴的齊地。

  「先王待尉子如手足,尉子待先王如心腹,尉子不會背叛秦國。要你出齊,是為了讓朕,讓秦國諸位將軍看到你的本事。

  「秦國沒有一蹴而就,白身成將軍的先例。不在他國鍍一層金,朕只能拜你為上卿,拜不成將軍,你也不會為諸位將軍接納。」

  秦國文官隨便封隨便換,都是皇帝一言而決,運氣好如周青臣,從一個博士直接跳到丞相也可,但武將不然。

  秦國武將每一個都有著實打實的戰功,戰績,從來沒有能跳級上來的。

  匈奴大戰,大漢天團全員參加,最後只有劉邦、樊噲成為秦將,曹參、夏侯嬰幾人卻不得。正是由於秦國極為嚴苛的審理武將機制,每一個將軍含金量都是十成。

  這也是秦國武將囂張跋扈,眼高於頂,不把文官放在眼裡的原因之一。

  什么九卿兩相,還不是陛下一句話的事?乃公這將軍可是硬生生打下來的!

  馮去疾之子馮劫不自豪阿父為相,自豪身處將軍之位,一心想征戰再上一層樓。

  李斯長子李由不願在阿父羽翼下從政,寧可出生入死從小兵干起,走武將之路。

  大秦帝國武德充沛,上至兩相,下至黔首,莫不如此。

  韓信站起身,抱拳低首,用李信教的禮節。

  不再擔憂的他後知後覺地發現,秦王,不,陛下稱老師一直是用的敬稱,尉子。

  「罪臣韓信,蒙老師看重,陛下不棄,招為秦將,願以天下報之!」

  嬴成蟜坐在床上,笑意盈盈。

  「韓將軍初入大秦,欲掌多少軍?一萬,還是,十萬?」

  十萬軍是一個分水嶺,能夠指揮十萬人大規模作戰的,大秦帝國現存,自己培養的將軍,唯有王翦、王賁、李信三人,蒙恬都沒有獨立指揮過。

  韓信自然知曉這其中道理,聽到十萬兩字,更加確信自己深受看重,心中憑空冒出一絲感激。

  在猛將如雲的秦國,皇帝能夠問他要不要掌十萬軍,哪怕只是說說,也比被封齊國上將軍更讓他來的心潮澎湃。

  這位重新恢復自信,身居貪狼、七殺兩命格的天生將軍嘴角勾起。

  「陛下若信臣,這便可以迴轉咸陽,等候戰報了。」

  嬴成蟜欣賞著眼前這把重新出鞘,鋒芒畢露的絕世寶劍,有些人就不該有鞘。

  「說下去,朕喜歡你的自信,你想掌多少兵。」

  「秦國有多少,臣便想掌多少。」

  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捨我其誰氣息的韓信,明明腰是稍稍躬了些,卻好像挺到了天上頂流雲。

  「韓信掌兵,多多益善。」

  言辭誠懇,語氣輕微,用最平穩的語言說出了最狂的話。

  嬴成蟜沒有應下請求,差一線就戰敗李信的韓信能成將軍,但不能成為上將軍,戰績不夠,不能使諸將服之。

  韓信歷史上能直接當上漢大將軍,當不上秦上將軍。


  蒙恬、廉頗、李信、屠睢這些秦將,可不是歷史上剛脫離沛縣,在戰場上廝殺沒多久的曹參、樊噲、夏侯嬰之流。

  「你能戰敗李信,是建立在你知道李信,而李信不知道你的情況下。

  「仗打多了,戰法性格就彰顯無疑,敵人便能針對應之,這個道理你肯定懂。

  「狂可以,有本事的人怎麼狂都行。朕希望你能一直狂下去。別是一現的曇花,只能彩一瞬。

  「想要朕這個上將位,靠嘴不行,靠戰功戰績。」

  韓信想著陛下兵法造詣果真不俗,一眼就能看透本質,看來昨夜果真時故意為之,不是偶然。

  臉上狂色不減,應聲道:

  「諾。」

  不應「唯」,這也是李信教的。

  大梁城,魏王宮,洪水宮。

  這間原本是魏王豹臥薪嘗膽,不忘亡國之辱的宮殿內,血腥氣猶在,地面為清水沖洗三次仍有紅印。

  宮正中央是一間榆木大案,上面是以沙石水流布置而成德水一戰地形。

  蒙恬、李信兩人隔著大案而立。

  蒙恬開始挪動象徵秦兵的黑石子。

  「你昨夜與那韓信聊了半夜,都說了些什麼?」

  李信分出三分之一象徵齊卒的白石子,挪到距離德水不遠的石頭後,意為潛藏好。

  「要他告訴我在德水邊上做了什麼,教他一些秦國禮節,告訴他陛下不喜什麼。

  「有件事倒是出乎我意料,他竟然是尉繚的學生。」

  蒙恬神色一動。

  「尉繚?不上戰場的兵家門生也能教出如此善戰的將軍嘛?」

  他將少許黑石子撒在德水岸邊,截住了李信剩下的白石子,這少許黑石子也比白石子多。

  「這倒是一件奇事,今朝陛下剛召你去做甚?可能說?」

  李信手上繼續動作,還原德水一戰雙方動向,回憶了一下剛和二皇帝的談話,自覺沒什麼需要隱瞞的。

  「陛下問我關於韓信的事,多是我在說。聽到韓信是尉繚學生,陛下也有些驚訝,陛下對於韓信很是看重。」

  二人這幾句話間,手上動作不停,已是完全復原了德水一戰全過程。

  「對你也很看重。」

  蒙恬看著大變樣的沙盤,將救援前昔二皇帝找來自己問詢的事告訴了小兄弟。

  「怕傷你心,陛下才到而不出。還特意囑託我,若你此次戰勝而歸,不要我說此事。」

  李信張了張口,眼睛又有些濕潤了,他現在才知道二皇帝多為他考慮。

  蒙恬和他是過命的交情,比親兄弟還親,不會騙他。

  他一個名將,領萬騎逐三千,被二皇帝懷疑不能勝。若不是遭遇這場敗仗,知道後不會感激,反而會引為奇恥大辱。

  就像貝利帶隊巴西踢國足,巴西總統擔心貝利踢不過,從阿根廷借來梅西隨時準備替補增援,這不罵人嘛?

  「恬還信誓旦旦和陛下說,若是這都打不過,抹脖子算了,嘿,你還真沒打過。」

  李信面露愧色,臉羞得通紅。

  蒙恬指著沙盤繼續說道:

  「這仗你是怎麼打輸的?韓信背水,自陷死地,你管他做甚?後繼無糧,該著急的不該是他嘛,你等他來攻,隔半個時辰招一遍降就是了,還有。」

  蒙恬拿起一塊石頭,石頭後是三分之一白子。

  「夜黑難見易中伏,為何不派斥候在周邊搜尋一番呢?距離這麼近你看不到,你是個瞎子?」

  蒙恬不復溫情一面,訓斥得毫不留情,罵的李信羞愧難當真要抹脖子自殺才罷休。

  蒙恬實在是不明白,這一仗到底怎麼能打輸。

  他剛聽李信說,韓信如此解釋:

  「《孫子兵法》有云:投之亡地然後存,陷之死地然後生,此便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狗屁!藉口!

  死地要是還能生那叫死地嘛?書上寫的就一定是對的?兵法要因時因地因人制宜,死用兵法趁早抹脖子!

  「信弟,讓人當成上位的踏腳石,拿下一個將軍之名,何其恥辱啊!」

  蒙恬冷哼一聲。

  「爾當銘記在心,別學那沒皮沒臉的劉邦!伐趙多多出力,戴罪立功,別讓他人看清了我兄弟!」

  李信沉重頷首。

  「兄長說的是,信受教!」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