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那要是太子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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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7章 那要是太子死了呢?

  「你天生便該是秦王,你比嬴異人、嬴柱、嬴稷都要陰險,秦國在你手中會走的更遠,政兒不如伱。他太驕傲了,行事暴烈,只知進而不知退。他死後,沒人能壓得住這亂世人心,秦國會為他陪葬。」

  趙姬徹底放棄了幻想,抿著嘴將真實想法宣之於口,心中一陣輕鬆。

  嬴成蟜苦笑以對。

  「阿母,我逗皇兄呢,你怎麼還當真了,謬讚了啊。皇兄坐皇位五十年,何人壓不下去?」

  「你啊。」

  嬴政口齒蹦出兩字,低頭提酒壺,輕搖微晃,沒有嘩啦啦水流撞壁聲,有些遺憾。

  這麼好的故事,沒有酒真是可惜了。

  大世家發展到最後,路徑大致有二。

  一是兩頭下注。

  李牧、李信這對叔侄一個在趙,一個在秦,總歸是有一個能壯大門楣。

  二是豪賭坐莊。

  三家分晉,田氏代齊,成功一步登天坐王位,不成九族消消樂。

  悟空提出的是第三種。

  兩頭下注,一頭坐莊一頭賭客,既當裁判員,又當運動員。

  張耳入趙國自立為王,若是發展好了那就射射天下這隻鹿。發展不好就按最開始的打算,兵敗歸魏,在魏王豹下做個最大功臣。

  陰謀、陽謀,只要是計謀,大抵都有好壞兩個結果。

  機遇是身,危險是影,二者總是同時出現。

  始皇帝假死,秦國能一次性清理六國餘孽,六國遺族也能推翻暴秦,復國享榮華。

  悟空計謀打破了這個定律,只有好結果和更好結果。

  始皇帝攔下起身要為他取酒的細君,指指椅子示意坐著繼續聽。

  「韓王派鄭國入秦為間,鄭國遊說朕,我」

  嬴成蟜曲直彈金樽,發出清越叮響。

  「一個自稱而已,在你之前人人皆可用,既然用習慣了改不過來,不必硬改。」

  「改的過來。鄭國建議在涇水和洛水間穿鑿一條大型灌溉渠道,任用他主持興建這一工程,我同意之。施工過程中,韓國『疲秦』的陰謀敗露——修水渠是假,占用我秦國大量人力、財力,無暇外攻才是真。但我最後依然讓鄭國主持工程修渠,歷時十年完工,並將這條渠道以鄭國氏名命之,為鄭國渠。鄭國渠引涇河水灌溉農田,關中自此變為不差巴蜀的天下糧倉。鄭國沒有聽從韓王命令,破壞秦國河渠。是因為我保全了他名聲,向韓王要來了他家人,我給的比韓王給的多。悟空是你的間人,十歲時就到了張耳身邊,十年過去了,你如何能保證悟空沒有如鄭國一樣被收買。你給的,有張耳給的多嘛?你想要魏國君臣不合,想要魏人張耳為趙王而弱趙,你都做到了。你之所以能控制張耳,是因為自立為王這件事,對張耳有百利而無一害,名聲不墮而身有登天之機。可若悟空已被張耳收買,不聽你調遣,不引導張耳按你想的走,你便是給張耳做嫁衣。好比韓王遣鄭國入秦,疲秦變強秦。」

  嬴政說的口都幹了,暫停下來,舌頭在口腔中打轉數圈,舌下生津一口吞下,練了一式竊吃崑崙長生酒後,再度說道:

  「十歲有生撕虎豹之力,黔首百姓見之以為神靈下凡,張耳不會如此愚昧。孔子有舉城門之力,再出一個天生膂力過人者不稀奇,人知道的越多越難騙。是繼續愚民行弱民強國之策,還是堅持開智,絕貴族根集天下權,你要多想想。張耳收悟空為弟子且大為看重,與悟空展現的力量關係不大,是自悟空出生後,沙石村人身體日趨康健。朕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唯有天能做到的事?」

  嬴政以己代入,早十年他見到悟空這比祥瑞還要祥瑞的人,也會帶在身邊。

  「我在沙石村兩口水井中各投放了兩石白礬,白礬能不能煉丹長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有淨水之能效。」

  白礬就是明礬,嬴成蟜第一次是從方士煉的丹藥中看到的,花了五百金買下了煉製方法。

  嬴政恍然,原來如此簡單。

  每個人都離不開水,水好,喝水的人就好。

  「我聽阿父說,你小時候就從祖父手裡要過方士說煉長生不老丹?二十年了,怎麼一顆長生不老丹也沒見到?」

  「他們除了長生不老藥煉不出來,什麼都能煉出來。」

  嬴成蟜私下裡管方士不叫方士,叫化學家。


  宴席終散。

  始皇帝站在門口相送。

  二皇帝擺著手臂說不用送了回去罷,頭也不回地踏上駟馬王車。

  夏日夜晚的靜謐在冬日相當難得一見,呼嘯的北風怎麼刮也刮不完。

  「張楚、魏國、趙國,臨近三國都在你的控制下,你還是婦人之仁啊。想少興刀兵,用你最擅長的斬首來平息動亂,那你哥我不是白死了嘛?不能給你留退路了,六國餘孽,這次必須清乾淨!」

  掩住大門,插上門閂。

  說過的話,屋檐的雪,嘶吼的風,盡關於外。

  大梁,魏王宮,洪水殿。

  洪水殿是魏豹寢宮,是魏豹親改的名,以告誡自己不能忘洪水亡魏之仇。

  陳平倒退著自洪水殿走出,關住了殿門,卻關不住殿內的紅燭火光。

  更關不住比火光散播更遠的男人肆意淫笑、女人絕望尖叫。

  陳平面帶微笑,心情很好,這是他送進去的第十九個美人,距離他逃離大梁的時間不遠了。

  十四日前,陳平和魏豹同乘一車傳過鬧市,見一姿色上佳的貌美婦人站在路邊靜候。

  陳平以齊桓公有當街捉女入車,行周公之禮的風流事勸說魏豹也當隨之,以讓天下人知道魏王身強體壯是明主。

  魏豹順陳平手指方向看去,眼眸驟然大亮,這貌美婦人妝容精緻,是他最喜歡的模樣,本要拒絕的話就沒說出口。

  他的丞相跳下車廂,不久,外面就起了尖叫與喧鬧。

  魏豹正想掀簾看一下發生什麼事,那個貌美婦人就撞進來了,未著片縷神色慌張。

  魏豹一下子就明白聲音來源了,丞相會錯意了。

  他想在車廂內自己動手剝光婦人,不是要假他人手當眾剝光,這讓大梁百姓怎麼看他魏豹?

  正尋思呢,完全長在魏豹性趣上的婦人慌不擇路,帶球撞人。

  似是吃痛,又似是羞赧,如泣如訴的吟叫讓魏豹徹底瘋狂。

  從那日之後,陳平開始獻美人,從三十八歲獻到八歲。帶魏豹知悉女人各時之美。

  「天乾物燥,屍體留下來會有瘟疫,用火燒。」

  陳平一臉陰冷,對著盔甲,站在洪水宮外守候的侍衛道。

  兩天前,洪水宮又多了一具美人屍身。

  侍衛聽從陳平命令,夜色帶人去美人家中,殺人抄家毀屍滅跡,一個時辰完事,侍衛帶隊做這事是第九次,已然熟悉。

  沒料到有人在屍體中裝死,天明從城外林間拋屍處跑回大梁,在野引發軒然大波。

  侍衛大汗淋漓,面前這個書生丞相比魏王可怕一萬倍!

  魏王殺一女,丞相殺全家。

  再做不好,下一個死的就會是他。

  「唯!」

  陳平出魏王宮,乘馬車,入丞相府,下車歸屋時瞥了一眼門縫中部,有根頭髮絲,與他頭髮一樣長短。

  自從魏王賜下庖廚以來,他每日外出都是在門上留根頭髮絲,上一次頭髮絲不見是四天前。

  他很是自然地推門而入。

  燭火點亮,照出了他上翹的嘴角。

  頭髮絲從最開始天天不見,到現在四天不見。

  意味著神為色迷,身為酒傷的魏王,對他的監管越來越鬆了。

  他和衣而臥,沒有想過有刺客潛入他的府邸,進入他的房間的這個可能,這就不可能。

  魏王豹為展現求賢若渴,千金買馬骨,給他配的保護都是等同於自身。

  有刺客能潛入丞相府摸到他房裡,就能潛入魏王宮溜進洪水宮。

  他陳平做的事不少,但多不公開,只在魏國朝堂間有些名氣。

  真有那麼厲害的刺客,也該是刺殺魏王才對,怎會刺殺他這個無名小卒?

  咸陽快要沒糧了,關中快要沒糧了。

  這不是從治粟內史府傳出的消息,而是秦國貴族們確定的事實。

  二皇帝以五錢賣蜂窩煤給百姓,卻晾他們在咸陽殿受凍,他們身冷心更冷。

  冷就想喝酒暖暖,酒需要糧食釀造,貴族們囤積了大量的糧食用來釀酒,為了喝一口,出高價也在所不惜。


  糧價在冬日本來就會上漲,而這次漲得尤其多,翻了三倍。

  貴族們喝著美酒,等待看昏君的好戲。

  人無糧,不可活。

  等昏君無力回天,等當兵的糧餉都發不出來。

  那時,他們將迎回仁德的太子,將那些還沒來得及釀造美酒的糧食填入國庫。

  耕戰,耕戰。

  耕地就是糧食。

  立下大功,拯救秦國的他們,每個人爵位至少上三等。

  度過嚴冬,春暖花開,再派遣家中子弟入軍外出平亂,撈軍功撈到手軟。

  那些六國餘孽哪裡是大秦的對手,大秦能滅六國一次,就能滅第二次!

  一切平定後,他們將在朝堂痛陳利弊,指出六國造反是因為郡國並行制,祖宗之法變了,大秦才有此劫。

  不需要他們多說,一直是分封制支持者的太子就會廢除郡國並行制,重啟分封。

  周朝不過百萬平方公里,就分封八百諸侯。

  我大秦三百多萬平方公里,擴土三倍,按舊例當分封兩千五百諸侯。

  「關中貴族,人人諸侯,真是想得美。」

  治粟內史付子康坐在嬴成蟜面前,臉上不見有一絲愁容,端起茶杯喝著有些苦澀味道的清茶,嚼著茶葉子,嘲笑著說。

  關中是大秦糧倉,是在鄭國渠疏通以後,可大秦糧倉不只有一個關中。

  早在秦惠文王的時候,司馬錯下巴國、蜀國兩地,巴、蜀地區就是秦國糧倉了。

  吞下茶葉,付子康臉有苦色,他還是喜歡喝渾濁的咸茶湯。

  「陛下準備怎麼應對這些人?」

  「視而不見。」

  「這不加以懲處乎?」

  嬴成蟜輕笑一聲。

  「算好你的帳得了,參政做甚?這次巴、蜀運過來的糧食,少一石朕就拿你是問,把你溺死在咸陽獄!」

  付子康長長嘆了口氣,自顧自倒了一杯剛才還想著再也不喝的清茶,當做美酒似的一飲而盡。

  茶雖苦,不及我命苦。

  「陛下緣何對忠誠的子康如此苛刻,對那些謀劃社稷的蠹蟲放任自流呢?」

  嬴成蟜沒好氣。

  「朕樂意,你今天話是真多。」

  糧食不會憑空消失,只會從一個地方轉到另一個地方。

  那些貴族們願意高價買糧就買,等到巴、蜀的糧食進來,糧食價格打下來,到時候這些糧食還會回到他的手裡。

  這種上趕著給他送錢,還對大侄子忠心耿耿的臣子哪裡是蠹蟲?分明是忠到不能再忠的忠臣了。

  「君上,你不想做皇帝是嘛?」

  付子康沒有叫陛下。

  「這都讓你看出來了?進入朝堂這幾年,也不是一點長進沒有。」

  嬴成蟜笑著調侃,沒有治付子康的不敬之罪。

  「君上,你把我溺死在咸陽獄罷。」

  「為何如此說?」

  「我沒有要巴、蜀之地運糧。」

  「你當本君全指著你?巴、蜀之糧不日將至。」

  「君上你這麼處心積慮,是要給太子鋪路罷,那要是太子死了呢?」

  「……」

  二皇帝元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大秦太子嬴扶蘇日夜哀思先王,憂念成疾,死於上郡。

  野不聞,朝大震,諸臣驚懼,再不敢言。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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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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