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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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在半夜之後就停了,早晨的陽光落下的時候,街道上本就不厚的積雪已經開始化開。酒館裡休業的牌子也摘了下來。

  顧楠擦著吧檯,身上少見的沒有穿著服務生的衣服,而是一件普通的高領毛衣配著一件羽絨服。

  她其實並不會覺得冬冷,不過這個氣只穿著一件襯衫出門的話,難免會有些引人注目。

  她準備擦完吧檯和酒杯之後就離開,至於行李,她只帶著一個長盒子。

  「鈴鈴。」酒館的門被推開,顧楠的眼睛看了過去,這個時候來客人確實是很少見的。

  一個人拖著疲憊的身子走了進來,這個人顧楠倒是認識,就是前段時間來這喝過酒的那個中年警察。

  中年人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走向吧檯看到顧楠的樣子之後先是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看門外問道。

  「現在營業嗎?」

  畢竟顧楠是一副要外出的打扮。

  「要什麼?」顧楠沒有她正準備離開,而是照常招呼道。

  這的生意本就不好,要是她再把上門的生意趕出去,身為酒館老闆的老婆子估計能氣得把她的假消了。

  「呼。」得知還在營業,中年人鬆了口氣,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領帶,將衣服掛在吧檯前的椅子背上,坐了下來。

  「老樣子,啤酒加冰。」

  這個氣喝冰的確實有些吃不消,他也不是什麼年輕人了,不過他現在確實需要給自己提點精神。

  昨晚是大年夜,本該回家陪老婆孩子的,結果正好趕上有個案子到了收網的關頭,只好在外面忙了一個晚上,到了凌晨才算是把事情了結。

  現在他是不好回家的,大年夜都不回去過年,他現在回去一定會被家裡那口子死,所以還是先外面緩緩再回去的好。

  「你的酒。」顧楠將酒倒好,推到了中年饒面前。

  「多謝。」中年人謝著接過,喝了一口,冰涼的酒水有些難以下咽,卻也讓他的精神好了一些,看向吧檯里的顧楠,隨口問道。

  「過年都不回去啊?」

  顧楠瞥了他一眼沒有解釋什麼,只是道。

  「你不是也一樣。」

  「哎。」中年人嘆了口氣,拿著酒杯點零頭:「是啊,一樣。」

  生活嘛,都是辛苦的。

  又喝了兩口悶酒,他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了一隻手機,撥弄了幾下,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女孩的身影。

  那是一段視頻,女孩正在彈琴,不是鋼琴而是古琴。琴音的節奏緊迫,激昂,帶著一股浩然之氣。

  在古琴曲中很少見這種矛戈殺伐氣氛的曲目,所以這首曲目也總是能叫人一聽就認出來。|!¤*'~``~'*¤!| 6❾𝔰ħ𝓾x.𝕔Ⓞⓜ |!¤*'~``~'*¤!|

  「廣陵散?」站在吧檯里的顧楠像是被琴聲吸引了一些注意問道。

  「是。」中年人笑著指著視頻里的女孩,就像是每一個父親炫耀自己孩子的成就一樣,頗為自豪地道。

  「我女兒,學音樂的。」

  但是著,眼中又帶上了一些歉意,原本好今年一起過年的,可他卻又沒回去。

  這廣陵散算是女兒最喜歡的曲子,他突然想起女兒曾經和他過的事。

  正好也沒有什麼可以聊的,就回頭問向顧楠。

  「你知道廣陵散的作者是誰嗎?」

  顧楠擦著吧檯,遲疑了一下:「嵇康?」

  她記得那個人似乎是叫做這個名字,曾經聽別人提起過幾次。

  中年人笑著擺了擺手指,像是是十分了解地道。

  「不是嵇康,廣陵曲早有流傳,作者是誰早早就已經不可考證了。不過有傳聞,是嵇康一日從學府中逃課外出遊玩,結果遇到了一個古人,是那古人傳授了他這曲子。」

  其實他本來連嵇康是誰都不知道,這些都是他女兒同他的。

  中年人靠在椅子上,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冰塊在淡黃色的啤酒中沉浮了一下。

  「最後,這嵇康死之前不忘最後再彈上一遍這廣陵散,乃至於一曲絕響。」

  這些他都是照搬了女兒的話的,他嘴上的是嵇康,可實際上則是在心裡想著的卻是自己的女兒。


  顧楠算是擦完了吧檯,聽著中年人自言自語,自己發笑了一下。

  這曲子彈得確實是不錯的。

  ······

  大魏初年。

  「沙。」

  地上的落葉被腳步踩下,發出細細的聲音,山野間,一個少年人走來。

  這少年人穿著一身素色的長袍,看那長袍的樣式,應該是國學的學生。或許該不愧是國學的學子,一身氣度翩然,配著這素色的長袍當真是有一種超凡脫俗的感覺。

  他的神容俊逸,頭上綁著一個簡單的髮髻。臉上帶著一絲淡笑,漫步在山野之間,望著溪水潺潺,甚得自在。

  他的名字喚作嵇康,才是少年,就考入了許多讀書人夢寐以求的國學學府,可以他正是大好的年華。

  可到了國學之後,他卻總是不去上課,大多的時間都是停留在鄉野或是學府的書庫之鄭

  好友不解,問他為何。他總是,他不是無心做學,他只是無心入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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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學名為百家,是意為歸納傳承百家學的意思,所以在國學之中的各處,立有無數百家名士的石像。

  儒家、墨家、法家、道家皆有,負手遠行的孔子,騎青牛出山的老子,然而嵇康總是會留心一座,學府山門前的不算是高大的那一座。

  那座雕像刻的很好,她立在山門前佇著一根手杖,頭頂的斗笠微微抬起,目光悠遠,像是望著遠處的漫漫長路。背後的書箱裡是無數的書本,有些沉重地壓著她的肩膀。

  她就像是一個鮮活的人,長發垂在身後,就連石雕的衣擺都像是會無風自動。

  在他看來,叫人嚮往的真正的生活和求學之路就應該是踏過千山萬水,記萬卷書文,像山門前的這個人一樣。

  所以他常會駐足在那石像前,有時還會對著那石像自言自語幾句。

  嵇康總是淡泊無欲,所以給人一種脫離了塵世的感覺。關於他,他的友人之間倒是有一個笑談。

  有一次他在山林里與人煮茶賞景,自得之時忘了回家。

  直到日落西山,路過了一個樵夫,那樵夫見到他,驚得還以為是見到了神仙。

  這趣事被和他一同遊玩的人傳了出來後,他就有了一個外號,喚作嵇仙。

  當然,這也只是一件笑的事情而已。

  「滴答滴答。」

  走在山路上的嵇康抬起頭,空灰濛,下起了雨。

  無奈地嘆了口氣:「公不作美。」

  而隨即,他又笑了一下,找個地方躲雨,賞這雨景倒也正好。

  想著,山路上的人繼續向著山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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