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354不需要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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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4章 354不需要證據

  王布犁以前在縣衙跟李景隆耍混不吝的時候,一直說要去敲登聞鼓。

  可實際上也就是嘴上說說。

  在京師這麼多年,他都沒瞧見有人去敲。

  蔣環其實並沒有輕易喚醒那個人,而是先給他搜身,把匕首給摸出來了,這才叫人給他裹上被子取暖。

  如今的江寧縣典史老爺是鍾牛的徒弟余金火。

  他剛剛從捕頭升到了從九品的典史,自是滿心歡喜。

  一聽到駙馬爺叫他帶人去,立即拿著刀子帶著一幫人烏泱泱的奔著大理寺的位置跑過去。

  江寧縣哪個捕快衙役不認為自己是駙馬爺的人?

  將來想要高升,還得請駙馬爺給使使勁呢。

  捕快連帶著衙役在典史余金火的帶領下,把此處團團圍住。

  王布犁這才上前幫忙摸了脈:

  「去廚房弄碗熱粥來,給他灌進去,再找個板子給他抬到登聞鼓下。

  這麼大的毅力挺著沒死,心裡不定多大的冤屈呢!

  我看手掌上的繭子以及身上的刀疤,像是個士卒,就是不知道是哪個方向的。」

  余金火連忙差人去找木板,把灌了粥緩過來的人給抬上去。

  大明士卒待遇越來越低,變成兵奴的事情並不是後世才發生的,再洪武時期就大規模發生過。

  要不然也不會有許多士卒逃亡的事件發生。

  那人一直都在掙扎:「我不去縣衙,我要告御狀。」

  王布犁擦了擦自己給他摸脈的手,居高臨下的道:

  「我乃大理寺寺卿,專管有關案件的覆核之事,更是當今天子的女婿,我叫王布犁,自是能送你去見天子,省省力氣想想詞該怎麼跟陛下告御狀才是你現在最該幹的事。」

  「當,當真?」

  「登聞鼓一有冤民申訴,天子親自受理,官員如有從中阻攔,一律重判。」

  王布犁環顧左右哼笑一聲:「小余,你招呼兄弟們給他抬著去皇宮外的登聞鼓處,我倒是要瞧瞧,誰敢在京師大街上,當眾襲殺向陛下伸冤之人。」

  「是。」

  余金火連忙招呼人把他給抬起來。

  王布犁對著一旁的人道:「景清,你帶著人守著大理寺,方孝孺、蔣環、溫客跟我走,這件案子八成要落在咱們手裡,正好聽一聽第一現場的冤詞。」

  於是一幫人直接抬著喊冤者,奔著皇宮正門而去。

  宮門守軍一瞧見這麼多人奔著皇宮過來,立馬就警戒起來,派人前去詢問到底是什麼事?

  「駙馬爺,這是何意?」

  「此人要敲登聞鼓。」

  「啊?」

  他在宮門守衛這麼長時間,都沒聽過這事。

  走在前頭的王布犁回了一句:「回去讓你的同僚匯報一二,免得陛下派人來詢問,一問三不知,事後怪罪你們。」

  「多謝駙馬爺提醒。」

  一幫人到了宮門口的一側,余金火示意衙役把此人給放下。

  到了這一步。

  無論如何都得是他自己來,沒有人幫忙。

  敲登聞鼓這種事,哪能讓人代替,萬一他又沒冤屈了咋辦?

  王布犁也是站在那裡,揣著袖子瞧著。

  登聞鼓其實跟普通的鼓沒什麼區別。

  這裡倒是沒有長滿了雜草,讓人瞧不見,需要六子去砍藤曼。

  每天都有士卒來擦一擦的。

  只不過這麼多年的風吹雨打,即使有遮擋,可王布犁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敲響。

  周添咬著牙,從木板上爬起來,剛剛有一絲暖意的身體又立即被冷風吹的打了幾個寒顫。

  他哆哆嗦嗦的站起來,伸手拿向一旁的鼓槌。

  敲了一下。

  鼓聲傳遍周遭。

  兩下。

  周添使勁全身力氣又敲了一下,鼓竟然被他給錘破了。


  然後周添站不可支的癱倒在地。

  王布犁對著一旁的方孝孺道:「十幾年的冤鼓都被他敲破了,看樣子冤鼓承受不住他的冤屈。」

  方孝孺覺得此人應該是從南方來的。

  要是從北方來的,身上的衣服不至於如此的單薄,早就該凍死他了。

  余金火又把被子給周添披上。

  說實在的,自從他當上典史後,他還沒遇到過什麼巨大的冤屈之事。

  畢竟前有王布犁整治縣內不法,連勛貴都不給面子,江寧縣的風氣為之一變。

  再加上當時他是個捕快的時候,就瞧見過王布犁為轄區百姓報仇,敢當街殺使,還把使團的人給關進大牢里好好折騰了一通。

  自此以後凡事來大明朝貢的使團,哪個敢不守規矩?

  他們不僅守規矩,還總是購買大明律回去研讀呢,生怕自己犯了錯。

  畢竟能當使團的人,在自己國內可不是什麼布衣百姓。

  朱元璋正在批閱奏摺,猛地聽到鼓響還有些懵逼。

  緊接著最大的一聲鼓響戛然而止。

  「怎麼回事?」

  雖然朱元璋設立了登聞鼓,也准許大多數人上京告御狀,但這種事都是小概率事件。

  多少年不會發生一起。

  「回陛下,像是宮門口的登聞鼓響了。」

  聽到這話,朱元璋一下子就站起來了。

  竟然有人敲登聞鼓!

  「立即差人去查看一二,若真是敲登聞鼓,給朕更衣。」

  待到得到確切消息後,一幫人抬著苦主周添進了大殿。

  朱元璋端坐在龍椅上,瞧著如此苦楚之人,高聲道:

  「你有何冤屈,速速道來,朕定然給你作主。」

  「陛下。」

  周添真瞧見身穿龍袍之人,一下子就痛哭流涕,整個人抽抽的,但還是咬牙切齒道:

  「我要狀告廣西指揮使耿良害軍害民的歹勾當!」

  朱元璋一聽是廣西指揮使,當即眉頭一皺。

  他還打算明年用兵雲南,廣西作為前站,自是要嚴密關切的。

  誰承想竟然出現了這種事。

  「伱說,朕聽著呢。」

  朱元璋強忍著怒氣,都到了告御狀這份上。

  再瞧著他這副慘樣,也不像是假的。

  等他說完再差遣錦衣衛去暗中探查一番。

  「陛下,耿良他剋扣我等軍士的月鹽鈔,逼令我大哥等討要之人自縊身死。

  其他士兵前往京城告狀,卻被他麾下千戶孫旺中途攔截抓回去關進大牢,羅織罪名使其中四人被凌遲處死。

  他奸宿士卒之妻女,強娶麾下軍人的女兒,報復與自己不和的軍官,掠奪他們的財產,借朝廷之手割斷其腳筋、將其梟首。

  我大哥大嫂一家都被他給害死了,因為我沒有做好砍竹子的事,他便差人打死我,幸得我假死跳水脫身,才一路進京告御狀。」

  聽著前面的事,朱元璋的拳頭就攥緊了。

  未曾想後面更加過火!

  「好好好。」

  朱元璋騰的一下站起來,走下台階,瞧著周添道:「你說的都屬實?」

  「陛下,若是小人有半句謊言,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周添一個頭磕在地上。

  「嗯。」

  朱元璋應了一聲,揮手叫宦官把此人帶到偏房好生養著,御醫也叫進來給他好好醫治。

  到時候好跟那指揮使耿良對峙。

  朱元璋又吩咐毛驤派出錦衣衛立即動身前往廣西進行查探,真相到底如何。

  「布犁,你怎麼看?」

  「回陛下,光是聽從一面之詞也不能先入為主,最好把兵部的資料調過來查探一番。

  周添說他的哥哥以及同鄉都死了,那也得上報,或者羅織的罪名也要上報,否則就是吃空餉,罪加一等。」

  因為今天大理寺門口弄石獅子,所以有些堵塞。


  那運煤的車子不動窩了,讓周添誤以為到了,這才破桶而出。

  「嗯,穩妥。」

  朱元璋連忙叫來兵部尚書趙本,林大眼已經病故在任上了。

  一時間整個兵部都開始查閱資料,同時五軍都督府也過來被朱元璋訓斥一番。

  底下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們竟然什麼都不知道。

  平日裡有沒有嚴格監督下面官員在做什麼。

  

  即使朱元璋拆分了大都督府,但是此時的五軍都督府權力依舊不小,連兵部都無權過問五軍都督府的各種事宜。

  王布犁坐在一旁,瞧著幾個跪在地上的都督同知、僉事。

  他身後站在大理寺的人。

  朱元璋發了一同脾氣,也沒有消氣。

  一旦駐守邊關的士卒造反起義,全都是他任命的官員逼迫的,那可就過於諷刺了。

  天高皇帝遠的。

  王布犁覺得大明士卒成為將帥兵奴這件事實在是過於正常。

  「妹夫,你好像並不是很意外?」

  朱標差人搬了個椅子坐在他身邊。

  「太子哥,這能有什麼意外的,許多人手裡握上了權力,那就會變的,誰不願意驅使別人為自己掙錢吶。

  許多士卒都被迫服私役,我覺得不是個例,朝廷整治了胡惟庸謀反,也該整治一二軍中毀壞大明牆角之人了。」

  王布犁平靜的話語,讓朱標心中升起極大的不安。

  他突然有些理解後世那些大明兵將為什麼如此不堪一擊,被上官剝奪的如此厲害,沒有在趁亂宰了上官,就算是他忠於大明了。

  長此以往,士卒成為將領的私兵,那就是花朝廷的錢養他自己的兵,如何能行?

  到時候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能怎麼辦?

  朱標瞥了跪在地上被訓斥的五個人,也沒有多說什麼。

  軍制改革還需要好好思考一二,免得大規模出現這種情況。

  周添這種還好,知道要讓皇帝給他作主,一旦投敵或者造反了,那對於大明的損失可就極大了。

  誰他媽的找你朱元璋訴苦來啊?

  大家直接幹了!

  反正當年你造反的時候也沒去告官。

  「此事還需要細細斟酌。」

  朱標自從跟著朱元璋一同處理朝政後,腦瓜子就一直在思所當中。

  現在他爹他們二人改革的都是上層,避免出現權臣或者軍權被臣子給奪走了。

  對於基層一些事情沒有思考進去,今天這件事著實是給他敲響了警鐘。

  「好啊。」

  朱元璋還在那裡發脾氣,竟然有人膽敢阻止人來告御狀。

  他恨不得把他身上的皮都給剝嘍。

  這種事,正是朱元璋最為在意的,那就是消息阻塞,皇帝在上面對於下面的真實情況不知道,那還叫朱家天下嗎?

  朱元璋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還在發脾氣。

  朕讓你們管理,你們就是這麼管理的是吧?

  要不是底下的人來了,真到了兵變那個地步後,你們就跟朕說叛變,順手把那些苦主平叛一殺。

  那些地方上指揮使繼續享受生活當個土皇帝,繼續壓榨本地的軍民,為非作歹。

  王布犁聽著朱元璋的怒斥,下意識的想要鼓鼓掌,老朱不糊塗。

  尤其他自己個就在基層待過,也是一步一步爬上來的。

  許多人都缺乏有效的監管。

  朱元璋瞥見了王布犁的動作,沉聲道:「布犁,你說說這種事該怎麼預防?」

  「天高皇帝遠,難免有人覺得自己能糊弄天子了,今後還需要派人暗中巡查。」

  王布犁脫口而出,就這種事情,就不能夠是單純的只依靠自覺的。

  許多事情都靠自覺,那一丁點都不現實。

  站在王布犁身後的方孝孺覺得他說的這句話是屁話。

  朱元璋對於軍隊腐敗這件事,其實沒有做出許多措施。


  「嗯,到是個舉措,咱還得想想,這幫暗中查探之人,不能與他們沆瀣一氣,想當年那些國子監的學子們,竟然還同糧長們沆瀣一氣了。」

  對於這種擔心,其實挺正常的。

  因為朱元璋原本就不怎麼相信他人,必須得相互印證才行。

  「可是軍隊當中獲取戰功的人不在少數,難免有人居功自傲,不把大明律法放在眼裡。」

  朱標認為這種事定然會層出不窮的。

  許多淮西勛貴們,在老家可是相當的橫行霸道。

  「陛下,不如再派出巡查之前,先讓他們自查自糾。

  若是自己能查出問題來,那還能給他們改正的機會。

  若是被他人查出來,必定要重懲。」

  王布犁這個自查的辦法,讓朱元璋認真的看了他一眼:「你是認真的?」

  誰會自己把自己的問題查出來啊?

  那不是上趕著給他人送去把柄嗎?

  所以朱元璋認為王布犁這個主意實在是過於離譜。

  我犯罪了,自己個查自己個,那能查出什麼問題?

  「當然是認真的。」

  王布犁臉上帶著笑意:「陛下已經給過這些立功之人機會了,他們再不改正,那事發後殺了他們也別來求情。」

  「嘶。」

  方孝孺倒吸一口涼氣。

  機會給你,你不中用啊!

  那宰了你沒說辭。

  「倒是有點意思啊。」

  朱元璋聽到這裡才覺得王布犁這個自查自糾的策略是極為不錯的。

  「嗯。」

  朱標也覺得符合他的想法,機會都給你了,你自己個沒抓住,就別怪咱不念舊情。

  而且這種主動同天子送把柄的事情,也會讓在外的將領不敢隨意禍害鄉民。

  到時候新帳舊帳一起算,總歸是個制約的手段。

  「可是萬一他們在自查期間,把所有苦主都滅口呢?」

  方孝孺忍不住出聲道:「那個時候縱然是朝廷派過去的巡撫也沒有機會拿到證據了。」

  「嗯,你說的有道理。」

  王布犁並沒有斥責他不是他該說話的地方,反倒贊同了一句。

  有些話也不該他這個當駙馬的人說,畢竟這裡還跪著幾個都督同知呢。

  「你有什麼想法?」

  「暫時未曾想到。」

  方孝孺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讓他挑毛病可以,但是具體的方法他還沒有想出來。

  朱元璋開始思考如何應對方孝孺提出的漏洞。

  「想,大家都一起想想。」

  王布犁對著跪在地上的人笑道:「諸位總歸是久在軍中,應該比我們這些外行更懂怎麼整治他們。」

  長興侯耿炳文頗為感激的對王布犁點點頭,這才對著幾個同僚道:「都想想怎麼避免這種事發生。」

  朱元璋見王布犁給他們遞了台階也揮手:「都起來想吧,地上涼。」

  眾人嘴裡說著多謝陛下,開始沉思今後如何避免發生這種事。

  耿炳文如今腦子很亂,他其實除了殺人之外,並沒有其他辦法約束軍中將士。

  尤其是這種給你機會,自己還把握不住。

  坑人坑己!

  耿良雖然不是他親戚,可也是被他帶出來的家鄉人。

  著實是沒有料到,他會殘暴到這個地步。

  耿炳文擦擦自己腦門上的汗,一時間想不到其餘辦法。

  「陛下,那就只能以殺止殺了。」耿炳文躬身道。

  「殺人?」

  朱元璋瞥了耿炳文一眼,朕不知道殺人。

  可人都死了,苦主沒了,誰來說冤屈呢。

  王布犁也嘆了口氣,軍隊貪腐絕對是一件要命的事,就衝著大明後期那些官軍的所作所為,那還能有什麼戰鬥力?

  按理說朱元璋不止一次能窺探大明的未來,難道他就沒有瞧見大明軍隊需要改革嗎?

  還是認為有他在,大明軍隊根本就亂不起來,所以一心都鋪在怎麼廢除宰相這件事情上!

  對於大明軍隊貪污該如何預防,王布犁此時腦瓜子也想不出什麼好主意來。

  他就坐在那裡默不作聲,瞧著大殿內眾人著急的模樣。

  倒是一旁的溫客躬身道:「陛下,臣有一個主意,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說。」

  朱元璋對於溫客這個人也有過了解,可謂是王布犁當年在縣衙的頭號馬仔,如今也被他調進了大理寺。

  「陛下,我們為什麼需要證據,他把有關人員都殺了,那就是犯了欺君之罪,更加坐視了他就是兇手的事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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