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376朕可不是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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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6章 376朕可不是那種人

  「談不上學習,相互交流吧。」

  徐達聽著王布犁如此謙虛的話,心中十分滿意。

  他早就知道駙馬是個有本事的人,光是能創造出來一支實用的軍陣,再加上針對雲南的戰事謀劃,更是加重了徐達的認知。

  奈何此子不願意投身軍旅,甚至也不願意在朝堂上廝混,就借著一個駙馬的名頭在大明遊戲人間。

  此番作為,著實是讓他看不懂。

  「太子廢除了四輔官,又馬上設立了內閣,同時廢除了統一的御史台,又設立了督察院,還要準備進行特科考試,這些事你知曉嘛?」

  聽著徐達的詢問,王布犁大感意外。

  著實沒想到朱標竟然這麼行動利索,對於朝堂內一陣改革。

  這裡面是否有朱元璋的意思。

  他要看看效果,若是效果好那就默認了,若是效果不好,他這個皇帝還能撥亂反正,重新給改回來。

  一切都在試驗當中。

  內閣提前上線,難不成老朱知道了張居正的事?

  「陛下幾乎不與我談論什麼政事。」王布犁雙手背後笑呵呵的道:

  「我只是比別人多懂一點斷案罷了,許多疑難雜案我也無從下手,更不用說此等朝堂大事了。」

  徐達也理解王布犁,此子是個謹慎的性子,跟丞相胡惟庸對著幹,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子的意思。

  不過隨著胡惟庸身死,這些都不重要了。

  徐達也不會理會朝堂紛爭,他只需要考慮對外作戰就行了,即使曾經當了右丞相,可除了軍事上面的事,其餘他都不管。

  胡惟庸作為獨相的日子很長的。

  現在徐達是在王布犁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朱元璋了解了一些鹽工的工作,知道這裡面有大學問,又去看了看他們平日裡所住的房子,以及家中妻兒老母之類的。

  總體而言,對於他的感觸還是頗深的。

  至少讓他覺得如今大明百姓生活算不得太好。

  尤其是食鹽這塊從古至今都是賺錢的活,但是幹活的人大多數都生活在溫飽線下,想要吃肉喝點小酒等過年吧,更不用說支持孩子脫產讀書了,顯然是不現實。

  朱元璋從高高在上的皇位上溜達下來走了一圈後,並沒有得到他預想的答案,臉上的笑容極少。

  「朕已經極為勤政了,未曾想不少百姓只是餓不死的狀態,若是咱大明以後的皇帝沒有咱這麼勤政,咱都不敢想百姓會成什麼樣子。」

  沒有人回答天子的感慨,其實大家心裡都明鏡似的。

  無非就是元末的情況在走一遍,古往今來莫過如此。

  王布犁沉默他覺得老朱知道大明未來的結果還說這事,不定是想要套取什麼情報呢,反正他就閉口不言。

  徐達則是覺得這些都與他無關,自己只需要打好仗就行了,其餘的根本就無所謂。

  待到朱元璋感慨完了之後,便立即投入對蒙古人的追殺戰事當中去了。

  王布犁聽著朱元璋的作戰計劃,沒什麼太大的興趣。

  總歸是釣到魚之後穩紮穩打的那一套,尤其是己方騎兵過少,又分散在漫長的邊境線上,一旦被誘敵深入很容易遭到圍攻。

  就是找機會時不時的放血,最主要的目標還是要對付盤踞在遼東的納哈出。

  徐達在戰事方面雖然聽朱元璋的,但他同樣是從大頭兵一路廝殺上來的,在戰事方面的經驗並不比朱元璋差。

  所以他們一個勁的在那裡說說說。

  王布犁則是坐在一旁喝著茶,瞧著他們二人爭論,倒是覺得十分有趣。

  果然打天下之後想要坐穩天下需要考慮的事情就變多了。

  不是所有人都希望你這個王朝能一直好下去,大多數人考慮的都是自己的利益,朱元璋同樣不能免俗。

  王布犁坐在這裡看熱鬧,被朱元璋抬眼一瞧。

  這小子可真是輕鬆,在那喝著雨前的龍井,甚至都給毛驤倒了一杯。

  還他娘的頭道茶不喝,當真是臭講究。

  毛驤受寵若驚,半個屁股都不敢坐,而是在一旁站著。


  誰能跟你這個駙馬爺比啊,往前往後的駙馬爺,可就王布犁這麼獨一份受恩寵。

  眾人都以為韓國公李善長的長子娶了公主,那必然是會受到陛下重用。

  誰承想竟然同樣是平民出身,且還是幹過小吏的王布犁最受寵。

  「布犁,你覺得咱說的策略如何?」

  「沒聽著。」

  「你沒聽著?」朱元璋的火騰一下就上來了。

  尋常人想要聆聽都沒得機會,結果這小子連聽都不想聽。

  毛驤低著頭,果然自己與王布犁接觸還是少了,未曾想駙馬爺說話怎麼如此「耿直」!

  徐達倒是有些發笑,他只是覺得陛下對於王布犁很是看重,想要著重培養他,奈何這小子就是不上道。

  「如此軍事機密,我一個大理寺卿如何能隨便聽著。」

  王布犁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來:「況且大明最會籌劃軍事的人都在這間屋子裡,需要我這個小蝦米出手嗎?」

  「哼,竟會拍馬屁。」

  朱元璋揮舞了一下衣袖,但總歸對於王布犁的吹捧心中還是十分得意的。

  「你聽聽,成什麼樣子?」

  徐達對於朱元璋的指責,拱手道:「陛下,駙馬他善於斷案,對於此等軍國大事不敢輕易開口,也實屬正常。」

  「過來。」朱元璋指著地圖:

  「若你是蒙古人,面對我大明的進攻,你想怎麼辦?」

  王布犁利用雲南的蒙古人給藍玉挖坑,給朱元璋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現在就喜歡讓王布犁扮演對手,看看都能使出什麼陰損的招數來?

  王布犁瞧著蒙古的地圖,搖頭道:

  「如今納哈出固守遼東,一丁點伸出援手的意思都沒有,那指定就別想著引蛇出洞了。」

  徐達對於王布犁的說法也贊同,陛下總是想著一網打盡。

  如今蒙古人實力越發衰弱,能活下來的都是跑得快的。

  「他們現在都不敢同大明進行對戰了。」王布犁又喝了口茶:「所以我若是蒙古人的太師,就得避戰,徒徒耗費大明的人力物力,反正打仗伱們是打不起的。」

  王布犁如此無賴的法子,倒是讓徐達有些難堪。

  因為自從北征失利後,大明再也沒有搞出大規模征戰,多是局部戰爭,就是為了避免不熟路途等等諸多元素被搞。

  「草原上的人善於騎馬,且熟悉地形,實在不是我們能夠趕得上的。」

  朱元璋也承認,可若是大家停下來廝殺,那朱元璋可就看不上他們了。

  沒法子。

  人家可不會站在那裡被動挨打。

  這麼多年下來,打不過我還跑不過嗎?

  沒跑過的不是死了就是投降。

  剩下的自然是逃跑當中的精銳!

  王布犁的無賴戰法,讓朱元璋很是頭疼,殘餘的蒙古人是有實力的,可他們就一直耗著。

  隨著北元皇帝的死亡,新皇上位後,許多人對於南下復國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念想了。

  強大的明軍橫亘在那裡,實在是他們難以逾越的高山。

  「娘的。」

  朱元璋重新坐在椅子上,方才他所說的那番設想是基於蒙古人跟大明對戰情況下的。

  他們若是一直逃跑,那還真沒法子。

  「暫且按兵不動,等他們回來吧。」

  朱元璋不想讓沐英無功而返,又給徐達說了一通,北邊由他掛帥,到時候抓到機會直接干他們,用不著提前請示之類的。

  「臣明白。」

  徐達應了一聲,各自歇息去了。

  王布犁端著茶也回了自己的房間,鋪開信紙給自己媳婦寫信,順便給老父親也寫封信。

  自家老爹被周王給請去開封教一教醫學生之類的,也有三個月沒見了,總歸是要問問情況的。

  朱元璋看了鹽政,同樣也在繼續查看儲藏的糧倉,都不是讓他很滿意。

  或者說糧倉里沒糧根本就不是個例。


  這就讓朱元璋的臉色越發深沉起來。

  王布犁心裡盤算著自己安全躲過空印、胡惟庸案,接下來郭桓的貪污案藍玉被拔除的案子。

  他不知道還會不會死。

  郭桓這個案子也不是一時興起,而是長久的貪污,才被老朱給發現的。

  現在就是他們的貪污已經初見成效了唄。

  但是王布犁並沒有出聲提醒,而是慢悠悠的溜達,反正又不是自己貪污。

  「布犁,你覺得為何會這樣?」

  「陛下,是否浙西地區的賦稅過高,以至於沒有太多的餘糧?」

  朱元璋發現,王布犁現在說話越來越「難聽」了。

  這麼說就是朝廷的原因了,而不是有貪官。

  「你覺得沒有貪官?」

  「貪官是有的。」王布犁沉默了一會又提醒道:「陛下,我聽聞司農卿楊憲又以浙西地膏腴,增其賦,畝加二倍。

  每畝官田納稅二到三石,意味著正常年景下一畝水稻的全部產出都要交給朝廷,耕種者所能留下的只有正常水稻季之外的雜糧出產。

  無論派出怎樣的酷吏,這種高稅額都不可能完成,當農民無法在土地上維持生計時,他們就會拋棄土地成為流民。」

  王布犁覺得高額賦稅也是洪武時期百姓暴動頻繁的一個原因。

  「朕已經下令對江南地區的稅負額度略做了一些下調:原來每畝繳納七斗五升至四斗四升者,減去十分之二;每畝繳納四斗三升至三斗六升者,減至徵收三斗五升。」

  朱元璋認為他自己對張士誠占據地盤的百姓已經十分仁慈了。

  王布犁瞥了他一眼:「閒來無事,我查了下此地的縣誌,元朝每年秋糧上交不足十萬石,待到大明建立至今,他們每年上交的賦稅陡增到二十萬石。

  耕地沒有增長,人口經過戰亂大規模減少,所以百姓稅糧拖欠是十分正常的。」

  朱元璋被王布犁擺出來數據給整的沉默了。

  他當然知道自己對江南地區收取的賦稅重,可也沒想到直接翻番了。

  「江南地區的糧食猶如海綿里的水,只要擠一擠總會有的。」

  聽到這話,王布犁也不在多說什麼。

  老朱固執那是出了名的,王布犁也不玩什麼諍臣那一套。

  反正你問我,那我索性就提一嘴,改不改在你不在我,反正這大明天下又不是我的天下。

  朱元璋也懶得再與王布犁交談。

  這件事總歸是讓他不爽快。

  江南地區明明極為富庶,結果全都成了窮鬼。

  朕也沒拿到多少錢糧,錢糧都去哪裡了?

  他們還欠了朝廷的稅糧沒交齊呢!

  「你覺得咱設立糧長的制度為何?」

  「貪官污吏太多了。」王布犁自是知道老朱用糧長來徵收稅糧的緣故。

  他可沒說老朱是不信任官僚集團。

  「咱當初設立每個區域由政府指定一名大戶充當糧長、兩名大戶充當副糧長,由他們負責稅糧的徵收與運輸工作,但朝廷並不向糧長們發工錢,也不提供任何活動經費。

  你可知道咱們的目的?」

  王布犁搖頭:「倒是不清楚,陛下大抵是為了省錢吧。」

  朱元璋哼哼了兩聲:「那你可小看咱了。」

  他伸出三根手指道:「第一,將朝廷徵收稅糧的行政成本最大限度地轉嫁給地方大戶。

  大戶所擁有的資產,也可以成為朝廷稅糧徵收上的一項「保證」。

  當稅糧無法正常征足時,大戶們常被迫以個人資產來抵充稅糧。

  第二,農戶納稅需將稅糧運送至州縣倉庫,每戶人家單獨運輸成本極高,且容易遭遇收糧官吏的刁難盤剝,所以歷朝歷代都會很自然地出現有背景的「攬納戶」;

  百姓將稅糧交給「攬納戶」並提供一定報酬,再由「攬納戶」將稅糧送往州縣。

  但「攬納戶」也存在問題,他們如果與州縣官吏勾結,壟斷稅糧的繳納渠道,農戶有可能要付出更大的代價才能繳上稅糧;

  而最讓朝廷頭疼的,是有些「攬納戶」可能會騙糧,收下農戶的稅糧之後卻不將其送往國庫,反自己囤積起來賤買貴賣。


  咱認為大戶「有恆產者有恆心」,讓大戶擔任糧長來取代良莠不齊的「攬納戶」,是一種「以良民治良民」的好手段。

  第三,便是你說的緣故。」

  王布犁撇撇嘴,說破大天去,還是你摳逼的性子搞出來的政策。

  老朱一直都在轉移行政成本,無論是臨時工胥吏還是糧長。

  好處他都想要。

  但錢他不想出!

  玩的就是黑吃黑的那一套。

  就是天底下沒有人比他更黑了,也沒有人比他更有實力。

  王布犁嘆了口氣,悠悠的道:「陛下,有些錢該花就得花,我記得前幾年就處理了一批糧長。」

  「咱知道乾糧長但凡認真做事,一定會得罪人。得罪人,大概率就會被人羅織舉報。

  是個得罪人的活,所以咱給了他們一個回報,略具實際價值的,是「雜犯之罪」可用錢來贖。」

  朱元璋對於王布犁的揶揄絲毫沒有改觀,而是得意的道:

  「咱沒有天真到相信糧長全部奉公守法,也不願耗費你所謂的行政成本去核查每一條針對糧長的舉報是否屬實。

  允許糧長們拿錢來「贖罪」,就成了對咱最有利的處理辦法。

  既可以維繫以嚴刑峻法治國的方針,對糧長也有約束,卻又不至於太過挫傷糧長們的積極性,同時還能削弱乃至消滅大戶。

  只許贖「雜犯之罪」的意味深長之處,也恰在這裡:

  咱可以容忍糧長們欺壓底層百姓,允許他們出了問題拿錢來贖罪,朝廷得了錢,糧長也能保住命;

  但咱絕不容忍糧長們在收取稅糧時營私舞弊,因為那會破壞大明的正常運轉。」

  王布犁扇著扇子嘿嘿一笑,命人全都退出十步外,他站在樹蔭下:

  「陛下,那你可是在大明未來見到了這套政策實行的如何?」

  面對王布犁的詢問,朱元璋嗯了一聲:「都是貪官和刁民太多了。」

  朱元璋沒想到在正德時期,大明就有許多逃民了,朝廷所收取的賦稅每年都不齊全。

  當然了,這種賦稅收齊的事在他洪武時期也是完不成的。

  既然看到了結果,朱元璋還認為他的政策沒有錯。

  王布犁點點頭:「陛下所言不虛,今後還是得加大對貪官污吏的懲處力度。」

  「不錯,此番糧倉全都缺額的事情,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免得大明的賦稅全都被旁人給倒賣走了。」

  朱元璋對於糧食很是重視,糧稅這方面是他今年已經咬著後槽牙才給江南地區減免了一些賦稅。

  想要在免稅,那是不可能的!

  朱元璋看著王布犁臉上陰晴不定,最終長長的嘆了口氣:

  「糧食是咱大明重中之重的事情,你可有什麼法子能讓江南地區百姓把稅糧都交上來?」

  「沒有。」

  王布犁果斷開口,如今江南百姓賦稅極重,他們其中許多人都掙扎在溫飽線上,正反都是你的子民,又不是死去的張士誠的百姓。

  一個勁的報復他們這麼多年,還沒報復過癮。

  你不想改變,關我什麼事!

  反正大明又不是我的。

  「你好好想一想。」

  王布犁扇著扇子佯裝思索了一會譏笑道:

  「陛下,實在不行我們去番邦小國擄掠百姓讓他們給你當農奴,正好滿足你的想法,光幹活不要工資給口飯吃就行了,死了就在換一批。」

  「胡說八道。」朱元璋同樣扇著扇子:「朕可不是那種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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