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六章 朽木為官,禽獸食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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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額......我也是聽蒙肇告訴我的......真的假的那我可不清楚啊......」譚白門道。

  「看來那蒙肇是真欣賞你啊,給你說的事情可還真不少......」浮沉子打趣道。

  「再怎樣,這陰陽教的機關大陣也是我的手筆,陰陽教這幾年聲勢越來越大,也多是因為我譚白門給他謀劃的......就他身邊那一群歪瓜裂棗的......欺負欺負百姓還可以,論謀略和戰略眼光,都是飯桶......」譚白門帶著不屑道。

  他頓了頓,方道:「這事啊,說來話長......當年這呂鄺可不是天門關的守關將軍......是渤海望海城大將軍府的都指揮使,負責整個渤海望海城的治安和軍務,權利可大得很呢......」

  浮沉子疑惑道:「渤海城,額......也就是望海城......負責這些事的不是長戟衛麼?怎麼什麼時候冒出來一個都指揮使呢?」

  譚白門擺了擺手道:「兩碼事......這長戟衛啊,是沈濟舟麾下最精銳的人馬,戰時就是最精銳的騎兵,放眼天下,唯有蕭元徹的憾天衛能與之一爭高下,但若是沒有什麼戰事,他們的活計,就類似京都龍台當今天子的禁軍......只負責拱衛望海城內城,也就是大將軍府......直接對沈濟舟及其家眷負責......並不管外城和望海城的百姓的事情......可是望海城可是除了京都,整個大晉最大也最繁華的大城,裡面的百姓可是太多了,這裡人的秩序和治安,總得有人來管吧......」

  「於是沈濟舟就組建了一個五城指揮司的衙門,將渤海城各區域,依照離渤海五個城門的遠近,劃分出五個片區,五城指揮司有五個都指揮,各自統領一個區域,這五個人便是望海城五城指揮司的都指揮使了,負責各自區域的治安和秩序防衛......那沈濟舟自領五城指揮司都督......」

  浮沉子這才明白,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

  「當然呢,只要是城池,就有繁華熱鬧的地方,也有人煙較少的偏僻之地......而呂鄺這個都指揮使,可是執掌著望海城最繁華的區域呢......」譚白門道。

  「額......呂鄺?這種好事怎麼會輪到他頭上呢?......」浮沉子問道。

  「你以為沈濟舟真的是不學無術,昏聵之人不成麼?這個人能夠成為大晉第一勢力,可不是靠的運氣,當年王熙亂國,天下臣工俯首,戰戰兢兢之下,目睹王熙暴行,無人敢言......唯有沈濟舟曾於龍煌殿,當面指責王熙......這的是何等的勇氣......那王熙當時就翻臉了,差點殺了他......不過畢竟人家是四世三公的家世,到最後不但未殺沈濟舟,那王熙還派了宮中天使官,以天子的名義好言安慰他,不過沈濟舟在朝中太礙王熙的眼了,於是就被王熙打發到了渤海州......這樣總算眼不見心不煩......」譚白門如數家珍道。

  「呵呵......這個道爺倒是有耳聞......老賊,我的劍也未嘗不利也!......是不是沈濟舟的名言,當著王熙就拔劍啊......」浮沉子故意賣弄道。

  譚白門聞言,頭搖的像撥浪鼓一般道:「道兄,您這是在何處看得野史啊......那是王熙,手下數十萬沙涼鐵騎,沈濟舟就算再四世三公之後,在絕對的強權和實力下,他也不敢如此與王熙針鋒相對啊......要真敢這麼說,估計人當時就把腦袋混丟了啊......他不過是略微含沙射影的指責了王熙幾句罷了......不過,那種情況下,已經算很有勇氣了......」

  浮沉子聞言,心中暗罵,羅大忽悠,你是真的大忽悠啊,把天下第一最能忽悠的道爺我都給忽悠住了......

  浮沉子尷尬地擺擺手道:「跑題了......跑題了......說呂鄺,瞎扯些沈濟舟的事幹嘛......」

  「額......正是因為那沈濟舟也是胸有韜略之人,所以,他知道這呂鄺可是個有本事的人,不但一心為公,而且鐵面無私,無論是誰,無論出身多麼高貴,背後有多麼強大的世家,只要讓他知道了有人作奸犯科,便會嚴格按照律法來處置他,該罰的罰,該關的關,該殺的殺......」

  「那沈濟舟的根基可是在渤海城啊,所以,渤海城最繁華的區域,自然不能亂啊......要不然渤海城還談什麼繁華呢......可是渤海城可是大族世家林立的,隨便街上走著個人,可能都是哪個世家大族的人......那最繁華的區域更不用說了,風吹倒那裡商鋪的旗幌子,被砸的都是世家子弟。」譚白門道。

  「嘿嘿......沒那麼誇張吧......」浮沉子笑道。


  「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那裡可是渤海城中心的中心......但是沒人敢管啊......沈濟舟任命最繁華區域的都指揮使,沒一個人願意乾的......人家都不傻,那個地方看起來油水不少,但是真的管理那裡,碰到世家大族子弟作奸犯科,管了吧,得罪世家子弟,早晚被清算......不管吧,又沒辦法跟沈濟舟交待,萬一把最繁華的區域搞得一塌糊塗,沈濟舟一氣之下,自己的腦袋都得混丟了......」

  「那沈濟舟自己不會親自去管啊?」浮沉子有些天真的問道。

  譚白門似有深意一笑道:「道兄,莫不是開玩笑麼?沈濟舟親自下場?......他除非是個傻子......他手下的文武不敢得罪世家,他這個被渤海五州世家共同推舉出來的領袖,他敢得罪世家?那他賴以生存的根基不得塌了啊......再說,他本身就是渤海城最大的名門世家......那沈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偏門親戚可是多如牛毛,萬一有個他們家族的親戚作奸犯科了,沈濟舟管還是不管呢?所以,這最繁華區域的都指揮使,沈濟舟可不能自己來做......」

  浮沉子聞言,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

  譚白門又道:「所以說啊......選來選去,只有呂鄺最合適啊......這個人冷麵鐵血,不徇私情,無論是誰,在他眼皮底子下犯事了,那可沒有好果子吃......」

  「這種人,高情商的說法是不同流合污,低情商的說法是不懂人情世故......所以到最後往往會很慘......不過自古以來,何時不是朝堂之上朽木為官,殿陛之間禽獸食祿」浮沉子道。

  「所以呢,呂鄺的確混得很慘啊......當初沈濟舟任命他為那裡的都指揮使時,還假模假式地跟他說,一定要執法必嚴,違法必究,抓了你惹不起的人,或者世家大族,只要有確切的證據表明他犯法了,你就按照律法處置他......誰敢找你麻煩,本大將軍去找他的麻煩......你不要有後顧之憂......」

  「不過是漂亮話而已......只是可惜,那呂鄺真就信了......」浮沉子似乎洞察了一切,淡笑道。

  「可不是嘛,這呂鄺真就相信了沈濟舟的話,於是就走馬上任了......上任的頭一段光景,那些世家子弟倒也湊合,給呂鄺幾分面子,小打小鬧,但總是沒有觸犯死罪......日子稍長,這些世家子弟們,哪個是省油燈呢......歪毛淘氣,小打小鬧那是常有的事,不過那呂鄺再如何也混跡渤海官場那麼多年,有些事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只是後來......渤海四大家之一的郭塗郭家的侄子,在呂鄺管轄的區域強搶民女,那被搶的女娘誓死不從,那郭家侄子豈能甘休呢,結果殺了那女娘的老爹,搶走了那女娘......唉,大晉無論何處,小民就是這樣被欺負啊......」譚白門嘆了口氣道。

  「又是郭塗家造的孽.......這個犢子......」浮沉子罵了一句道。

  「這事自然就鬧大了......有人告到了呂鄺面前,呂鄺大怒,帶齊了人,將郭塗家的侄子給抓了,那郭家侄子,仗著自己是老牌大族,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當街辱罵呂鄺,還叫囂有種的就現在殺了他......這不是自個兒找死麼......」譚白門道。

  「那呂鄺向來嫉惡如仇,冷麵鐵血,真就把這郭家的侄子給當街杖斃了......人都被打成肉餅子了......」譚白門道。

  浮沉子聞言,笑道:「這呂鄺還真有點勇氣,真就把人打死了......」

  譚白門嘆了口氣道:「人是打死了,但禍事可也就來了......呂鄺在渤海城做官的生涯也就到此結束了......道兄請想,郭家那可是多少年的渤海大族啊......論在渤海的年頭兒,可是渤海四大家最長的,如今郭塗的好侄兒被呂鄺拍人肉餅子了,那郭塗豈能善罷甘休?......那架勢,沒完沒了,不死不休......聯合了大大小小的一些世家,跑到內城大將軍府門前跪著哭喪,還全穿了孝服,那陣仗是真的大啊......」

  「額......這可夠沈濟舟喝上一壺的......」浮沉子笑道。

  「那可不......沈濟舟最開始閉門不見,假裝不知道,結果這郭氏一族鬧個沒完,到最後拉橫幅,喊口號......說什麼嚴懲兇手,為郭氏一門討回公道云云......那沈濟舟見實在不能避而不見了,就單獨見了郭塗,說這個事本身就是你家侄子不對......呂鄺是秉公執法,讓郭塗別鬧了,趕緊遣散一干人等......」

  譚白門說到這裡,搖頭冷笑道:「可是那郭塗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啊,死咬著呂鄺不放......說什麼,就算他侄兒有錯,世家大族自然有最嚴厲、最合理的懲治手段,卻被呂鄺當街將他侄兒打死了......這是在對郭氏一族的挑釁......」

  「沈濟舟實在沒有辦法,就問郭塗想怎麼了結此事,郭塗說,了結可以,一命抵一命啊......我侄子死了,那呂鄺要償命,呂鄺一死,自己就立馬帶人回去......」譚白門的臉上漸漸的有些氣憤之色。

  「呵呵......這個王八犢子,真不是東西......呸!」浮沉子啐了一口道。

  「沈濟舟自然知道,呂鄺雖然此事處理的不講情面,但的確是秉公執法,按律治罪的,郭塗的侄兒死也是罪有應得......」譚白門剛說到這裡,浮沉子冷笑一聲道:「只怕沈濟舟雖然這樣想,可還得怪罪呂鄺,否則他如何安撫郭塗呢......所以,這呂鄺便因此事得罪了郭氏一族,然後被迫出了渤海城,來到這渤海州最小的關隘天門關,做了個守將......」

  「是啊......這不是大材小用麼,呂鄺知兵,熟讀兵法,愛兵如子,又鐵面無私,不徇私情......其才當自領一軍的,結果......來到了天門關......唉,實在是令人悲哀啊......」譚白門也不住的嘆息道。

  「嘆息什麼......天門關不也挺好,這裡他呂鄺說了算,總不用再看世家的臉色了吧,再說,天門關雖小,但這繁華程度是所有渤海關隘中的魁首啊,要是地方再大些,那可是個繁華的城池......」浮沉子道。

  「道兄有所不知啊......天門關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以前天門關人少地小,到處都是荒蕪和山林,無論是財力、規模還是人口、駐軍布防可是渤海城所有關隘中最差的......」譚白門道。

  「竟然是這樣......」浮沉子完全沒有想到,一臉震驚道。

  「要不然,那郭塗會同意讓呂鄺來這裡?......呂鄺來了之後,先是檢視天門關守軍,拔擢了幾名人才,留下了精兵,裁汰了老弱之兵,如今天門關副將周昶,就是那個時候由呂鄺親自提拔起來的......除了這些,這呂鄺還下令,軍民一體種糧,一體開荒屯田,經過這麼多年的經營,才有了今日之天門關的氣象啊......」

  譚白門感慨嘆息道:「所以,在很多百姓心中,無論現在的呂鄺多麼的荒唐,但他們還是忘不了呂鄺的好的......還有呂鄺之女,呂秋妍,雖然是守將家的千金小姐,但是一旦也不嬌貴,現在沒事還會跟關里的百姓一起在農田裡干農活呢,不僅如此,這女娘也心善,多少還會些醫術,一些窮苦人家患病了,她還會親自去給人家看病......那呂鄺為官清廉,家中沒有多餘的銀錢,只是痴迷了陰陽教之後,才開始搜刮百姓的錢財......不過呢,百姓雖有怨言,但是還不到激起民憤的地步,畢竟都還念著呂鄺當年的好......」

  「這呂秋妍......倒是真的是個好姑娘......他爹爹清廉時,沒有閒錢給她,她穿著打扮,吃穿用度就簡樸,呂鄺現在搜刮百姓,有銀錢了,這呂秋妍更是不從他爹那裡拿半點銀錢......她說這些都是百姓們的血汗錢,自己定然不能用......所以,日子過得更簡樸,實在沒錢了,就平素畫些扇面,做些女工,使丫鬟們拿到市集上買,換些銀錢回來......」

  見譚白門對呂鄺之女呂秋妍稱讚不絕,浮沉子心中一動,那個嫣然素雅的女娘的身影又緩緩的浮現在他的心中。

  這呂秋妍,果真是個挺好的女娘啊,更重要的是,她也叫呂秋妍,跟自己那個時空的她......長相一模一樣。

  浮沉子想的有些痴了,半晌不語。

  譚白門見他有些呆呆的,忙道:「道兄在想什麼?......」

  浮沉子這才回過神來道:「那呂秋妍如此好的女娘,從你的話里,道爺也能想得出來,模樣應該也不錯......怕是天門關大族的公子哥們,都惦記著她的吧......」

  浮沉子問這件事,可是有自己得私心的,他從心往外,不希望這呂秋妍是訂過親的。

  她要是訂過親了,道爺就祝她分手快樂......

  她要是沒訂親,那道爺說不定......

  道爺可沒那麼大氣,祝她跟別人一生幸福的......

  浮沉子暗暗想著。

  譚白門笑道:「那是自然,這呂家小姐呂秋妍,那可是天仙模樣......哪家的公子哥不惦記?保媒的都快踢破門檻了,說來也怪,這呂秋妍愣是一個都看不上......到現在還是待字閨中......」


  說到這裡,譚白門瞅著浮沉子嘿嘿一笑道:「不過呢,這事跟道兄和我也沒什麼關係,咱們都是三清弟子......這事啊也只能聽個熱鬧......不過呢,說真心話,要是我不當道士了,說不定......」

  浮沉子聞言,使勁地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別說不定了......你這輩子都是道士了......別的你啥也幹不了!」

  譚白門有些奇怪浮沉子反應如此大,尷尬地笑了笑,有些不明所以。

  「又特麼的扯遠了......說呂鄺......!」浮沉子顯然不想再繼續有關呂秋妍的話題了。

  譚白門點了點頭道:「那呂鄺秉公執法卻得罪了郭氏大族權貴,主公沈濟舟說好的要給他撐腰,結果也是說說而已......不過呢,他並不怨天尤人,帶領天門關的百姓還真就干出了名堂......」

  「嗯!這就叫火車跑得快......全憑車頭帶!......」浮沉子點點頭道。

  「火車?......這什麼車?......我從未聽說過!」譚白門一臉好奇道。

  「額......就是......那個,跟你說你也不知道......這是我們兩仙塢獨有的交通工具......」浮沉子信口胡說道。

  好在哪譚白門也並未深問,臉色又鄭重道:「這些事還都是呂鄺年輕時呢,當時蕭沈兩家還不是一個體量,蕭元徹不過還只是奮武將軍......那呂鄺當時也是年輕將軍,又如此勤政愛民,自然被天門關的女娘們青睞......於是本地的一個大族家的千金就看上了他,呂鄺呢也喜歡這家千金,兩人一見鍾情,不久便成親了......成親之後,呂鄺每天更是樂呵呵的,夫妻二人恩恩愛愛,羨煞旁人......」

  「這不挺好嘛......」浮沉子笑道。

  「唉!......要是一直都如此,哪還有後面這麼多事呢......上天總是對好人不公啊......那郭氏一族原本覺著將呂鄺攆出渤海,整到天門關去,那個小地方,呂鄺定然很慘......沒成想,天門關竟然成了繁華之地,那呂鄺還迎娶了當地的大族千金......這郭氏一族可不能忍......」譚白門搖頭嘆息道。

  「迎娶白富美......有風險啊,看看遭人羨慕嫉妒恨了吧!」浮沉子自言自語道。

  「這也是十幾年前的事了......那年呂鄺的夫人懷胎十月,眼看就要生了,整個守將府都是歡樂的氣氛,都在等著呂家的少主或小姐誕生......然而,這個時候,一場針對呂鄺的陰謀也在悄然進行......」譚白門皺著眉頭道。

  「什麼陰謀......」

  「世家的慣用伎倆......雇些江湖殺手,以自家族中的私兵作為配合,殺人滅口......這一次郭氏一族就是這麼做的,郭塗和他的堂弟,還是因為當年之事耿耿於懷,又見不得呂鄺現在過得這麼好,便雇了江湖殺手,派了族中豢養的私兵,偷偷的離了渤海城,陰潛入天門關,伺機要對呂鄺下殺手!......」譚白門道。

  「嘶......好狠毒......這些人真是壞事做絕了......」

  「更要命的是,郭塗派來的殺手,選擇動手的時機,就是呂鄺的夫人生產的時候......」

  「於是,一場大禍......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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