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一章 情之一字,一往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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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幽冷,月光慘白,深巷寂寂。

  丁小乙說完這句話,三個人都沒有再出聲,皆無聲地坐在深巷之中。

  半晌,丁小乙終於打破了沉默,嘆了口氣,朝蘇凌拱手道「蘇督領,昨夜的事情實在對不住我」

  蘇凌不等丁小乙說完,微微的擺了擺手道「丁小乙啊,這件事情我雖然已經猜出來了,但我從未向任何人透露過,因為蘇某相信自己的直覺,丁小乙在我心中,一直都是一個恩怨分明,懲惡揚善的江湖客我始終認為,你這樣做,必然有你的道理可是,丁小乙,我真的想問一問,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丁小乙一怔,方又道「蘇督領在我回答您這個問題之前,我還有一事不明,只要小乙明白了這件事關於小乙的過往,和小乙跟慕容之間的恩恩怨怨,小乙定然毫無保留,如實相告!」

  「唉罷了,丁小乙,你想問什麼儘管問吧!」蘇凌嘆了口氣道。

  「我想知道,蘇督領是何時,又是如何懷疑到小乙的身上的」丁小乙一字一頓道。

  「小乙啊,你也聽過那句話罷,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一旦人做了想要隱瞞別人的事情,就會留下許多的蛛絲馬跡你還記得,你曾經當著中大和醒三的面說過,你對暗影司架閣庫中有關碧波壇的事情十分留意,還有你曾經去過揚州,挑戰過揚州當年的一個大門派三妙宮的宮主的話,對不對」

  丁小乙點了點頭道「不錯,小乙的確說過,可是當時我既為江湖客,又是一個一心修習武道的武痴,挑戰各大門派,應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是不是還有,我既為暗影司的人,那對敵對的情報勢力的卷冊上心,也沒有什麼可懷疑的罷!」

  蘇凌淡淡點頭道「的確如你所說但是,丁小乙啊,或許連你都未曾發覺,你在說三妙宮突然整個門派都銷聲匿跡,不復存在的時候,你眼中那濃重的失落神情罷很不巧,卻被我看得清清楚楚還有,暗影司的敵對勢力,不僅僅有碧波壇一個罷,還有紅芍影,還有已經覆亡,但還有很多事情沒有搞清楚,影響力還在的魍魎司對不對」

  蘇凌看著丁小乙,正色道「既然你是暗影司的人,就該對所有暗影司的潛在威脅的情報,都應留意,可是我讓中大問過架閣庫的差管你幾乎每天都要去架閣庫,一待就是好幾個時辰,可是,你什麼情報都不看,只看有碧波壇的情報甚至將碧波壇所有情報在架閣庫存放的位置都記得一清二楚」

  蘇凌緩緩道「丁小乙啊暗影司架閣庫中的情報繁浩如海,各方勢力的情報卷冊數不勝數那碧波壇到底有什麼吸引力,能讓你只注意它呢?而且記得瞭然於胸,滾瓜爛熟」

  「原來從那時起」丁小乙一臉的苦澀。

  蘇凌又一擺手道「當然,這只能讓我覺得,你對碧波壇還有揚州的情報十分上心,多多少少讓我不解之外,卻是還遠遠談不上懷疑你」

  「那是?」丁小乙疑惑道。

  「我當時在想,或許你真的對碧波壇情有獨鍾,也未可知或者,你該是與碧波壇之間有什麼恩怨或者牽扯,還有碧波壇總壇在揚州,而你曾經挑戰過的,後來莫名其妙消失的三妙宮它也在揚州,所以,我當時覺得或許是你與三妙宮有什麼關聯,你想通過同在揚州的碧波壇,查找一些有關三妙宮的蛛絲馬跡」蘇凌篤定地緩緩說道。

  「而,使我真正懷疑你與碧波壇有關聯,還有你與這位碧波壇聖姑慕容見月有關係,而且感情至深的原因便是那支我無心寫下的曲子——《上春山》!」蘇凌一字一頓道。

  「《上春山》?蘇督領就憑著這一支描繪江南的小曲,就能夠推測出小乙跟」丁小乙一臉地驚訝道。

  蘇凌搖搖頭道「懷疑是一步一步加深的,小乙啊,你還記得吧,最初慕容見月因為假面的原因,推脫無法見客,那老鴇讓三個女娘相陪她們唱的小曲,便是江南小曲,對吧」

  「是可是醒三也聽了,公子也聽了啊,大家都聽了,公子為何只覺得小乙有問題?」丁小乙不解道。

  慕容見月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眸中的神情十分複雜,默默地看著丁小乙,似乎對蘇凌和他之間的對話,一點都不關心。

  她看著丁小乙,根本未曾移開哪怕一下眼光,似乎稍微移開一下,那丁小乙就會從她身邊消失一般。

  蘇凌聽丁小乙說完,淡淡道「不,每個人深埋在心裡的事情,都不一樣的,一旦有人不經意間觸碰到,那他所表現出來的神情和動作,也是與別人不同的」

  「誠如你所說,我、醒三和你都聽了那幾個女娘的江南小曲我只是覺得還算好聽,醒三是貪戀美色,完全被那三個女娘吸引唯獨你,丁小乙,你卻是不同的我說你這些,小乙啊,是不是連你都未曾感覺出來,你的異樣」蘇凌看著丁小乙道。


  「這我如何異樣了?」丁小乙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麼露的馬腳。

  「我和醒三,只是聽聽而已,打發時間罷了,但小乙你卻不同你不僅聽了,而且你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在隨著她們的吟唱和彈奏樂曲打著節奏,而且那些你手指打出的節奏竟能與那三個女娘的唱曲完全合拍,便是連一絲一毫都節奏都不曾出錯」

  蘇凌忽地一笑道「丁小乙,莫說你只是一個隨性的江湖客對音律一竅不通,便是你是個音律大家,也不可能在只聽一次的情況下,手指敲動的音律,跟她們一模一樣如此,只有一種可能他們演奏和唱的江南小曲,你聽過,而且,不止聽過一次所以你才能夠那麼的熟悉!」

  丁小乙神情一暗,沉聲道「那蘇督領為何當時不揭穿我?」

  蘇凌擺擺手道「不到時候啊,憑著那些風月場中的女娘唱的江南小曲,你能夠和出音律,這些蛛絲馬跡,能證明你什麼?我若當時說了,你完全可以說,你在江南日久,對這些江南曲調頗為熟悉你若這樣說,我豈不是無話可說了麼」

  「這的確如此,若那時蘇督領若將這個疑點挑破,小乙必然不會承認的」丁小乙也不否認道。

  「所以才有接下來的問話小乙啊,還記得那些女娘如何說的麼?」蘇凌淡淡道。

  「她們說,那些江南小曲皆是由宋司遙,花魁娘子交給她們的」丁小乙低聲道。

  「呵呵」蘇凌看著丁小乙一笑道「隨意的一問,那些女娘隨口的一說,小乙卻是記得清清楚楚啊因此,小乙你定然十分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你也想弄清楚,當年給你親自彈唱過許多遍這些你都聽過的江南小曲,究竟是誰教給這些女娘的?因為教給她們彈唱這些江南小曲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當年的你的故人甚至是你埋在心中的,念念不忘的人結合之前我的分析,極有可能,你去查閱架閣庫有關江南揚州的情報,也是為了找到這個會唱你曾經聽過無數次今日你又聽到的江南小曲之人」

  蘇凌緩緩問道「這樣的假設,應該成立吧」

  「成立的確是沒有任何問題」丁小乙悵然若失道。

  「所以,你比我和醒三更在意,究竟是誰教會了這些渤海女娘唱江南小曲,因為,這個人,很可能就是你埋在心裡,一直苦苦尋找的人所以,你才會從你的眼神中不自覺地流露出你十分在意她們回答的神情來」蘇凌說得不疾不徐,條理清楚。

  「所以丁小乙,不是我多麼的會推測而是,你對你心中的那個人太重視,太想知道她如今究竟在何方你的本能出賣了你啊!」

  慕容見月忽地慘然一笑道「他會對我念念不忘他會對我身在何處如此關心?笑話在他心中,只有他的天下,只有他的江湖,只有他的武學至上,而我根本不重要!」

  蘇凌無奈笑了笑道「慕容姑娘,何必自苦呢?若你真的覺得小乙對你無情無義,方才那一劍,為何你要刻意地避開致命之處呢?」

  「我」慕容見月只得幽怨地嘆了口氣,再次沉

  默起來。

  「只是僅憑這些,蘇督領又是如何確定,我要找的人,就是花魁宋司遙呢?又是如何確定,我跟她」丁小乙說到這裡,神情一暗,不再繼續說下去。

  蘇凌一挑眉毛道「我當然不能確定,也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就是花魁娘子,也無論如何想不到花魁娘子就是三妙宮宮主,而且還是碧波壇的玄碧聖姑直到花魁娘子出來與綺紅苑的人相見我從她的衣著和身材上,方最終確定,她就是昨夜在不羨仙襲擊我的碧波壇的人而且,我可以確定,花魁娘子以假面示人」

  「我早知道,我如何也不會出來的」慕容見月雖然這般說,但語氣並不懊惱,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幽怨。

  「呵呵慕容姑娘說笑了你定然會出來相見,而且這是你唯一的心甘情願的選擇你不得不這麼做!」蘇凌仿佛看穿了這一切,篤定道。

  「為何?姓蘇的,你這話說得太沒有道理了吧,我如果知道出來相見,會冒很大風險,甚至會被你們識破,我如何還要去做?我傻了麼?」慕容見月瞪了一眼蘇凌道。

  「呵呵慕容姑娘自然不傻,而是情到深處,深情使然」蘇凌頓了頓,看了看丁小乙,又看了看慕容見月。

  「蘇某料想的不差的話,那老鴇秦媽媽去找你商量是否出來相見時,她定然是極力勸阻你不要貿然露面的卻是被你拒絕了,對不對」蘇凌淡淡道。

  「你蘇凌,你真的太可怕了!」慕容見月嘆息低頭。

  「蘇某在想,慕容姑娘原本也是不想出來的只是,你問了那姓秦的老鴇一句話,當是除了蘇凌,他身邊跟著的還有誰」


  慕容見月的神情再次變得驚愕無比。

  「我猜,那老鴇隨口說了,皆是暗影司無關緊要的人,一個叫做陳醒三,一個叫做丁小乙慕容姑娘,便是丁小乙,這三個字的名字,讓你不得不,心甘情願地冒著風險,也要出來見一見,哪怕見上一面也就此生無憾了是不是?」

  蘇凌一臉篤定的看著慕容見月。

  丁小乙此時,頭低得更低了,眼中一片內疚和不忍的神色。

  「因為,你不顧危險,要見的人,是你心心念念一直想念的人啊,你的思念,如同他一樣從來都沒有減少過,甚至你們之間的思念,一樣的刻骨」

  蘇凌一臉感嘆的說道。

  「你明白,這次或許是你能看到他的最後一次機會了,若是你錯過了,或許,此生此世,你將再無如此的機會所以你才如此的奮不顧身,寧願暴露你自己,也要見他也要見丁小乙一面,是不是」

  「蘇凌啊你在琢磨人心之上,實在是太可怕了於是你便又拋出了《不如見一面》那詞?讓我所有的情緒,在那一刻無所隱藏,而你冷眼旁觀我與丁小乙的一舉一動,進而更加的確定你的推測!蘇凌你不覺得你的手段,太過殘忍了麼?」慕容見月的臉上一片冷意和無奈。

  「殘忍麼?或許吧,只是,蘇某更覺得,如此深情而又如此心心念念的兩個人,若此生再也無法相見,哪怕日後再見也是陌路敵人,這才是對他們最大的殘忍慕容姑娘,《不如見一面》,那詞中之意,便是蘇某在表明蘇某心中所想啊!」

  蘇凌頗有感慨的說道,神情不似作假。

  「其實,慕容姑娘早就知道丁小乙的下落,他成為了暗影司天門關分司的人,所以,你得知碧波壇要在天門關謀劃布局的消息後,不顧一切的要求和爭取你要前往的根本原因因為丁小乙在那裡,你從揚州,千里迢迢趕來,就是認為,你也許萬一能夠見他一面呢?蘇某,真的是在成全你們啊!」蘇凌感嘆道。

  「慕容」丁小乙神情動容,望著慕容見月,喃喃地喚道。

  「不!」慕容見月一咬朱唇,一字一頓,甚至帶著些許的哭腔倔強道「我是要來見他不錯但我早跟他無情無義我見他,是要殺了他!親手殺了他!」

  蘇凌擺擺手道「至於,你跟小乙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這是另外的一個故事了我自然想知道只是不知道二位願不願意說了還是回到剛才慕容姑娘知道丁小乙在,但丁小乙在沒有見到綺紅苑花魁之時,並不知道,他心中想念之人,就在自己的面前,近在咫尺,卻咫尺天涯」

  「直到花魁娘子登上高台現身我和小乙,同時認出來了花魁並非花魁只是,蘇某認出了這個宋司遙就是昨晚的碧波壇的殺手,而丁小乙認出的宋司遙不僅是昨晚碧波壇的殺手,更是他一直苦苦尋找的——三妙宮宮宮主慕容見月!」蘇凌一字一頓道。

  「蘇督領你說得不錯我的確是在那時便確定了宋司遙就是慕容,尤其是她唱了那《春山祭》」

  丁小乙忽地幽幽嘆息,看嚮慕容見月,聲音輕緩而滄桑道「慕容你還記得麼?當年三妙宮中,小乙最愛聽的,也是你最愛唱的那首曲子,便是《春山祭》」

  「你住口你我之間的事情,慕容見月忘了!都忘了!忘得一乾二淨!」慕容見月悽然的說道。

  「忘掉一個人,忘掉與他有關的一切,真的那麼容易麼?若是遺忘那麼容易,這世間哪裡還有那麼多刻骨銘心?哪裡還有那麼多記得和執念?這世間啊,有些人,有些事,永遠都不會忘得哪怕所念之人神魂俱滅,可是卻還會在念著的人心中最深處,永生」蘇凌忽地一臉的滄桑,緩緩抬頭,望向慘白的月色。

  月色之中,他的臉上也滿是思念和緬懷。

  或許,他也想起了太多的人和事,如今的,過往的,這個時空,和曾經的時空的,一些人,一些事。

  良久,蘇才長嘆一聲道「其實,在那個姓秦的老鴇說出越通票號的時候,我已經隱隱的覺得,那越通票號該是和暗影司韓府一樣的,屬於碧波壇的暗哨無他,碧波壇的當家人姓蒯,名通,而那越通票號,說巧不巧,店名中也有一個通字」

  「再後來,我們三人與慕容姑娘單獨相見,席前,慕容姑娘一直眼神不錯,有意無意,不由自主地看著小乙蘇某亦有摯愛,卻是懂的,若不是用情至深之人,絕對不會有那樣的眼神的」

  慕容見月和丁小乙同時低頭,皆無言以對。

  「所以,蘇某便決定,按兵不動,看看今夜到底如何?更反常的還在後面,慕容姑娘卻打發了兩個女娘,將醒三和小乙兩個人死拉硬拽地拉走了,卻獨獨留下蘇某蘇某還沒有覺得自己的魅力能有這麼高的明明花魁娘子心中想的是小乙兄弟,卻將我留下來唯一的解釋是這是花魁娘子刻意為之,或許是碧波壇的命令,目的便是用一種讓蘇某無法防備和反抗的手段,將蘇某制住,然後花魁娘子去碧波壇暗哨報信,引碧波壇的人前來,以蘇某為餌,將暗影司一網打盡」蘇凌毫無保留,和盤托出。

  「可是,我卻還是上當了,竟然真的以為你中毒了」慕容見月有些不甘心道。

  「蘇某也是僥倖啊若不是虺蛇膽,蘇某早就昏迷不醒了於是,我便暗暗跟蹤卻發現,慕容姑娘身後,早有人跟著了,這人便是小乙了」

  蘇凌頓了頓道「後面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從你們的交談和動手上看蘇某不僅知道了宋司遙乃是假名,花魁娘子,真正的身份是碧波壇玄碧聖姑,當年揚州三妙宮的宮主——慕容見月,更知道了,慕容姑娘與小乙情根深種,相思刻骨!」

  慕容見月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忽地眼神一厲,驀地起身,一順手中碧色長劍,冷冷道「姓蘇的,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那便留不得你了!」

  蘇凌毫不為意的一笑,看了看丁小乙道「丁小乙,你怎麼說?是捍衛你暗影司人的職責,還是與你朝思夜想的慕容姑娘聯手,殺了我這個礙眼的蘇凌呢?」

  丁小乙眉頭緊蹙,神情掙扎而痛苦。

  半晌,他緩緩起身,將手中的軟劍輕輕抬起,忽地指嚮慕容見月道「慕容我不會傷害你但我也決不允許,你傷害蘇督領一絲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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