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五章不敢因私廢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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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一陣,蕭元徹有些不耐煩起來,斜睨著蘇凌催促道:「怎麼樣......想出來了麼?」

  蘇凌點了點頭,這才收斂了嘻嘻哈哈的神色,朝蕭元徹一抱拳道:「不知丞相您......以為收降周昶有多大把握呢?」

  蕭元徹沉吟片刻,方道:「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我軍已經完全占領了天門關,那周昶如今依然被我軍俘虜,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我想他應該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吧......」

  蘇凌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遂道:「那丞相,您認為周昶又識多少時務呢?」

  「這......他是一個聰明人,伯寧呈上的調查你們也都看了......他遭受了那麼多不公平的待遇,在沈濟舟的陣營之中,又遭人排擠......我想,良禽擇木而棲,招降他應該不會有太大的難度吧......」蕭元徹似乎頗有信心的說道。

  蘇凌確實淡淡一笑道:「丞相所言的確很有道理,但是,世人雖有言良禽擇木而棲,但亦有言忠臣不侍二主啊......還有,若是周昶真的如丞相所言,是一個很識時務之人,那他必然知道,沈濟舟之前數倍兵力於丞相,卻還不是丞相對手,一敗再敗,只能逃回渤海城,為何還要在半路阻截丞相呢?」

  「這......也許是職責所在......」蕭元徹一怔道。

  「職責所在,或許也說得通......但是丞相可曾想過,天門關守關之主將乃是呂鄺,而他周昶不過是呂鄺的副將而已......呂鄺早就放棄抵抗,整日醉心虛無縹緲之中,麻痹自己,他周昶為何還要頑抗到底呢?」蘇凌又問道。

  「這......」蕭元徹一時啞口無言。

  「再有,周昶明知沈濟舟那數十萬人馬都不敵,而這天門關區區不到兩萬兵馬,他卻敢跟丞相您抵抗到底,若真的識時務,應該早就大開關門,迎丞相入關了才對......為何他卻沒有那樣做......難道僅僅是因為,天門關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蘇凌覺得,不盡然吧......」蘇凌一字一頓道。

  「行了,不要跟我打啞謎了,蘇凌......你的意思是?......」

  「小子的意思其實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小子覺得,周昶雖然識時務,亦知道憑著天門關,和天門關他手中這些少的可憐的士卒,是絕對擋不住丞相的,卻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更以副將之位,主動擔起整個關城的防禦阻擊的重擔,那這個周昶,就絕對不是一個輕易屈服的人......識時務與投降二者之間,並不是一件事情......由周昶種種的行動和決斷來看,那些之前他所有受到的不公正和排擠,他雖然心裡清楚,卻還是沒有忘記,他的主公是沈濟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證明,他對沈濟舟,或者對渤海的忠誠......這樣的人,怕是不會輕易被招降的......所以,小子擔心的是,丞相雖有招降之意,可周昶他卻已經打算以死明志了......」蘇凌緩緩說道。

  郭白衣也點了點頭道:「主公......蘇凌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啊......之前我軍圍困天門關時,亦採取過一些攻心的戰術,想讓天門關守軍不戰而降,我軍便可不費一兵一卒拿下天門關......於是,我軍曾派下了不少的諜子,潛入天門關,聯絡早就潛藏在天門關的諜子,一方面在關城中造勢鼓譟,動搖軍心和民心,另一方面更是深入軍中,以言挑撥周昶和沈濟舟的關係......起初,這個計策十分有效,天門關的確如我們料想的那般開始人心浮動,敵方軍中亦有很多將官和士卒,也生出了開門獻關的想法......」

  郭白衣頓了頓,有些遺憾道:「可是,這種狀況不過持續了不到三日,那周昶卻突然下令,逮捕了幾名軍中中層武官和天門關中有心投靠我軍的幾個大戶,將他們綁至關城之上,當著全體百姓和士卒的面,痛斥他們的行徑,然後毫不猶豫地將他們全部斬首,更將他們的首級懸掛在城門上......他這樣一來,整個天門關原本想要投降的風氣,為之扭轉,上至武官,下至普通士卒和百姓,再無一人敢言敢想投降,反倒是同仇敵愾,死守天門......無奈之下,我軍才做出了最後總攻的決定......我軍主力幾乎全部壓上,和周昶和整個天門關人人皆兵,竟跟我軍相持了許久,才被我軍攻下了關城城門,繼而我軍還陷入了十分殘酷的巷戰,僅僅巷戰......我軍便損失了不少的人馬......到現在,天門雖然安定下來,那也是我軍強勢彈壓所致啊......回想起來,這小小的天門關,卻是抵抗我軍最為堅決的地方啊!」

  「所以,想要周昶投降......實在是不太容易啊......」郭白衣有些憂心忡忡的說道。


  蕭元徹眉頭緊鎖,陷入沉思之中。

  蘇凌又似提醒道:「丞相,周昶被我軍俘虜,他如今到底會不會投降,咱們也不能完全確定......但,咱們不是沒有參照啊......丞相可忘了滄水關守將蔣鄴璩乎?再遠一些,丞相可是忘了拿面北而死的審正南乎?」

  「這......這也不盡然吧......那張蹈逸和臧宣霸不是已經為我所用了麼?」蕭元徹猶自不死心道。

  蘇凌一笑道:「張臧二將,是徹底的被沈濟舟傷了心了,看清楚了沈濟舟嫉賢妒能,聽信小人的嘴臉,更是由於那郭塗在沈濟舟面前搬弄是非,所以,他們為主公所用的原因,不是他們背棄了沈濟舟,而是......沈濟舟容不下他們了......」

  「那蘇凌,你覺得收降周昶之事,是絕無可能了?」蕭元徹有些無奈道。

  「什麼事情都不是絕對的......這只是蘇凌基於現有的情況進行的猜測......或許,小子把事情想得複雜了......想要他周昶投降,為丞相效力,就要知道周昶心中所求的是什麼,只要以此做出一些文章,事情另有轉機,也未可知......」蘇凌緩緩說道。

  蕭元徹聞言,這才眉頭舒展,哈哈笑道:「蘇凌此言,甚合我意,既然如此......勸降周昶的事情,就交由你小子全權負責了,務實大功告成才是......」

  「我......」蘇凌聞聽這事又被蕭元徹賴到了自己的頭上,頓時後悔得想要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不長記性啊,嘴怎麼那麼欠呢,這不是沒事給自己找事麼?

  蘇凌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道:「不行!不行......小子覺得無法勝任,丞相還是找個巧言善辯的大才吧......蘇凌就不摻和了......好不好......」

  蕭元徹一瞪眼道:「我上哪裡去找什麼巧言善辯之人......我麾下,巧言善辯能勝得過你小子的人,怕是還沒出生吧......」

  蘇凌聞言,搶過話道:「怎麼沒有......蘇凌覺得郭......」

  郭白衣頓時感覺出不對味兒來,這蘇凌是要臨時把自己抓出去頂他的差事啊,郭白衣趕緊道:「主公聖明,蘇凌雖然平素不怎麼著調,但是之前張臧二將都是蘇凌說項的功勞啊,蘇凌實乃我軍能言善辯第一大才也!白衣認為,蘇凌絕對可以勝任!」

  尼瑪!郭白衣......你奶奶的腿兒的,太不地道了吧。

  蕭元徹哈哈大笑,與郭白衣對視一眼,做了決定道:「那這第一件事,就這麼決定了,等咱們回到天門關後,蘇凌即刻去說降周昶,不得有誤!」

  蘇凌想死的心都有了,哭笑不得道:「丞相......您真是我親領導啊......能不能別總給我派如此高難度的活兒啊......合著輕鬆的差事,從來就輪不到我是吧......」

  蕭元徹笑道:「能者多勞嘛......怎麼,你不認為你是善辯之才麼?」

  「善便不善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倒是挺善拉的......一天最少兩次......」蘇凌嘟嘟囔囔的說道。

  「就這麼決定了,蘇凌,我和白衣都相信你......」蕭元徹拍了拍蘇凌的肩膀道。

  「別介......我都不相信我自己,丞相......之前蔣鄴璩的事您是知道的吧,小子差點就見閻王爺了,您就不怕,這次那姓周的也暗中給我來一下子啊......」蘇凌有些後怕道。

  蕭元徹想了想道:「這次你放心,必然不會讓你一個人去勸降周昶,軍中你覺得誰用著順手,隨你使喚,與你同往......」

  「我......」蘇凌直嘎巴嘴,一句拒絕的詞兒也想不出來,到最後只得認命道:「丞相,我去可以......但是醜話可先說到前面啊......要是小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吐沫都幹了,那周昶就是一個死心眼,無論如何油鹽不進,說什麼都不願投降,那我也真就沒轍啊,到時候丞相可不能因為這件事,怪罪小子啊......」

  蕭元徹哼了一聲道:「哼,事情還沒辦呢,就先跟我討價還價了......你儘管放心去,這周昶不願投降的話,怕是由不得他了!」

  蘇凌疑惑道:「丞相難不成另有高招?」

  郭白衣確實神情驀地有些沉重,踟躕不語。

  蕭元徹的目光灼灼,一字一頓道:「你儘管勸降他,那周昶有什麼條件,只要不算太過分,都可以答應他,不必請示我......若是到最後,他還是不肯投降......那你就告訴他,他想死可以,那就讓全天門關的百姓為他一起陪葬吧,以免他一個人在黃泉路上孤單!」


  蘇凌心中一顫,看來,蕭元徹已經下定決心,要屠城了啊......

  或許,蕭元徹是真心想要勸降周昶,不過,對於周昶到底降不降的,這個結果,蕭元徹卻是並不在意。

  周昶若降,他可以收服一個守城的大將,周昶若不降,卻也正好給他蕭元徹找了一個屠城的理由......

  想到這裡,蘇凌直覺的從頭到腳的一股冷意,直衝腦海。

  他只覺得,心頭沉重無比。

  看來,自己無論如何,也要想盡辦法,讓周昶投降才好。

  想罷,蘇凌故意做出一副無所謂的神色,似隨口道:「既然如此,小子便斗膽,多問丞相一句了......」

  「講!」蕭元徹點了點頭道。

  「敢問丞相,若是周昶聽了這話,還是不願投降,該當如何?......」蘇凌說罷,抬頭看向蕭元徹。

  「那就......屠城!......」蕭元徹眼睛一縮,緩緩的吐出屠城二字。

  他原以為蘇凌聽到屠城二字之後,定然會有很大的激烈反應,所以已經做好了訓斥蘇凌的準備,沉沉地盯著蘇凌。

  然而令蕭元徹比較意外的是,蘇凌聽了蕭元徹說出屠城之後,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預想中的激烈反對,並未出現。

  蕭元徹有些疑惑,看了一眼郭白衣。

  卻見郭白衣神情淡然,似乎不怎麼驚訝蘇凌會如此平靜。

  「蘇凌啊,你聽到我要屠城,怎麼就這樣的反應啊?」蕭元徹心中大惑,不由自主的便問了出來。

  蘇凌淡淡道:「屠城乃是丞相之決定,非小子所主張......這整個天門關既然被丞相所占,這裡的百姓也從關城被占那一刻,由沈濟舟麾下之子民,成為丞相之子民也,丞相乃是他們的丞相,您要如何處置自己麾下的子民,那是丞相的事情......至於蘇凌,雖然有想法,但是......現在我們不是在說招降周昶之事麼?既然是說的招降一事,小子也就無意談論屠城之事,畢竟這個話題......太過沉重!」

  蘇凌雖然說得平靜,聲音沒有一絲的波瀾,可是聽在蕭元徹的耳中,卻是柔中帶剛。

  他以我的子民之言來提醒我,言外之意,我要是覺得自己的子民殺了不可惜,就隨我殺之......蘇凌啊,你小子的話可是真的帶著刀子啊!

  蕭元徹見蘇凌不願正面回應,也就打了個哈哈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先不談此事,只說招降周昶的事情吧......」

  蘇凌卻忽地一搖頭道:「雖然屠城之事不是現在說的重點,但是有關招降周昶一事中,卻與屠城有所關聯,因此,小子不得不再多問一句......」

  蕭元徹心中一動,暗道,怎麼樣,我以為這小子經過陰陽教殺俘之事後,想法有所轉變了,這不就來了麼?

  「呵呵......那就問......」蕭元徹似笑非笑道。

  「敢問丞相,若是小子幸不辱命,真的說服了周昶,他願意歸降丞相的話,那丞相可還要屠城麼?」說罷,蘇凌再次深深的看向蕭元徹。

  郭白衣聽得真切,心中也不由的一顫,抬頭看向蕭元徹。

  蕭元徹半晌不語,臉上陰晴不定,忽地滿是殺意地一字一頓道:「不管周昶是降是不降......屠城之事都不會有任何的改變,天門關的人,一個都不能活著!」

  蘇凌聞言,並未說話,只是將頭一低,蕭元徹和郭白衣都看不到他的神情。

  郭白衣急忙出口道:「可是,主公......周昶若是答應投降,必然是以保全全天門關的百姓為前提的,一旦他降了,主公還要屠城......主公就不怕,那周昶降而復叛麼?」

  蕭元徹冷笑一聲道:「他既然已經投效我的麾下,就應該懂得遵命行事......若是他因為我依舊屠城,而心中生出怨恨,那便是眼中沒有我這個主公了,那這個人,我蕭元徹即便有心惜才,也再無重用之可能了,此乃天意不讓我用之,如此,只有也殺之了吧!」

  蘇凌心中泛起一陣冷笑,果然自己想得不錯,蕭元徹所謂愛惜周昶之才,不過是為自己找得屠城的理由罷了。

  言盡於此,自己還能說什麼呢?

  無言以對!

  蕭元徹淡淡看了一眼蘇凌,沉聲道:「蘇凌啊,你覺得我說得對麼?」


  蘇凌不慌不忙,緩緩朝蕭元徹一拱手道:「蘇凌還是那句話,此時不宜談論屠城之事......」

  「為何不能?......」蕭元徹挑了挑眉毛道。

  「一者,招降周昶之事,並不算大事,就算招降與他,他的待遇也不能跟張臧二將一般,只能把從一個部將做起,畢竟周昶和張臧二將以前是一個主公,他們的職位相差懸殊,一旦周昶的待遇如張臧一樣,不免引起張臧二將的不滿和怨言,於軍心不利......所以,招降周昶只是招降一個區區部將,無甚緊要之處......」

  「二者,既然招降周昶乃無關緊要之事,且丞相只是叫了小子和白衣大哥在車攆之中相商,這更像是一個私下的商議,而非正兒八經的召集文武商議的公事......那屠城之事,乃是影響全局的大事,大事者當召集群臣文武,共商共議,最後由丞相決斷才是,此謂之公事也!」

  說到這裡,蘇凌緩緩地朝蕭元徹又是一躬,不卑不亢道:「既然丞相與白衣大哥和我如今在談論私事,那麼這個場合我若將對屠城這件公事的個人看法說出來,豈不是.......因私廢公了麼?小子就算再沒規矩,也不敢私相談論公事啊......何況是如此大的事情呢?」

  蕭元徹哼了一聲,似乎對蘇凌的話並不滿意,可是一時之間,卻也找不出反駁他的話來。

  郭白衣卻在此時出言說道:「大兄,蘇凌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蘇凌本就不拘小節,由此已經惹了不少人的非議了,屠城之事,茲事體大,的確不是主公與我倆,咱們三人商議後就能決定的......就算主公心中已有決斷,也應等回到天門關後,召集文武,當著他們的面將此事公之於眾才好啊!」

  蕭元徹有些古怪的看了郭白衣一眼,不置可否地冷笑一聲,朝著蘇凌一字一頓道:「好吧,既然你說了,屠城乃是大事公事,我也就不再勉強你倆再議此事了......不過,蘇凌啊,我很好奇,你對屠城之事到底有什麼看法和想法......能不能私下跟我說一說啊,這裡也沒有其他人......」

  蘇凌淡淡一笑道:「丞相,蘇凌還是那句話,此時不可說也!」

  蕭元徹有些生氣,嗔道:「那何時可說?」

  蘇凌一拱手道:「可說之時,小子自然毫無保留,將此事心中所想,和盤托出,必不做任何隱瞞!」

  蕭元徹見蘇凌如此堅決,驀地擺了擺手,嗔道:「罷了!罷了!......反正早說晚說,你蘇凌也躲不過這件事......那我就等著你到時的肺腑之言了,蘇凌啊,希望你莫要讓我失望啊!」

  蘇凌淡淡一笑,一字一頓道:「到時小子,必然會給丞相一個最終的答覆!」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問了,第一件事招降周昶的事,就定下蘇凌你來辦了......那再說說第二件事吧,關於那個守將呂鄺,你們兩個覺得,該當如何處置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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