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四章 棋子和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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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凌也暗暗的吐出一口氣,心中剛有所放鬆,卻見蕭元徹眯縫著眼睛,吃了口茶,方緩緩道:「蘇凌啊,你方才說,你跟王元阿做了一個交易,他才帶你進入那極樂殿血池,也就是蒙肇修煉的地方,對麼?」

  蘇凌心中一動,原本已經有些放鬆的心,再次繃了起來。

  蕭元徹還是十分敏銳的,從自己簡要介紹經過的話中,便一下子抓住了事情的關鍵。

  蘇凌點了點頭道:「不錯......」

  他一邊回答,一邊想著蕭元徹接下來會問他什麼,他要如何作答。

  果然,蕭元徹淡淡一笑,似乎隨口說道:「可是,我卻有點不太明白,據我所知,那王元阿可是堂堂大宗師......有什麼事情他都做不到,還要跟你做交易,讓你來幫他去做呢?這真是有些匪夷所思啊......」

  蘇凌聞言,暗忖,自己還是實話實說的好,既然蕭元徹已經開始懷疑了,自己最好的應對方法,就是實話實說。

  因為,他知道,在蕭元徹面前刻意隱瞞和撒謊的下場是什麼,蕭元徹這樣的上位者,想要知道什麼,自然是輕而易舉的。

  想到這裡,蘇凌淡淡一笑道:「那血池之下,據王元阿所講,有一個石匣子,裡面藏了極其秘密的東西,好像是某些人的往來的書信,還有一些不知道寫著哪些人名字的名單......王元阿此行的目的便是要取走那石匣子......只是,那石匣子在血池之內,血池水的古怪之處,小子方才已經告訴過丞相了......」

  蘇凌說到這裡,偷眼觀察蕭元徹的神情,見他依舊十分的平靜,似乎沒有什麼異樣。

  他才頓了頓又道:「那王元阿雖然是大宗師不假,不過卻......不會水......而且這血池又十分古怪,他更入不了血池,也就取不成那石匣子了......不過,他也不知道在哪裡得知小子以前就是漁民出身,水性還說得過去,於是便找到了我,以讓我幫他取那血池中的石匣子為條件,答應帶我去血池,毀掉血池,讓蒙肇的邪功修煉不成......」

  「什麼?......」蕭元徹聞言,先是一陣詫異,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笑得肩膀抖動,仿佛真的就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

  半晌,他方笑道:「堂堂大宗師......竟然是個旱鴨子......真的是讓人可發一笑啊......」

  蘇凌撓撓頭道:「其實......小子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

  蕭元徹點了點頭,忽地看著蘇凌道:「那你答應了他,真的給他取了血池之中的石匣子了麼?」

  蘇凌淡淡點頭道:「我也不想幫他......但那種情勢之下,小子也別無選擇,只能費了很大的勁,才取了那石匣子給他......」

  蘇凌將他是如何幫王元阿取了石匣子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蕭元徹說了一遍。

  蕭元徹眯縫著眼睛聽著,蘇凌看不出蕭元徹究竟在想什麼。

  等蘇凌說完,蕭元徹依舊眯縫著眼睛,似乎神情也沒有什麼變化。

  忽地,他似自言自語道:「那照你所言......如今那石匣子,就在王元阿的手上了?」

  蘇凌點了點頭。

  「嗯......」蕭元徹淡淡嗯了一聲,莫的眼神流轉,想著什麼,半晌,他才風輕雲淡的問道:「蘇凌啊,那匣子取了之後,第一時間可是在你的手中,你就沒有打開看看裡面是什麼信件,又是寫了哪些人的名單麼?難道,你就不好奇......」

  蘇凌心中一動,暗道,來了......

  看來,那石匣子裡的東西,定然是蒙肇與蕭元徹之間的一些秘密所在,就算沒有蕭元徹直接參與的信件,但是他蕭箋舒定然跑不了。

  蕭元徹現在雖然問得風輕雲淡,但是蘇凌卻是明白的,他對這個問題,還有蘇凌自己的回答,十分的在意。

  甚至,他對蘇凌接下來的態度,便取決於蘇凌該如何回答了,回答得他是否滿意......

  直到此時,蘇凌終於確定,那蒙肇和蕭元徹之間,必然有什麼暗中的聯繫,甚至蒙肇的陰陽教,跟蕭元徹都有分不開的關係......

  在蕭元徹發問之前,蘇凌心中還抱有一絲幻想,也許,蒙肇只是暗中與蕭箋舒之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所以,他害怕自己暴露,才派了王元阿,在陰陽教還沒覆滅之時,取走了那石匣子,意在銷毀證據。

  可是現在,蘇凌只覺得從頭到腳傳來一陣寒意。

  看來,蒙肇背後真正有關聯的勢力,就是他蕭元徹的勢力,蒙肇最大的靠山,就是蕭元徹本人。

  怪不得,蒙肇在臨死前,還瘋狂叫囂,自己不敢殺他。

  因為,他在幻想,自己殺了他會觸怒蕭元徹,蕭元徹甚至會因為自己殺了蒙肇,而殺了自己,為蒙肇償命。

  蘇凌雖然知道,蕭元徹斷斷不會因為自己殺了蒙肇而殺了自己,畢竟陰陽教雖然背後的勢力是蕭元徹,但是,陰陽教早已經尾大不掉,蕭元徹不會允許自己親手扶植的勢力,強大到足以威脅到自己。

  所以,蒙肇的結局必死,無論是被自己所殺,還是被自己所擒,蕭元徹絕對不會讓他活著。

  想通了這些,蘇凌驀地覺得從未有過的心寒。

  因為,這一切的一切,陰陽教的根源,陰陽教的原罪,蕭元徹,或者說,整個蕭氏一族才是最根本的始作俑者和最終的罪人。

  換句話說,陰陽教愚弄百姓,為禍渤海,倒行逆施,骯髒污穢,都是他蕭元徹嗎,他蕭氏一手造成的!

  更加讓蘇凌感到莫名的憤怒和寒心的是,蕭元徹一手造成的錯誤,卻要蘇凌來給他消除這個錯誤,那麼自己這許久以來的幾生幾死,異常艱難,舉步維艱,這些所有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意義何在呢?

  意義就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替蕭元徹解決一個隱患?意義就是,自己解決了這個隱患之後,蕭元徹一手扶植的罪惡,會無聲無息的埋葬,再也不可能有人知道真相,他蕭元徹還是可以正義和光鮮的逐鹿天下?

  那自己在蕭元徹的眼裡心中,又算什麼呢?

  真的是如他所說的,那個他倚重的人,亦或者,僅僅是他蕭元徹利用的,一把鋒利的刀呢?

  蘇凌討厭被人擺布,討厭那種被當做棋子的感覺。

  而現在,他真的覺得自己就是蕭元徹手中的一枚棋子,這枚棋子純粹到,蕭元徹利用了自己,到現在,他還不肯告訴自己,有關陰陽教和蕭氏之間,背後的真相。

  甚至,直到此時,蕭元徹還在忌憚蘇凌自己是否已經看過石匣子中的內容,知曉了他與陰陽教蒙肇之間的一切。

  否則,蕭元徹絕對不會有此一問。

  蘇凌在剎那間,真的就想不顧一切,脫口而出的告訴蕭元徹,我看了那石匣子裡的內容......亦或者,就算我沒有看,我也知道,陰陽教、蒙肇和你蕭元徹之間,有著絕對脫不開的暗中勾當!

  可是,就在蘇凌下定決心的時候,他不知為何,又突然冷靜了下來。

  自己不能這樣說,這樣說,自己將陷入什麼境地呢?

  蕭元徹會不會對他起殺心呢?

  蘇凌不知道,但是,他不敢賭。

  因為他輸不起。

  蘇凌拼命的克制著內心質問蕭元徹的衝動,神情自然,淡淡一笑道:「丞相......您說笑了......那王元阿那麼在意那石匣子,得到之後,就跟護天下至寶一樣護著它,我哪裡能看到石匣子裡面的東西呢?就算這樣,到最後他還對我起了殺心,我幾乎死在血池中啊......」

  「是麼?......」蕭元徹眯縫著眼睛,盯著蘇凌,半晌又淡淡笑道:「蘇小子,你可是一個好奇心很重的人啊......王元阿那麼護著那石匣子,生怕被你看去了一眼,這會更加引起你的好奇,你就真的沒有想個辦法,去看看......」

  「想什麼辦法?搶又搶不過,打也打不過他......我雖然好奇,但是的確是沒有辦法啊......」

  蕭元徹淡淡嗯了一聲道:「你說的也是實情,以你的實力,王元阿不讓你看石匣子裡的東西,你自然是看不到的......不過,替他取那石匣子的人是你,而且是你下的血池,你就沒有在上岸之時,在血池水下,偷偷打開石匣子看上一眼的?」

  蕭元徹問得很平淡,就如在跟蘇凌閒聊一般,臉上還是笑吟吟的模樣。

  蘇凌心中愈冷,但臉上確是一陣遺憾模樣,擺擺手道:「丞相......您是不清楚血池的情況,我當時的確想著看看裡面是什麼,好等見著丞相,跟您說說這件事,可是那血池水十分古怪,當時我全力相抗血池的狂暴,根本無暇打開那石匣子......再說了,那石匣子堅硬無比,外面看去,嚴絲合縫,連個縫隙和鎖頭都沒有,那種我命都快沒了的情況下,我哪還有閒心想著打開看看裡面啊,我一門心思的想著逃命的......」


  蘇凌一邊說,一邊做出一臉的後怕和窘迫的神色。

  蕭元徹聞言,淡淡一笑道:「那石匣子是十分精妙的......」

  他忽地似意識到了什麼,趕緊十分自然地又道:「竟然能藏在血池之下不腐爛,必然是十分難以打開的......又在那種狀況之下......未能看到石匣子裡的東西,這個不怪你......」

  蕭元徹掩飾的很巧妙,可是卻還是被蘇凌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在掩飾。

  他竟然說那石匣子十分精妙......所以,蕭元徹壓根就知道,這陰陽教的血池之下,有這麼一個石匣子!

  那麼,石匣子裡的東西,必然跟他有關聯!

  蘇凌心中越加的篤定起來。

  蕭元徹擺了擺手道:「行了,看不到就看不到吧,一些信件,一些人組成的名單,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來,蘇凌......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蘇凌聞言,裝作十分感激的點了點頭道:「謝丞相體諒......」

  而他的內心,此時卻不住地冷笑。

  蕭元徹又吃了一會兒茶,似乎方才的那一篇算是揭過去了,跟蘇凌說了些閒話,問道廂房的氣氛也逐漸地緩和起來,兩個人倒是談笑風生。

  蘇凌也倒了一卮茶,剛喝了一口。

  蕭元徹忽地又開口問道:「蘇凌啊,你幫了王元阿那麼大的忙,他又是大宗師,總要大方一些,他就沒有告訴你一言半語,關於那石匣子的來歷的麼?」

  蘇凌心中一動,暗道,試探!還是試探啊!

  蕭元徹,你終究還是對此事不放心啊......

  蘇凌心中苦澀,淡淡道:「丞相......王元阿的行事作風您應該知道的,這王八蛋,雖然是大宗師,但是做事情可真特麼的不地道......他都要殺我了,還會告訴我有關石匣子的事情?奶奶的.......別讓我再碰到他,再碰到他我一定要將他扔進臭水溝,給他灌個飽!......」

  蘇凌故意回答的吊兒郎當,髒字連篇。

  這下卻是把蕭元徹逗笑了,他瞪了一眼蘇凌,笑嗔道:「行了......你小子別在我面前打嘴仗了......吹得雲裡霧裡的......你這本事,想要把大宗師扔臭水溝里,除非你是比他還強的大宗師,否則下次再見,被扔進臭水溝里的,還得是你......」

  蘇凌聞言,撓撓頭尬笑道:「丞相說的是,小子等這次戰事結束之後,一定勤加練功......」

  「說得比唱得都好......勤加練功,你那醫館和飯館的生意你不管了?......你要是再管嗎,哪還有什麼功夫練功啊......」蕭元徹哼了一聲道。

  「額......那可不能不管,那是賺錢的門路......還是賺錢更重要......」蘇凌嘿嘿笑道。

  「額......將兵長史的俸祿是少了點,不過你小子放心,答應讓你做虎翼將軍的事情,等回京都就給你辦了......到那時,虎翼將軍可是朝廷重臣,俸祿麼,自然也比你這個將兵長史的俸祿多不少......」蕭元徹淡淡笑道。

  蘇凌明白,這是蕭元徹在不動聲色地安自己的心。

  那就演戲演全套吧!

  蘇凌嘿嘿一笑,故作貪財的樣子,湊到蕭元徹近前道:「那......什麼將軍的,小子倒真是沒什麼大興娶,不過俸祿嘛.....嘿嘿,小子想提前問問丞相,那什麼虎翼將軍的俸祿,能比小子現在這個長史的多多少啊?要是多個仨瓜倆棗的,那誰愛當誰當去......小子也就不折騰了!」

  蕭元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呸了一聲道:「瞧你這點出息......虎翼將軍許給你了,你可賴不掉......蘇凌啊,你是我的人,虎翼將軍與龍驤將軍都是軍中重要的將領職位,龍驤將軍一直都是夏元讓,著虎翼將軍的缺,怎麼能便宜其他人呢?......所以,你不想干,也得干......也如你所願,虎翼將軍的俸祿比你這個長史多二百石,這還不是最重要的,你做了虎翼將軍,便可以跟龍驤將軍一起統領大軍,夏元讓統領左翼,你呢,統領右翼,至於中軍......許驚虎嘛......暫且不提他,提他鬧心!」

  「額......這不是又多了不少活麼?我不干!」蘇凌連連擺手道。

  「胡說什麼,現在虎翼將軍一直空缺,夏元讓現在以龍驤將軍統領左右翼,實在是太忙了些......你做了這虎翼將軍之後,他就能專心調教和統領左翼了,你呢,也算為我和元讓分憂了......」


  蕭元徹淡淡的說道。

  蘇凌心中又是一動,他驀地明白,蕭元徹讓自己做這個虎翼將軍,已經謀劃了很久了,早在之前就提過,私下提過,當著眾將也提過。

  怪不得當時夏元讓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原來,自己還是他蕭元徹手上的一把刀。

  蕭元徹讓自己做虎翼將軍,一方面算是明著施恩抬舉了自己,另一方面,是要分走夏元讓的軍權,以自己這把刀,掣肘夏元讓。

  更深一層的原因,是蕭元徹亦知道,夏元讓心中向著的是蕭箋舒,雖然現在在原則性的事情上,還是不會犯錯的,但是,把大軍左右翼都交給夏元讓,這是蕭元徹放心不下,也不會願意看到的。

  至於夏元讓還能在龍驤將軍的位置上的原因,就是他在原則和根本的問題上不糊塗,沒有明顯地倒向蕭箋舒。

  否則,他也會是下一個許驚虎。

  蘇凌雖然想通了這些,卻是絕對不能說的,只能懂裝不懂,擺擺手道:「丞相,這些問題小子不關心......再說了,不還有徐白明、張士佑他們呢,小子這資歷......」

  「你小子......可想好了,那虎翼將軍的俸祿比長史可多太多了,不僅如此,你也不用一直住在不好堂了,虎翼將軍可是有府邸的,朝廷工部負責營建......不僅如此,你可以自己開府治公的,你確定不干?那我可就......」

  蘇凌聞言,趕緊急道:「停停停!......還給分房子住......那干!指定干......!」

  蕭元徹聞言,仰面大笑起來。

  蘇凌又有些不解道:「不過,小子以前在我那窮鄉里,有個窮書生告訴我,好像朝廷只有大將軍、衛將軍、驃騎將軍,以及四鎮四征將軍,才是重號將軍啊,他們才有開府治公的權利的......至於這什麼虎的將軍的,都是雜號將軍,應該不能治公的啊......」

  蕭元徹哼了一聲,似乎有些刻意的倨傲道:「你也不看看,你這虎翼將軍是誰的將軍?我蕭元徹的將軍,要是朝廷任命的,自然沒這個權利,但是,我蕭元徹的虎翼將軍,自然有!就算沒有,我蕭元徹說可以,天子也得答應!」

  蘇凌聞言,趕緊拱手道:「那小子就放心了......唉,趕緊打勝回朝吧,我可等著我那虎翼將軍呢......等著我的大房子呢......」

  蕭元徹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這小子,別只想著這個,虎翼將軍一職很重要,事情也多,你要把你的右翼將士打造成不次於憾天衛那樣的精兵,否則,你給我把右翼將士管成一團亂麻,到時候,小心我跟你算帳......」

  蘇凌嘿嘿一笑,聳聳肩道:「打工人,勞碌命......我只能認命了唄......」

  蕭元徹看戲一般笑了一陣,忽地話鋒一轉道:「蘇凌啊,你假死這件事情,我方才聽了你說的,事出無奈,只有假死才能更好的行動......不過,你這招假死脫殼,瞞天過海的一招,可是演得有點太真了,差點都將我們全騙了,以為你真的死了......當時我可是痛斷肝腸啊......」

  蘇凌撓撓頭道:「這是小子的錯,當時實出無奈,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也顧不得許多了......不過,小子差人給暗影司送過信,說我是被浮塵子所殺,我覺得吧,以丞相您的大才,還有白衣大哥的智計,應該不難發現我其實沒死的吧......」

  蕭元徹哼了一聲道:「還好意思提郭白衣,我只是掉淚而已,郭白衣看到這個消息,直接吐血昏厥了......」

  「霧草......」蘇凌一臉的意外,看著蕭元徹,有些不知所措。

  「甭看我......看我沒用,等你回去,自己跟他賠禮道歉吧......他饒不饒你,他說了算,我可不管......」

  蘇凌聞言,一陣哀嚎道:「不是吧,丞相......這陰陽教小子可是立大功的,您可不能不管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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