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應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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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2章 應策

  大秦靖安司的前身是大明錦衣衛,孫可望以秦代明後,為了消除前朝的印跡,遂將整個錦衣衛進行改組重編,把守衛禁廷、儀仗隨侍、親征護駕的人員和功能全都編入皇家禁衛軍,把監護倉場、帶管工匠等職責歸為地方鎮所,把服務皇室、傳遞文書的活計轉給了內侍監。

  於是,剝離了一切雜務的錦衣衛便成了一個專職密諜組織,用於監察文武、緝捕追兇、刺探敵國軍情,以及暗殺、抓捕敵方密探和重要軍政人員等職事,並將其改名為靖安司。

  當初,靖安司的成立和發展,齊國黑衣衛還曾提供不少「業務指導」和「體系建設」,並與之長期保持密切合作,甚至還一度進行過情報共享,人員互換交流等服務。

  不過,在乾元帝親政後未多久,出於對齊國的忌憚和防止對方情報部門的滲透,靖安司逐漸疏遠了黑衣衛的關係,還對內部一些親齊人員進行了大規模清洗,以竭力擺脫黑衣衛的影響力。

  作為大秦皇帝的耳目和爪牙,靖安司指揮使絕對是乾元帝最為信重之人。

  廖延禎此前為皇家禁衛軍中軍統制,負責乾元帝的起居、日常和出行的護衛之責,朝夕相處之下,建立了極為親密的君臣關係。

  乾元四十六年(1728年),北明、東丹、渤海三國於遼東地區,突然聯合向大秦發難,數萬軍隊跨過黑龍江、烏蘇里江和興凱湖,深入黑龍江、吉林腹地數百公里,拔除大小堡寨三十餘座、移民定居點近百餘處,掠走百姓五萬餘,牛馬牲口及其他物資無數,幾乎將大秦二十多年來移民成果毀於一旦。

  乾元帝震怒之下,將靖安司原指揮使以怠於職守、未能提前偵知偽明寇掠行動為由,收監拘押,後又明正典刑,將其斬首示眾,以為全軍為將者戒。

  於是,作為皇帝的心腹之臣,廖延禎便在這種背景下,從禁衛軍中軍統制轉任靖安司指揮使,負責大秦這個最為神秘、也是體系最為龐雜的密諜組織。

  在這個位子上,他是絲毫不敢懈怠半分,更不敢仗著陛下寵幸而驕縱不法,兢兢業業,宵衣旰食,竭力完成陛下交辦的各項事務。

  這半個月以來,安南爆發危機,齊國很可能會對這個大秦藩屬國動武,朝堂上下異常關注,陛下也是甚為重視,責令靖安司全力探尋安南近期狀況,並搞清楚齊國對安南所採取的措施和政策。

  今日,在收到安南的情報信息後,廖延禎不做任何耽擱,立馬親自送至宮中,交於內侍都監婁恩祥,由他呈送於陛下親覽。

  在宮門外候得片刻,便聞得陛下召見,立即隨著內侍匆匆趕往武英殿。

  廖延禎見到乾元帝後,就要跪下叩首請安。

  「免了。」乾元帝擺了擺手,沉聲說道:「廖卿,你所呈報的信息可靠否?」

  「回陛下。」廖延禎躬身施禮道:「此份消息應該是可靠的。齊國封鎖安南沿海地區,任何無關船隻皆不能駛入安南港口,臣始終無法從中獲取任何消息。故而,臣便啟用廣南、河仙、柬埔寨、暹羅,甚至婆羅洲等地的密諜,以間接途徑打探齊國以及安南的動向。經過多方途徑證實,齊國確實已在河仙、廣南、諒國、婆羅洲,以及齊國安南總督區、潤州總督區進行了全面戰爭動員。由此,臣已十分確定,齊國征伐安南,已箭在弦上,勢如擊發。」

  「你這些情報已是一個月前的信息了。」乾元帝問道:「以你判斷,齊國現在是否已經開始攻打安南?」

  「臣以為……」廖延禎也無法準確判斷,但陛下既然發問,自己就必須要回答,於是猶豫了一下,硬著頭皮說道:「臣以為,齊國此時應該已展開軍事行動,或已……攻入安南境內。」

  「齊國珉王遇襲身亡至今不過三個月,齊國就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做出攻打安南的決定和安排?」乾元帝猶自不信,「安南距離漢洲本土數千里之遙,舟船往返就需要花費兩個多月,他們可能這麼快做出反應?」

  我大秦距離安南這般近,待收到此間消息後,也差不多花了兩個多月時間,你們齊國漢洲本土更是數倍於我們的距離,當不至於反應如此迅速吧?

  「陛下,齊國人有電報。」廖延禎低聲說道:「據臣所知,齊國人已經將電報線路拉到了北大年,獲知信息速度是……是遠超我大秦的。」

  「嘶……」乾元帝聞言,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該死,朕怎麼忘了齊國人有這種「千里傳音」的手段!

  乾元帝頗為焦躁地在殿內來回踱步,心中思量著該如何應對齊國可能已侵入安南的事實。


  立即陳兵越北邊境,逼迫齊國止兵罷戰?

  亦或,只是發出口頭警告,要求齊國「充分尊重」我大秦在安南的特殊地位?

  「廖卿,你乃是軍人出身,那麼以你之見,齊國需要花費多長時間才能擊敗安南?」

  「……」廖延禎頓時頭如斗大,哪裡敢妄言而斷,聶聶不知如何作答。

  這要是一旦答錯了,誤導了陛下決斷之力,那可是死罪。

  「且說說,即使判斷錯了,朕也恕你無罪。」

  「是,陛下。」廖延禎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齊國之強,世人皆知,以安南羸弱之力,自然難擋齊國雷霆一擊,覆軍敗亡僅為時間早晚之事。至於,齊國需要花費多長時間擊敗安南,臣以為……恐在三月之內。若是安南之軍,士氣低落、軍無戰力、將無戰心,齊國或以速戰而決,不超兩月。」

  「哦?」乾元帝聽罷,眉頭皺了起來,「前明永樂年間,明軍出動大軍三十萬(該數字存疑),前後花費近一年,方才平定安南全境。齊國雖然實力更甚一籌,但其囿於地理遙遠的的限制,出兵人數必然會大大少於明軍規模,豈能所耗時間僅需兩三月之數?」

  「陛下,此一時,彼一時矣!」廖延禎說道:「昔年,明軍征伐安南,軍力雖眾,但皆從陸路進擊,分別由廣西憑祥和雲南蒙自齊頭並進,會師於白鶴江,隨後便一路平推,攻城拔寨,先後克復升龍和清化東西二都,及至最後,大軍追擊至日南州奇羅海口,方才徹底擊破安南殘軍,定鼎全勝之勢。但若齊國強攻安南,卻可憑藉其艦船之利,縱橫安南江河之上,直搗安南腹心之地。另則,盤踞于越北之地的諒國和橫山以南的安南阮氏也會在戰時,附從齊國,於南北兩端向安南發起進攻。如此,安南在腹背受敵之際,必然進退失據,顧此失彼,終為齊國所趁,喪師失地、敗軍覆亡,當在數月之間。」

  乾元帝聞言,微微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廖延禎的判斷。

  隨即,他命內侍尋來一幅安南坤輿圖冊張掛在殿內牆壁之上,然後雙手抱臂,頓足於前,陷入沉思。

  以目前掌握的情報信息來看,此時齊軍必然已開始發起對安南的進攻了,若是我大秦不有所動作,孤立無援的安南就算竭盡全力堅壁清野、據壘死守,恐也難擋齊軍數路圍攻,形勢必然已是岌岌可危。

  自安南危機爆發以來,我大秦就未曾收到其發來的任何求助信息,想來是被齊國給封鎖得嚴嚴實實,不能成行。

  但我大秦卻不能因此而按兵不動或則置若罔聞,不予任何救援。

  萬一,安南當真如廖延禎所判斷那般,連三個月都沒撐住,被齊國給滅了,我大秦可就是顏面掃地了。

  連自家的小弟都罩不住,周邊國家將不知會如何看輕我大秦?

  「來人,宣內閣諸臣、兵部尚書、戶部尚書、中軍都督府、定武軍都統制進宮議事。」乾元帝暗暗下了決心,隨即轉頭吩咐道:「另者,禮部尚書、鴻臚寺卿、兵備軍務司、水師總督亦隨同入宮來見。」

  「奴婢,遵旨!」

  ——

  4月5日,思明府,憑祥關(今憑祥友誼關)。

  憑祥,地處廣西思明府西南端,西南兩面與安南接壤,有著長達近百公里的邊界線。早在西漢時期,因該地特殊的地形地貌,宛如一座天然關卡,朝廷開始在此修築邊防,希望憑藉天然屏障抵禦外患、消災賜福以及彌難降祥,至前宋皇祐五年(1053年),設「憑祥峒」,築關寨,由此便有了憑祥關這個地名。

  憑祥關屬於喀斯特地貌、逶迤險峻,扼守著西南門戶。這裡四面環山、是個狹長地帶,只有一條通道通往南邊,所以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有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峻地勢。昔年,前宋郭逵、前明張輔攻伐安南時,皆從此關大舉殺入越北境內,繼而攻城略地,重挫安南。

  至大秦代明自立時,因為諒國郝氏在齊國的支持下,占據越北之地,隔斷了安南與大秦之間的聯繫。為了防止諒國「寇掠邊民」、誘拐百姓棄家南下,廣西地方政府將一度廢棄的憑祥關再度起復,重新修築完善,並進駐千餘鎮所官兵,以守籬笆,護衛邊境。

  近幾個月以來,有關齊國行將攻伐安南的傳聞不斷在關上出現,引得地方軍民不免人心惶惶。

  尤其是在一個半月前,對面諒國所屬的雲棧關(今越南同登鎮)突然封關,禁止一切人員和貨物的進出,使得憑祥關內的秦軍頓時警覺起來,猜測安南是否已出現重大變故,使得諒國不得不隔絕雙方之間的所有聯繫,以免暴露一些不為人所知的消息。


  待此間情況反饋給思明府和廣西巡撫衙門後,立時引起了高度重視,責令憑祥關所駐鎮兵提高相應戒備等級,但未得軍令不得輕舉妄動。

  十餘天前,憑祥關從後方收到消息,朝廷為了應對安南危機,已經從荊、湖地區抽調五千餘客兵至南寧府,可隨時往援邊境,這讓守軍稍稍鬆了一口氣。

  還別說,齊國在安南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來,由不得他們這些靠近越北的邊鎮守軍不為之緊張,唯恐波及到自身。

  雖然,我大秦從未跟齊國見過仗、動過手,但只要參考一下北明的軍力水平,也能估算出人家的軍事實力肯定在我大秦之上,不可等閒視之。

  要不然,以郝氏這等前明反叛勢力所建立的諒國,哪裡會放在我大秦的眼裡,早就應安南所請,出兵將其掃滅了。

  但諒國頗為知機,在諒山還未站穩腳跟時,就一把抱住了齊國的大腿,甘為附從爪牙,從而託庇於齊國的武力護持下,並逐漸坐大,幾乎占據了整個越北地區。

  齊國一旦要對安南動武,諒國肯定會上趕著衝到最前方,跟著齊國共伐安南。這雲棧關封禁,說不定他們就已經將此地兵馬抽調至南方,為了怕我大秦識破此關防守空虛,不得已如此。

  「回總鎮,方才例行巡邊的百總報告,雲棧關已恢復通關,允許人員和貨物往來交通。」憑祥關守備游擊方成己匆匆趕到城守府向思明衛參將岑風報告剛剛收到的消息,「另外,巡邊官兵還發現,雲棧關有大量齊國軍兵存在。」

  「哦?」岑風聞言,驚訝不已,「雲棧關重新開放,還有齊國軍兵出現於其中,針對這些情況,巡邊的官兵可確認無誤?」

  「帶隊的百總言及,他是親眼目睹,並且還抵近觀察確認仔細了的。」

  「是嗎?」岑風猶自不信,「誰不知道,這諒國官兵所穿軍服除了帽徽和肩章有所不同外,幾乎跟齊國軍隊著裝一摸一樣的,就是想唬咱們!這次,該不會又將齊國旗幟也給打出來,扯著虎皮嚇我們?」

  「總鎮……」方成己苦笑著說道:「雖然同為漢人軍隊,但這官兵的精氣神和一股子傲氣,還有配置的武器裝備,可做不得假。」

  「啊?」岑風聽罷,怔住了,「齊國人……真來了?他們這是……這是要幫著諒國守門嗎?」

  「總鎮,末將懷疑……」方成己心有所想,但仍有些猶豫,遲疑地說道:「末將懷疑,諒國重新開放雲棧關,恢復邊境人員貨物通行,以及齊國軍隊出現在此處,可能是……,可能是安南之事……已了結。」

  「安南之事已了結?……你此話何意?」

  「末將以為,齊國已聯合諒國擊敗安南,並迫使其屈服投降。」

  「不可能!」岑風斷然說道:「就算以諒國關閉雲棧關開始算起,齊國攻入安南境內,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擊敗安南,並迫使其全境投降。」

  「總鎮,若是萬一……」

  「萬一?」岑風愣住了,「齊國能在一個月時間內覆滅安南?可問題是,安南可不是那些南洋土邦小國呀!」

  「萬一呢?」方成己喃喃地說道。

  「萬一……,萬一齊國真的已經覆滅安南,那我大秦豈不是到得此時還未能做出任何反應?」

  「……」方成己看著岑風那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也是苦笑連連。

  「不行!我們需立即派人詳加探查,為朝廷獲取一個準確的消息。」

  「……末將,遵命。」

  未及兩日,數騎快馬先後從憑祥關奔出,絲毫不惜馬力,迅疾地朝南寧府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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