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延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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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3章 延宕

  「……八月二十八日,經長安大理寺數日審判,涉嫌謀害明德太子一干人犯段金春、張松坡、陳慶初、何銘常、蘇林勝、蘇景暹、蘇正升、蘇宗慶、蘇宗釗、蘇宗越、蘇宗舜、蘇宗方、蘇宗厚及人犯妻妾劉氏、孫氏、張氏、陳氏、毛氏、韋氏、梁氏、周氏等二十一人皆判處槍決。」

  「……脅從人犯蘇茂全、蘇寶和、閻飛虎、丘友根、伍貽清、伍貽誠、伍貽浩、翁光群、石日林、辛延剛……,我勒個去,我數數看……,乖乖,一共有二十六人被判處絞刑。嘿,這場大案不僅將蘇氏滿門給陷進去,還將伍家給牽連了。……可憐呀!」

  「……蘇清輝、蘇清承、馬水華……等六十八人被判流放海州……」

  「原皇家御馬司都知陶時良、副都知葉裕祥、司員方天禮、賀本濬、韋彥藻等人以瀆職罪被判處苦役五年,流放殷州。瞧瞧,連這些官員都被扯進去了。……可惜嘍!」

  「……蘇氏旗下的祈順遠洋公司、威遠島、宣化島七處可可、咖啡、橡膠種植園、大興的一家船廠、萬平府(今澳洲查爾維爾市)兩座牧場、東洲華陽府(今紐西蘭南島達尼丁市)一處牧場,以及位於永昌、大興、長安、建業的九處府邸房產悉數收繳充公。嘖嘖……,這得有多少錢呀?好幾十萬吧?」

  「幾十萬?恐怕不止,至少得一百多萬!蘇氏可是國內有名的船運大佬,擁有遠洋貨船五六十艘,私人碼頭都有好幾個,資產起碼幾百萬。」

  「乖乖,幾百萬的資產!老子用幾十輩子時間都賺不到這麼多錢!」

  「沒啥羨慕的!這下子,人沒了,錢也沒了,落得一身空!」

  「就是,這種人活該!有那麼多的錢,竟然還敢謀刺太子!」

  「……」

  1737年9月2日,建業火車站外,一群馬車夫正圍聚在一起,聽著一名會認字的車夫讀報,不時地發出陣陣哄鬧聲和感嘆聲。

  在齊國,不論是在茶館酒肆休閒飲樂,還是行車走馬長途遠行,就連市井瓦弄小民匯聚之地,都會有人掏幾個大子,買一份最新的報紙,圍聚一堆,讀著或聽著報紙上的各類時政新聞以及各地的瑣碎雜事,在消遣解悶之餘,也對國內及天下諸般大事有個初步了解,吹牛打屁有個談資。

  從國外來的旅人,往往會對齊國人的健談和強聞博識所驚嘆。

  很難想像,齊國街頭隨便一個售貨的小販,都能對遠在歐洲的局勢給你分析得頭頭是道,唬得到訪者一愣一愣。

  「我說呀,你們齊國皇室和內閣政府對這種謀逆大案還是處置得輕了!」一名來自秦國的車夫聽了新聞後,不由撇撇嘴,曬然笑道:「要擱著在我們大秦朝廷,遇到這種大案,那還不殺得人頭滾滾。我記得小時候,聽我爺爺說過,辛酉事變(1681年),毅王謀權篡位失敗後,有超過五千多人被斬首,數萬人被判流放,不少權貴之家一夜之間便被貶為奴僕,那些嬌滴滴的大小姐、官太太也被發配教坊司為奴為婢,遭萬人騎。……瞧見沒,這才叫帝王一怒,伏屍百萬。說來說去,還是你們大齊皇帝心慈手軟,不捨得殺人!」

  「嗤!……」一名壯實的車夫鄙夷地看著那個秦國車夫,不屑地說道:「你懂個啥!我們大齊是什麼樣的國家?那可是文明大國,講究律法公正,還有那個什麼……人身保障。……對了,還有平等之權!即使像這種謀逆大案,那也得按照帝國頒布的各項律令來宣判和執行。可不是你們秦國皇帝那樣,嘴巴一張,大手一揮,成千上萬的人就要掉腦袋!這他娘的也太隨意了,說你附逆,就得砍頭,說你牽涉其中,就要將你處死或者下大獄。聽說,你們秦國還有株連九族的律法規定?嘿,若是犯事了,連襁褓中的嬰兒怕是也給咔嚓了,是吧?」

  那名秦國車夫聽了,不以為忤地說道:「誅九族?嘿嘿……,在前明永樂皇帝時,還有誅十族呢!在往前,洪武皇帝時期,那更是一個大案接著一個大案,砍的腦袋也是數以十萬吧!哪像你們齊國,我來這些年,被判死刑的犯人一年也沒幾個,就算殺個人,還搞槍決,或者吊死,連凌遲、腰斬、砍頭都沒有,這也太仁慈了。比如這次謀逆暗害太子案,最起碼得砍幾千個腦袋吧?……結果咧,判死刑的還不到五十個人。」

  「不是跟你說了嘛,我大齊跟你們秦國就不一樣。」一個瘦高個的車夫一邊啃著一塊鹹魚干,一邊頗為自豪地說道:「不論是我大齊皇室,還是內閣政府,對人命可重視了,只要不是大罪,謀反罪,一般都不會判你死刑。聽那些研究律法的人說,搞株連,牽扯罪人家屬,是野蠻落後的制度,可不是一個文明和法制的國家所為。」

  「啊?……啥意思呀?你們齊國除了比我們秦國富裕,日子比我們過得好,咋還比我們文明,比我們法制?可問題是,這皇帝說出的話,不就是法令嗎?那些讀書人不是常說皇帝口含天憲,言出法隨嗎?反正,我們大秦百姓一直都覺得,皇帝說的一切,就是我們心中最大的法!」那個來自秦國的車夫撓著頭,不解地問道。


  「告訴你吧,在我大齊,皇帝雖然也是我們頭頂上的天,但是吧,自太祖皇帝以後,就規定了許多皇帝不能做的事,其中一條就是要檢身自省,要遵守帝國頒布的各項法令。」那個讀報的車夫將手中的報紙小心地折好,放在座位上,準備留給下一個客人用,「我們大齊皇室可不像你們秦國的皇室,可以由著性子胡亂作為,就是殺個人也是隨性得很。我們大齊的皇帝那才是真正的內政修明和明章之治,發布任何詔令也都是有章可循,有例可依,然後向全國百姓宣布,那還必須是利國利民的好政策。」

  「其實吧,在咱們小老百姓心裡,皇家是否那個什麼……內政修明,遵不遵守法令都是次要的。只要皇帝他老人家讓我們小民像你們齊國一樣能吃飽穿暖,過上好日子,那就是好皇帝,就是大大的聖君!」

  「那可未必喲!」另一名車夫左右看了看,低聲說道:「要是像你們秦國皇帝那樣不受任何約束,想殺誰就殺誰,想查抄哪個就查抄哪個,就算你過上了好日子了,難道就不怕被皇帝惦記上了?你看看歷史上那麼多有錢的大財主,最後好些都被皇帝給宰了肥羊。」

  「哎,老張,你這話說得好有道理!你們都知道吧,我就是從徐州府過來的,本來好好地做著挖煤工,雖然掙不了多少錢,但也能勉強養家餬口。可是,我們那個東家不知道為啥得罪了晉王,就被尋了個由頭,將他下了獄,最後死在了大牢里,家產也被盡數奪走,妻兒老小被迫流落他鄉。唉,這麼一搞,挖煤的營生也沒了。最後,我索性心一橫,幾乎賣了整個家當,還借了點錢,偷偷地下海上了你們齊國移民船,才來到建業討個活路。」

  「來我大齊就對了!在咱們齊國,只要你肯下力氣,都能掙上錢。然後自個手裡再省一省,攢多點錢,就可以將老婆孩子接過來,一起享福了。」

  「那是,那是。我就琢磨著,在建業苦熬五六年,存下點錢,然後就托人帶信給家裡,讓他們都來齊國。嘿,這趕馬車雖然要工作時間長了一點,睡不好覺,吃飯也沒個時辰,但每個月都能賺十幾塊錢,想想就讓人帶勁!」

  「哎呀,快看,火車站口有旅客出來了!」

  「嘿,人還不少。夥計們,待會都不要爭搶,大家人者有份。……對了,車費可都不要無端地往下降。說不定,大傢伙能拉幾個遠客,一天的吃食都賺出來了!」

  看到車站口湧出大群剛剛到站的旅客,候客的馬車夫頓時精神起來,紛紛站到馬前,眼巴巴地看著那些潛在的客人。

  「喲,軍爺,你坐我的馬車吧!我這車乾淨又衛生,裡面的軟墊也是舒服得緊,你要坐上來,一路上絕對不會晃的。不滿你說,我這駕馬車也有十來個年頭了,路也熟,技術也好,保證把你又快又穩地送到目的地!」

  李延良帶著幾個堂弟出了站口,就見馬路邊停了一排的私人馬車。一個個車夫極盡熱情,竭力邀請旅客乘坐他們的馬車。

  「我這裡需要兩輛馬車,你幫我再招呼一個。」李延良和聲說道,並將攜帶的行李交給車夫,任其放在車廂裡面。

  「好的,軍爺,我幫你叫個老把式。」那車夫咧著嘴應承道:「小吳,趕緊的,把車子駛過來,這裡有貴客!」

  「那個……,延良,我們可以坐公共馬車的,能省不少錢呢。」李德武低聲說道。

  「小叔,無妨的。就算省再多的錢,也不經你去賭檔玩一把。」李延良瞥了一眼這位「無良」的小叔,淡淡地說道:「你跟我坐一輛車,沒有我的允許,不許隨意走動。」

  「……哎。」李德武嘴角一抽,擠出一絲笑容,點頭應道。

  哎,我倆到底誰是叔,誰是侄呀?

  「大哥,我也跟你坐一輛車。」堂弟李延闊熱情地喊道。

  「嗯。」李延良拍了怕他的肩膀,示意將行李放到馬車上,「待會,將你們送到旅社後,我要去一趟沐仙湖莊園,拜會我的岳丈。你們幾個看好小叔,不要讓他到處亂跑。……午飯和晚飯,你們也都在旅社裡吃,讓夥計記在房號上。」

  「好的,大哥。」稍顯老成的堂弟李延正點頭應道。

  「都上車吧。」李延良說著,率先登上馬車,坐在了最裡面的位置。

  李德武嘆了一口氣,跟在後面也上了車。

  這被侄兒管著,還真不自在!

  ——

  「我聽說,煊兒求到你這邊來,想要去印度做貿易?」曹承愨輕輕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酒,然後抬頭看著自己的小女婿。

  「岳丈,二哥是想要從事印度地區的進出口貿易。」李延良笑著說道:「他也不算是求到我這,只是順嘴給我提了那麼一句。」


  「你應下他了?」

  「我前往印度就任,還是能許些方便予他的。」

  「延良,你說人這一輩子賺那麼多錢有什麼用?」曹承愨搖搖頭說道:「每日所需不過三餐溫飽,睡覺所用也不過一榻之地,待死了之後,赤條條的什麼也帶不走。」

  「二哥只不過是想給家裡、給子孫後代多存下一些積蓄。」李延良說道:「畢竟,誰也不知道後人還有沒有這麼多賺錢的機會。呵,退一萬步來講,即使後人家道敗落了,多少也能多撐一會。」

  「那你呢?」

  「我?」李延良怔了一下,「我自然要護著小曦和幾個孩子平平安安,給他們提供一個最為舒適和溫馨的生活。」

  「那……你自己呢?」曹承愨看著李延良,「不斷地建功立業,用敵人的累累屍骨,成就你的榮耀和戰功?」

  「岳丈,我是帝國軍人。」

  「唉,你們是帝國軍人,需要不斷地打仗,不斷地開拓,然後不斷地流血。」

  「……」李延良不解地看著岳父,不明白他為何會有此牢騷。

  「曹舸戰死了……」曹承愨神色有些悲哀,「當年,我可是看著他一點一點長大的。」

  「什麼?」李延良驚愕不已。

  「四個月前,他隨遠征艦隊炮轟法國土倫軍港,不幸被岸防炮台擊中,搶救數日,最終傷重不治。」曹承愨一臉的苦澀,「我記得這個孩子從小最愛乾淨,也最怕疼,還怕血。也不知道被炮彈擊中後,他如何忍得住……」

  「那魯王哪裡……」

  「呵呵……,他兒子多,不在乎死這麼一個。」曹承愨臉上帶著譏誚的表情。

  「甚是惋惜呀!」李延良長嘆一聲,「自他參加我與小曦大婚之後,我卻再未見過他。」

  「延良,你要好好的,千萬莫要讓曦兒……守寡。」

  「小婿自當惜命。」李延良笑著說道:「再者說了,以我齊國在印度的軍力部署,幾無任何威脅。」

  「萬一,軍方將你調到歐洲戰場呢?」

  「應該不會。」李延良篤定地說道:「我們齊國不會與法國人爆發大規模的陸地戰爭,那麼遠的距離,我們吃不消的。」

  「萬一呢?」曹承愨擔憂地說道:「萬一我們通過海上的戰鬥無法擊敗法國,陛下和軍方說不定就會動用陸軍與法國一較長短。」

  「不可能。」李延良依舊堅持自己的判斷,「勞師遠征,我們會吃大虧的。要知道,法國可是歐洲大國,陛下和軍方不會貿然做出這種決定的。」

  「可是,萬一呢?……」曹承愨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嘴裡喃喃地說道。

  「……」李延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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