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海洋的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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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0章 海洋的帝國

  1736年3月24日,下午三時,「長恩號」貨輪抵達天涯島青甸港(今東福克蘭島史坦利鎮),準備於該地接收一批羊毛和鯨油。

  寒濕的氣候,強勁的西風,稀稀落落的船隻和居民,讓這座距離慶國本土最為偏遠的領地更添幾分荒涼。

  包括天涯島在內的東升群島(即馬爾維納斯群島)最早是於1592年被英格蘭人約翰·戴維斯發現,但真正抵近觀察並確認該群島的人則為荷蘭人威爾德。

  當慶國逐漸在漠州、極地群島(即火地群島)站穩腳跟後,為了開闢財源,曾組織了一批捕鯨船,於漠州附近海域及南大西洋捕殺鯨魚、海豹、海象。

  1675年,一些捕鯨船發現該群島並將這裡當做駐泊地和捕獵基地,並在天涯島的東北海岸附近建立了一處臨時營地,熬製鯨油、處理海豹皮。

  三年後,慶國政府往天涯島派了幾名官員,遷移了數十戶居民,建立了簡單的管理機構,正式將該群島納入版圖之中。

  東升群島氣候寒濕,年平均氣溫較低,而且一年中雨雪天氣多達250天左右,委實不適合大規模開發和移民。六十多年過去了,偌大的一片群島,人口規模僅七百餘人,其中大部分還是被強制遷移過來的印第安土著和流放犯人。

  因為沒啥人口,自然也談不上經濟發展,物資也極度匱乏,島上的商品價格更是高得離譜。

  不過,好在這片群島土地廣闊,到處生長著低矮灌木和草甸,非常適合牧羊。在政府的資助下,數百居民放養了近五萬隻綿羊,年產數百噸羊毛和羊肉,可以為他們換回急需的日常物資。

  閆德軒披著一件厚厚的皮裘,站在船舷邊上,看著雨霧蒙蒙的青甸港,久久不語。

  經過一番僵持和拉鋸,閆德軒最終還是選擇與兩位「志同道合」之士放棄中京大學優渥的待遇,攜家人離開慶國,回返齊國。

  說實話,在登上貨輪的那一刻,他內心深處未嘗沒有一絲懊悔和惆悵。

  七年前,他們一個個不過是漢洲本土高校名不經傳的普通教師,在面對慶國極為優越的招攬條件誘惑下,才毅然決然地攜家人不畏艱辛,遠涉重洋,來到這片荒僻的大陸,開啟一段不同尋常的從教經歷。

  從漢洲本土的不名一文,到慶國的備受尊崇和追捧,再加上豐厚優渥的待遇,使得他們這些來自母國的「學者」瞬間感受到一種莫名的激動和興奮。

  在受到慶國政府和所在大學無微不至的關照下,閆德軒等人懷著一股文人最為樸素的情感,立時產生了「士為知己者死」的衝動,恨不得將自己的畢生所學全部都傾囊相授,以期在最大程度能提升慶國大學的教育水平和科技水平。

  嗯,正所謂君以國士待我,我當以國士報之!

  甚至,在某個時候,閆德軒想著要在慶國安家終老,將自己的一生都獻給這個大齊親藩屬國。

  不過,他畢竟在漢洲本土受過數十年的國民教育,內心已有強烈的民族屬性和國家屬性,認為自己這般傾心歸附慶國,似乎有些隱隱不妥。

  但他卻不斷為自己開脫,慶國與我大齊同為華夏族裔,當是同根相連,花開兩支,而其國君更是遺有太祖血脈,自己投之以獻,傾心相助,自無不可。

  可能正是這番心思,他們覺得自己的命運應該是跟慶國緊密相連的,在教學和科研之餘,還時不時地為慶國教育部門以及內閣政府建言獻策,希望這個國家變得更為富強,更為自由,也更為文明,最好能成為齊國那般模樣。

  當然,作為從齊國引進的高端人才,他們的一些建議還是受到了慶國政府的高度重視,並一一付諸實施,比如在王室科學基金會和大學設立分項研究所,比如仿照齊國皇家科學獎建立慶國最高成就獎,鼓勵民間科技發明,比如通過稅收減免和低息貸款來資助和支持私人商社和工廠改進和提升生產技術和工藝,比如授予有突出貢獻的專家學者王室封爵……

  可能是一次又一次的建言得到了慶國政府和官員的認可,部分來自漢洲本土的學者似乎有些忘乎所以了,認為自己似乎可以改變慶國某些政策或者施政手段。

  數月前,齊屬瑞安總督區宣布在其轄境內施行廢奴,讓閆德軒等人立時捕捉到這個敏感的話題。

  在他們眼中,奴隸制度,是一個那麼殘酷而又愚昧的制度,代表著野蠻和落後,更是有悖道德理念,早就應該予以廢除。

  而在慶國,掠民為奴,以及買賣、蓄養以及壓榨奴隸的種種行為,竟然是合法的,並受慶國政府和律法保護。


  這不應該是一個文明國家所作出的行徑,應該被堅決地廢止。

  閆德軒聯合十餘名中京大學教授,向慶國政府建言,請求在慶國全境也施行廢奴,從而建立一個文明而和諧的現代化國家。

  毫不意外,慶國政府婉言拒絕了他們的建議。

  可能是一個文人的自尊心受到傷害,對於慶國政府的推拒,閆德軒等人感到心理上有些難以接受,遂做出了一個不是很理智的舉動。

  慶國不廢奴,我們就離開這裡,返回齊國。

  羞於跟一個奴隸國家共存!

  儘管中京大學、慶國科教部官員,以及諸多好友竭力相勸,但閆德軒絲毫不做妥協,堅持以慶國廢奴與否來決定自己的去留。

  事情到了這一步,似乎一切都無可挽回。

  慶國政府自然不會為了幾名齊國學者的「理想主義」而做出廢奴的決定,以免造成國內經濟重大損失,閆德軒又出於文人的自尊,也不會在高調建言之後突然轉變態度,就此偃旗息鼓。

  於是,在過完元宵節後,閆德軒等人便盡數辭了各自的職務,收拾細軟,等待旬日後,便登上了一艘前往黔州的貨輪。

  雖然,他們在口頭上宣稱,是要經黔州中轉,然後再返回漢洲本土。

  其實,在經過一番權衡後,他們決定先到黔州尋找機會,試著在當地的幾家大學申請一個職務。

  是的,以他們資歷和學術水平,回到漢洲本土也能找到一份不錯的教書工作,但能享受的待遇和地位,恐怕就無法與慶國相比了。

  既然如此,為何不去布滿黃金和鑽石的黔州碰碰運氣呢?

  據說,該地幾個總督區相繼建立了超過十所以上的公立和私人大學,對各類專家和學者想必也是求賢若渴,說不定可以謀一份待遇不錯的職務。

  總之,以我們的能力,即使無法再獲得像慶國給予的那般待遇和地位,但到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和地區,都不愁找不到一份優渥的工作。

  別了,慶國,一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國家。

  ——

  自從齊國人將蒸汽機搬到船上以來,就使得海上運輸效率越來越高效,而且也讓人們擺脫了對風向和洋流的約束,繼而開闢出了無數的海上新航線。

  此前,由美洲(南美洲)前往非洲的航線,無非就是走南北赤道暖流帶,或者咆哮的西風漂流帶,再藉助強勁的季風,然後在特定的月份揚帆起航,艱難地完成一次海上行程。

  而有了蒸汽機的加持,商船便能在任何港口--即使這座港口並非處於當季的洋流區或者季風區——直接起航,然後噴吐著一股股巨大的濃煙,在強大的蒸汽驅動下,朝著目的地迅疾駛去。

  蒸汽動力讓所有的商船增強了機動性,但也讓其變得依賴加煤站。

  幸運的是,大齊帝國的海軍基地無處不在,許多具有戰略意義的島嶼或者位置關鍵的港口都已經在某個時刻落入齊國手中,而隨著帝國在遠方的利益變得越來越大,航線的安全自然也變成長安的戰略家們所關注的主要問題。

  當然,這也在很大程度上塑造了帝國的海外擴張政策。似乎,帝國占據的每一塊海外領地,都能因為海軍或者商人的需要而變得正當合理。

  每個人都知道,大齊帝國實際上是一個海洋帝國。

  海洋霸主的地位使齊國能在任何一處殖民領地的前線投入作戰兵力,或者以強大的艦隊嚇阻劫掠的敵對勢力。自齊英戰爭以來,大齊海軍的威望就變得愈發令人敬畏和忌憚,在做出任何涉及到海洋方面的決定時,無不慎重考慮齊國的因素。

  齊國的海上武裝力量似乎就代表著大齊帝國的力量,它也越來越多的參與保護帝國貿易據點和貿易航線,鎮壓潛在敵對勢力的反抗和顛覆,展示帝國的強大形象,甚至威懾那些愚昧而又無知的土著。

  海軍的不少力量都消耗在了帝國的大炮外交上,這一無處不在的展示帝國威望的手段,要求帝國海軍將大量戰艦派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比如,目前帝國海軍就有40餘艘戰艦駐紮在琉球及南洋地區,超過46艘部署於印度洋地區,6艘在南太平洋及慶國澤州(今智利南部地區),5艘在威夷群島及殷洲(即北美)西海岸,12艘在地中海,8艘在歐洲(主要駐紮在愛爾蘭),4艘在加勒比,5艘在南美,還有11艘在黔州。

  它們可能隨時被要求執行各種任務,包括炮擊兇猛頑抗的土著部落,參與領地的重大慶典,威懾蠢蠢欲動的海盜,救援颱風或者地震受害者,護送土邦王國的君主和重臣。


  這些任務中有許多並不總是直接與「帝國主義」相關,但都是展示帝國威勢和驕傲的最完美一面,加強了人們對不可擺脫的齊國強大的錯覺。

  海權,是大齊帝國的基礎,到如今看來,世界各地皆有帝國的存在對海權而言也不可或缺,這是帝國的閉環。

  到了本世紀三十年代,這一系統幾乎構造完成。齊國從直布羅陀海峽、中陽島(今馬爾他)和西西里島可以監視和維護地中海的秩序,從陳州到瓊州(今巴哈馬群島)、瑞安控制北大西洋,從慶國到黔州掌控南大西洋,從劍門(今亞丁)到廣安(今吉布地)可以掌控紅海,從印度到錫蘭可以掌控印度洋,從琉球到威夷群島,可以掌控太平洋。

  而帝國的加煤點連接著這些分散的基地,沿著航路分布,無處不在。這些加煤點有堆積成山的最好的蒸汽煤,以及無數揮汗如雨、皮膚黝黑的大量苦力,都在為帝國的全球戰略服務。

  這些基地有新的,也有古老的,而在它們具有的齊國特質中,又摻雜了少許自然的海洋秩序。

  相比於歷史因素,更多的是帝國的威權和征服使得大齊帝國的赤色黃龍旗理所應當飄揚在海洋中這些瞭望點和關鍵要衝上,不論是齊國人,還是當地的原住民,都將其視為生活中的一部分。

  4月22日,當「長恩號」貨輪抵達會寧港(今開普敦),閆德軒在船頭遠遠看到一座高聳的燈塔,以及港內無數的帆影,還有幾面高高飄揚的赤色黃龍旗,不知為何,一股油然而生的激動和自豪的情緒瞬間噴薄而出。

  這是我們的國度,強盛而偉大帝國!

  不同於呂宋總督區會寧城(今棉蘭老島三寶顏市)的人們過著苦逼而又艱難的拓殖生活,位於黔州的這座同樣被命名為會寧的數萬居民,卻因為自由港的開闢而過著非常精緻閒適的日子。

  城中古老而又溫馨的老房子帶有花園,地板貼著紅瓷片,家具由椴木製成,屋檐下葡萄藤蔓繚繞,忠誠的家犬歡快地搖著尾巴,緊緊地跟在身後,幾隻大白鵝,在屋前的的溝渠中,愜意地游來游去。

  數十年前,齊國人之所以出現在黔州,並通過諸多手段迫使荷蘭人將會寧港及周邊殖民領地悉數「移交」,是因為印度洋。

  呃,準確地說,是印度。

  為了將更多的競爭者踢出印度洋,齊國必須要卡住大西洋通往印度洋的通道,控制好望角。經過多年的努力,不管是出於對齊國海軍實力的畏懼,還是受齊國經濟和貿易手段的誘惑,荷蘭人最終是選擇了退出,讓齊國人得以獨霸南非,徹底為富庶的印度洋鎖上了最為關鍵的一道門禁。

  許多在歐洲、加勒比以及大西洋島嶼服役的高級將領和軍官會選擇在會寧度假休整--這裡仍舊屬於帝國的海外領地,不會算作歸家假,因此他們還能領取不菲的海外津貼。

  有些人退休或者除役後,會選擇定居黔州,這裡既不像加勒比和大西洋島嶼那樣潮濕悶熱,又不像本土那樣氣候異常,絕對是頤養天年的寶地。

  「我認為,我們應該會很快適應這裡的環境和生活。」閆德軒等一行人下了船,踩在堅實的地面上,不由長舒了一口氣,「因為,我們回到了齊國,這裡充滿了自由的氣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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