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3章 貢院學子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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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3章 貢院學子出事

  夜雨過後,

  春日高升,

  又是一個大晴天,

  京城貢院,

  考棚里的學子早就起身,披著破襖,喝了口茶水,吃幾口饢餅,收拾一番,就開始拿起毛筆繼續書寫,不少考生抓耳撓腮,就連第一題的詩句都沒有寫出來,白白浪費了一天的時間,

  尤其是後入的那一群考生,不過就是為了糊弄那二兩銀子,過來走一遭,披著幾件破襖,拿著幾乎是學院廢棄的文房四寶,路邊買的醬菜饢餅,喝的水都是用瓦罐提著來的,昨日開考的時候,那些貢院衙役,冒著大雨,檢查的時候,竟然也沒有故意為難他們,顯然是見慣了,有些人,借著科舉的名頭,在族裡騙吃騙喝,也不是少數。

  如今朝廷開恩,持有考簽者,就能領二兩銀子,做為來回用度,別說是那些考生,就是這些衙役都瞅著著急,白得二兩銀子,誰不去拿,

  他們這些衙役,一個月也才二兩銀子的月奉,都還是清水衙門,遂趕巧,遇上這種考生,渾身摸不出個油來,都是嫌棄不已。

  下過一夜的雨,

  貢院青石板路有些濕滑,還有些冷風一吹,濕漉漉,渾身不自在,

  早晨起,

  諸位大人一出來,就四散開來,圍著考棚劃分的路線,開始巡視起來,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遠近開外,尋一圈,也需要大半個時辰。

  此時的南大人,帶著幾位考官,順便叫上了裴少卿一起,順著東邊的考棚,開始巡查起來,走到一處考生的位子,僅僅是瞥了一眼,就搖了搖頭,

  裴少卿跟在後面沒看清,只等著離得近了,伸頭往考棚一看,只見眼前的考生還在呼呼大睡,並且旁邊的馬桶味道十足,關鍵是,吃的東西就在上面隔板放著,這,不堪入目。

  一行人走了一圈,考生的狀態幾乎都是大同小異,南大人皺著眉頭,嘆道;

  「哎,走了一圈,諸位都看見了,世人都以為寒門子弟,會更加珍惜恩科的機會,沒成想濫竽充數之人竟然會那麼多,白白浪費了朝廷的好意,哎」

  一聲嘆息,南大人心中忽然有些異樣,難不成是洛雲侯早就會想到此事不成。

  身後的季明平,難以掩飾臉色難看,頗有些憤慨,

  「南大人,這些學子就不應放進來,醜態盡出,別說答題了,剛剛走了一圈,下官也看到,桌面上的宣紙,有人竟然一字未寫,要說考題難也就罷了,小小京城詩詞,要說他們也寫不出來,還能稱什麼讀書人?」

  「呵呵,季大人也別生氣,這種情形,又不是今日才有的,以往科舉的時候,諸多情況,歷歷在目,習慣了就好了,也不能要求他們如何去寫,要不然,咱們還科舉考試作什麼。」

  「是啊,季大人不必生氣,尋常之事,不必介懷。」

  旁邊的翰林院那些老官,七嘴八舌的勸慰一番,他們監考那麼多年,早就習以為常,每年那麼多人,什麼樣的沒有,花樣百出啊。

  「話雖如此,可是,他們以讀書人自居,如此虛度光陰,愚不可及,甚至於,敗壞了讀書人的風骨。」

  季明平還是有些不忿,想罵又不知如何開口,南子顯搖了搖頭,顯然是沒有再想這些,反而叮囑道;

  「諸位,今日可是恩科開考第二日,尤為重要,有些考生坐不住了,就會弄出一些動靜,所以,諸位巡考的時候多加注意,有任何情況,立刻匯報,季大人,你也領著貢院差役,四下多看看。」

  「是,大人。」

  眾官員應聲,就算是季大人,也拱手答應,只有臉上的憤憤不平,換成他府上的門生要是如此,必然要斷絕關係,逐出師門!

  一擺手,

  帶著幾個差役去了另外的地方,繼續巡視,

  只有裴少卿一人,留在南大人身邊,並未走,倒像是成了南大人的跟班一樣。

  南子顯笑了笑,轉身問道;

  「怎麼,裴大人還有什麼事,要留下和老夫訴說?」

  裴少卿立在那,躬身一拜,回道;

  「回南大人,下官倒沒有別的事,就是尋看了一圈,加上昨日,下官換了兩次巡考的範圍,諸如此類情況的,還真有不少,不說濫竽充數,有可能就起碼的識字都認不全,想來,有真學問的,下官猜測,幾乎都在宮裡的含元殿內。」


  就是在傻,遇上這樣的情況,顯然不是以往的例子能糊弄過去的,就是因為在轉彎的一處考棚,有位學子寫的詩詞,不說是寫的怎麼樣,字都寫錯了,堂堂恩科的讀書人,怎會犯下這樣的錯誤,不應該啊。

  「哦,裴大人這樣說,可有什麼依據?」

  裴少卿抿了抿嘴,餘光瞧了瞧南大人臉色,也沒看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繼續說抿了下嘴,回道,

  「回南大人,下官巡考了三個區域,約有一千五百人,幾乎能正規答題的,不到一成的人數,想來都是來賺那二兩銀子的,另外還有一點,就是解答八股題的人,也寥寥無幾,所以下官就想到,書院子弟,國子監的學子,還有那些官宦世家的公子,全部在含元殿,這結果自然不同。」

  南子顯眯著眼,盯著眼前的裴少卿,算是文官里少有眼界的人了,這一點他如何不知,更知道今歲答題的考卷,都要送入宮中過目的,內閣還要議定官職授於前三甲的人,這些事,都是恩科開考前,內閣首輔幾位閣臣商議的,就是要掃清朝廷的一些流言蜚語,振奮一下天下士子,並且呈報皇上的時候,陛下也是同意了,所以其餘的人並未知曉,南大人開考前並未訴說,

  想了想,繼續反問道;

  「所以呢?」

  一句反問,把裴少卿問的一愣,好像自己的話是多餘的,不過閱卷的時候,恐怕就不多餘了。

  「南大人,卑職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就是覺得,閱卷的時候,要是都如此答卷,這甲榜乙榜人數,必然會少許多,含元殿有可能多上許多,所以下官覺得,閱卷的時候,會不會要松一松?」

  這就是裴少卿想說的,貢院考生,進場約四千一百二十人,如果能入甲榜乙榜者,少於含元殿的人數,那這樣一來,寒門子弟的學子,明顯少於宮裡面的,這樣一來,一里一外,人數偏差之大,要是有心人鬧出來,不會像去年一樣,又要重新科舉吧。

  南子顯身子頓一下,明顯是明白裴少卿言語中的意思,不患寡而患不均,有了去年的前車之鑑,今年就怕有人故技重施,

  可惜,今次不同啊,

  「裴大人果然有才,這一點到是讓你看出來了,但是裴大人,有一點你沒想明白,濫竽充數者,終歸是爛泥一灘,扶不上牆的,今年閱卷更要嚴格,有一人上榜,就寫一人,有兩人上榜,就寫兩人,今年科舉,有洛雲侯那個殺才在,你覺得有多少人膽子那麼大敢鬧事?」

  這也是南大人所擔心的,有見錢眼開之人,收了錢來鬧一鬧,必然驚動朝廷,陛下震怒,委派洛雲侯查案,那牽扯的人不知凡幾,科舉舞弊,歷來都是文官自己內部之人操控的,雖然不知道是何人膽大妄為,只要有,就會牽連出一大串的人,再想像去年一樣,推出幾人做替死鬼可不成了。

  「這,南大人,下官可不是這個意思,就是剛剛巡視一圈,有感而發,閱卷自然是要嚴格的,也不知今年上榜給了多少名額?」

  裴少卿心中一聲哀嘆,暗罵自己嘴賤的毛病又出來了,可是話都說出去,收不回來了。

  「裴大人對此過於熱心了,做好自己的事,就不會有牽連,有些事,不知道的為好,」

  南子顯也出於愛護之意,笑了笑了,邁步就回了閣樓,留下裴少卿一人,緊張的擦了擦汗,

  就在此時,身後不遠處一處考棚,有學子哎呦一聲,附近的差役走過去,問道;

  「怎麼回事?」

  「官爺,肚子疼。」

  「什麼,忍著,」

  「忍不了啊,太疼了,哎呦。」

  考生捂著肚子,豆大的汗珠流下,不像是裝的,差役無法,就近望著巡考官,跑過來匯報;

  「裴大人,有位考生說肚子疼,怎麼辦?」

  「什麼,肚子疼,怎麼回事?」

  裴少卿皺著眉,不耐煩地問道,想他們以前,科舉時候哪有這些雞毛蒜皮之事,

  「過去看看。」

  「是,大人,這邊請。」

  裴少卿在差役的帶領下,走到甲區,一等位子,只見考棚內學子捂著肚子蜷縮在裡面,臉色發情,牙冠緊縮,這時,心中一個咯噔,中毒之症啊,

  「快,你們幾個,進去,看看人怎麼樣了。」

  「是,大人。」

  附近幾個差役果斷跑了過來,先是把板子拆下來放在地上,然後把人抬到木板上,此時這位考生已經是進的氣少,出得氣多了,眼看就要不行了,裴少卿大急,彎下腰對著人中猛按。


  可惜,一會兒功夫,此人臉色發情,嘴角吐血,一命嗚呼了,有個差役咽了下唾液,伸手摸向此人的脖頸,

  「大人,人死了,」

  還在按壓的裴少卿臉色一變,心中瞬間想了許多,是意外,還是有人作梗,立刻吩咐道,

  「快,你們二人,隨我把人抬到院中,剩下的人,守住此地,把他的東西全部看好,勿要觸動,走。」

  「喏,」

  隨後,留下二人守住此考生的考棚,剩下幾人抬著板子就往貢院官樓走去,路過很多考生考棚的時候,不少考生都伸著頭往這邊看著,裴少卿張口就罵;

  「都安心考試,膽敢出聲者,立刻逮捕,取消考試資格。」

  這一聲,嚇得還在書寫的考生,立刻把頭縮了回去。

  不一會,

  一行人就到了院子中,把人放下後,裴少卿喊道;

  「你們,去把偏殿郎中叫來,看看人怎麼死的,還有沒有救,本官去尋南大人。」

  也不知是不是留年不利乎,總管覺入了貢院開始,事事不順,

  起身上了閣樓,屋內花廳還有不少官員在此休息,裴少卿瞧見南大人在一樓隔斷喝茶,腦子一熱喊道;

  「南大人,有考生死了,下官給抬到院內,讓郎中瞧瞧怎麼回事?好像是中毒了!」

  這一嗓門喊出,本還是嗡嗡作響的大廳,忽然靜了下來,所有官員都看向這邊,就連剛剛進屋子的南子顯,也起身折返,臉色有些難看;

  「你剛剛說什麼?」

  裴少卿張了張嘴,小聲回道;

  「回大人,剛剛您走後,有位考生忽然喊肚子疼,下官和差役帶人過去瞧瞧的時候,此人呼吸微弱,還沒來得急尋郎中,人就不行了,」

  「怎麼可能呢?」

  「不會吧,有考生死了?」

  「不是,昨日查驗時候,都是生龍活虎的啊。」

  「剛剛說是中毒?」

  大廳內,

  眾多官員忽然一片譁然,四下交頭接耳,議論聲不斷,

  「安靜,隨本官過去瞧瞧。」

  南子顯一聲呵斥,屋內立馬噤聲,所有官員起身,隨著南大人走出了閣樓,卻見院內,已經圍了一圈人,有一個郎中,拿著銀針,不斷地給躺在地上的考生施診,

  南子顯定睛一看,地上的一人顯然沒了氣息,臉色發青,嘴角有血,莫非是中毒而亡,急聲問道;

  「怎麼回事,可查清楚怎麼死的嗎。」

  卻見一旁的老郎中,擦了擦汗水,不斷地用銀針插著死者各個部位,稍等片刻,全部抽出來,只見銀針發黑,眾官員神情一愣,有些後怕,

  「回大人,死者是中劇毒而亡,是什麼毒還不知曉,不過此毒來的猛烈,短時間要人性命,又聞差役所述,死者考生臨死之前說肚子劇痛,草民覺得應該是砒霜等劇毒之物,具體如何,還需要細細查驗?」

  「那還等什麼,快去考棚把東西拿出來。」

  早有官員哆哆嗦嗦把話說出來,卻被裴少卿攔下,

  「萬萬不可,事發之地不可亂動,還需要有人細細查驗,另外,就是立刻查明此人身份,來自何地?」

  「你,」

  翰林院的一位老官,被折了面子,還想再開口,南子顯出言道;

  「按照裴大人說的辦,立刻去查,裴大人,此事由你跟進,務必要查清楚,至於死的人,拉到庫房放著,等明日開龍門,再送與順天府衙門,本官寫個摺子遞上去,其餘人都回去吧,繼續巡考。」

  「是,南大人。」

  南子顯安排了一切,就讓各眾官員回去,畢竟還要巡考,人一走,地方就亮堂了許多,南子顯不放心,帶著差役班頭,領著人就去了此考生的考棚,甲字一等區,十四號,

  「裴大人,去看看,」

  「是,」

  裴少卿領命之後,獨自一人,借用郎中藥箱,帶著手衣,走了進去,只見考棚一股臭味,木板下的馬桶有嘔吐物,木板上的包裹在已經打開,裡面有水囊和饢餅,醬菜罈子的等物,另外就是筆墨紙硯也擺在其中,

  並無其他違禁物,伸手進去翻找一番,除了一件狐裘大襖,和用的油燈,也沒發現其他的東西,如此再看看考棚牆壁和四周,和尋常一樣,都是乾淨的青石板,


  沒什麼發現,就把考簽翻和考號,翻找出來,拿了東西,走了出來,

  「怎麼樣,可有發現?」

  裴少卿進去後的一舉一動,都在外面的人眼皮子底下看著,見人出來,南子顯皺著眉頭問道。

  「回大人,有些蹊蹺啊,此事極為不妥,此人帶著東西極少,都是常見之物,不同尋常的也就是那個狐裘大襖,寒門子弟可沒有這樣的東西,對了,考簽也拿了出來。」

  說完,裴少卿把考簽奉上,餘光瞄了一眼,此人竟是中山郡城李家的庶長子,好像記得,這李家還有一位嫡子也來參加恩科了,那麼巧?

  「中山郡的李家,庶長子李峰,那麼巧就在老夫這裡了?」

  南子顯喃喃自語,念叨一番,裴少卿不明所以,問道;

  「南大人,這李峰下官有印象,之前入得貢院檢查的時候,下官正巧巡查到查房,那時候檢查的人,還生氣勃勃,所以這中毒而亡,有鬼。」

  「是啊,有沒有鬼還需要專人來查,老夫還有印象,世族持白簽的也有,但是不多,李家就是其中之一,陛下登基之後,李家就無人任職,來參考的有二人,一個就是此人,庶出長子李峰,另一個就是嫡脈二子李長寧,這庶長子死了,嫡子卻安然無恙,李家活著,也是越來越沒出息了。」

  顯而易見,能下毒的,無非是吃食飲水之物,這些都是族中之人準備的,李家也算是大族之人,庶長子能輕易中毒而亡,嫡脈卻沒事,換成誰都有用疑慮,

  正巧,有差役來報;

  「報,南大人,甲字第二區十五號,考生李長寧安然無事!」

  裴少卿大驚,不會是因為李家內里人因為奪嫡之事,對自己人下手的吧,這可是貢院考場,怎麼想的?

  南子顯陰沉著臉,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畢竟所有官員都是和考生喝的一樣的水,要是中毒有事,也早就出亂子了,何必還等上一日,那說明,李峰帶的東西,定含有劇毒之物,在哪裡就不得而知了,吩咐道;

  「來人啊,把李峰所有遺物,都收起來,打包好拿入庫房,再派兩個人專門守著,誰都不能過去,聽明白了沒有?」

  「是,大人,小的明白。」

  班頭隨即領命,讓人進去收拾,裴少卿躊躇不定,這事參合的,

  「裴大人,先回去歇歇,夜裡巡考的的事,還要你多出力呢!」

  見南大人發話,並不想在此時查下去,只得應喏答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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