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蔣項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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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7章 蔣項身死

  養在越王府的林姓小子忽然成了越王的親子,成了他的孫兒。至正帝一直沒緩過神來。

  暗嘆老七把他瞞得緊,也懊惱自己當時沒看出來這對父子的關係。

  從越王扣下京郊大營兵馬不得回京之後,至正帝派了無數暗探密切關注函谷關的動靜。大元帥府來了先生的事他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姬長風他不認識。便派人去查了。

  太子查了許久,沒查到姬長風的身份信息。太子身邊的燕驚蜇驚訝於自己的師伯竟然親自跑去教授越王世子了,為了自己的小命,在太子面前更是不會吱聲。

  雲靜山雖盛名在外,但內里如何外人也難窺一二。但至正帝身為帝王自有他了解的渠道。

  都以為燕驚蜇的師父燕歸雲才是雲靜山的繼任者,卻沒想到其實姬長風才是。

  只是姬長風閒雲野鶴慣了,極少呆在山中。

  至正帝沒想到雲靜山的主人竟親自跑去教導那個孩子去了。心裡複雜難辯。

  原本這些日子冷眼看著越王所做的,他忍不住拿太子來跟越王比較,越比較越覺得太子雖當了十多年的儲君,但比之越王還是差了些。

  太子差在年少時一直當庶子放養,成家立業年紀也還是一名沒什麼機會的庶子。誰都沒想到有朝一日儲君之位會落到他的身上。出身見識都不夠。

  至正帝便想著從太子的一眾兒子中擇一位當皇太孫,從小當儲君來教導。就像當年他父皇立先太子為皇太孫,請諸位名師教授先太子一樣。

  沒等他確定人選,就得到教授長至的先生是姬長風的消息。

  至正帝再一次走到御書房之外,望著明月朗朗的星空出神。星幕下繁星點點,主星和客星遙遙對立,主星未曾消逝,而客星似乎又亮了一些。

  「劉起,你說這是不是天意?」

  劉起跟著仰脖子看向星空。對於至正帝沒頭沒腦的話先是愣了愣。待反應過來,哪敢回答。

  「皇上,您這是打趣奴才呢,奴才哪會看星相。哪懂什麼天意不天意。奴才就知道把皇上伺候好,讓皇上舒心順意,便是奴才最大的福報了。」

  至正帝沒得到回答並沒有生氣。

  這群近身的侍從,每一個都順著他。大多數時候他用著覺得極順手,但有時候又覺得天下之大,連個能說真心話的人都找不到。

  不知是不是每一個做為帝王者的悲哀。

  回到御書房,看到龍案上,他寫著數位將領的名字,這些日子一直在琢磨西北三塞換將一事。至正帝盯著桌上的名單出神。

  西北邊關四塞,一塞已落越王手裡,另三塞只怕也不保。那三塞的兵力加起來也沒有越王手裡兵力多。

  牽一髮而動全身。

  也許越王就是等著京城的動作呢?

  至正帝沒敢輕易去賭。

  太平日子過久了,誰都不想風雲動盪。十多年前他殺了不少人,那場風波還未遠去。若他執政晚年再起腥風血雨,後世史書不知如何記載他。

  他放老七出京,終是錯了。如今已經壓制不住他了。

  想到太子幾次三番明示暗示他要換將,至正帝有些煩躁。再想起他召來定國公等武官問過換將一事,眾臣都勸他謹慎,言之西北總要有人去守。更是煩躁。

  至於交給越王還是交給旁人更好,眾臣一致禁聲。

  認為這是身為帝王該考慮的事。

  但都默契地勸至正帝,別把越王逼急了。逼急了,會有什麼後果,眾人不敢保證。

  至正帝暗恨眾臣奸滑。

  但又莫可奈何。不說眾臣,只說他,也沒了年青繼位時的銳氣。

  不等至正帝做出決定,便收到越王的秘信。夾在兵部呈上來的奏疏里。

  至正帝翻開看完,臉都鐵青了。

  越王竟敢威脅他!

  這老七,著實可恨!竟說太子幾次三番派人刺殺他,自己卻視而不見,說是感到心寒。還說捏著京城十幾萬大軍也是為了自身安全。

  而把西北另外三塞捏在手裡,也是因為先前西戎聯軍攻打西北,四塞同氣連枝,互為支援,如今戰事方平,為免再起戰火,四塞聯合成一處,只是為了更好地防禦西北。


  身為閒散親王,沾手兵權不說,現在竟然把占有西北四塞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至正帝氣得把桌案上的奏摺都掃落在地。

  老七竟還威脅他,若對西北四塞換將,他將以渭水為界,派兵攻打渭水以南地區,劃江而治。

  豎子,大膽!

  至正帝早知這個兒子生了不軌之心,但沒想到膽子這麼大,竟為了西北四塞,揚言要劃渭水而分治!簡直是膽大妄為!目無君上,目無祖宗禮法!

  至正帝暴躁地在御書房轉起圈圈,越轉火氣越大。恨不得立刻派人去函谷城把趙廣淵這個逆子捉來砍了!

  可惡!可恨!

  「趙廣淵!」恨得直磨牙。

  在一旁伺候的劉起大氣都不敢喘。龜縮在那裡恨不得能有什麼法術讓他立馬消失不見。看著一地零亂的奏摺也不敢去收拾。

  悄悄看一眼皇上,見他正暴躁地轉圈,邊轉邊罵,心中又起了好奇。也不知越王如何惹怒皇上了。

  這些天皇上雖生氣,但沒有一天是像現在這樣的。更多時候是在沉思。可現在這樣就好像越王要是在跟前,能立刻把他綁了打板子甚至抹脖子都有可能。

  劉起越發縮得像個無影人。

  不知他稱病幾天,換管大總管來伺候皇上行不行。

  稍晚些時候,太子也得到了消息。還得知越王的秘信是夾在兵部的公文裡面呈上去的,立刻就親自去了一趟兵部。

  當天,從兵部到宮裡,但凡接手兵部公文的,無不被太子盤問。

  當天奏事處兩個太監被太子找了名目拖出去仗斃了。至正帝得知這個消息,也只是皺了皺眉頭,並沒有對太子的行為表示任何說辭。

  但蔣項得知奏事處兩個太監無辜身死,還是派人給他們斂了屍,並且讓人把他們運到一處風景極好之處安葬了。並沒有任他們曝光亂葬崗。

  太子得知,譏笑了幾下,隔天就把蔣項叫過去了。

  誰都不知道太子和蔣項說了什麼,但隔天的朝會上,蔣項告病沒有上朝。

  眾臣都以為又是越王惹了皇上生氣,蔣項故態重蔭,躲避皇上的怒火呢。但沒想到當天晚上就傳出蔣項重病的消息。

  其實當天從東宮出來,蔣項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並不是因為這次大意把越王的秘信夾在兵部公文之內呈給皇上。而是因為越王這段時間的行事,讓太子積了怒火,無處發泄。對於自己這個堅定地站在越王身邊的內閣閣臣,太子早就想除了自己了。

  此次除了自己,亦是殺雞儆猴,想用自己的死,告訴其他投靠越王的大臣,若執迷不悔,下場如他。

  「父親!」蔣旭陽和蔣文濤跪在蔣項床前,哭得不能自抑。

  「我兒莫哭,仔細聽為父交待……」

  此時的蔣項已如油枯燈盡,費力地從喉管里試圖說出最清晰的交待。

  那日在東宮被逼著喝下毒藥,哪怕回府用了越王給的神藥壓制,也只不過拖了一時,府中派人各處都尋不到解藥。蔣項便知,無力回天了。

  「父親!」

  「我兒……」

  「兒子在!兒子聽著呢,父親您說……」

  蔣項看著兩個兒子,目光流戀。兩個兒子跪在床前淚流不止,而扶著他,讓他倚靠的老妻,只怕也是淚濕衣襟,那淚不時滴在他的發縫裡,燙疼了他。

  「太子怕是不會放過咱家了,為父死後,旭陽便向皇上請辭,帶著一家人扶棺回鄉。文濤聯繫越王在京的暗衛,讓他們護你們一程……等為父下葬,你們便跟著越王的人去西北……」

  「父親!父親,你不會有事的!」

  蔣文濤哭嘚嗓子嘶啞,緊緊抓著父親的手,生怕下一刻父親就駕鶴西去。「父親,你要挺住啊,兒已飛鴿傳書越王,他一定會有辦法的!父親你定要挺住!」

  越王中了西戎的毒箭,也是無藥可解,可後來越王好了,父親也一定會好起來的。

  「是啊,父親,你定要挺住啊!」

  蔣旭陽沒想到父親忍辱負重,這些年被無數人譏諷,說他被至正帝那麼痛恨,可還是依戀權勢,不肯放手,不肯請辭。

  無數人誤解父親。可蔣旭陽知道父親不是依戀權勢,他只是想求一個公道。


  想替枉死的人求一個公道。

  眼看目前越王形勢一片大好,父親盼了這麼多年的公道,眼看也馬上就要得遂所願,怎就在這關頭堅持不住了呢。

  「父親……」蔣旭陽只覺得天道不公。

  蔣項又如何不恨。

  他苦苦堅守了這麼多年,眼看陰霾散盡,就要迎來朗朗乾坤,怎就熬不住了呢。他還有好多事沒做呢。他還有好多事沒向越王交待呢……

  還有小世子,他想等世子還朝,親自教授世子的。就像多年前,他教授先太子那樣。

  兩行濁淚順著蔣項的眼角淌了下來。

  不甘啊。

  蔣項死了。蔣府大門口掛出白幡。滿京城譁然。

  曾經無數人罵蔣項沒有骨氣,明知礙了皇上的眼,也不肯請辭,還是戳在朝堂上,扎皇上的心。無數人背地裡說蔣項貪慕權勢。

  可這會他忽然死了,眾人又沒反應過來了。

  那麼傲氣的人,不懼人言,任何時候都如青松一般,未曾見他對誰彎過腰,為了先太子和越王,能當堂反駁皇上的人,卻,永遠倒下了?

  得了什麼病?

  去得這麼突然?

  很快蔣項在死前兩日去過東宮的消息,立刻傳了出去。出東宮的次日,蔣項就告病沒有上朝,再隔日,就死了。

  眾臣禁聲了,再不敢妄言。

  至正帝把太子叫到御書房,不等他站穩行禮,連番奏摺就擲到他的臉上。

  「蔣項乃正二品內閣閣臣,你竟敢對朝臣動手了!」

  太子不避不閃,任由奏摺擲到他的臉上。

  他也沒想過這事能瞞過父皇。至於外頭,他也沒想瞞。

  趙廣淵不是自詡功高,又是治水有功,又是領兵退敵有功,又是簽了《函谷關和議》,又是開了互市,利國利民被萬人稱頌嗎?他就讓那些牆頭草看看,跟著越王,越王到底能不能護得住他們!

  蔣項做為趙廣淵手下第一得力大將,都能被他殺了,其他身份地位不如蔣項的大臣,就自信不是第二個蔣項?

  他就看看趙廣淵成了孤家寡人,手下無人可用,會是怎樣的眾叛親離。

  先讓他如登天梯,高高在上,再讓他狠狠從雲端摔下,到時自己再把他狠狠踩到泥里!

  太子想到此,恨不得仰天大笑幾聲。這些天胸中憋的濁氣,好似一掃而空。

  至正帝看著此時還嘴角掛笑的太子,只覺不認識他了。

  這還是那個孝順聽話,待兄弟姐妹仁愛寬厚的太子?

  許是覺得氣氛有些詭異,太子朝至正帝跪下了,自辯道:「稟父皇,兒臣也並非想要蔣項的性命,不過是想威脅恐嚇他一番。哪想他真的飲下那杯毒酒。」

  至正帝只覺此話荒唐。「蔣項是朝廷重臣,是朕的臣子,還不是你的!你究竟為何給他準備了毒酒!」

  太子沒有抬頭,「蔣項私自把外面的信件夾帶在公文之中,賄賂威脅奏事處太監,把皇宮當成自家後院,不把父皇放在眼裡,膽大妄為,目無君上。兒臣不過是想替父皇訓誡一二。」

  至正帝看著這樣的太子,只覺一陣無力。

  變了,越王變了,太子也變了。

  蔣項身亡的消息,讓滿京城譁然,讓無數人措手不及。

  曹厝得知消息,大哭了一場。想起越王在皇陵時,人人避之不及,只有蔣項不懼人言,處處關照。抹了眼淚,親自領著越王府的下人,到蔣府幫著處理他的後事。

  趙廣淵曾秘信曹厝,讓他到西北,但曹厝執意留下來幫越王打理王府。如今越王和王妃不在,曹厝又親自領著僕從到蔣府幫忙,在前堂後院幫著招待、理事。

  讓那些投向越王的大臣,心裡感到一絲安慰。

  而齊親王和王妃也親自領著下人去幫忙。

  待晚間,弔唁的賓客走後,三方坐在花廳,只覺一陣恍惚。幾日前與他們言笑晏晏的人,現在卻已經不在了。

  不由一陣唏噓。

  齊親王看著憔悴不堪的女婿,軟言安慰了幾句,又問他如何打算。蔣文濤便說依著父親遺言,會闔家扶棺回鄉。

  齊親王點頭,「那到時,我派王府侍衛護送你們。」

  曹厝替蔣文濤婉拒,「蔣大人因我家王爺而死,他的後事自有我們王府一力操辦。且我已收到越王傳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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