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你我要做的事情【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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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0章 你我要做的事情【本卷完】

  獨夫之心?

  劉盈聽得一臉茫然:「先生,為何要有獨夫之心?」

  「難道不是要做一個仁德的帝王麼?」

  陳彼撫掌而笑,臉上的神情中帶著些許笑意:「陛下,我所說的獨夫之心,並非是陛下所理解的、也並非是世俗意義上的獨夫之心。」

  他嘆了口氣說道:「昔年,始皇帝陛下曾經將「寡人」改為「朕」之稱呼,自此之後除卻帝王之外,無人能夠自稱為「朕」。」

  「這便是一種「獨夫之心」。」

  「而在始皇帝陛下之前,天子和王又可以自稱「寡人」,何為寡人?孤家寡人也。」

  陳彼的神色十分慎重,他看向劉盈:「陛下,臣所說的獨夫之心便是如此。」

  「在您成為皇帝了之後,在您成為萬王之王了以後,您就不應該幻想著自己的身旁還站著什麼人。」

  「您是「獨夫」,只有一個人行走在漫長而又如履薄冰的這條帝王之路上。」

  「您的身後有萬千臣民,但您的身旁卻不應該有人,您的身前也不應該有人。」

  陳彼還是對於劉盈以及呂雉的事情有些看不慣了,當然他更加看不慣的事情是劉盈對待諸王的態度!

  哪怕到了如今,劉盈依舊認為諸王是他的兄弟!

  哪怕都到了這一步了,劉盈依舊這麼覺著!

  這簡直是令陳彼心中憤怒,也在側面讓陳彼意識到了當年劉邦所說的那句話「此子不類我」,實實在在的,劉盈在每個方面都與劉邦很不相似。

  若說劉邦是天生的帝王,那麼劉盈便很適合做一個君子。

  即便是扶蘇在劉盈的面前都要甘拜下風。

  畢竟扶蘇只是一時腦子沒有轉過來,但是性格卻是很倔強的,只是用的方法有錯、走的道路有錯,可以扭正過來。

  劉盈則並不是如此。

  他是性格天生如此,無法改變、無法扭正、

  或者在劉盈看來,自己走的路才是「正」。

  陳彼為劉盈講述著帝王所應當有的情緒以及思維,可劉盈聽著聽著偷偷打了個哈欠,把陳彼弄得有些無奈了。

  他看向劉盈:「陛下可是睏倦了?」

  劉盈則是無奈的說道:「先生,我知道您的意思,只是我做不到啊。」

  他這個時候甚至沒有自稱為「朕」,反而是用「我」這個稱呼來表達自己內心的無奈:「我無法做到這樣的狠心。」

  劉盈的聲音中甚至有些哽咽了:「他們都是我的弟弟啊!您要我如何將他們視作賊寇呢?」

  「我又如何能夠狠下心來呢?」

  他平視著陳彼:「我知道先生入宮所為的是什麼,無非是請我在諸王謀逆被評判之後,進行削國之策,將天下再度掌控在我的手中。」

  劉盈的神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在這個時候他的固執像極了一個皇帝。

  「可是朕不能。」

  這個時候劉盈將稱呼改成了「朕」,他輕聲說道:「朕不會將他們削國的,諸王謀逆,也有朕的過錯,所以朕會放過他們。」

  他的聲音很平靜:「諸王便在長安城中過完一生吧,至於他們的封國?朕會讓他們的長子繼承。」

  「諸王有罪,罪在朕躬。」

  「朕會聽從先生的其他勸誡,但此條勸誡、上奏,恕朕無法接受。」

  陳彼平靜的坐在那裡看著固執的劉盈,眼神中帶著深深的疲憊與失望。

  他甚至開始有些後悔起來了——

  後悔當年為什麼沒有堅持一把,沒有直接和劉邦拼一把,利用陳氏的勢力將代王留在長安城。

  若當年將代王留在長安城,之後努力影響劉邦令代王登基的話,此時的情形恐怕就不是這樣了。

  代王或許會仁慈,但一定會意識到另外一件事情。

  這是收回中央權力最好的時機!

  百年難遇的時機!

  諸王的勢力還不算強大,中央朝廷的勢力還足以鎮壓所有人!

  這個時候將諸王的權勢收回,繼而囚禁在長安城中做一個有名無分的王才是最好的選擇!


  陳彼甚至是陳居、乃至整個陳氏都做好了準備!

  只要劉盈能夠做到將封國如數削除,而後派遣郡守前往克制地方諸王的勢力,那麼陳氏也會將官渡郡的權勢交出。

  是的。

  官渡郡。

  在劉邦為陳氏的列賢封王,繼而將陳氏如今的家主陳居封為「鎮國王」的同時,其實還有另外一道聖旨,那便是令官渡兼併諸多縣,以官渡為郡城,統轄周圍的八縣。

  形成了一郡城而八郡縣的九縣之地。

  將這九縣之地的官渡郡列為鎮國王的封地,或者說是陳氏的封地!

  名義上的郡縣,實際上的諸侯國!

  陳氏已經做好了將其交出,再次變為郡縣的準備。

  可看著面前的劉盈,陳彼扯了扯嘴角,將心中的這個打算再度收了回去。

  也罷。

  他垂下眼眸:「陛下既然已經有所決斷,那麼臣就不便多言了。」

  陳彼看向遠處未央宮的方向,這個時候就需要另外一個人的出手了。

  呂雉。

  陳彼不相信,呂雉也會放過那些諸侯王。

  這簡直是一件天方夜譚的事情!

  所以他安下了心。

  未央宮

  呂雉眉頭一挑,她看著身旁的內侍,臉上的神色中帶著古怪:「你說什麼?誰的內眷求見哀家?」

  那內侍微微低著頭,雖然也覺著有些不可思議,但卻依舊道:「啟稟太后,是陳相的夫人。」

  陳彼的夫人?

  呂雉的嘴角更加古怪了,這人來找自己做什麼?

  不過她還是看著內侍道:「快請吧。」

  不過片刻,一個身著華麗衣衫的中年女子便緩緩走了進來,神色平和,看起來與陳彼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氣質。

  「臣妾參見太后,太后長樂未央——」

  呂雉連忙笑著將其攙扶了起來,拍著她的手說道:「你啊,就是太客氣了。」

  「來長安也有半年了,可否還習慣長安的生活?」

  安柔微微點頭,性格看起來和善而又柔弱:「啟稟太后,一應事務具都習慣,只是家中兩個孩子總吵著想要出去頑劣,鬧的我整日頭疼。」

  呂雉大笑著:「這說明他們喜愛長安城啊,年輕的稚子們都是這樣的,你也不要太過於拘束了他們。」

  「有鎮國王在,難道長安城還有什麼危險?」

  「便隨他們去頑鬧吧。」

  安柔也是笑著附和,兩人又聊了幾句,終究是呂雉先按捺不住自己的疑惑了。

  她牽著安柔的手:「鎮國王身體可還好?」

  安柔點頭:「家父身體還好,只是近些時日總是擔憂。」

  「擔憂?」

  呂雉疑惑的問道:「鎮國王可是有什麼憂慮的?」

  「莫非是擔憂諸王霍亂的事情?」

  「有大將軍及太尉在,應當是沒事的。」

  安柔嘆了口氣,聲音和緩:「家父擔心的倒不是這件事情了,而是在憂愁,憂愁等到諸王之亂平定後該如何處理。」

  她意味深長的說道:「陛下的性格和善,只怕無法妥善處理諸王的事情。」

  「而就這般放任諸王歸國,只怕是放虎歸山,待到之後諸王休養生息後,恐怕又是一次諸王之亂。」

  「所以家父才這般心憂。」

  呂雉心中一動,試探性的說道:「鎮國王的擔憂倒是有道理——」

  她像是轉了一個話題一樣的問道:「陛下狠不下心倒是一個問題,只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陛下的性格便是如此。」

  呂雉轉而問道:「不知鎮國王的身體如何了?」

  安柔低著頭:「家父如今的身體堪憂,已經纏綿病榻之上許久了,如今上朝也是勉強,過幾日便要告假。」

  她嘆了口氣:「就連良人的身體也堪憂,白日要上朝,晚上要在父親的病榻之前照料父親的身體。」

  「這般下去也是撐不住了,過幾日也要告假。」


  告假?

  呂雉心中那顆心臟緩緩的放到了肚子裡,整個人都放心了些許,她明白這是陳氏兩人給她的一個信息。

  我們兩個是臣子,也不會真的逼迫陛下做什麼事情。

  畢竟陳氏只是有權力的臣子,而不是真正的權臣。

  所以他們「順其自然」。

  可他們同樣要「問心無愧」,所以——

  關門,放呂雉。

  我們處理不了,自然有人能夠處理的掉。

  我們對付皇帝會有變成權臣的危險,但有人對付皇帝卻是天經地義,且皇帝本人也沒有辦法對抗的。

  換句話說。

  陳氏的態度很明顯了,他們允許呂雉利用這個空檔和時間為呂氏以及自己牟一些利益,但與此同時呂雉要做的事情便是讓劉盈這個腦子清醒清醒。

  至於若是呂氏的勢力發展的太大,陳氏限制不了怎麼辦?

  拜託。

  陳氏威脅要殺了皇帝那是謀逆,但陳氏威脅要殺了太后那可是正兒八經的「清君側」。

  陳氏沒辦法對付皇帝,但對付你一個小小的太后和呂氏那可是手拿把掐。

  這是一次骯髒的利益交換,但交換的雙方,無論是呂雉還是陳氏,都十分滿意並且願意達成這筆交易。

  簡稱:「共贏」。

  意思就是除了皇帝之外,其他人都能贏兩次。

  只有皇帝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不,或許皇帝也沒有受傷,畢竟諸王死了對皇帝才是最大的好處不是麼?

  這是一場三贏。

  德仁四年春。

  大將軍韓信、太尉陳得大破諸王,諸王皆被擒拿到了長安城中,而大將軍韓信等也領士卒兵臨諸侯國城池之下,隨時準備聽從王令,誅殺逆賊。

  而就在這麼歡快的環境當中,一個消息從鎮國王府傳出,一下子如同一盆冷水澆灌在人的頭上。

  將所有人的情緒都給冷卻下去了。

  鎮國王病危!

  是的,大漢王朝的柱石,鎮國王病危了!

  左相陳彼告假在家,照料在陳居的病榻之前,而在鎮國王病危之前,曾撐著最後一口力氣請求朝中諸多大臣不必理會他,全力照拂好附近的朝政。

  在鎮國王病危、陳相告假,這兩位大漢的柱石、也是鎮壓呂氏的強大人物相繼遠離朝堂後沒幾日,諸多臣公們就發現了一件事情。

  呂氏捲土重來了!

  甚至更加猖獗。

  有一個天大的「孝」字頂在頭上,有站在呂氏身旁的右相蕭何幫扶,此時的朝堂上當年高皇帝留下來的大臣全都是呂氏之人!

  陳居病危!陳居告假!韓信在外!

  只剩下蕭何!

  蕭何還是呂雉的人!

  於是,不斷的有人朝著鎮國王府的方向而去,希望鎮國王能夠出面主持朝政,這個時候的他們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可是在來到鎮國王府後,看到那纏綿病榻上的陳居,他們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並不是他們心疼鎮國王。

  而是陳居此時已經昏迷不醒!這樣的人如何能夠主持朝政?

  而照料鎮國王的陳彼則是衣衫不整,滿面滄桑,像是老了十歲一樣。

  誰能忍心在這個時候——在這個鎮國王不一定哪天就沒了的時候讓陳彼出山照拂朝政?

  沒有人有這個臉面。

  他們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朝堂上呂氏的勢力越來越大。

  德仁四年,春末。

  韓信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帶著諸王回到了長安城。

  這或許是韓信第一次直白的感覺到朝堂上那些惹人厭煩之人的「期待」,期待著他回來。

  韓信撓了撓下巴,聽聞京城的事情後第一時間前往鎮國王府探視。

  然而令諸多大臣失望的是,韓信去了鎮國王府後,渾身上下都帶著頹廢的氣息,他口中不斷的念叨著:「怎會如此?」

  人們無法從他的口中問出什麼,但謠言卻漸漸的傳開了。


  鎮國王恐怕時日無多,就是這一兩個月的功夫了!

  人們更加恐懼——

  在這種恐懼的氛圍中,諸王暫時先被囚禁在了廷尉大獄中。

  因為朝堂上,天子與太后發生了一場巨大的爭執。

  關於諸王的。

  劉氏諸王,何去何從?

  代王封地

  劉恆彎下腰,看著田地間生長出來的春苗,臉上帶著一抹由衷的感慨:「春種秋收,夏日炎炎。」

  「以令天下黔首能夠吃上飯。」

  「像是這養育了所有人的大地一樣慈愛。」

  「這或許才是劉氏之王應當要做的事情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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