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衣帶詔(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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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3章 衣帶詔(其二)

  劉辯拿出早已經準備好了的衣帶詔,遞給面前的常侍,而後常侍拿著衣帶詔交給了何進。

  「此乃朕親筆以血所書之衣帶詔,足以證明你們的行為乃是為國鋤奸,而非是謀逆,哪怕出了什麼事情,也有朕一肩擔之。」

  「大將軍以為如何?」

  劉辯望著何進等人,淡淡的將自己之前準備好的話語說出,語氣淡然無比。

  何進只是抬起頭看著這位天子,而後俯身行禮:「臣等,謹遵陛下之令。」

  楊修、袁基等人也是對視一眼看到了對方眼睛中的無奈,畢竟在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到了未央宮中,難道還有選擇的機會麼?

  或者說他們一開始就沒有選擇的機會,否則也不會來未央宮中了。

  在無盡的沉默當中,眾人都同時俯身道:「願護陛下,執掌朝政。」

  這是他們做出的承諾,哪怕只在勝利之前做數。

  等到何進帶著眾人離開的時候,劉辯才鬆了口氣,依靠在這憑几上,整個人都像是脫力了一樣。

  他的身旁,中樞府令有些擔憂的說道:「陛下.您將這衣帶詔給了大將軍,可若是大將軍有反逆之心,將此物給了太尉、安國王他們,又該如何?」

  「屆時陛下該如何自處?」

  如何自處?

  劉辯只是臉上帶著迷茫的神色:「衣帶詔?什麼衣帶詔?」

  「朕方才有給大將軍什麼東西麼?」

  他的眼裡閃爍著陰沉之色:「若是事成,這衣帶詔自然是朕親筆所書,目的便是為了像當年的光武先祖一般,剷除奸佞,重掌大權。」

  「可若是此事敗露,那麼這衣帶詔自然而然就是何進為了謀權所以偽造的,而朕不過是一個被蒙在鼓裡的可憐的傀儡天子罷了。」

  「與朕有什麼關係?」

  「朕為何要想如何自處?」

  中樞府令的臉上帶著些憂慮,天子的這個行為在他看來有些過於幼稚了。

  而劉辯則是不以為意:「有陳氏在,有安國王在,哪怕最後事情失敗了,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朕被皇叔他們廢帝,而後被封為王,他們從宗室子弟中再找一個罷了。」

  「即便到時候皇叔和曹太尉都想要殺了朕,陳氏也會幫朕的。」

  「這才是朕的底氣。」

  中樞府令站在那裡沒有說話,因為天子說的這個可能性大概率是會實現的。

  他只是覺著天子有些過於無恥了,一邊要對付陳氏,一邊又要利用陳氏.

  劉辯沒有回頭,只是依靠在憑几上恢復著力氣,這一個夜晚來的太急了,所以他方才應對劉備、應對何進等人都是情急之下的緊急安排,此時他已經累得沒有力氣,甚至只能依靠在這憑几上。

  「你是否覺著,朕有些無恥了?」

  劉辯不以為意的說道:「可若是陳氏早點把權力交還給朕,朕如何會做這樣的事情?」

  「說一千道一萬,都是陳氏的錯。」

  「那權力本就是朕的!」

  他的眼睛中是快要溢出來的不滿,他低聲道:「陳氏不過是我們劉氏的奴婢而已,如今他們的一切,難道不是我們劉氏給他們的?」

  「他們和那些世家沒什麼不同!」

  中樞府令的心中更加無奈,他雖然是皇帝的人,但其實他最敬佩的便是陳氏的歷代先祖了。

  奴婢?

  是劉氏給的?

  中樞府令此時心中對天子感覺到了些許心寒。

  陳氏的地位不是依靠著劉氏給的,而是自己一點點掙回來的,如果非要說誰的權勢是另外一方給的話,中樞府令其實更加覺著天子劉氏的地位是陳氏給的。

  當年若非是陳氏,劉氏能夠稱王麼?

  遠的不說,就說當年的光武之變,若非是陳氏的陳沖先祖幫扶,劉氏的天子能夠奪回這天下麼?

  他垂下眼眸,不再言語。

  天子便是這樣的人。

  只要擋在他的面前,阻止他掌握權力的人,都是他的敵人。

  安國王府


  被喚醒了的陳朱樓身上披著衣服,他看著面前有些焦慮的曹操,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我說孟德啊,你何必著急?」

  「有董將軍在,天子的謀劃成不了的。」

  曹操陰沉著一張臉,拳頭在袖子中緊緊地握著:「我從一開始,就不應當讓玄德入宮的!」

  「更不該對他有什麼絲毫的憐憫之心!」

  這句話中的「他」說的是天子,曹操和陳朱樓都明白這一點。

  陳朱樓只是低著頭,眼睛微微的垂著,他看向自己手中的畫卷,眼眸中帶著些許的疲憊感。

  「孟德,此事若結束了,我們又該如何?」

  他將燭火點燃,而後坐在那裡,影子落在背後的牆壁上。

  曹操同樣坐在陳朱樓的身後,輕聲道:「我也不知道。」

  他悵然的說道:「天子既然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一定是有後手的,難道天子認輸之後,我們還能夠做出更逾矩的舉動麼?」

  「在這說了,雖然玄德之前說,若是天子執迷不悟,他一定會更換天子。」

  「但如今宗室中,哪裡有合適的子弟呢?」

  曹操苦笑一聲。

  這話說的的確是實話。

  天子如今共有三子,但這三子都尚且年幼,最大的也不過是五歲的年紀,將這樣的一個人扶持上皇位,且不說他會不會記恨他們將當今廢除的事情。

  就只是說這么小的皇帝上位,他們三個人把持朝政之後,天下的流言蜚語又該如何?

  至於其他宗室子弟?

  當今天子唯有一個親弟弟,正是如今的弘農王劉協,可劉協這個人比起來他的兄長更加不如。

  劉協愚蠢、怯懦、但他同樣貪婪。

  日後保不准他也會做出如他兄長一樣的事情來。

  而不讓天子退位,那不正是落入了天子的謀劃與圈套當中?

  到時候天子繼續在暗中做些什麼,他們也很難把控。

  除非將天子囚禁在宮中,不允許任何人見。

  可這事情更是做不得,若是做了,這逆賊的名聲是絕對跑不掉的。

  所以此時的曹操才會如此的迷茫與無奈。

  天子想要搞什麼清君側的事情可以解決,但是解決了這個事情之後呢?

  曹操抬起頭,強行打起一口氣,看著陳朱樓說道:「東臨,你既然這般問了,應當是心中已經有辦法了吧?」

  他懷揣著希望看向陳朱樓,而陳朱樓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

  「不,我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

  「如今最重要的,是看一看明日裡會發生什麼,之後先將事情解決了再說。」

  「至於其他的?」

  陳朱樓站了起來,眸子中帶著些自信:「那並不重要。」

  曹操這才點頭:「也好。」

  「我想他們應當會在明日動手,大抵上是朝會,畢竟那個時候咱們都在一塊。」

  「也方便咱們的那位天子誅賊不是?」

  說到誅賊的時候,曹操的臉上帶著的滿滿都是嘲諷之色。

  他不屑一顧的看向了皇宮的方向。

  「明日一定有好戲。」

  大將軍府

  何進坐在最上首、而楊修、袁基、王卻等人坐在下方,神色恭謹。

  楊修低著頭謀算著自己這一方所掌握的力量。

  如今劉皇叔「病倒」,所以金吾衛以及羽林軍的力量全都是由王卻所掌握,而且統領天下兵馬的大將軍也站在他們這邊,可以說幾乎萬無一失。

  只是在朝堂上的話,還缺少一部分力量。

  袁基此時端著茶杯,抿了一口後說道:「大將軍,為保此事萬無一失,不如將那位也拉上咱們的戰船吧。」

  他嘆了口氣說道:「尚書令雖然不想要摻和進這些事情當中,可他畢竟是儒家的人。」

  「如果能夠有將政治學打壓下去的機會,難道儒家的人會不想要參與進來麼?」


  打壓政治學的機會?

  何進眉宇閃爍了一下,而後笑著問道:「你們覺著如何?」

  「子干雖然忠直,但若是想要讓他對付陳氏,恐怕是有點困難的,畢竟當初儒家在陳氏的手中吃了大虧。」

  楊修搖頭:「將軍,我們哪裡有對付陳氏?」

  他的眉宇中帶著些閃爍的神色,其實不僅僅是儒家對陳氏有畏懼,他們這些人對陳氏也同樣有畏懼。

  「咱們對付的只是曹操那個奸佞罷了。」

  「至於安國王?」

  「安國王的身體已經病到了這種程度,難道我們還要讓安國王操勞麼?」

  「至於安國王世子嘛。」

  楊修抬起頭,眉宇中帶著得意的神色:「安國王世子此時身上並未曾有什麼官職,一年前他告病還鄉的時候,身上的官職不管是軍司馬還是八校尉全都辭去。」

  「而那位赫赫有名的陳澤熙.此時只是一個丞相署內吏罷了。」

  「屆時,盧子干遷丞相,袁兄去尚書台,我則是任御史大夫,如此一來朝堂不還是被我們把控?」

  「而且——」

  「安國王的身體,是否能夠撐得過今年還說不定呢。」

  「待到安國王逝世,請陛下照常對安國王世子進行加封,屆時新的安國王唯有一個虛名,其餘的實權都在咱們的手中。」

  「依照陳氏的慣例,天子不用,陳氏也不會強求。」

  「屆時陳東臨也不過是學著他的先祖一樣,掛印辭官,亦或者掛著一個三公的虛名回官渡罷了。」

  「我們不必對付陳氏,也不能對付陳氏,能夠對付陳氏的唯有他們自己。」

  袁基也是順著楊修的話說著:「陳氏的這群人啊,一群搞政治學和儒學的,偏偏跟那群搞黃老的人一樣,講究所謂的順應「心」,做一些他們認為對的事情。」

  「不爭不搶的。」

  「所以我們壓根不必擔憂陳氏。」

  何進被這兩人一唱一和的說辭給說服了,陳氏的歷代家主好像的確都是這個樣子。

  他們說的好像也對

  想到這裡,何進才鬆了口氣說道:「也好,既然如此,那便是明日早朝的時候,咱們誅殺那位曹太尉!」

  「屆時木已成舟,陳氏對天子、對劉氏、對朝堂失望,便會自己退回官渡,至於留在朝堂上的勢力,也會靜默,屆時我們便可以專心的對付皇叔了。」

  在座的眾人都明白,這個「皇叔」只是一個代指。

  實際上他們要對付的是

  眾人對視一眼,莞爾一笑,都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了笑意。

  默契。

  實在是默契。

  楊修、袁基站起身子來,拱了拱手說道:「那大將軍,我們兩個便先去找尚書令了。」

  「以免明日朝會的時候出現什麼差錯。」

  何進只是擺了擺手讓他們離去,他們方才離開,一直在何進身旁的伏完卻緩緩開口了:「大將軍便如此信任這世家之人麼?」

  伏完猶豫的說道:「與世家謀劃,無異於與虎謀皮啊。」

  他們兩個同屬於外戚勢力,自然是要同仇敵愾的,至少是在外敵還沒有解決的時候要同仇敵愾。

  何進只是笑眯眯的說道:「世家?」

  「除卻陳氏之外,這些世家不過是無根之木罷了。」

  「些許浮萍。」

  「等到我將外敵除去,便輪到他們了!」

  丞相署

  已經深夜,陳澤熙還在處理政務。

  畢竟他的上司,也就是當朝丞相已經罷工很長時間了。

  等到將最後一件事情處理完了之後,他才站了起來,伸著懶腰說道:「奉先啊,我都說了你不必等我,何必在這裡苦熬著?難道還有人敢在京城,當街殺我不成?」

  一旁站著的呂布只是抿了抿嘴,而後低聲道:「此事不得不防。」

  「屬下接到消息,董承、以及羽林軍都有動靜,好似是要發動政變。」

  「此等混亂的情形,難免有些蠢貨做出一些愚蠢的決定。」


  陳澤熙只是笑眯眯的說道:「放心就是了。」

  他的聲音帶著些意味深長:「那些人即便是再怎麼愚蠢,也不敢愚蠢到我的頭上。」

  「陳氏的「性格」天下人都了解,所以他們不會將陳氏當做敵人。」

  陳澤熙背著手,與呂布一同走出這丞相署,上了馬車之後,靜悄悄的看著外面的月亮。

  「今晚,的確是個好天氣。」

  尚書令盧植府邸

  袁基、楊修聯袂而來,哪怕是盧植也不得不出門迎接。

  因為盧植同樣不是什麼寒門。

  他是范陽盧氏當代家主。

  府內

  盧植神色閃爍:「兩位今夜到此,所為何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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