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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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5章 新帝

  坐在床榻上的劉宏勉強抬起頭,看著走向自己的劉備,嘴角帶著些許笑容。

  這些年他很少有這麼開朗的時候了。

  指了指面前的地方,他輕嘆了口氣說道:「坐罷。」

  隨即而來的是一連串的咳嗽聲,天子的身體不說行將就木,但也相差無幾了。

  「今日喚你前來,是因為我的命數不多了。」

  「太醫令說,也就是這幾日了。」

  劉宏擺了擺手,阻止了正準備說話的劉備,目光遠遠的像是看著某處,他的瞳孔有些渙散,像是不能夠聚焦一樣。

  他站了起來,身旁的內侍趕忙走上前去,將其攙扶。

  「這些年來安國王把很多事情都做的很好,甚至比朕做的還要好,天下已經不知道有朕的存在,只知道有安國王的存在了。」

  劉備想說什麼,但這個時候,他看著劉宏的神色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他是一個仁德的人,但他同樣是一個劉氏的子弟。

  這也是為什麼天子會想要拉攏劉備的原因,因為劉備和陳成己、陳朱樓都不同。

  劉備的沉默顯然讓天子十分滿意,劉宏只是繼續說道:「其實朕並不介意這一點,反正早在幾年前董卓等人將十常侍徹底打壓的時候,朕就已經想到了這一天。」

  「但是朕害怕啊。」

  劉宏的眉宇中帶著些許的淚痕,他不由自主的哽咽:「朕想要全力的告訴朕自己,說服自己,陳氏絕對不會意圖謀反,可是朕做不到啊!」

  「陳氏的信譽如同那滔滔東去的大江大河一樣清澈、一樣可以令人信任,但朕卻是一個惡毒的小人,朕的心胸如同所有人想像的那樣狹窄。」

  天子不斷的訴說著自己內心的悲憤以及陰暗,而劉備低著的頭則是更加低了。

  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能說什麼,最後只能長長的嘆了口氣。

  劉宏或許聽出來了劉備嘆氣中的無奈,但他只是笑了笑,而後說道:「朕的心想要相信陳氏,但朕的腦海中不斷的有一個聲音在詢問朕,這莫大的權利,這九五之尊的位置,真的有人能夠捨棄麼?」

  「朕不相信。」

  「所以,這幾年朕暗中扶持你,扶持袁氏、楊氏、甚至給他們的權利比給封王的還大,讓他們無限的擴張。」

  劉宏的神色中帶著些許暗沉:「可是,可是即便是如此,朕、袁氏、劉氏、楊氏、加上你,我們所有人的力量加在一起,甚至都無法撼動陳氏。」

  他的臉上帶著可悲的神色:「可笑麼?」

  「劉氏為天下之主,可集合所有人的力量都無法撼動陳氏了。」

  「這個時候,朕驀然回首才發現另外一個問題。」

  「劉氏雖然掌控天下權利,但傳承的時間卻不如陳氏,趙氏、秦氏傳承的時間與陳氏一樣,但他們所掌控的權利卻不如陳氏。」

  「陳氏傳承至今五百多年,他們的觸角早已經深入整個天下。」

  劉備只是皺眉說道:「可是陛下,陳氏並沒有想要自立為王的心思。」

  他忍不住說道:「若是陳氏有這樣的心思,且不說當年為何要幫助高祖皇帝建立大漢,就是當年王莽篡政的時候,陳氏也有足夠的大義推翻王莽建立王朝。」

  「歷史中,陳氏有無數的機會,可他們都沒有這麼做。」

  「為何您就是不願意相信呢?」

  劉宏只是沉默。

  是啊,他為什麼不願意相信呢?

  他自己也不清楚。

  於是,他默默的搖頭,將話題再次轉移:「不說這個了。」

  「朕喚你來,是想要交代你一件事情。」

  劉宏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劉備:「朕要你發下毒誓,日後輔佐幼帝,絕不背叛。」

  「若有背叛,則朕、則劉氏歷代先祖,死不瞑目!」

  劉備臉上茫然無措,但轉瞬間就直接發下此等毒誓。

  因為他本就是打算這麼做的。

  「劉氏備,今日於未央宮起誓,若陛下崩殂,當輔佐幼帝登基、掌政,絕對不背叛,若有背叛,則備萬箭穿心而死,則劉氏先祖、陛下於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他知道劉宏想說什麼,也知道為何劉宏沒有讓他以自己的名義發下毒誓,不過是以劉氏以及劉宏自己這麼多年的情分為綁,賭他劉備絕對不是一個背信棄義的人!

  劉備站在那裡,自己將自己的下場加了進去。

  他的目光神色盡皆坦然。

  他同樣知道,劉宏先前說了那麼多,但此時將死未死的時候最害怕的不是陳氏背叛!不是陳氏篡政!

  而是他這個皇叔篡政!

  因為他才是那個不管是名義還是別的什麼,都最有資格篡政的人!

  當年天子將他傳喚而來,名字入玉蝶的時候,他便是真正的族親!且他的確是皇室族親。

  如此一來,宗室那群人或許會因為他的拉攏而願意為他證名,予他登基!

  劉宏聽完劉備的誓言之後,瞬間無力的癱倒在床榻上,他笑著看向劉備,嘴角終於帶著了些許滿足以及釋然:「玄德啊,是朕對不住你。」

  「你若是怪,便怪罪朕吧。」

  他的眼睛緩緩的合攏,而後眉宇中帶著些許的疲憊之色:「傳陳相、曹太尉入宮吧。」

  「朕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

  未央宮中,半個時辰後

  躺在床榻上的劉宏已然進氣多,出氣少了,此時的未央宮外傳來一陣陣腳步聲,陳成己、陳朱樓、何進、曹操、盧植、董卓、王允、楊彪、袁逢等人盡皆趕來。

  此時,太子劉辯站立在床榻邊臉上帶著屬於稚子的茫然。

  此時的太子劉辯方才七歲,而他的弟弟劉協則更是年幼,何皇后早兩年便已經故去,此時的後宮之中無人掌政。

  見到眾人前來,劉宏強行撐了一口氣,坐了起來,面色蒼白的衝著劉辯招手,拉著他的手對著眾人說道:「朕恐時日已到,特喚爾等前來。」

  「這便是大漢的下一任天子。」

  他的聲音肅穆而又威嚴,像是在宣告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一樣。

  「自此之後,劉辯便是太子!」

  「當朕崩殂,太子即刻即位。」

  他目光掃視眾人,輕聲道:「朕崩之後,不許大肆操辦,不許令百姓披孝,太子以天待年,服孝三日便可。」

  「朕故去之後,以令安國王、太師、丞相陳成己為輔政大臣之首,以執金吾劉備、大將軍何進、太尉曹操、軍都尉陳朱樓、尚書令盧植、司徒王允、太傅楊彪、司空袁逢、軍司馬董卓為輔政大臣。」

  劉宏看著眾人說道:「眾人若無法達成一致者,則以陳成己、劉備二人之議為先。」

  「若二人之議無法達成一致者.」

  說到這裡,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劉宏,劉宏稍微停頓了一瞬之後,則是看著劉備二人說道:「朕只希望爾二人能夠萬事顧念舊情,凡事以幼帝為先。」

  他嘆了口氣,終究是說道:「若實在是無法達成一致者,則以安國王之議為先。」

  劉宏說到此處,又看著劉辯,握著他的手,看向劉備說道:「辯兒,伱記住。」

  「父皇駕崩之後,玄德便是你的皇叔,無論你日後是否掌政,你都要將玄德當做是你的長輩!」

  「見玄德如見父皇!」

  「明白了麼?」

  說到這裡,劉宏的氣力已然不足,然則依舊是強行撐著一口氣,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幾乎是用怒吼的聲音問著劉辯。

  「記住了麼!」

  父母為子女計,則計之深遠。

  劉宏能夠在這個時候想到這麼多,已然是人之將死,許多事情都已經不在意的緣故了。

  劉辯眉宇中帶著淚水:「兒臣記住了。」

  劉宏聲色急厲的問道:「若是記住了,為何還不去見禮!」

  劉辯哭哭啼啼的上前一步,走到了劉備身前,而後跪伏在地上,聲音中帶著哭腔:「辯見過皇叔!」

  劉備在劉辯跪伏的時候,同樣跪伏在地上。

  劉辯可以行這一禮,但他卻絕對不能夠堂而皇之的受下!

  當這一切做完了之後,劉宏才有時間看向一旁的曹操等人,他喘著氣說道:「孟德啊」

  「朕百年之後,全然託付給你們了!」


  自始至終,劉宏都沒有多跟盧植、袁逢、楊彪等多說一句話,只是他的態度這幾人也很明白。

  等到天子故去,幼帝登基了之後,朝堂的局勢已經是落在了陳氏、曹操、劉備、以及他們這些世家四方的手中了。

  初平二年。

  天子崩。

  幼帝即位。

  謹遵先皇遺詔,奉安國王陳成己、皇叔劉備、太尉曹操等人為輔政大臣,共同執掌朝政。

  此時天下的局勢更加動盪了。

  誰都明白,幼帝是不可能掌控朝政的,所以掌控朝政的只能夠是這幾個權臣。

  但天下的局勢暫時沒有動盪的太過分,也沒有什麼人趁著這個機會起義。

  因為陳氏的安國王還在朝堂。

  只要安國王在一日,這朝堂就是和平安定的朝堂。

  天下就一日是和平安定的天下。

  初平二年,先皇崩殂之後,天下好似沒有什麼變化一樣。

  這一年很快就過去了,許多百姓甚至覺著,天子駕崩之後日子反而更好過了。

  但人們忽略了一個問題。

  安國王陳成己的年歲也已經不小了。

  安國王府

  陳成己、袁逢、楊彪幾個人坐在一起,閒著喝茶聊聊天,朝中的事務雖然他們依舊處理著,但其實他們本人出面的時候已經不多了。

  畢竟都是糟老頭子一個了。

  楊彪樂呵呵的說道:「我說陳兄、袁兄啊,真沒有想到,你我還有能夠再次坐在一起喝茶的時候。」

  袁逢嘆了口氣搖著頭:「誰說不是呢?」

  他笑著調侃著陳氏道:「其實說到底,還是陳兄太過於強勢了,否則怎麼可能容不下我們兩?」

  陳成己手中的魚竿微微晃動,他將手中的魚竿提了上來,之後回頭一笑:「我強勢?」

  「若是我不強勢,這天下的百姓只怕就要被你們這些人給瓜分乾淨了。」

  「若是我不強勢,此時的天下還能夠有這樣和平安定的日子?」

  他嘴角帶著嘲諷和不屑,雖然三個人都處於一個半退休的狀態後,可以坐在一起喝茶釣魚了,但這並不意味著陳成己就會讓這兩個老頭子歪曲事實。

  袁逢撇嘴:「說到底,我們也是為了家族的權勢而已。」

  「陳氏是不用擔心自己的傳承,若是和我們一樣,陳兄也會像我們兩個一般籌謀算計的。」

  楊彪倒是當著和事佬:「行了行了,咱們手裡的事情都交給子輩了,咱們何必再想這些?」

  他有些擔憂的看著陳成己:「我聽聞,陳兄的身體好似出了些許問題?」

  陳成己有些沉默的放下手中的魚竿,停頓了一瞬後點了點頭。

  片刻後笑著說道:「不錯。」

  「楊兄的消息倒是靈通啊。」

  他微微嘆了口氣說道:「已然瞧過太醫了,扁鵲也來過了一趟。」

  「民間的張仲景、華佗兩位大醫同樣瞧過了。」

  楊彪、袁逢都是十分關心的問道:「結果如何?」

  陳成己只是說道:「大約也就是在冬日了。」

  「張先生倒是說或許可以堅持到春末,但華佗十分斷言的說,冬至前後便是日子了。」

  「所以,我今日才是將兩位叫來。」

  他笑著問道:「我死之後,兩位不會做什麼事情吧?」

  「畢竟如今朝堂已然達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袁逢、楊彪二人對視一眼,都是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縷野心,但他們看向陳成己的時候,都是笑著開口道:「當然不會。」

  「陳兄將我二人想成什麼人了?」

  陳成己只是一笑,他從方才兩個人判斷中,就已經是看出來了些許什麼。

  但他並沒有多說。

  裝死這個路數,陳氏的人做的都很熟練。

  陳成己的身體的確是不太好了,也的確是只能夠活到冬末了,但他也沒說是今年冬末啊。

  張仲景也的確說是大抵可以堅持到春日,但沒說是明年春日啊。

  陳成己眸子中划過一抹狠辣的神色。

  華佗斷言,他活不過明年冬至,而張仲景則是推測有可能活到後年的春日,但左右都是時日無多。

  他要將以雷霆之勢,讓這些人在一年之內安靜一些!

  這一年,是他留給陳朱樓的時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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