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暗面的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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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子胡塗!」

  不遠處,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人未至話先落。

  而後就看到方孝孺踏著碎步走過來,恨鐵不成鋼的道:「糊塗!何其糊塗!」

  方孝孺是個剛正的人,是個純粹的文人,和劉三吾一樣,所以他們是朋友。

  方孝孺的忠,是對大明正統的忠,是大無畏的忠

  他有著士大夫所有的美德,嚴以律己寬以待人。

  他現在還不知道朱雄英的那層身份,他和劉三吾不一樣。

  他只是單純的欣賞朱雄英這個人!不求任何回報。

  梅園那日,朱雄英對論語和禮記的解釋,徹底征服了這位大儒。

  「這種暴虐的事,吾怎也不相信是出自你手!」

  「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汝已經做到如此,吾以為你遇到任何事都會處之泰然,可你……衝動!糊塗!」

  方孝孺恨鐵不成鋼!

  這麼好的苗子,怎麼能被毀了,怎麼可以被毀了!

  這是大明的損失!

  朱雄英看著方孝孺,緩緩的道:「我有四問,終不得解,常困於心,請方夫子回答。」

  「為何讀書?」

  方孝孺愣了愣,面色肅穆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立什麼心?」朱雄英繼續問道。

  「兼濟天下的仁心、愛心、惻隱心!」「妻女被奸,可否動心?」方孝孺愣住。

  朱雄英繼續道:「何為立命?」

  「民吾同袍,修道之謂教。」

  「民你同袍,袍澤被辱,可否為其立命?」方孝孺沉默。

  朱雄英再次問道:「何為繼絕學?」

  「孔孟先聖弘揚之道學也。」方孝孺聲音小了下去。

  「先聖之禮、孝、恭、悌崩塌,可否教化?」

  「這……」

  朱雄英目齜欲裂,「為萬世開太平!天下渾濁,怎麼開?我有一刀,可開光明,可否開之?!」

  「你可知道,文伯祺做了什麼事?」

  「無數名有夫之婦,有子之母,被其凌辱,我可否出手?」

  「無數大明男兒,眼睜睜看著髮妻受辱,當尊嚴被踐踏,他們無能為力,我可否出手?」

  「大明這片天污濁不堪,范仲淹范先生說過,寧鳴而死,不默而生,我可否出手?!」

  「請夫子回答!」

  一陣陣激昂的聲音,自少年口中吶喊而出,為天地立心,為萬民立命,為大明開太平!

  方孝孺久久沉默,一言不發,雙目已然赤紅,雙拳緊握,呆呆看著朱雄英。

  而後,作揖,長拜。

  「受教。」

  「此子……當殺!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快哉!!」

  皇城的千步廊,依舊熱情洋溢。

  許多高官藩王齊聚於此,相互攀談,喜笑顏開。

  能參與到這次皇宮壽禮,是一件極其彰顯身份的事,非但如此,它還代表了一種政治影射。

  並不是說你是高官,就有資格被邀宴於此。

  朝廷中從四品到正二品之間,都是手握滔天權柄的官吏,然而今日有資格過來的,也僅僅只有少許從四品官。

  餘下的,沒資格,即便他們攀附了許多關係,走了許多門路,也沒有資格在這種場合慕見天顏!

  正四品官和正三品官,也並非全部當場,能過來的,也只有少許。

  今天能站在千步廊的,都是榮譽象徵,都是令旁人好生羨慕的身份和榮耀。

  隨著宴會的進展,許多人開始浮想聯翩。

  老爺子早晨的時候出現過一次,而後便去處理事了,處理什麼事?什麼事這麼要緊?

  眾人心思各異。

  沒多時,中山王府徐輝祖悄無聲息的走來。

  朱棣注意到了徐輝祖,便漫不經心的走過去。

  「大舅,外面出什麼事了麼?」朱棣小聲問道。


  徐輝祖堆著笑:「不知道。」

  朱棣愣了愣,目光複雜的盯著徐輝祖,而後變成一抹笑意:「噢。」

  朱棣不知道出什麼事了,但他能感覺到,中山王府在刻意疏遠自己。

  好不容易拉進來的這條船,現在似乎想偏離航道,朱棣壓著火,不動聲色。

  「大舅,今天兩個小舅哥和五妹怎生沒來?哪個人不讓來麼?本王給你們做主!咱中山王府啥時候落敗到這時候了?不像話!」

  徐輝祖依舊搖頭:「王爺這話嚴重了,是我沒讓他們來,除了添亂,沒別的事,索性就給按在家裡了。」

  徐輝祖回答的四平八穩,但朱棣明顯能感覺到他言語中的疏遠。「噢,本王明白了。」

  朱棣點點頭,「那大舅你忙。」

  徐輝祖:「好!」

  說著,他便去找幾個同僚說笑去了。

  望著徐輝祖離去的背影,朱棣若有所思,臉上劃出一抹不快,很快被隱藏下去。

  少傾,一名從四品的官兒從朱棣身旁擦肩而過。

  「文伯祺被那姓朱的殺了。」

  咯噔!

  朱棣面色頓變,倒吸涼氣!

  難怪老爺子這麼焦急離去!

  朱棣很快鎮定下來,心念百轉,這是一次機會,一次徹底打壓姓朱的機會!

  他快速在那名官吏耳邊道:「消除證據,調動漁輪,讓文大人博取萬民同情,此事若成,姓朱的定有麻煩,速去!」

  ……

  文府。

  一片素鎬。

  上元的喜氣,年關之後的喜氣全部退卻,府上所有紅色燈籠被摘下。

  文家人不敢掛白布,甚至白麻都不敢穿,因為今天是老爺子的壽禮,是普天同慶的日子。

  可他的兒子,死了啊!

  文家的中廳內,一抬棺材放在棺槨內。

  文伯祺躺在裡面。

  古人講究落葉歸根,講究完完整整的入土為安。

  可此時,棺材內的文伯祺被分了四個部分,頭、身、耳、指。

  文豫章趴在棺槨旁,淚水已經乾涸。

  這是他的獨子,是他老來得子的獨子,是文家的唯一血脈,是他的親兒子啊!

  中廳內沒有其他人,只有文豫章無聲哭泣。

  「兒呀!爹對不起你。」

  「是爹錯了,是爹太放任你了!」

  「爹沒能力,爹是廢物,爹親眼看到你被歹人殘忍的殺害!」

  「爹不管他是誰,爹就算拼了命,也要讓他全家給你陪葬!」

  漸漸地,文豫章面色從動容後悔,變成了狠毒決絕!

  中廳外,文府的所有家將護衛都持刀站立,安靜的等著文豫章的命令!

  急促的腳步聲在文府外響起。「老爺,燕王帶話來了。」

  管事低聲嘶啞的在門外說道。

  「進來。」

  文豫章言語帶著怨毒,雙目漸漸狠毒起來。

  管事進門,先對文伯祺跪下磕頭,然後到文豫章面前,道:「燕王說,消除證據,調動漁輪,博萬民同情,要快。」

  文豫章想也沒想,道:「造著燕王的話去做!那些被伯祺凌辱的人,讓他們全部閉嘴!」

  「是!」

  管事速速離去。

  等他走後,文豫章再次無力的趴在文伯祺面前。

  剛要慟哭,倏地之間,文豫章面色變了。

  「燕王怎麼知道什麼證據?伯祺做的這些事,他沒時間和燕王細說,他……怎麼知道的?」

  轟!

  文豫章眼前一黑,險些癱軟下去。

  他在監視著文家?

  他早知道伯祺乾的一切?

  一股子莫名的寒意湧上心頭,而後他想到了更為可怕的一件事!

  當時他和兒媳做事的時候,皆十分隱蔽,文伯祺大婚那晚,更不可能去後花園,除非有人指點。


  燕王!

  文豫章莫名心中一寒!

  一股子陰謀縈繞的味道,充斥在周身。

  「好狠毒的人!好毒辣的藩王!」

  不過他現在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還有許多事等著他去處理。

  ……

  藍府。

  等常升兩兄弟回來的時候,淮西勛貴蜂擁而起。

  「怎麼樣?」

  常升兩兄弟臉色不太好:「事情推進的不順利。」

  藍玉心下一驚:「快說!」

  常升也不囉嗦,現在也不是賣關子的時候。

  「小叔,雖然咱外甥要咱去收刮文伯祺作孽的證據,可想要查到那些受害者,實在太困難,兵部的人,文府的人,都被文家運營的鐵板一塊,許多知曉此事的人已經被文豫章提前給做了……」

  藍玉愣了愣:「什麼意思?」

  常升道:「查不到,查不到絲毫線索。」

  「咱門不是專業勘察的,我……我無能,實在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也難以尋到究竟哪些人是受害者,除非……除非他們自己願意站出來。」

  「但,文豫章一定會做事,一定不會讓他們開口。」

  常升咬咬牙,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惱怒自責道:「他娘的,我廢物!」

  「文家老狗,很陰險!」

  呼。

  藍玉深吸一口氣,目光眯了起來,拍了拍常升肩膀:「沒事。」

  「啥?」

  「小叔,你瘋啦!」

  「咱大外甥還在牢房裡面吶!求咱辦這點事,咱辦不好,咱算個毛的長輩?」

  藍玉笑笑:「老爺子插手了,你查不出來,錦衣衛還能查不出來麼?」

  嘶!

  常升愣了愣,然後看到淮西勛貴緩緩笑著沖常升點頭:「是的,老爺子去看過他了,不會出事。」

  藍玉臉色有些玩味,笑著道:「話說回來,文豫章是真急了,越是做的隱秘,老爺子查出來就會越憤怒。」

  「這雜碎,真是自己找死!」

  「咱就安靜等著吧,看看老爺子這次刀能染多少人的血!」

  ……

  李景隆很忙,從朱雄英那裡回來,便吩咐管事,任何人不見。

  他剛回到府邸,還沒歇息片刻鐘,老爺子那邊就來人了!

  此時李景隆披甲戴胄的來到謹身殿。

  他發現,都察院左都御史暴昭已經在此恭候良久。

  容不得李景隆打招呼,朱元璋就背著手走來。

  他手裡掂量著一封藍皮文書,隨意甩到謹身殿大殿,淡漠的對暴昭道:「撿起來,自己看!」

  暴昭冷汗涔涔,也不知出了什麼事,快速撿起錦衣衛的文書,稍稍看了幾眼,面色已經慘白,全身在微微顫慄。

  「咱不讓你去抓人,抓人的事錦衣衛會做,咱讓你順藤摸瓜,給咱查查,究竟是什麼人,能包庇文伯祺十二年,能欺騙咱十二年。」

  「一個別放過,去吧,查仔細了!」

  老爺子依舊說的那麼隨意,但一股濃烈的恐懼,順著左都御史暴昭的內心緩緩爬起。

  多年前,老爺子查胡惟庸的時候,就是這種語氣。

  冰冷,淡漠,無情,嗜血,不帶一點點感情!

  這次能查出多少人,上上下下能牽連多少人,暴昭心裡沒底!

  「是,是!」他言語有些顫抖。

  朱元璋嗯了一聲:「或許會查到你的朋友,你的同僚,門生,管鮑之交、泛泛之交,諸如此類的,你要想包庇就包庇,去吧。」

  「臣,臣惶恐!臣不敢!臣是都察院都御史,臣沒有朋友,只有君父!」

  朱元璋哦了一聲,揮手:「儘快給咱名單。」

  暴昭沉著一顆心,死死捏著錦衣衛的文書離去。手裡沉甸甸的,肩頭仿佛扛著一座大山!

  這裡面的罪名,讓文家千刀萬剮都不為過!就是不知道,老爺子要多少人頭了!


  等他走後,李景隆就呆呆站在一旁,他心裡七上八下的,說實在的,他現在都還不知道整個事情的全貌。

  他真就以為朱雄英,為了報復文伯祺擄趙檀兒這事。

  朱元璋抬頭,看著迷惑的李景隆,平淡的道:「去,調你的五軍都督府,將兵部四品以上的官吏府邸都圍住。」

  「將應天城全部堵住,今天放行藩王的時候,但凡發現一名京官隨同離去,格殺勿論!」

  李景隆急道:「遵旨!」

  「下去吧。」朱元璋揮手。

  李景隆忙不迭離去。

  吩咐完一切,朱元璋淡淡坐在太師椅上,手指開始有節奏的敲擊著案牘。

  他緩緩地翻開抽屜里的一張泛黃的紙。

  紙張上是勢力人脈圖。

  以中山王徐府為圓心,四射開來的還有臨淮侯文豫章,廬州侯鄭用,壽春侯李貴,滁州伯吳文彪,光祿大夫趙士林,兵部郎中馬貴……這些人,都是朱元璋年前就定下準備清洗的勢力,只不過文豫章讓老爺子提前下刀了。

  他敲著紙張,緩緩地靠在太師椅上,雙目漸漸閉了起來。

  打草驚蛇啊,拔掉文豫章,其他人該找什麼由頭?

  亦或者說,這一次一次性全部料理掉?

  沒有理由!(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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