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游盤封而觀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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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番本尊當真要遊歷盤封十地?」

  「觀眾生百態,明道法自然。遊歷人間,方見真我。」

  炎洲,無名山野間,江生與自己的分身玉辰道人席地而坐,笑談天地。

  玉辰道人看了看一旁沉睡的明月小丫頭,繼而笑道:「這些時日,我與這丫頭在炎洲行走,救濟生民,所見所聞頗多。」

  「佛門之經,道家之法,神道之術,也在這段遊歷之中被我學以致用。」

  「本尊先前要我編纂一經義,眼下我倒是有了些眉目。」

  說罷,玉辰道人將一本經法遞給江生。

  江生接過,只見其上書《元辰真人演救苦解難拔罪妙經》。

  經義以道家之法為根本,合佛門普渡救贖之道,神道懲惡揚善之術,共化這本仙神佛三道之妙經。

  雖說元辰道人只是一具分身,但其掌握的經義可都是自江生這裡得來的高深功法,加之遊歷人間,救苦救難,編纂的經義雖然仍有諸多缺陷,可其中那尋聲救苦,解難渡人之法,依舊讓江生頻頻點頭。

  江生點了點頭:「這本經義我拓印一部,此番遊歷盤封各地時,我慢慢將其修繕。」

  「接下來,你還要帶著小丫頭繼續遊歷救人?」

  玉辰道人笑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這丫頭有一顆慈心慧心善心,見眾生百態仍不改初衷,執著救人。」

  「這難道不是大無畏大慈悲?」

  「她既有善心,我護持她百年又如何?」

  江生望了望一旁的明月,沉聲道:「她固然聰慧,可她的根骨」

  江生沒多言,玉辰道人自然清楚,明月的根骨,是很難修成道果的,甚至說能築基便是不易。

  以明月的出身和經歷,還能活著就已經得天之幸,根骨不行也是自然。

  玉辰道人卻是不以為意:「百年之後再說其他。」

  江生對分身並沒有太多的拘束,分身要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吧,本來這件事也是他丟給分身的。

  與玉辰道人分開,江生望著炎洲這狼籍的土地,沉吟片刻隨意選了個方向走去。

  荒涼曠野之上,江生一步踏出頭頂的青玉摘星冠變化成一根木簪,再一步踏出,身上那繁複若星演的玄底蓮紋袍變作尋常布袍。

  就連腰間那根明玉團龍帶也變成一根粗布系帶,眨眼不到,江生就已經變成一個尋常道人的模樣,信步離去。

  炎洲落華地,華玉山。

  此山在炎洲算不得什麼高山,放眼方圓萬餘里,也不過是個幾百丈的小山包罷了。

  但這華玉山卻頗為有名,相傳有天神在此降世教化一方,又飛升回天界。

  江生行至此地時,正好見一老叟正在山上砍柴。

  這老叟年約七十有餘,穿得一件滿是補丁的粗布衣衫,佝僂著身子扛著柴火要下山。

  似是年紀大了,似是山中霧氣太重,山路濕滑,這老叟差點跌倒翻滾下山。

  江生順勢上前幫了一把:「老丈,當心些。」

  老叟心驚之餘連連道謝:「啊,多謝道長了,老朽年紀大,有些不中用了。」

  江生問道:「山路濕滑,霧氣又重,怎麼這砍柴的活,還是老丈來做?家裡就沒個青壯了?」

  老叟搖了搖頭,嘆息之餘給江生講了講他的經歷。

  老叟名叫黃堅,家裡雖不甚富裕,卻也是一家圓滿,兒子成了親,有了孩子,祖孫三代也是其樂融融。

  可不曾想,妖邪襲擾,官府貪墨,好好的一家人也變得支離破碎。

  兒子被官府差遣去死無全屍,兒媳終日以淚洗面最後尋了短見,只余他這老頭子,為了孫兒還勉強支撐著。

  聽著黃堅講述的經歷,江生默默點頭。

  若說心中沒有觸動那是假的,但這種事,又何止是炎洲這一地在發生?

  整個盤封界都在三方賭鬥大戰之中被波及,尤其是炎洲、玄洲、聚窟洲。

  萬里荒涼,餓殍遍野不僅僅是紙面上的,更是實實在在發生在眼前的。

  江生一路送黃堅回了那山腳下的木屋前,看到了黃堅的小孫子,瘦瘦小小的人,唯獨那雙眼睛讓江生多看了兩眼。


  「老丈,日後小心些吧。」

  替黃堅把柴放下,江生轉身要離去,卻被黃堅拉住了。

  「道長一路辛苦,老朽總該表示一番,只是身無長物,若道長不嫌棄,不妨吃些便飯再走,這華玉山雖不算什麼高山,卻也有數百丈之高,其中多是崎嶇小道,不易通行啊。」

  江生思索片刻,點了點頭。

  很快黃堅去生火做飯,江生則坐在院中看著黃堅那小孫子蹲在地上寫寫畫畫。

  「你識得字?」

  「跟著爹爹和娘親學過,會的不多。」

  小孫子怯生生的回答倒是讓江生來了些興趣。

  歷凡行走人間,本就是為見人生百態,此時見著小孫子有些機靈,江生便笑著招其上前:「都會些什麼,不妨寫給我看看。」

  小孫子一筆一划寫了幾個歪歪扭扭的字,盤封界的字,江生自然是認得。

  雖說一界有一界之文字,像是山河界這種,每一國的文字都有可能不同,但盤封界畢竟是神道一統之大界,文字都是傳承萬載以上的。

  而在決定對盤封界開戰時,山河界各方勢力便學習了盤封界的文字。

  這點東西對常人來說困難,可對太乙元神境來說,不過是瞥一眼的事。

  「黃向文。」

  「這是我爹爹的名字。」

  「盧雁寧。」

  「這是娘親的名字。」

  「哦,那這黃平安便是你的名字了?」

  「對,娘親說,不指望我有什麼大出息,一輩子平平安安就好。」

  江生點了點頭,隨即摸了摸黃平安的頭,笑道:「是啊,一輩子平平安安就好。芸芸眾生所盼著,不過這些。」

  「說來,你爺爺請我吃飯,我教你認字如何?」

  黃平安有些驚喜:「真的?」

  江生笑道:「這有什麼假的,我寫,你學。」

  說罷,江生也是隨手從一旁取來一根樹枝,在地上書寫起來:「天、地、玄、黃、水、火、陰、陽」

  江生寫,黃平安學,正在做飯的黃堅聽了也是忍不住嘆息,偷偷抹淚。

  傍晚時分,飯食做好。

  破舊的木桌上,擺著一盆煮好的野菜,還有幾個雜麵與野菜和的糰子。

  「粗茶淡飯,還望道長不要嫌棄。」

  黃堅有些慚愧,江生救了他,又教他孫子識字,這無論哪一樣都值得鄭重以待,但他現在也只能拿出這些東西來了。

  江生並不介意,拿了個野菜糰子遞給黃平安,隨後盛了碗野菜湯品了品。

  沒有任何油水的野菜湯十分寡淡乃至發苦,但江生卻是饒有興趣的品著。

  「道長,可還能入口?」

  「此湯甚好,別有一般滋味。」

  隨後的幾日裡,江生便留在了黃堅這裡。

  隨著黃堅爬山砍柴,順便教黃平安識字。

  從尋常的識字到斷句,再到一些詩詞理學,江生想到什麼就教給黃平安什麼。

  黃平安倒是學的快,如饑似渴的從江生這裡學著東西。

  江生原本打算停留個七日就走,隨後是十日,二十日,最後停留在這華玉山下,整整月余。

  又是一日傍晚,黃平安坐在地上搖頭晃腦的背著江生教他的東西。

  「夫天地之造化,蓋陰陽之變,五行發於火,延於金,盛於木而終於水,土亘不變,恆載萬物」

  江生默默點頭,等黃平安背完,這才說道:「我教你的東西,你學的差不多了。」

  「這些東西你若學會了,莫說平安,一生富貴不是什麼問題。」

  「黃平安!」

  隨著江生話音一重,黃平安當即站起來:「小子在。」

  江生神色認真:「我與你算是有緣,教你讀書識字也不指望你能報答我什麼。」

  「我只希望,日後你若是得了富貴官身,切莫忘記本份。」

  「日後力及之處,當記人心之善。」

  黃平安心裡一顫:「先生,您要走了嗎?」


  江生又摸了摸黃平安的頭:「我意行走天下,自然是要走的。日後說不定我會回來,希望那時,你還如眼下這般,有顆赤子之心。」

  告別黃堅與黃平安爺孫,江生進了華玉山。

  山中幽靜,雖有鳥雀啼鳴,卻不顯吵雜,反而多了股幽寂之感。

  江生在山中那崎嶇濕滑的小道上走著,忽得山頂響起一陣清朗之聲:「鳥鳴山幽寂,林深現鹿蹤,水雲連天處,華玉隱仙功。」

  江生眉頭一皺,繼而舒展開來,信步登山,在霧氣瀰漫,濕滑崎嶇的山道上穩步前行,終至霧散雲開,得見山頂仙蹤。

  那是一個看起來很樸素的農家漢子,穿著粗布短打,盤坐在山巔,一支酒葫蘆拿在手中,時不時灌一口,看上去頗為瀟灑。

  「那小子,你教那小娃,可是因昔日炎洲之亂而愧疚?」

  「貧道並無愧疚,昔日三界鬥法,乃天意。貧道順天意而鬥法,應人心而結束賭鬥,於情於理,都稱得上善功。」

  「山河界與恆沙界亂戰於盤封,造十地不安,數州生靈塗炭,這其中,你難道沒沾染無辜之命?」

  「貧道捫心自問,卻是不曾沾無辜之命。」

  「那你教那小娃,就當真是率性而為?」

  「是,也不是。說來,還是見炎洲疾苦而心有不忍。」

  那粗布漢子此時正坐起來,看向江生。

  江生也隨意坐下:「一路行來,我見慣了人間苦難事。以我之能,固然能救其一時,卻難救其一世。」

  「此番教那黃平安,也是想落下一種子,以言傳身教,來換一地百年太平。」

  粗布漢子問道:「若是此番失敗了呢?」

  江生並不在意:「您也說了,我是率性而為,一地失敗,換一地便是了。」

  「成敗與否,過個幾十年再看他。」(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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