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他想做她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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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旁薄紗吹動,那小姑娘的臉也被劃傷了,遠看著不怎麼明顯,若是近看,傷口必定可怕。

  但她那雙眸,澄澈乾淨得像是一汪清泉,沒有半點陰霾。

  宴驚庭一身汗,靠在椅子上,半晌沒能回神。

  站立在床邊的吳舟皺著眉,嗓音帶著少年的青澀與變聲期的低啞,教訓她,「你晚上沒事去山上幹什麼?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原本要走的宴驚庭聽見這個問題,頓時停下來,不甚熟練地操控輪椅,靠近了一些。

  他並非想聽到楚知意說她究竟有多困難的回來,他只不過想知道那天晚上,她到底有沒有回去。

  楚知意吐了吐舌頭,「去山上看日出去了呀,我摔下來前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情,是我必須要做但沒做到的事,可我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吳舟眉頭皺得更緊了,「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你都記不清了?」

  楚知意抓著腦袋,「想不起來了。」

  吳漾氣得想打她,「我就隨口一說,你還真去山上看日出,你傻不傻啊!」

  楚知意哎呦哎呦地喊疼,吳漾頓時沒脾氣了。

  病房裡一陣歡笑聲傳出來。

  宴驚庭已經沒有再聽下去,沒有表情地進了電梯。

  沒多久,負責治療楚知意的醫生便來到他的房間,將楚知意的病情告訴了他。

  「她胳膊和小腿都有骨折,但並不嚴重。」

  「根據楚知意的臨床表現,可以看作創傷後應激障礙,即無法回憶此創傷的重要方面,她記不起來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也記不清那天在山上都遇見了什麼人,只記得自己要去山上看日出。」

  「這需要她自己回想起來,過多插手,會讓她產生應激行為。」

  楚知意就是個小傻子,也不看看自己才多大,就想著推輪椅上山,摔死她也是活該!

  臉刮花也活該!斷腿斷腳也是她活該!

  他可從來沒說過要她幫他推輪椅,都是她咎由自取!

  宴驚庭滿心憤懣,分外惡毒地將她所受的傷都歸咎在她自己身上,卻無法避免地在醫院看到她。

  醫院下的小花壇,十二樓的護士站,以及……醫生,護士對她活潑開朗,又聰慧漂亮的評論。

  楚知意沒有再和他說過一句話,哪怕偶然遇見,她都能目不斜視,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從他身邊路過。

  有時候宴驚庭都在想,如果他再絆她一次,她是不是就想起來了?

  等她想起來,知道自己就是那個殘疾鬼,那她會不會哭著鼻子過來對他說,她沒有毀約,她只是在來的路上出了什麼意外。

  宴驚庭如此幻想,甚至還早就準備好答覆,她來找他解釋那天,他一定冷笑著告訴楚知意,他根本沒有在等她!

  只是很可惜,楚知意沒有再和他碰面。

  ……

  某天,他在十二樓看到楚知意不熟練地用拐杖,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她想哭,又撇撇嘴,沒有哭出來,費力地從地上站起來。

  他那惡毒的心就被海嘯一般的愧疚淹沒。

  如果不是他騙她,說自己過生日,要去山頂看日出,她這麼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又怎麼會受這種傷。

  如果不是他說了那麼一段話,她又怎麼會連燈都沒有的便往山下跑,他本可以將她留在那兒,等天明後讓人把她送下去。

  可他卻無比陰暗地想要試探一個小姑娘的關心。

  宴驚庭渾身冰冷,頭一次覺得,楚知意不應該記得他。

  他騙她,嚇她,欺負她。

  那些記憶會把她的笑給抹去。

  楚知意不該記住一個骯髒噁心,渾身上下都帶著腥腐氣息的人。

  可是……宴驚庭忘了,即便是腐土中長出的野草,也本能向陽。

  ……

  會想到這兒,宴驚庭的手微微發抖,他若無其事地喝了一口水,將紊亂氣息平定下來,抬眸看向宴老先生。

  「知知嫁給我,是因為我的算計,是我把楚衡的親生女兒找回來,讓楚衡不得不把與周家的親事退了,也是我故意在民政局前等著她來找我交易結婚。」

  「別說她能拿出一億出來,就算她只給我一分錢,那份交易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和她做。」

  「爺爺,我沒必要為了您的偏見重複一遍知知她以前過得苦難。」

  「您因為王老先生那所謂的教唆,哄騙,便對我污衊我的愛人,對我媽污衊她的兒媳,您做的這些當真是對的嗎?」

  宴老先生神情難看又灰白,仿佛遭受了什麼重大打擊一般。

  「我知道您自尊心強,但您該向知知道歉。」

  宴驚庭說完這一段話,又喝了口水,「我言盡於此,阿黎,讓服務員上菜吧。」

  阿黎點了點頭,去找服務員上菜。

  宴老先生食不知味,宴驚庭也沒吃多少。

  現在他急需解決的兩件事已經解決大半,至於宴老先生的道歉,他強求不來。

  他若是真想道歉,那他必然會有所行動,如果不是真心……

  宴驚庭求來的對不起對楚知意又有什麼意義?

  宴驚庭整理完了思緒,又派人將宴老先生送回去,他則要去找楚知意了。

  路上的宴老先生整顆心臟都被人狠狠揉在一起,新鮮空氣不能送達,讓他難受到五臟俱焚。

  讓他對楚知意承認錯誤,向她道歉,無疑是將他遮羞布扯掉,把他的自尊踩在腳下,任由世人嘲笑。

  一想到楚知意會對他露出的表情,宴老先生就比被人殺了都要難受!

  他怎麼可能向一個他惡語相向的人道歉!

  宴老先生的拐杖狠狠地握著,緊繃著下頜,在回家的這段路程,他做下了一個決定。

  就算他錯了,他也絕不會低頭!

  ……

  遙遠的北方。

  楚知意為了一個鏡頭,已經蹲守快兩天了。

  今天和她一塊兒過來的是另外一個攝影師,其他人都在酒店剪片子。

  楚知意全副武裝,整張臉都被遮住,只露出一雙眼睛,盯著不遠處的景色。

  今天的太陽很好,如果運氣好,能用無人機將能拍下她夢寐以求的鏡頭。

  已經工作一下午的老許打了個哈欠,「快六點了吧?」

  「嗯,你困了?」

  「可不是,午覺都沒睡,這會兒真是又困又餓。」

  一聽他說餓,楚知意也覺得肚子空空,她無言地默了默自己的肚子,深深嘆氣。

  自從來到這邊後她就開始水土不服,聞著肉味就想吐,別人大魚大肉吃得歡快,她卻只能對著清粥寡菜望洋興嘆。

  她喝了口水,又從包里抽出一條麵包,「喏,先填填肚子,看看今天能不能再拍幾條。」

  楚知意沒說什麼時候回去,顯然是要多拍幾條視頻的。

  他們每次出來就要帶許多裝備,一次一次地找角度也是很費力氣的。

  老許接過麵包,撕開包裝袋後把麵包分成了兩份,兩人就著礦泉水便吃了下去。

  二人一人看著無人機,一人看著三個鏡頭。

  六點後,楚知意腳下的那片土地因為光線的改變,而開始出現奇異的景象。

  「知知!知知!來了!」

  老許原本困頓的聲音立刻來了精神,激動地說。

  楚知意早就動起來了,起飛無人機,以俯視的角度,記錄下這一片異景。

  這一天楚知意拍到晚上八點才收拾回去。

  路上兩人都因為拍到了想要的素材而興奮,因此還說了一路的話。

  到了入住的酒店後,楚知意臉上的笑容都還洋溢著。

  「回來了。」

  一道男聲傳了過來。

  楚知意循著聲音看過去,一個文質彬彬氣度不凡的男人正站在不遠處。

  笑容不由得淺了一些,她一邊點頭一邊無奈地說,「舟哥,你不是說今天回去嗎?」

  吳舟走到她面前,垂眸看著她,說,「去晚了,高鐵已經延誤了。」

  吳舟解釋道,「現在公司沒什麼事情,我正好也很長時間沒休過年假了,這裡的風景與我們以前去過的地方都不一樣,我想在這兒多待兩天,就當作休年假了。」


  楚知意自然不好說什麼,「那好吧,不過我可能沒時間和舟哥你一塊兒玩了,我還要工作。」

  吳舟微微一笑,「不用你陪我,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喊我,我拍照技術還可以。」

  楚知意笑著點點頭。

  三人上了樓,等楚知意看到金金,便不由得又瞪了她一眼。

  金金拉著她往房間裡走,求饒,「不就是我說漏嘴了嗎,好姐姐,你已經怪了我兩天了!」

  金金知道楚知意離婚之後,便偷摸把這件事告訴了吳漾,那會兒吳漾就在家裡,驚得直接喊了出來。

  作為吳漾的哥哥,自然而然的聽到了楚知意已經離婚的消息。

  他早就掰著手指頭算楚知意和宴驚庭還有幾天離婚,沒想到竟然還提前了。

  吳舟冷靜思考片刻,知道自己機會來了,從吳漾口中問出楚知意在哪兒後,便直接輕車簡從的追上來。

  楚知意看到吳舟時,整個人都震驚了。

  她一面應付著吳舟一面問金金到底是怎麼回事。

  金金吞吞吐吐的把事情給交代下來。

  楚知意立刻把電話打到吳漾那去。

  吳漾也很委屈,「我攔了!沒攔住!我哥他非要去!」

  「你知道我雖然和宴驚庭離婚了,但我們的感情根本沒破裂,舟哥來這也太說不清了!」

  「知知,你要是拒絕他,不用看我的面子,直接狠狠的拒絕!最好讓他死了那條心!」

  楚知意很無語。

  她糾結了許久,想著如果吳舟向她表白,她該怎麼用委婉並堅決的話拒絕。

  可人吳舟根本沒提表白那一茬!他只說「當了你那麼多年的哥哥,現在幫你的忙也是應該的。」

  楚知意能說什麼?她還能說什麼?!

  好不容易等吳舟要走了,楚知意還沒開始雀躍,他又說不走了。

  她的心情就像是過山車,實在是七上八下的厲害。

  楚知意沒好氣的看著眼前的罪魁禍首,「你請我吃飯!」

  「行行行!你想吃什麼?隨便點!」

  楚知意這才勉為其難的原諒了金金,點了一大堆好吃的。

  等東西送到,楚知意就叫了工作室的其他人一塊兒過來吃。

  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楚知意也胃口大開,剛剛動筷,夾了一塊清蒸魚肉,還未送進口中,便聞到一股腥味。

  她臉色頓時一變,放下手中筷子就朝衛生間跑去。

  眾人被楚知意的動作嚇了一跳,想起她來這兒後就開始水土不服,不由得開始同情起楚知意來。

  吳舟站起來,跟著她走到衛生間,看到她只乾嘔,眉頭皺起,不由得問,「枝枝,你是不是生病了?」

  楚知意什麼都吐不出來,臉色有些蒼白,小心避開吳舟要扶她的動作,擺了擺手,「沒有生病,就是有些水土不服而已。」

  「不對。」吳舟敏銳的說,「你一定是身體不舒服。」

  「就算水土不服,你到這兒也有一個星期了,也該轉好,但你現在還在乾嘔。」

  吳漾就是醫生,他家又是做醫用器械的,對生不生病多少有些敏銳。

  「枝枝,你該去醫院看看。」

  吳舟對讓她去看病一事分外關注,楚知意沒辦法,只能點頭,「行,我明天去醫院看看。」

  吳舟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專注的看著她。

  雪白臉頰上因為剛才漱口而沾了水,有幾縷髮絲粘在臉上。

  他的手指蠢蠢欲動,剛剛抬起,楚知意已經繞過他往外走去。

  吳舟那半抬的手,便若無其事的放了回去,轉身跟上她,說道,「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吧,你先把工作交給其他人,這樣也不用再分出一個勞動力了。」

  「那太麻煩你了,舟哥來休年假,你明天就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我自己能去的。」

  「沒有麻煩。」吳舟說,「以前你生病,我也會背著你去醫院。」

  楚知意笑了出來,同樣不經意的說,「是啊,在我心裡舟哥和漾漾一樣,都是我的親人。」

  這話已經帶著明顯的暗示,楚知意只希望吳舟能明白她的意思,打消念頭,以後找個更好的女孩兒。

  吳舟默然看著她消瘦的背影。

  他真想告訴她,他早就不把她當妹妹了。

  他想做她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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