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是溫柔,是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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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需要站在寧乾洲的角度,去分析問題,維護他的利益,才有可能勸動他。所以。我按照這些日子積累的談判經驗,說出了他想要的。

  「今天沒喝酒。」寧乾洲說。

  「沒喝,我很清醒。」我繼續勸,「所以,沈靜姝不一定是非死不可的。」

  我拿出寧乾洲簽字畫押的承諾書,晃了晃,「不如滿足我一個承諾,放了沈靜姝。連同她兒子和海外家人,你都不要再動了。」

  寧乾洲一言不發起身,拎起掛在一旁的軍外套,往外走去。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跟在他身後,跑下樓梯。

  「你曾經答應過我的事情,從未兌現過。這次白紙黑字,你該是成全一次你自己的人品,讓我看到一個男人該有的擔當。」

  寧乾洲在茶樓外的街道上止步,我一路小跑追來。

  他回身看我。

  我跑太急,沒料到他突然停步,猝不及防撞他懷裡。

  我本能抬手擋在兩人之間,踉蹌後退幾步,微喘看著他。

  「如果我不同意。」他如淵深眸平靜注視我,「你當如何。」

  我笑著說,「登報,讓民眾知道萬人敬仰的寧帥是一個出爾反爾,不守諾言的偽君子。」

  「你登。」他淡聲,「我看哪家報社敢刊發。」

  我飛快轉換交換條件,「那我外出巡講的時候,口頭給群眾講述你的言而無信。」

  「誰敢給你外出巡講的機會。」寧乾洲不為所動,「你哪裡開講,就從哪裡拆台。」

  我盯他許久。

  他亦威嚴注視我,眼神有幾分隱隱篤定。

  總覺得他似乎在逼我說出他想聽到的條件,所以他並未離開,只是看著我,等我繼續說。

  我揣摩著他的心思,想知道他究竟想要什麼。

  忍不住笑了聲,「讓寧帥履行諾言,可真難。這諾言,不履行也罷。寧乾洲,從今往後,你在我這裡,不僅是無德沒品下流的男人,更是毫無擔當的偽君子。」

  我朝他豎起一根中指,「言而無信的男人,真噁心。」

  他轉臉對卜遠遊說,「抓捕沈靜姝及其子。」

  我不受威脅,轉身離開。

  「從游匪下手。」寧乾洲波瀾不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步子微停,寧乾洲將青青文學社那幫愛國者戰線稱呼為「游匪」,要從蔡老先生的組織下手。

  默然一瞬,我狠了狠心腸,繼續邁開步子往前走。

  從這天起,平京城突然開始戒嚴,全城圍剿游匪,蔡老先生的雷霆行動難以展開,給我打電話詢問。

  「沈小姐和她的兒子都平安無恙,被我們保護得很好。只是,小施啊,乾洲怎麼突然對我們開啟新一輪大清洗了?」老先生說,「是雷霆行動暴露了麼。」

  我說,「老先生,雷霆行動可以暫緩嗎?平京城的組織成員都暫時停止行動。」

  「出了什麼事了?」

  「有件事我想確認一下。」

  「可以。」蔡老先生說,「暫時避避風頭,也罷。你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沒有,給你們製造了麻煩,我很抱歉。」

  「無礙無礙,暫時無人員折損,只是行動不便罷了,既然您讓我們暫停,那便是形勢危急,暫緩作罷。」

  穩住了青青文學社,我對寧乾洲的強硬手段視而不見。

  他穩,我比他更穩。

  也不去上班,也不跟他碰面。

  他不讓孩子們回家,似乎不讓孩子們見我。

  以此冷戰。

  看誰妥協。

  卜遠遊和判官輪番喊我上班,我不去。

  也不著急,沈家派人來問,「沈靜姝小姐去哪兒了。」

  我說,「不曉得,我們在百貨大樓走散了,我以為她先回家了。」

  一問三不知。

  倒是我開始頻繁參加名流晚宴,翻閱著那些邀請名單,擇有用之人的晚宴參加,結交權閥,交好權閥太太。

  借用寧乾洲的權勢,吸引平京城那些權閥來攀附我。他們為了討我歡心,無所不用其極,官太太們用昂貴的珠寶首飾賄賂我。


  我表面上,來者不拒全收下。私底下安排人提前拍照,拍下他們行賄的畫面,當然,我不露臉,拍他們露全臉的畫面。

  留下他們行賄把柄,以後,以此要挾他們關鍵時刻為我辦事。

  畢竟寧乾洲對官員行賄之風零容忍,發現一起,嚴辦一起,絕不姑息!

  這是跟寧乾洲學的,他威脅人的把柄,可不止一兩個。

  今晚打發走沈家的人,我從眾多邀請函中抽出一張,是紡織實業大戶發來的。參會的名流里有涉及實業公司監管的行政部門負責人。

  頓時對這家的化妝舞會很感興趣。將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前去舞會玩兒。

  到了舞會現場,發現賓客們都戴著各式各樣的面具,我在公館門口買了只小貓兒的半臉面具,戴上。

  警衛全程陪伴左右。

  進入會場後,我戴著面具穿梭在如織名流里,今晚穿了一條淡紫色星辰閃耀的修身晚禮服,高跟鞋優雅尖細,將身材凸顯得玲瓏有致。

  尋找目標。

  那些監管實業公司的行政部門負責人,手裡其實握著很大的權力。總感覺這類人群我也要接觸,為我以後的發展鋪鋪路,關鍵時刻,也能讓他們為我開後門。

  由於所有人都戴著面具,很難辨別對方究竟是誰。走過觥籌交錯的燈柱,視線尋找著目標人物,突然有主持人說:各位男士可邀請自己中意的女伴兒,共舞一曲。

  這次的化妝舞會,更像是一個狩獵場。男人們尋找著感興趣的獵物,女人們尋找著自己的目標。交錯的視線似乎都在尋找吸引自己的那道奪目身影。

  主持人話音落地,突然便有幾個身影竄至我身前,紳士地伸出了邀請的手。

  我輕輕止步,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人強勢扼住臂膀一扯,我一個踉蹌轉身,跌入那人懷裡。

  我下意識抬頭,便見他戴著黑色狐狸半臉面具,露出殷紅似血的薄唇和優美下頜線。

  整個人怔住,用力看著他暴露在外的薄唇和下頜。

  像極了記憶中魂牽夢繞的那張臉。

  空氣中瀰漫著熟悉的香水味,我的心臟開始狂跳,一個名字瘋狂叫囂在腦海里:紀凌修……紀凌修……

  他不言不語帶我緩慢優雅跳交際舞,掌心的肌膚熨貼我。我卻全然不厭惡,只是直直看著他整張臉,落入他冰冷無波的雙眸中。

  除了這對無情雙眸,其他所有地方都有紀凌修的影子。

  可這冷寒的雙眼,將我沸騰的血液澆得透心涼,是他,又不是他。

  隨著音樂漸漸激昂,他優雅引導著我的舞步逐漸歡快,他那雙冰冷的眸子似乎溫潤幾分,我謹慎的心方才漸漸釋然,有了幾分笑意。

  配合著他的動作,盡情釋放我的開心。

  我確信,他就是紀凌修!

  如在夢裡!如在回憶里!

  我柔軟的腰肢旋轉在他懷中,在他掌心摩擦火熱,像是一場情事,透著激情肆意的自由放縱,我旋轉而出的剎那,他掃視著周圍,順手拎過侍者托盤裡的酒杯喝了口。

  當我跟隨音樂轉回他懷中時,恰逢一曲終了,最後一個『音』重重落下,他接住了我柔軟腰身的弧度。

  卻也扼住我下頜,吻上我的唇。

  我嗅到他唇齒間的酒味兒,忽而想起寧府花園那一夜我酒後失態的樣子,本能躲避掙扎。可他牢牢控制住我頜面,強勢地將口中的酒盡數頂入我唇齒間。

  他似乎在笑,喘息著笑。

  齒間清香散著酒味兒,莫名幾分壓抑瘋狂的狠戾之感,扼住我脖頸的手在用力,仿佛攥住我命運的咽喉,一擊斃命。

  我看著他盛滿笑意的冰冷雙眸,哪還有紀凌修半分影子。

  全場掌聲響起,給予舞池裡的人鼓舞。下一秒,掌聲漸停,人群轟動驚詫起來,出現短暫的死寂空白。

  我下意識往門口看去,便見寧乾洲穿著軍裝站在大廳門口,我的心驟然戰慄。

  警衛魚貫而入。

  幾乎同一時間,戴著黑色半狐面具的男人柔軟的唇壓實我的唇輾轉流連,他的手托住我的腰背,另一隻手固定我的頜面,迫視我只看向他。

  這接吻的技巧、氣息、感受都跟紀凌修如出一轍。

  香香的氣息,也跟紀凌修一模一樣。

  這一瞬間,寧乾洲帶給我的恐懼,將我猛然推向了眼前這個酷似紀凌修的男人,我情難自己抱緊他的脖頸,回應他。

  「紀凌修……」

  只想緊緊抓住這曇花一現的夢境,溫存一瞬,是一瞬。

  醒來,便是破碎。

  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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