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施微,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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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莫名心傷無力,抬起頭,看向他,「你看見那老農的手了嗎?那是積勞成疾導致的,抖得連水杯都握不住。兢兢業業田間勞作,辛苦到頭,什麼都落不著。土地要交租,收成要上交一大半,他能留下的收入少之又少。有了天災,沒了收成,就要連家人的命都交出去。這公平嗎?這正常嗎?」

  寧乾洲沒言語。

  我說,「這一次幫了他,下一次呢?下下次呢?其他農民呢?我根本幫不了他!這不是個例,這個老農身上,你看不到千千萬萬農民的現狀嗎?他們才是這個國家最龐大的群體,是這個國家的未來,連家人都養不活,談何教育,談何醫療,談何興國!」

  我執拗,「這是制度問題!是剝削!根子壞了!要改!」

  寧乾洲微微眯起眼睛,他什麼都沒說,權當沒聽見。

  適逢卜遠遊從外面進來,低聲,「統帥,嶺南那邊的人返程途中,領袖和靳安所乘的車被炸。」

  我僵住。

  「傷亡。」

  「他們警惕性高。」卜遠遊說,「暗中換乘了車輛,所以炸毀的那輛車是空車,僅一名開車的小兵重傷不治。」

  「繼續追蹤。」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鉤心斗角的漩渦之中,暗殺無處不在。大概率不是寧乾洲做的,他放了一個太平洋的水讓嶺南政府順利成立,沒必要多此一舉摧毀。

  如若是寧乾洲做的,大概率只是給內閣做做樣子,不會真殺。

  我沉住氣,拿起鋼筆,開始寫文章。

  老農之事,是我第一次嘗到了公權力帶來的便捷,強大的影響力帶來的敬畏,底層百姓窮其一生無法解決的難題,上位者只需要一個電話便能輕鬆解決。

  曾幾何時,我渴望強大,卻不懂該如何強大。

  這一刻,似乎找到了答案。

  上輩子,我錦衣玉食縮在安樂窩裡,住在堆金砌玉的房子裡,心甘情願吃愛情的苦。沒有理想,沒有遠見,跟一幫闊太太們醉生夢死。

  除了瞞著紀凌修偷偷給慈善總會捐款,我就沒幹過有意義的事情。

  重活一世,留了洋,開闊了眼界,長了見識,嘗遍了疾苦,這一路跌跌撞撞,懵懵懂懂走來,我仿佛從最初的蛋殼裡,一點點破殼而出,探出頭,看到了更廣闊的世界。

  許是龍城那老農回去,口口相傳我為他做的事情。這些日子,門口的警衛室替我收了很多雞蛋、金秋的橘子和蔬菜。

  我下樓將農產品抱回寧乾洲的辦公室,他冷眼看著我。

  我剝了一半金秋的橘子放在他辦公桌上,「善待旁人,就是善待自己。你舉手之勞的幫助,他們用最質樸的感情回贈你。」

  我以為寧乾洲不吃,結果他去開會時,順勢拿上了。卻在走出辦公室後,順手丟給了寧瑜,「嘗嘗。」

  寧瑜接住。

  我讓繡珍去替我做會議記錄,獨自留在辦公室內查閱史書。

  卜遠遊說,「施小姐,辦公大樓外,都是找你辦事的,這樣下去,影響公共安全,怎麼收場。」

  「外面設立匿名舉報箱,讓他們把狀紙丟進去。」我說,「我定期收看。」

  「統帥今晚有應酬,需要您出席。」

  「我沒空。」我忙於查閱卷宗,「讓他找別的女伴兒。」

  忙完一天工作,輔導完孩子們的功課,將他們在寧乾洲辦公室的隔間裡哄睡著後,我查閱了大量史書了解土地制度的演變,隨著了解的深入,愈發覺得自己的無知和淺薄。

  不知不覺看到了後半夜……

  整棟大樓似乎只剩這間辦公室亮著燈,我一個人坐在工位上做筆記。

  突然理解了寧乾洲為什麼經常伏案通宵,因為想要做的事情太多,能做的卻太少。

  想要了解的系統知識太多,能利用的時間太少。

  我將閱讀的大量土地制度結合當前國內局勢,寫了一篇文章,關於土地,關於主權,明天一早發表出去。

  眼睛酸痛,我揉了揉乾澀的眼睛,無意間瞥見無名指上的指環,想起這些日子為了穩住寧乾洲,換上了他送的指環,打消了他的懷疑。

  我將寧乾洲送的那枚指環緩緩取下,從隨身口袋裡拿出我跟紀凌修的婚戒,輕輕給自己戴上。一模一樣的指環……


  紀凌修。

  他此時此刻在哪裡呢?在幹什麼呢?刻骨的思念從埋藏的心間一絲絲溢出……

  靳安說讓我打電話給他,了解紀凌修的情況……

  我看著旁邊的電話聽筒,期待又害怕,矛盾又恐懼,想做卻又覺得無意義。曾幾何時,我迫切打探他的消息,此刻,有了消息門路,又如此膽怯。

  他還活著,卻從未聯繫我。

  證明什麼呢?證明他不愛我了,棄我了。是我不配……

  我沉默擦去不斷滾落的熱淚,所以,找他有什麼意義呢?平添他的憎惡煩惱罷。

  「還不睡。」清冷沉穩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我悚然一驚,慌忙藏起指環,用衣袖擦乾淨臉上的淚水,抬頭看去。

  寧乾洲拎著軍外套,穿著白色軍襯衣站在門口。

  我看了眼時間,凌晨兩點多了。

  慌忙收拾了滿桌的書籍,「查了歷代土地制度變遷,看書太入神,忘記了時間。」

  我鎖上抽屜,往外走去。經過寧乾洲身邊,聞到他身上濃烈酒味兒,想起他今夜有應酬。

  他慍怒不顯,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將我猛然扯了回來,我踉蹌撞進他懷裡。

  他扼起我面容,迫視我仰起臉,「哭什麼。」

  我掙扎而不得,「我懊惱於改變不了那老農的命運,幫不了他,改變不了現狀。」

  「不是想紀凌修了?」

  我倔強掙扎了一下,頜面牢牢被他固住。我蒼白,「寧乾洲,平京可以帶頭打破土地制度現狀嗎?只有從根子改了,才算是真正幫了他們。」

  「你這是要治國嗎?」他威威眯起眼睛。

  「力所能及。」我直視他,「公權力若是不能為民所用,你要這權力有何用!你明明可以做到的!」

  我用力掙脫他,轉身往外走去。再次被他帶著不明怒意猛然扯回,那濃烈的酒味兒撲面而來,他再次制住我頜面,薄唇驟然停留在我的唇上方,眼裡透著一抹思量,遲遲沒有落下來。

  「我若是做了,你能給我什麼。」他聲音冰冷,氣息游離。

  我沒回答。

  於是他的唇落於我唇角一側的臉頰,掠過我滾落的熱淚。我條件反射般要推開他,可是蓄勢發力的剎那,我便僵住。

  想起龍燈節那晚的盤算,想起利用他的公權力想要完成的事情,想起這一路走來的委曲求全。

  所有乍然的抗拒瞬間蕩然無存,我木然杵在原地。任由他的吻輕輕輾轉我唇角,察覺到我的順從,他淺嘗輒止的吻漸漸火熱強勢起來。

  我被逼得連連後退,他忽然將我整個人托起,雙腿分開跨於他腰際,我被懟上了牆。

  感受到他不可抑制的強勢洶湧,遮天蔽日席捲而來,我止不住顫抖,下意識攥住他的手,「寧乾洲,你答應給我儀式感的,龍燈節那晚。」

  他猛然一震,所有進一步的侵略戛然而止。粗重喘息停留於我脖頸間,如同一頭蓄勢待發的獅子,將力量積聚在弦箭之上不得不發。

  「求你。」我冰涼顫抖,手摸向了袖中藏著的細錐子,「再給我一點時間。」

  思量一瞬,他的吻輾轉於我脖頸間,一寸寸吮吸。所過之處,我感受到輕輕的刺痛,我偏著頭,露出脖頸和胸前衣物散開裸露的白皙。

  沒有反抗,皆是順從,如水隨他操縱。

  「施微。」他俯視我,「我是誰。」

  森然細密的眼神,如不測深淵。

  我說,「寧乾洲。」

  他眼底漾起冰冷笑意,順勢吻上了我的唇。

  我全身僵硬,如同一個提線木偶。被他輕鬆托起,整個人仿佛被他把玩在鼓掌之中。

  被強而有勁的力量包裹,險些揉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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