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樂章的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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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1章 樂章的轉折

  「呵呵.是嗎?」

  范寧聞言莫名地笑了笑。

  他的身形被蒸汽升降梯的鐵門所吞沒。

  原路返回,沒有受到阻攔或打量,仿佛一塊不存在的貼圖。

  一直走出灰黑色的雙子大樓,跨出嚴密看守的大門,走到帕斯比耶大街人聲鼎沸的十字路口後,范寧才意識到後背早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

  同時,意識到剛才當局所給他施加的壓力是前所未有的、極少有人能夠親歷的。

  「當夜即回。」

  簡單給希蘭報了個平安,打消她的擔心。

  隨後很快,在十字路口找到了自己停靠的轎車。

  瓦爾特按照之前的信使內容,已經和司機在約定地點等候。

  「范寧先生,您出來得遠比我想像中要早。」副駕的瓦爾特搖下車窗,對了一下他自己的懷表。

  時間才過去一個半小時,其中還包括車程。

  「特巡廳的效率永遠很快,不是馬上出來,就是幾個月數年出不來。」范寧拉開后座車門。

  「情況不壞吧?那幫人今晚主要是在威逼,還是利誘?」瓦爾特在這裡幹了兩年音樂總監,顯然對當局的慣常「套路」也有了很直觀的認識了。

  「哈,都有吧。」范寧心中閃過某些關鍵性的詞句,再次莫名地笑了一下。

  舉動構成回答?.

  藝術的評價權?.

  難以評價這次與特巡廳的談話到底成功與否,但范寧認為,至少自我展現的這一方面已達預期——自此,當局不再是一個「不具備溝通資格」的上層未知事物,他更具體地獲悉了對方在管制著什麼、覬覦著什麼.並且,在談話的過程中,自己傳遞出的風格與態度,保持了內在的全程如一。

  誠然,這場談話是在巨大的威脅之下完成的,但如果這些人在今後的交鋒中試圖根本地改寫他的風格的話,必須將代價計算得更大一些。

  而與這種針鋒相對的危險思考相對應的,是范寧還意識到有一股巨大的、混合著「緊迫」與「振奮」的洪流正在席捲而來,並將成為他接下來一段不長之時日的情緒主流。

  他取得的地位從未像今天這般高、對社會各界的影響力從未像今天這般廣泛,他只需同一部分的關鍵少數人物——此前就已建立良好關係的支持者們——交換一些想法、達成一些勢力間的利益共識後,便可登上高台振臂一呼,直接從頂層邏輯上,為藝術事業版圖注入新的理念和影響,眾人則紛紛為之站台。這一切就像下棋落子般直接而合理。

  另一方面則是藝術創作的更迫切要求,他必須要在深秋到來之前完成自己的《升c小調第五交響曲》,作為豐收藝術節上奠定勝局的一擊。

  范寧常常會不自覺地以另一位「掌炬者」貝多芬作為自己藝術生涯的對照。

  後者的第五是「命運」,意義無需多言。

  只是在范寧如今的浪漫主義晚期的年代,在音樂家們爭相以詩歌、文學、舞蹈、畫作為媒介,迫不及待地向他們的聽眾宣示自己的創作理念的年代毅然轉入「無標題」的純器樂創作,連范寧最得意的合唱手筆都被暫時塵封,這是一種極其危險的抉擇。

  他接下來遇到的對手層次、面對的樂迷期望,不再會是曾經創作《第一交響曲》時那樣簡單了。

  但他仍然對自己選擇的轉型之路深信不疑。

  生命與死亡的命題本來就是抽象的,如果說不運用聲樂因素,不給作品起個標題,就不會寫作了,何以稱之「新月」?

  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就是純器樂,誰敢說其在生命與死亡的命題上,探討不夠深刻?

  范寧希望接下來自己的幾部交響曲,無論是基調與立意,還是各個樂章間的聯繫,都能更多地做到依靠音樂自身的邏輯發展,並且,即便如此,浪漫主義的悲歡與詩意分毫不減。

  「第五,第五不管是貝多芬,還是我自己,如果按照九首交響曲的創作生涯來算的話,這位於正中間」

  「而我,由於已經用了兩個樂章描繪死亡、哀嘆與聲嘶力竭的掙扎,接下來諧謔曲、柔板、終章的功能均未實現,還餘三個樂章.那麼,這部作品很可能需要五個樂章才能完成,現在構思的第三樂章進展,也恰好位於正中間.」

  「很有趣,作品序號也在正中,樂章序號也在正中。」


  「一個很重要的轉折啊,就和十日前的回歸,昨夜的升格,今夜的授勳、約談與心情變化等一系列節點所構成的重要轉折一樣.」

  「如果我的創作進度足夠理想,也許可以提前一個月或數個月,讓待在聖珀爾托的羅伊小姐看看我前幾個樂章的構思,看看她又會如何讚揚和評價,本身,我就需要提前數個月抵達聖城」

  范寧情不自禁地用口哨吹出了一句輕快活潑、諧謔曲風格的樂思,構成類似「轉折信號」般的號角之聲。

  在第一樂章中葬禮進行曲苦苦追尋而確立不得的D大調,成了這個樂章的主調性。

  「轟——」

  與之同時,發動機的點火噪音與上空飛艇的轟鳴交織在一起。

  隨著車輛輪胎的碾動,混著香水、食物與煤煙味的空氣也從車窗縫隙灌了進來。

  「聖塔蘭堡的夜景從來不會令人失望。」范寧看著窗外夜幕低垂。

  巨大的鋼鐵建築與臨街店鋪的銅質招牌遠近交錯,在移動中形成了某種擁有穩定邏輯的藝術結構。冷白色的電燈與亮黃色的煤氣燈以不同的速度,成群成群掠過霧霾,像遊蕩的星與追逐的火。

  「范寧大師對帝都也很熟悉麼?」瓦爾特問道。

  「何止熟悉。」范寧笑著搖頭,隨即回憶起來,「呵呵,你可能不知道,在過去我有一大段時間頻繁往返這兩座城市而且,在聖塔蘭堡走街串巷,拜訪結識了相當多相當多的朋友,交換了種種彌足珍貴的觀點他們部分是上流政要、學院大咖,部分當時已在藝術界嶄露頭角,但更多的,當時則還在城市一隅默默無聞.」

  「這一次,應該輪到他們陸續來見我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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