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7章 軟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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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7章 軟禁

  那百夫長聽袁熙發問,被其氣勢所攝,不由之主就要答話,他隨即反應過來便強忍怒氣道:「軍令難違,貴人不要為難小人。」

  袁熙點點頭,「好,你倒是條漢子。」

  「你奉的是誰的軍令?」

  百夫長咬牙道:「恕小人也不能說,但是貴人惹不起的。」

  袁熙微笑道:「你既如此說,那也是刺史州牧一級了。」

  「晉王稱王后,仍保留漢廷的徐州牧封號,你總不能說是陳刺史下令吧?」

  「那我倒要去見見他,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百夫長臉上數變,低聲道:「小人勸貴人還是不要去見府君,免得多生事端。」

  袁熙微笑道:「哦?」

  「進了廣陵城,府君都不能見,是何道理?」

  「不知道的,還以為廣陵換了主人呢。」

  百夫長臉色更加難看,「貴人不要繼續問了,小人家眷都在城中,只是奉命行事。」

  袁熙聽了,說道:「好,我不為難你,這樣吧,我進去見別駕一面,把王后的話帶到,即刻就走,你看如何?」

  百夫長聽到王后二字,直到自己是攔不住了,他看著周圍的商行侍衛,猶豫道:「一時半刻倒也不是不行,但只能進去幾個人,多了我也無法交代。」

  袁熙拍了拍兵士肩膀,「放心,我不會讓你難做的。」

  他叫了孫禮和兩個侍衛,帶著呂玲綺往府內走去,一眾兵士讓開道路,就見袁熙推門走了進去。

  見府門打開,後面守門的奴僕嚇了一跳,趕緊站起身道:「軍爺有何吩咐?」

  袁熙看這門子不過十五六歲,臉上還帶著兩塊淤青,便道:「我是別駕故人,從青州而來,煩請帶路。」

  那門子見不是兵士,這才放下心來,連忙一邊在前面引路,一邊說道:「貴人這邊請,未敢問貴人名姓?」

  袁熙說道:「不用,見了別駕,他自然認得我。」

  眾人一路往裡走去,袁熙觀察四周,發現被隔成了幾座小小院落,記起步騭族人約莫有一二十口,先前跟著步騭去了江東,後來一同返回徐州,步騭便找了個宅邸住下,將所有族人安置其中。

  袁熙跟在門子後面,見其一瘸一拐,便問道:「你臉上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那門子畏縮地看了周圍一眼,袁熙知道他是在害怕,便出聲道:「無妨,我不是徐州本地人,和徐州這邊的士族沒有什麼交情。」

  那門子這才苦笑道:「別提了,是被外面的軍爺打的。」

  袁熙皺眉,「守門的那一幫?」

  門子搖頭道:「不是,是城內巡值,前些日子主人不知何故被封了門,那些人隔三差五就上門敲詐勒索。」

  「後來有個將軍更是看上了步家的女郎,索要不成,便將前來阻攔的小人和主人都打傷了。」

  「小人倒還撐得住,主人卻是被打得至今臥床不起。」

  袁熙聽了心頭火起,以步騭的別駕官職,什麼軍職的敢對他出手?

  他冷冷道:「伱可知道打人的將領名字?」『

  那門子想了想,遲疑道:「姓名是…….好像姓笮?」

  袁熙並未在意,又問:「別駕有女兒,我怎麼不知道?」

  門子道:「不是主人女兒,是侄女,父母已經亡故,臨終前託付主人照顧的。」

  袁熙聽了,微微點頭,心道難怪步騭要護著,漢末時候有個風氣,就是士人為了清名,對待侄子侄女,有時候比親生的還要好,甚至到了過分的地步。

  就像夏侯淵嫁給張飛的侄女,也是受其兄弟託付撫養,彼時災荒,夏侯淵家貧無糧,只能先養活了侄女,而夏侯淵自己的孩子卻是餓死了。

  又比如後世蔡貞姬嫁給羊衜後,遭逢疫病,她去照顧羊衜亡妻的兒子,將其病治好,其自己親身兒子卻是病死了。

  之所以這麼做,並不是他們不喜歡自己的親生子嗣,而是漢代的士族背負著極為苛刻的道德壓力,不僅不敢偏幫親生兒女壓過侄子侄女,就連一視同仁都不敢,這是因為萬一被人覺得偏心,便會被天下非議,整個家族說不定都會因為葬送名聲。

  類似規矩還有守孝三年,期間要住墳墓旁打地鋪,不能生子,甚至接觸妻妾都不可以,這種嚴苛的道德要求,實在是正常人難以做到,於是才誕生出了一大批欺世盜名之輩,袁熙其實也多少有些理解,因為這實在太過反人性了。


  能做到這些的要求,無一不是萬里挑一的狠人,袁紹就硬生生為繼父母連續守孝六年,期間住在墳墓旁,直到守孝期結束才生子,所以袁氏三子的年紀都不大。

  而且這一切都被天下人看著,期間硬是沒挑出一點毛病。

  也正因為袁紹對自己如此狠,由此名聲大噪,遠遠超過了其兄袁術,故天下的士人們才由衷佩服,雲集到他的麾下。

  因為士人們知道,做到這一點太難了,跟著這種狠人,自然具有爭奪天下成功更大的可能性。

  但誰也不曾想,袁紹擊敗了公孫纘壓過了袁術,卻遇到了曹操,最後只能黯然退場,可以說世事難料了。

  袁熙思緒聯翩,不由心頭有所感觸,嘆道:「族人之情,有時確實是難以割捨的牽掛啊。」

  正說話間,門子帶著幾人到了步騭院子裡,卻聽聲響軋軋,石頭和石輪的摩擦聲不絕於耳。

  袁熙看時,卻是有個女郎背對眾人,跪在院子一腳,正用石輪碾壓藥草。

  門子出聲道:「女郎,有客人要見主人,小人便帶來了。」

  那女郎連忙放下手中石輪,過來斂衽行禮,低首道:「妾這便去通傳,未知客人名姓?」

  呂玲綺咦了一聲,跳上前去,伸手就去托女郎下巴,那女郎見了,嚇得後退兩步,連忙跌倒。

  袁熙責怪道,「你在想什麼?」

  呂玲綺摸了摸頭,呵呵道:「是妾急了,總覺得這女郎眉眼有些相似,所以想給夫……主人看看,結果失禮了。」

  這時那女郎才驚慌失措抬起頭來,帶著三分羞惱看向呂玲綺,袁熙看時,也是有些驚奇,對呂玲綺道:「還真是。」

  他拱了拱,對那女郎道:「內子失禮了,恕罪。」

  呂玲綺也是訕訕致歉,也難怪她如此,因為眼前這女郎也不二八年華,但眉眼和大小喬幾分相似,臉龐鼻樑像杜夫人,身段又同馮夫人,組合在一起,自有一番極為獨特的風華內秀。

  那門子上來賠笑解釋道:「前幾日那笮將軍便是看中了女郎,想要強搶,才打傷了主人。」

  袁熙這才恍然,心道難怪,便對女郎道:「我是別駕故人,還煩請開門一見。」

  那女郎一開始覺得眼前這個塗脂抹粉,打扮得像個紈絝子弟的士子,和城內士人並沒有什麼分別,更何況對方妾室還對自己動手動腳,但見對方道歉,也不由多了分好感,便低聲道:「請公子稍等。」

  她來到門前,輕輕敲了幾聲,說道:「阿父,有自稱故人的客人前來拜訪。」

  未幾,有虛弱的聲音響起,「貴客恕吾身體不便,不能相迎,還請進來吧。」

  那女郎聽了,便側身推開門,警覺地盯著袁熙,袁熙見了微微一笑,便邁步進入。

  他一進去,便看到步騭躺在床上,正費力地支起身體,其臉色蒼白,嘴角還有血跡,不由怒火上升,說道:「子山怎麼弄成了這樣?」

  袁熙背對陽光,步騭眨了幾次眼,聽著聲音,方才任清袁熙面目,他頓時驚訝道:「主…..」

  見袁熙微微搖頭,他才趕緊改口道:「貴客怎麼到寒舍來了?」

  「此地危險,還是速速出城吧!」

  袁熙做到床邊,說道:「先說說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的身體如何,可還撐得住?」

  「一會我送你出城去找醫士。」

  步騭搖頭道:「無妨,只是小傷。」

  他揮手讓步家女郎走遠,然後壓低聲音道:「主公,城內有變,雖不至反,但主公要是帶的兵不多,難免有人會起心思,還請速速離城!」

  他簡單說了幾句,袁熙方才明白城內發生的事情原委。

  陳登兵重,想要按照袁熙向前的安排,讓步騭暫代刺史之職,但這引起了徐州士族的不滿。

  步騭出身貧寒,幾乎沒有家族勢力,徐州這些大士族豈能讓步騭這種他們看不起的泥腿子爬在頭上,便捏造了罪名,暫時將步騭軟禁起來。

  至於徐州士族為什麼不敢直接動手,袁熙根據步騭的話語猜測,是因為徐州士族知道要是師出無名,袁熙事後必然追查,以想要弄死步騭,就需要一個藉口。

  如今看來,強搶步家女郎,便是給步騭下的套。

  步騭說完後,赧然道:「下官不才,有負主公所託,還請降罪。」

  袁熙擺手道:「子山這是哪裡話,你是我之股肱,之後的事情,交給我來做。」

  步騭一聽大急,「主公不可大意,那打傷我的笮和,身份背景並不一般。」

  經過步騭解釋,袁熙方才明白,那笮和竟然是笮融的族弟!

  袁熙眉頭緊皺,「笮融在徐州做了這麼多天怒人怨的事情,怎麼徐州士族還要護著笮家?」

  步騭嘆道:「笮融卻是得罪了不少人,但也是交好了不少人。」

  「他在徐州時,佛道隱隱以其為首,不僅是民間奉獻的財貨,還是用來修行的女子,笮融都如數笑納,並用其交好徐州士族,所以一些家族很是承他的情。」

  「笮融跑到江東時,帶走了笮家大部分人,但還是有一些留了下來,寄居在徐州的士族家中謀生,這笮和也是其中一個。」

  「這些年來他慢慢爬到了城巡將領的位子,更加囂張跋扈。」

  「我也曾因此事勸諫過元龍,元龍數次想要動他,但都被徐州士族護住了。」

  「這些家族多是以前信佛禮佛的,傳聞主公有道家背景,所以他們多有陽奉陰違之舉。」

  袁熙聽了,臉色沉了下來,看來上次楊鳳來徐州解決佛道之爭,殺得還是不夠乾淨啊。

  步騭又道:「這也是因為近年元龍身體每況愈下,徐州士族動了心思,不再買他的帳的緣故。」

  「如今我猜元龍病重,也已經被徐州士族控制了,還請主公速速調集大軍,將元龍救出來啊。」

  袁熙點頭道:「你放心,我自有打算。」

  他心裡怒火已經升到了極點,自己前方打生打死,徐州這些人只搞後勤,還出了這麼個么蛾子!

  怪不得以劉備之仁,尚且壓服不住徐州士族,真是一群餵不飽的狼!

  不過袁熙承認自己也是失誤了,先前的徐州大族陳家糜家,其大部分人要麼是跟著袁熙去了幽州,要麼是跟著劉備去了荊州,留下的這些家族,並沒有真正心向袁熙的嫡系。

  分蛋糕是很麻煩的,稍微有些偏差,就容易引起不滿,更比說這這些年陳登為首的官員,怕是擋了不少人的生財之路,隱患早已經埋下,只不過現在才爆發出來。

  那邊步家女郎站在門口,看到跟著哪來的那公子婢女老是盯著自己看,不由心裡發毛,下意識扭過頭去。

  正在這時,府門被猛烈地敲擊砸響起來,同時一個聲音吼道:「誰敢擅自進入罪犯宅邸?」

  「給我滾出來受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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