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2章 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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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92章 門戶

  聽了周瑜的建議,孫權是有些失望的,自己親自過來求教,搞了半天,你給我出了這麼一個主意?

  什麼叫江東出路,江東的出路就是投降嗎?

  周瑜見孫權面露猶豫之色,心裡暗嘆一聲,繼續道:「瑜本江淮人士,承蒙孫侯賞識,才得以立業於江東,又得遇大王厚愛,深感孫氏之恩,平生行事,皆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差池。」

  「然讓瑜無顏面對的是,這些年雖有些小成,卻屢次受挫於凶虎及其手下,害得孫氏到如此地步,瑜難辭其咎。」

  「今瑜傷勢纏綿,藥石無法,怕是不久於人世。」

  「瑜雖不才,但也希望大王基業永固,然今凶虎曹操,皆是大勢洶洶,難以動搖。」

  「以江東實力,已經很難在兩方之間左右逢源,所以大王當委曲求全,方是保身之策。」

  「尤其是那凶虎……」周瑜猶豫了一下,「應和大王關係頗為複雜糾結,大王要是能放下成見,和其言和,其應會給大王讓出條路來。」

  周瑜已經說的足夠委婉,但孫權卻聽明白了周瑜的意思,怕是猜到了些吳夫人的事情,不禁極為尷尬惱怒,凶虎比自己年長不了幾歲,這一番搞下來,卻比自己整整高了一輩,這讓孫權怎麼咽的下這口氣?

  周瑜知道孫權心裡有所芥蒂,但還是硬著頭皮勸道:「子敬雖無消息,但其並不是忘恩負義之人,瑜猜測將來兩邊的路,也許能由子敬打通。」

  「瑜沉疴難醫,不能為大王上陣殺敵,盡忠赴死,實在慚愧,今此寥寥數言,無論大王採納與否,皆由大王自決。」

  說完周瑜伏在地上,重重頓首不起。

  孫權心裡不是滋味,將周瑜扶起來,出聲道:「孤知道公瑾忠心,你便安心養病,孤會等著都督好起來的那天。」

  「公瑾之言,孤會召集掾屬,從長計議。」

  周瑜目送孫權走出門去,便重新回到榻上,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知道孫權志向很大,也不願向人低頭,在這點上,和其兄長孫策很是相似。

  但在這個亂世,光有志向是不夠的,還需要實力,孫權尚在成長,如果給他一二十年,未必不能超越孫策。

  然而如今天下形勢已經在飛快加速,這洪流不會等任何人,浪潮滾滾,會將跟不上的人全部吞沒,江東在其中苦苦掙扎,岌岌可危,直接面對的敵人,還是在那浪潮最高處的凶虎。

  想到這個名字,周瑜心情就異常複雜,對面似乎看透了潮流走向,將天下大勢完全握在手中,其找到的手下,每個人都讓江東難以應付。

  身為凶虎這些年來的敵人,周瑜深有體會,從太史慈到陸遜,從諸葛亮到甘寧,江東就在和這一群人的對抗之中漸漸落於下風,就像一艘大船到處都是漏洞,到如今已經是東拆西補,難以為繼了。

  而江東在這一次次的大戰中,不僅損兵折將,連吳家都叛了,如今孫權要再看不清形勢,只怕剩下的這塊地盤都守不住了。

  周瑜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吳夫人的樣子了,他已經大致猜到了是怎麼回事,但每每想起,仍然是覺得荒誕異常。

  有什麼是那凶虎不敢做的嗎?

  既然有凶虎,那有何須有自己呢?

  他扭頭望向窗外,一陣風吹了過來,梧桐樹葉紛紛落下,周瑜望向漫天飛舞的黃葉,突然間釋然了。

  算了,自己終歸不是那個天下命中注定之人,有無自己,天下仍會滾滾向前。

  就這樣吧,這輩子想做的事情,幾乎也都做過了,說到遺憾,誰還沒有呢。

  伯符,雖然有些晚,我來了。

  一片黃葉隨風盤旋飛落,划過一道長長的弧線,穿過打開的窗戶,輕輕落下,將早已失去氣息的周瑜面目遮了起來。

  相隔千里的北地,袁熙正坐在小院之中的梧桐樹下,聽著小喬用新造的瑤琴彈奏。

  做琴所需要木頭,正是院子中的梧桐樹砍下來的,此世大江南北皆有種植的梧桐,和後世那種被稱作法國梧桐,實際是二球懸鈴木的假梧桐完全不同。

  這種土生土長的中國梧桐又稱青桐,雖然不如法國梧桐枝葉繁茂,也不太耐寒,薊城能種植存活,也是袁熙花了不少功夫的結果。

  但青桐也有其好處,其果實不像法國梧桐的刺毛讓人過敏,相反是入藥的藥材,也可以實用,味道和豌豆差不多。


  其也不像法國梧桐那樣有嚴重的蟲害,所以其樹幹筆直堅實,是做琴的好材料,更是被稱作棲鳳之木,在中國文化中,鳳凰是吉祥的象徵,但只選擇梧桐棲息,所以華夏無論平民百姓還是士家大族,都極為喜歡種植梧桐。

  一陣寒風吹過,袁熙見小喬抖了抖肩膀,便起身拿了斗篷,給小喬披上,說道:「北地比江淮冷一些,不太習慣吧?」

  小喬手上不停,說道:「還好,諸位夫人都這這裡呆了很多年了,她們能忍得,妾也可以。」

  袁熙笑道:「人的體質不同,不要逞強,等再過幾個月,才會讓你見識到什麼事真正的冷。」

  「淮水結冰,你見過吧?」

  小喬點頭道:「倒是聽說過,雖然不不是每年都有,但聽說最冷的那一年,河面上冰有將近一尺厚,連院子裡面的井水,都有一指厚的,當時僕人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砸開。」

  袁熙嘆道:「然而在北地,有句話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這邊寒潮來的時候,河面結冰數尺,再往北走幾百里,最冷的時候,甚至潑出去的水,都可以在空中瞬間結冰。」

  小喬咋舌道:「那麼可怕?」

  「人能活下來嗎?」

  袁熙失笑道:「當然可以,不要小看人,為了生存下去,人可以說是世上最為堅忍不拔的生靈。」

  「這種環境生活下來的人,意志也非常堅定,其多是胡漢邊民,也是幽州兵的主要兵員。」

  「在惡劣環境下,他們比江淮兵更能抗壓,這也是為什麼我打仗屢戰屢勝的原因,更是我為什麼將大本營放在幽州的緣故。」

  「江南氣候雖好,但沒有經受過嚴苛的環境,遇到外敵,很難有堅持抵抗的毅力。」

  「尤其他們那時候遇到的外敵,是擊敗了北地邊軍南下的兇悍敵人,便更加難以抵禦了。」

  小喬深有同感,「是啊,江淮江東確實相對富庶,遍地魚米,妾認識的一些士族女子,都覺得遇到外敵,說不定花些財貨,便能保住性命呢。」

  袁熙啞然失笑,「我給你講個故事。」

  他將後世靖康之恥的經過,換了個名字講給小喬聽,當他說到被金軍擄走的女子慘狀時,小喬臉色煞白,失聲道:「有這麼可怕的事情?」

  袁熙嘆道:「你和大喬被橋公保護的很好,尚未接觸到這世上的黑暗,也不知道塞外胡人的骨子裡面,到底流淌著多麼兇殘的血液。」

  「其實黃巾之亂後,漢廷失去了對北地的控制,幽并邊民的遭遇,未必就比我剛才故事裡面的百姓強了。」

  「所以我才要擋在這個幽州門戶上,只為中原安定爭取時間空間,要是讓關外胡人突破這道光卡,我不覺得江東能頂得住。」

  小喬聽了,看向袁熙眼中充滿了崇拜之色,「在妾眼中,夫君才是當時唯一的英雄。」

  隨即她氣鼓鼓道:「可恨江東那些人不知好歹,老是拖夫君後腿,太可惡了!」

  袁熙搖頭道:「也不怪他們,畢竟他們沒有親身體會過北地的艱難。」

  「但這遲早會給他們帶來錯覺,就是認為關外胡人和北地漢人一樣,打勝了能放他們一馬,所以他們有可能會在屠城之中完全放棄抵抗,任人屠戮。」

  「而北地很少發生這種全城被屠的情況,因為他們早就了解過敵人的兇殘,所以在城破後,要麼選擇抵抗,要麼逃跑,而不是束手待擒,等敵人大發慈悲放過他們。」

  「就像曹操的徐州的屠殺一樣,最開始幾個城被屠後,其他城裡都做了應對,有些人寧願選擇戰死,也不願意引頸受戮。」

  「當然,哪裡都有提前投敵的,北地也不例外,相比硬氣的人,軟弱的反而更有可能活下來。」

  「這樣的後果就是,北人硬氣的越打越少,這幾年幽州兵的數目,已經有所下降了。」

  「所以下一步我若能打下冀州,便要北遷人口了。」

  小喬驚訝道:「北地戰事本來就多,妾只聽聞南遷難逃的,夫君如此做,只怕不容易吧?」

  袁熙笑道:「當然不容易,但若是放棄門戶,等狼群進門,所有人都跑不了。」

  「守護國門,人人有責,我奪取天下,也要同時承擔守護天下百姓的責任,並不是說占了地盤就一了百了的。」

  「在這點上,孫權的格局,天然就不如我和曹操,所以他們只能看到眼前的那點利益,看不到長遠的外敵憂患,所以失敗是遲早的事情。」

  「我帶你和大喬等人過來,一方面是為了封王禮儀,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讓你們親眼看看,這個天下,還有一群人在守護著邊防。」

  「無論是中原亦或江東的和平,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們將大部分威脅都擋在了關外,這是一定不能忘記的。」

  「若是忽視甚至嘲笑這一點,本來可以成為一家人的朋友,遲早會反目成仇變成敵人。」

  「所以明天的勞動教化,伱能堅持下來最好。」

  小喬吐了吐舌頭,「姐姐能堅持住,妾也沒有問題!」

  同時她也是心裡惴惴,大喬昨天參加勞動教化回來,倒頭就睡,知道現在快中午了都沒有起來。

  上次大喬起這麼晚還是嫁給夫君的時候,勞動教化真的這麼可怕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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