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重症下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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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9章 重症下猛藥

  鄧千秋交代完了,已覺得事不宜遲。

  那朱鏡靜,竟也沒有絲毫的猶豫,當即便領著人去。

  鄧千秋卻發現,自己其實已是汗流浹背,方才緊張時不覺得,可現如今,卻發現自己身體的肌肉,不自覺的在顫抖。

  呼……

  他長出了一口氣。

  他鄧千秋的確是怕麻煩,可……他鄧千秋也不是一個沒有心的人,馬皇后對他的好,他還是記在心裡的。

  無論如何,到了這個時候,總要拼一把。

  總比什麼不做,沒有生的機會好!

  ……

  「陛下……」

  太醫拜倒在朱元璋的腳下。

  朱元璋此時格外的冷靜。

  他深深的凝視著太醫。

  這太醫卻是如芒在背。

  「陛下……眼下,必須早做決斷了。」太醫大著膽子道:「如若不然,一切便都來不及了。」

  朱元璋的臉色陰沉得可怕,道:「你的意思是,是教朕選擇殺死自己的孩子,亦或者是殺死自己的髮妻嗎?」

  「臣……臣不敢……」太醫誠惶誠恐地道:「只是……當斷不斷……」

  朱元璋定定地看著太醫半響,最後深吸一口氣,他依舊開不了口,任何一個選擇,都足以讓他內疚一輩子。

  猶記得當初,這個曾做詩:『殺盡江南百萬兵,腰間寶劍血猶腥,老僧不識英雄漢,只管嘵嘵問姓名。』之人,此時,竟表現出了婦人一般的猶豫不定。

  甚至對於太醫,他也顯得格外的克制。

  此時,卻有人來,細細一看,卻是朱樉。

  朱樉臉上是掩蓋不住的擔憂之色,卻激動地看著朱元璋道:「父皇,鄧千秋有兩全之法,鄧千秋有兩全之法……」

  朱元璋聽罷,面上帶著震驚:「什麼?可以兩全?」

  這一瞬間,方才猶如快要跌下萬丈深淵的朱元璋,好像整個人活了過來一般,他瞪大了眼睛,大喝道:「可以兩全嗎?」

  「這是鄧千秋說的,需得……」

  沒聽完他的話,朱元璋便急促地道:「依他行事,一切依他行事。」

  那太醫先是震驚,很明顯,他沒想到,有人在這個時候,竟敢說出兩全之法的話來,馬皇后現在的情況,顯然絕沒有僥倖的可能。

  而後,他心下突然暗暗鬆了口氣,若是有人主動請纓的話,那麼……是否……出了岔子,就和他這個太醫沒有關係了。

  就算陛下氣極,起碼卻也能保住命了。

  卻見朱樉道:「鄧千秋說,若是出了差錯,可怪不到他的頭上。」

  朱元璋則是毫不猶豫的道:「不怪他,教他盡力而為,知天命,盡人事。告訴他,就算有什麼差錯,那也是此前這些醫官們吃了朕的俸祿,卻幹不成人事,朕要誅,要殺這些太醫。」

  那太醫:「……」

  太醫那口放下的心毫無疑問的又被提了起來。

  朱元璋的邏輯是很清晰的,此前他對太醫們哄著,盡力不去觸怒這些太醫,只是因為,眼下非要求他們不可,哪怕他們沒有辦法,也不得不委曲求全。

  可一想到,自己花了這麼多的俸祿,養著他們,給他們極盡禮遇,可一旦遇事,這些傢伙們便躲,這口惡氣,實在無法咽下。

  天子一怒,既可血流漂櫓,亦可血濺五步。

  朱樉道:「兒臣這便去和他說。」

  朱元璋深吸一口氣,他顫抖著,心裡似乎稍稍有了一些鬆快,可很快,卻更加揪心起來。

  而此時,朱鏡靜已進了產房,照著鄧千秋的吩咐,她到了馬皇后這兒。

  馬皇后顯然已是聲嘶力竭,而朱鏡靜也已顧不得這麼許多了。

  照著鄧千秋來時的吩咐,她努力地鎮定著心緒吩咐人道:「多取燈來,將這裡照的通透。」

  於是,許多宮娥們紛紛點燈。

  燈火錯落,如此一來,便形成了無影燈的效果。

  隨即,朱鏡靜開始取了工具,浸泡進了酒精里消毒。


  她記住了每一個步驟,不過……她本以為自己一定會恐慌的,可事到臨頭,此時卻發現自己的頭腦格外的清明。

  人反真的做到了鎮定下來。

  她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事,其他人不敢做的,就算敢做,只怕承受的心理壓力也是極大,一旦疏漏,則追悔莫及。

  因此,母后的性命,便落在了她朱鏡靜的手裡。

  她開始將剪子取出來,而後,在幾個宮婦的指點之下,開始動手。

  而此時,馬皇后顯然已是疲憊和疼痛至極,已是昏厥過去。

  鮮血順著朱鏡靜已用酒精泡的泛白的手流淌下來。

  朱鏡靜依舊張眸,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其實她所乾的,就是擴大產道,進行側切,這是一種簡單至極的方法,只是換做其他任何人,都沒有這樣的膽量幹這樣的事。

  何況,在古代,即便是如此,實行這樣的手段,也幾乎是要了產婦的性命,畢竟……這樣大面積的創傷,其部位又比較敏感,再加上古代這可憐的環境,產婦必死無疑。

  朱鏡靜的額上,已是香汗淋漓,她繼續操作著,一絲不苟。

  終於……自產道蠕動的小腦袋開始出現。

  而後……

  ……

  一個新生的嬰兒,終於被提溜了出來。

  這乾癟的孩子,此時並沒什麼反應,不知是否還有氣息。

  宮婦只能但膽戰心驚地將孩子抱著。

  許多人都緊張地看著孩子。

  而朱鏡靜卻是顧不上,開始用酒精進行清洗和縫合……

  有人剪了臍帶,將孩子抱出。

  不多時……突然一聲啼哭傳了出。

  可就是這把聲音,就像一汪泉水,一下子滋潤了所有人心田。

  這令本是緊張的人們,驟然之間長長鬆了口氣。

  以至許多人暫時放寬了一些心,去看孩子。

  只是,朱元璋心裡依舊五味雜陳,他仍然揪心於馬皇后。

  因而,他心中沒有絲毫的喜悅,反而更加擔心起來。

  孩子平安……那麼……母親……

  只是此時,那產房裡,卻已不允許人出入了,連朱元璋也不能出入。

  於是朱元璋急的團團轉。

  ……

  朱鏡靜最終長出了一口氣,她進行了最後一次的消毒,等人徹底鬆懈下來,才覺得頭暈目眩。

  觀察了母后,卻發現母后依舊昏厥,心裡不由得更為擔心。

  只是此時,她亦分不清好壞,便只好在一旁陪著。

  …………

  「現在如何?」

  朱元璋回到了廳中,看向鄧千秋。

  鄧千秋則讓人從產房裡回饋著信息。

  此時他也已如芒在背,分析著眼下的情況。

  單憑酒精消毒,顯然是不可能遏制感染的,那麼……就必須得用其他的辦法。

  不過實際情況,卻還需具體情況來。

  說到底,只要知道產婦感染的原理,就會有辦法。

  而這個時代,絕大多數人對這原理一竅不通。

  鄧千秋道:「臣正在讓產房裡的人探問。」

  朱元璋深吸一口氣,只頷首,卻再也沒有做聲。

  不多時,有人匆匆來,道:「娘娘生了高熱。」

  鄧千秋緊張起來,忙是往朱橚的地方。

  這千戶所本就有一個診所,是專門給校尉們進行醫治的,也一直由朱橚來負責料理。

  在診所鼓搗一通之後,鄧千秋終於尋到了一些藥來,便吩咐人道:「消毒之後,送進產房,那產房依舊還要消毒,要確保萬無一失。」

  可雖是如此,鄧千秋依舊還是不放心,想交代什麼,卻發現實在沒有其他可以交代的。

  眼下……只有耐心等待。

  這一夜,尤其是漫長。

  幾乎隔了一些時日,朱鏡靜便要進行換藥和重新包紮。


  於是,一宿未睡,可馬皇后依舊高燒不退。

  小心翼翼的讓人餵了一些流食,繼續等待。

  外頭有人道:「公主殿下,鄧千戶說,公主殿下辛苦,已是一日一夜了,請公主歇了吧,交給其他宮婦來照料。」

  朱鏡靜在裡頭聽了,這本是焦慮和不安的心,突然生出了一絲暖意。

  她想了想,雖是疲憊至極,卻道:「我倒還撐得住,有勞鄧千戶掛心了。」

  外頭人道:「鄧千戶說,照料娘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殿下還是歇了吧。」

  朱鏡靜聽罷,只好頷首:「好。」

  朱鏡靜收拾一番,教人輕輕開了門,又命人隨即潑灑酒精。

  她步出了這產房,似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抬眸,卻見遠處,一個人影嗖的一下拐過了月洞,不見了。

  朱鏡靜眼花,分辨不出是誰。

  只是遠處,聽到朱棡悽厲的大喊:「恩師,你教我們好找,我們正待等你拿主意呢,伱咋躲在這裡。」

  鄧千秋的聲音尷尬的道:「我四處逛逛。」

  朱棡道:「恩師,你不會是尿急,尋一個角落裡小解吧,這茅房是離的遠一些,可是恩師,你要注意師德啊……」

  「這是什麼話。」鄧千秋勃然大怒:「你胡說什麼。」

  朱鏡靜:「……」

  不過她只微微一笑,只是一陣疲憊襲來,自是去歇了不提。

  ……

  產房裡。

  馬皇后覺得自己做了很長很長的夢,這夢中,許多的回憶湧入心頭。

  她生出了一種恐懼的感覺,似乎自己成了牲口,被人綁在了案台上,任人宰割。

  心底深處,她突的想起什麼事來,孩子……對……孩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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