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改革稅制勢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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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8章 改革稅制勢在必行

  劉辯說道:「減免田租解決不了問題,而減免算賦與田租一樣,很難讓最需要的人受惠。」

  減免田租的問題自不必多說,至於算賦,原因也很簡單,不管免與不免,那些連飯都吃不飽的貧民都是沒錢交算賦的。

  不交算賦,就觸犯了律法,是犯罪。

  若是碰到個有良心的長吏,說不得貧民樂得被官府抓起來,這樣起碼還能有口吃的,餓不死。

  可若是貧民在家鄉活不下去,又逃離了戶籍所在,那便是流民。

  流民如同草芥,死了也無人在意。

  因為今年北方的旱情影響甚廣,絕非是百姓自發的遷徙就能避開的。儘可能少地讓百姓背井離鄉,將一切統籌在官府的組織管理之下。

  在這種情況下,劉辯只能選擇相信地方的官吏。

  不過,他無比慶幸自己整頓了這幾年的吏治,如今餘威仍在,應該能讓官吏們有所畏懼。

  而要維持國家的運轉,錢糧又是必須的。

  要想讓官吏們踏實辦事,尤其是底層小吏,俸祿是絕不能少的。也因此,此次旱情牽連甚廣,劉辯不可能大手一揮直接免了北方的所有賦稅。

  就算用盡國庫的儲備加上他全部的私房錢、再榨乾貪官污吏們的最後一滴血,最終挺過了這次,可之後呢?沒了錢,就算是皇帝,想做事也沒那麼容易。

  以人頭來計的算賦是壓在貧寒百姓身上的一道枷鎖,足以壓垮他們的生活。

  如今漢室的口算不分男女都要繳納,只有與兵役相關的更賦才僅限於丁男。

  待到隋朝之時,稅制久經變化,租庸調針對的主要就是男子了。賦稅的對象發生了轉變,直接導致了那時出現了一個問題——一些生理男性自認為是女性。

  並且還得到了官方的「承認」。

  直接「領先」西方一千五百年。

  當然啦,對於這種通過「自認為」的方式不給皇帝盡忠的行為隋文帝自然是非常反感,於是乎在他一統南北後,沒多久就專門搞了大索貌閱——即官吏帶著戶籍名冊下鄉挨個辨認。

  查到那種「自認為」的,結局可想而知。

  真正等到賦稅的大頭開始與田地掛鉤,還是要等到唐朝安史之亂後的兩稅法。

  但那時的唐朝已經無力解決兩稅法施行過程中出現的各種亂象了。

  劉辯這些天看到天下各地郡國傳來的不同的消息,都向他明晃晃地傳遞著這麼一個訊息——不能再等了!

  在召見盧植和荀彧之前,劉辯已經思慮了良久。

  兩稅法的本質再度將丁稅轉變為戶稅,並根據百姓富庶不同定下不同的稅額。

  劉辯沒想一口吃成個胖子,現階段想要搞取消人頭稅的「攤丁入畝」是很難行得通的,就連根據貧富定下不同的戶稅稅額在眼下都很難做到。

  而且兩稅法也有其問題所在,包括歷史上在執行貧富分檔時出現的各種問題,也是不能一味照搬的。

  不過對於這些問題,過去幾年,劉辯也都曾與盧植、荀彧討論過。

  新的稅制還是要以減少人頭稅、增加田租為主。

  只是對於是否要將改變稅制的計劃提前,盧植與荀彧都有些疑問。

  「月前,我曾使鍾元常和荀仲豫抽檢百姓家產,區分貧富,已有所得。」劉辯說著,將手中的文書交給兩人觀看。

  河內郡與河東郡都先後都由能臣治理,還有太學生鄉吏分配其中,絕對稱得上政治清明。可即便如此,鍾繇和荀悅依照戶籍統計家資,能夠維持小康生活的三成有餘,可以溫飽的占有四成,而掙扎在生存線的,超過了兩成半。

  數據是不會說謊的,劉辯也相信鍾繇和荀悅的品德,不會在這方面作假,而且兩人呈報的數據可以相互驗證。

  即便考慮到百姓們實際上會以數個戶籍上的小家庭組成一個三世、四世同堂的大家庭,這份數據也很有代表性了。

  平心而論,這份看起來觸目驚心的數據,放在封建時代已經足夠說得過去了,放在史書上也不是不能覥著臉說一句盛世。

  但奈何這是水平高於天下其他郡國的河東、河內,其他地方,能與之相比者只怕寥寥。

  而且,隨著今年小麥收成的銳減,原本溫飽的四成百姓,不知得有多少不得不掙扎求生。至於對於原本活在生存線之下的百姓,只需一根導火索便能激起一起民變。


  華陰縣的民變不正是如此嗎!

  「並非是我著急,而是人心向背,耽誤不得!」劉辯又將陸俊的觀津縣見聞取出交給兩人觀看,「過去幾年,朕與朝堂內外諸公幹的都是裱糊匠的活,朝野上下的繁花錦簇,不過是空中樓閣。」

  「今年已是光熹四年,鍾元常和荀仲豫順便查了這幾年郡中無有田畝的百姓的數量,兩人治下各縣相較光熹元年均有增加,這不是盛世該有的景象!」

  荀彧聞言,立刻拜道:「臣無能,未能為君分憂。」

  「這是漢家多年積累的下的問題,文若何必自責。只是當下,朕想著以如今各處儲備的谷糧,要想長久安撫人心,只怕不足。是以,想要借著這個機會更改稅制,以安民心。否則,我擔心如華陰民變這樣的事會層出不窮啊!」

  盧植問道:「陛下可曾考慮過,新的稅制未必能傳入貧寒百姓的耳中?」

  劉辯點了點頭——「眼下,多數百姓都希望能夠看到朝廷的救濟,這時,他們對於官吏下鄉,必然會前所未有的配合。」

  西漢從開始到結束的一段歷史,也是官方的力量漸退出鄉里的歷史。最明顯的例子是——曾經百姓耕種的種子都要官府來提供,到現在,有些地方官府甚至連百姓什麼時候開始耕種都不管了。

  取代官府力量的則是以血緣關係為紐帶、或大或小的宗族。

  換成平日裡,官吏們想要探查鄉里平民貧民的具體情況可能會有這樣那樣的困難,但如今,帶著救災紓難的錢糧去,定能順利許多。

  在古人樸素的經驗中,正常年景下,百姓三年的耕種便可積攢足夠一年用度的儲蓄。

  而劉辯當政這幾年,雖也有不同程度的天災人禍,卻也還有不少家庭滿足這一條件。

  可但凡不是阡陌連野之戶,就算不滿足接受救濟的條件,劉辯相信大部分人還是樂意見到身邊的貧民接受救濟的。

  「以朕所見,正好趁此時機,先行救濟,宣告新的稅法,雙管齊下!」劉辯最後總結道。

  對於新稅制的確定,尤其是今年是災年,更要量入為出。

  按照近年來的上計數據,漢家近九百萬戶、四千五百萬人、田畝超過六億畝。簡單一算便能算出戶均田畝數六十七畝的結果。

  但平均數的問題,懂得都懂,不懂的……快進到不懂也沒辦法。

  而且其中還有奴婢、還有隱戶、也還有隱藏的田畝。

  實際上,漢家的大多數百姓,田畝數是要低於平均數的,要想改革稅制,必須保證田畝數在中間線上的人最起碼不會因為新的稅制而付出更多。

  而根據實際情況的計算,最終以田租和戶稅組成的新稅法,最終結果為——畝徵收田租五升,每戶出絹兩尺,或布三尺,亦可以錢代之。

  絹與綿對應的乃是蠶絲,劉辯打算等到以後棉花推廣了,也把棉加入其中。

  考慮到正常時節的平均畝產為兩石,田租從三十稅一增長到了二十稅一。

  一般來說,在沒有天子到長吏的胡亂攤派、也沒有貪官污吏加倍徵收口算賦的前提下,正常的五口之家一年需要繳納口算賦、外加不包含田租在內的如芻稿稅之類的雜稅加起來得花七八百錢,恰好是當前一匹絹帛的價錢,而一匹絹共有四尺,如今以戶為單位,直接在人頭稅上減了一半。

  對於家中田畝數在平均線六十七畝以下的百姓來說,絕對是重大利好。哪怕超出了些,兩種稅制前後的差別也不會很大。

  而且此法用在今年,肯定是要根據受災情況進行減免的。且以如今的田畝數和戶數,用新的稅法來徵稅,所得必然是低於舊的稅法的。

  但是,考慮到安帝之事漢家的田畝總數曾超越七億畝,必定會在稅制頒布之後著重開始的度田,將大有可為。

  其實劉辯最初想的是直接將田租恢復成十稅一,反正也有祖宗之法可依,但最終還是被盧植和荀彧說服了。

  溫水煮青蛙嘛!

  一步一步來。

  歷史上,曹操在歷經七年的時間平定河北之後,為了安撫百姓,遂下令「畝徵收田租四升,每戶出絹二匹,綿二斤,余皆不得擅興,藏強賦弱」,當時的前提條件是漢室的五銖錢已經因為董卓鑄造的小錢而不能流通,而交了曹操所規定的稅額的百姓可以免除包括徭役在內的所有賦稅。

  劉辯與曹操的賦稅制度,除了徵收數量上,相差最大的便是徭役了。


  而漢家所規定的一個月的徭役到底值不值其中的差價,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順帶一提,田租四升約為二十五稅一,綿二斤等同於絹一匹。

  倒有一點可以明確的是,至少在曹丕為帝的時候,所謂「余皆不得擅興」就已經被拋諸腦後了。

  至於劉辯為什麼沒有考慮過直接免除徭役,實在是因為徭役涉及人力,影響的範圍更廣。

  別的不說,如今各處府衙都活躍著一些負責打雜守衛的臨時工,這些臨時工到此便因為服徭役而來的。

  若是貿然將這些臨時工出去了,不僅要加重賦稅,還得花錢另外僱傭人手,其中的複雜程度不啻於再來一次稅制改革。

  而且在漢家兵少的前提下,徭役有其存在的必要性。

  但總體而言,新的稅制改革很符合由稅丁改為稅地的總趨勢,對於無地少地的百姓也儘可能的照顧。

  同時,幾乎可以預料的是,當劉辯的這個方案拿出去時,勢必會惹來那些家中良田無算的人的反對。

  但隨著西園八校尉的重新組建和北軍八營的擴充完成,劉辯很有底氣!

  在與一直以來都是知情者的盧植和荀彧達成一致之後,劉辯開始在雲台殿召見大臣。

  三公和兩位開府將軍自是少不了的,此等大事,三公來了,九卿自然也得隨後。

  所謂「三獨坐」,尚書令、御史中丞、司隸校尉。

  此外,還有掌顧問之責的侍中馬日磾、趙謙、曹嵩、袁隗幾人。原本被劉辯從巴郡太守拜為侍中的趙部劉辯也見過幾次,只覺得他甚至還不如喜歡划水的袁隗,這次就沒有找他。

  包括被特許在內的荀彧,在場的官員足足二十餘人,可謂是人才濟濟。

  其中不乏家中有大量田畝存在的。

  汝南袁氏的袁隗與袁基,南陽陰氏的陰脩,江夏劉氏的劉焉……

  甚至於素來以品行著稱、處事公正的黃琬,其宗族在江夏也是豪富之族。

  素來作為反派出現的江夏黃祖,便是他的同族。

  這些人面對突如其來的新稅法的態度則各有不同。

  馬日磾近些年見的事情多了,早前還在忙於總結率民南下的經驗,現在完全沒有心思去考慮新稅法的具體細節。

  只是見皇帝事前未有任何風聲的掏出了一份新稅法,他忍不住勸諫道:「陛下為天子,承天景命,當稟浩浩之氣,以正不正之風。如此大事,事涉萬民,豈可於密室私相商議?」

  儼然就差說劉辯帶頭破壞社會風氣了。

  劉辯知道馬日磾的性格,早習慣了,也不惱,只辯解加認錯道:「所以,朕才如此急切地請眾卿前來商議嘛!」

  馬日磾也早就習慣了皇帝有時候誠懇認錯卻堅決不改的惡習,聞言也不再繼續糾纏,只從懷中掏出了他近幾日耗費心血才總結出的經驗,說道:「陛下,臣近日忙於謀劃百姓南遷之事,如今剛成,當獻於陛下。」

  「公有心了!」劉辯命人接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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