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王爺與王爺(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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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0章 王爺與王爺(加更!!!)

  忠順王府內,陳恆才下馬車,就被人請到府內。他來京師時日也是不短,各處豪宅更是去過不少。除了上次賈府之會,因沾了林伯父的光。其他諸如韋府、辛府、晉王府,陳恆過去時待得雖然愉快,卻絕少有像王府下人的這般親切勁。

  這事說來實在奇怪,陳恆看著面前幾個作笑的下人,一個在前小步慢走引路,一個在後頭端著茶水,似乎隨時在等客人喊渴,還有兩個在旁扇著風。也不知是忠順王府向來如此富奢,還是忠順王爺另有所求?

  陳恆不解,只好帶著疑問,沿著遊廊前行。才隱約看見中堂的所在,就在遮掩的綠意中,依稀站著一個人影。待走到近處,見是一個模樣跟李贄有七八分相像的中年男人。還不等陳恆上前行禮,忠順王爺李安站在門前,未語先笑,「你就是揚州的陳持行?」

  「有勞王爺久侯,正是下官。」陳恆快步上前,還未行禮便被李安牢牢握住手,李安開玩笑道:「我這等的算什麼,皇兄等的才叫辛苦呢。你快隨我進來。」

  聞言,陳恆還在愣神之際,人已經被拉進中堂。稀里糊塗的在李安一聲聲『只管坐』的吩咐下,才讓自己的一半身子挨著座椅上。

  「在我這,不用拘禮客氣。」李安掃了陳恆一眼,又示意對方喝茶。同樣的話,李贄也說過。陛下說出來,更叫人不敢放鬆。可李安一說,卻叫人不由自主的相信。大概也是對方隨意的姿態,讓人覺得親切。

  「是。」陳恆應了一聲,端起茶杯時,還是恭敬的側了側身子。他跟李安初次見面,知道對方是陛下的心腹胞弟,可吃不准王爺的性子,乾脆秉持著本性行事。

  李安多瞧了一眼,沒太在意。他的性子不如李贄威嚴,也不是太子李賢那般柔和。左右自己也不想爭皇位,樂的當個太平王爺,有的是時間跟這些簡在帝心的人慢慢打交道。

  「陳大人若是不介意,我就隨皇兄喊你一聲持行吧。」李安有意親近,話語聽起來鬆快又隨意。陳恆微微放下心神,點點頭。李安又道,「持行,今日找伱來,確實有一事要麻煩你。」

  「王爺請吩咐。」

  此事說來也不複雜。李安坐在明亮的中堂內,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講清楚。如今是八月初二,下月末是李贄的生辰。他這個做皇弟的,領了陛下的差事,也想藉機準備些合李贄心意的賀禮。

  只是李安知道,他的皇兄身上有點犯軸。說好聽點叫顧及青史名聲,說難聽叫沽名釣譽、好名喜功。他是不覺得靠幾分勤儉,就能洗刷李贄謀父奪位的惡名?

  還不如痛痛快快過個日子,到時人都死了,誰還管身後事。李安這樣想,可誰叫陛下是他親老哥呢。李贄想要的,自然是李安要去做的。

  既然李贄不喜歡鋪張浪費,那就辦些利國利民的事情,拿來取悅李贄。李安將自己的來意說明白,補充道:「我前幾日才請了姚郎中,問了他有沒有好的法子。他就跟我舉薦了你,說想要趕在九月末做出樣子來,非你莫屬。持行,你可不要推辭啊。」

  心領過姚自然的舉薦好意,陳恆知道眼前是個機會。可謹慎的性子,還是叫他多問一句,「不知王爺想要的,是什麼樣的賀禮。下臣能力有限,就怕盡心盡力後,反誤了王爺的事。」

  都是久在官場上廝混的狐狸,李安自然不會以為陳恆沒聽懂自己的話,追問著賀禮的樣式。就道:「皇兄喜歡什麼,我就送什麼。越漂亮越好。」

  那就是民生政績越漂亮越好咯?陳恆心中已經有數,便沉下聲來思考此事。兵部公函上說,李安此次離京,是去前頭替換王子騰,主領遼東都司,節制各地州府軍政。相當於一個權力、管轄範圍都極大的巡撫。

  光手中這份權力,要幫著李安辦事,就比揚州時容易許多。陳恆心中已有五、六分把握,又細想手中能打出的牌。思考著瀋州、京師、揚州等地的聯繫,正琢磨著辦法,突然腦海里閃過一絲可能,頓時震在當場。

  見陳恆臉上露出異樣,李安不免好奇道:「持行,你可是想到什麼?」

  陳恆實在是有些心虛,又有些激動難耐。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的試探著:「王爺,要想辦成、辦好此事。我們難處可是不少啊。瀋州到揚州,路途遙遠。沿途關卡重重,就是拿著兵部的公函通行。從瀋州到京師就是半個月,從京師到揚州又要七、八日。」

  李安也不是蠢人,聽到陳恆的話,也是不住點頭。他知道自己若是有心使力,九月前必然能做下一份漂漂亮亮的業績。拉些瀋州當地的富商大戶,捐錢買物也能擺個樣式出來。可他是誰,他已經是朝廷的王爺。用這吃力不討好的法子作甚,事後一落千丈,反而壞了自己在李贄心中的印象。


  所以能踏踏實實的辦穩此事,能在九月前多來幾次生意走動,那是最好不過。李安耐著性子,問道:「持行要是有什麼想法,就只管說來。」

  「依我看,王爺要是急著為陛下賀喜……」藏在袖子裡的雙手微微握緊,陳恆強裝鎮定道,「只走陸路的話,必然行不通。真要做成此事,只有走海路。」

  李安聽到這話,也是被嚇了一跳。喃喃一句:「海路?!」又不敢置信道,「會不會太冒險了。」海上隨便來個大風大浪,就是船翻人亡。到時候就不是賀禮了,李贄不把他們倆的頭擰下來踢著玩,都算是給他們倆面子。

  可陳恆聽出了李安的意動,只要不是當場否決,就代表事有可為。他抓緊蠱惑道:「王爺有所不知,海上雖多風浪,卻只在夏季發生。」

  每年五六月,正是海上的颱風旺季。倭人夏季極少出現在瀋州的原因,也是在這裡。從七月入秋開始,颱風就鮮少出現。如今更是八月,按理來說,海路的情況會好些。

  李安還是覺得不保險,又問了陳恆有沒有根據。這事,還真有。陳恆記憶力好,挑了五六月的京師雨量,又點名:「王爺若是不放心,還可以去欽天監里調出文書一看。若夏季京師雨日過半,海路可為。若是少,則此事不可為。」

  陳恆兩輩子都是沿海人,從家裡的老人聽了不少關於颱風的事情。農家人有農家人的觀測方法,這是老祖宗一代代流傳下來。雖不科學,卻極為實用。

  「好。」李安點點頭。見其同意先找欽天監,陳恆便想著起身告辭。哪想到李安隨意傳來一個下人,直接就命他往欽天監去喊人。

  這這這……就是大權在握的好處嗎?

  陳恆沒法,只好坐著陪李安閒聊。他以為此事,怎麼也要辦個一二日,誰能想到李安如此急切。

  不久,下人又領了個欽天監的小官過來,此人正帶著文書。他跟陳恆一核對,見欽天監的文書上,果然記著今年夏季雨日甚多。李安聽的不住大喜,忙叫人送小官回去。

  「持行。」堂內又剩下陳、李二人。李安直言道:「沒想到你跟林大人一樣,也是個料事如神的。」

  陳恆謙和的笑笑,他就是愛記東西,平日習慣紙筆不綴。

  「依我看,不如你跟我一起去趟瀋州,幫本王一二個月。等到了十月,就放你回兵部。如何?」也許是怕陳恆拒絕,李安又利誘道,「揚州的秋浦街不是你跟林大人所立嗎?等此事辦好,我就請皇兄在揚州設一織造局。以後來了西番商人,那條街上也好做生意。總不能都讓蘇、杭的織造局,把生意都搶走吧。」

  陳恆一聽,心意已是大動。織造局之事,屬於內廷管轄,獨攬著外貿渠道。此事朝中兩黨不好提,說出來就是吵個不休,深怕對方落著好處。要真能讓這個王爺出來牽頭,此事必然能成。

  再想到林如海跟自己的仕途,都是以秋浦街為根基。陳恆當即應允,不再多做推辭。

  「兵部那邊?」

  「放心,本王會跟姚大人打招呼。你且陪著我去上一二月,真要有什麼事,我到時安排人送你回來也是一樣。」李安在請陳恆之前,就做好拐人走的打算,早替對方想好告假的理由。

  陳恆聞言,也不意外,就主動道:「那王爺要幾時出發?」

  「時間緊,我們明早就出發。持行今天回去稍作準備。不便的東西,也不需多帶。到了地頭,我派人給你採買來就是。」

  敲定下此事,陳恆繼續想著往後的步驟。他的心思活躍,思路又寬廣。既然要做,就想著做好。把自己能想到的難點,大概給李安講了幾處。後者直接擺手,喊出幾個王府官吏,讓他們按照陳恆的意思辦。

  「京師就有碼頭,你們安排人,先找幾個大船家問問,可有人願意往北地去採辦的。」陳恆不停吩咐著,「最好再問一問他們的意思,若是他們覺得航線可行,我們就請他們替我們尋些可靠的船家,跟我們一起走。」

  「要是能喊個戶部的官員陪著一道,再好不過。」

  李安懶得知道細節、緣由,直接問道:「持行,你直說,你覺得誰合適?」

  「我之前在戶部協理時,知道裡面有個姓溫的書令,是戶部溫尚書的親侄。今年會試落榜後,就被抓去戶部歷事。王爺若是能把此人喊來,我們的把握又多一分。」

  好好的六部差事,怎麼用起抓這個字。李安先是皺眉,一想是戶部,又展眉笑道:「甚好,你們速去請這個人。」

  隨著一聲聲令下,王府里不時就跑出幾個下人,奔赴在城中各處。如此輕鬆的過程,真叫陳恆長見識。


  哎,看看李安的處事方式,再想想自己當年在揚州的累死累活。陳恆又一次明白,京師大官要員的好處。能調動的資源,實在是太多,太過方便。

  …………

  …………

  被忠順王府的馬車送回林家,林家人都是一驚。早先前去接少爺的管事,最先放下半顆心。天知道,他在衙房外見不到陳恆時,心中有多焦急。也就是陳恆官職小,沒個屬於自己的屋子,不好讓信達跟在身邊,能隨時給家裡傳話。

  今日早早回家的林如海,一聽學生是從王府回來。當即丟下賈敏、黛玉、林珏,領著陳恆就直奔自家書房。等陳恆把王府的事情一說,林如海即是理解,也是頭疼,「王爺這個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抓人都抓到兵部去了。」

  「恆兒,此事你有幾分把握?」

  知道老師是在擔心自己,陳恆當即回道:「要是王爺真能找到合適的海上船家,應有六七分的把握。」

  那就是能辦了,林如海點點頭。有些事文官做起來束手束腳,但像李安這樣的宗室王爺,反倒可以無所顧忌。後者深得陛下信任,又是個顯赫勛貴。御史們再能噴人,沒有十足把握,也不會輕易拿此類人開刀。

  何況要是能替秋浦街掙下一個織造局來,對任何一個與之關聯的人,都是極有好處的事情。

  「出門在外,多小心些。」林如海知道陳恆在慢慢長大,會在官場上結下自己的人脈,會慢慢以自己的事情、想法為主。他這個做老師的,既是驕傲也是欣慰。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才是人間一大快事。

  「伯父,我想請你寫封信,交給揚州的張知府。」陳恆終究羽翼尚小,還需要躲在林如海的身下。後者當即點頭,應道:「好,我今晚就寫給你,會讓他給你們行個方便。」

  林如海走後,接任楊州知府的,正是知州張尚賢。

  這就是朝中有人的好處,陳恆越發覺得如今做起事來,可謂得心應手,順風順水。

  兩師生短暫話別,陳恆直接坐在林如海的書房中,開始提筆在紙上寫信。此信要交到秋浦街的趙管事手中,讓他安排好來瀋州接洽的人。

  那讓誰過去傳信呢?陳恆想了想,覺得能替自己出這個面的,只有表弟信達。後者在秋浦街幫過忙,大家都識得信達。由他出面,再合適不過。

  當即命下人喊來自己的表弟,陳恆在書房中交代著自己的想法,又把剛剛寫好的書信塞到他的手中。

  「此事極為緊要,讓趙主事一定要選個穩重妥帖的人來辦。」

  「二哥,你放心。」信達點點頭,「等事情一辦完,我就坐海船直接去找你。」

  「小心些。」陳恆關切道,他本想勸表弟慢慢走陸路回來。可一想男兒行事,畏首畏尾還能做成個什麼事情,又道,「記得把晉王府的令牌戴上,等下了船,就坐驛站的軍馬趕到瀋州。」

  「是。」

  信達領了命,見兄長沒別的吩咐。就說了句去給兩人收拾行囊,直接出了書房。偏他在門口停住步,看到不知何時來的黛玉,忙行禮道:「小姐……」

  「三哥不必如此多禮。」林黛玉趕忙側過身子,這是兄長的親表弟,兩人同吃同住,自幼感情極好。她怎麼好意思當信達是府中下人,拿起自己的小姐派頭。兩人絮叨幾句,信達有事在身,直接快步離去。

  林黛玉這才得了暇,領著紫鵑走進來,對著桌上面露輕笑的某人道:「才說忙完邊關的事情,就能歇息一陣,怎麼又要出遠門。」

  陳恆的座位,就在林如海的書桌旁。聞言,笑著起身,答道:「當著妹妹的面,兄長我是不是該自誇一句,能者多勞?」

  林黛玉抿著嘴,半是心疼的看著陳恆的神色,才帶著點賭氣道:「別回來又憔悴了。」嘮叨完一句,她又道,「妹妹這幾日得了空,剛從帝君廟裡替你求了道平安符回來。你把它帶在身上,也叫我安心些。」

  「你幾時去的帝君廟?」陳恆聞言,也有些詫異。

  「能人在忙的時候。」林黛玉說到這話,忍不住露出狡黠的笑容,「兄長這次出門,可要注意點自己的身子。」

  「好。」陳恆笑應,一邊接過黛玉求來的平安符,又道,「戴上它,突然覺得心安不少呢。」

  好男兒,志在四方。林黛玉心中雖有不安、不舍,可也知道大鵬終究是要飛在空中。又見兄長刻意語氣輕鬆,安撫自己的情緒。黛玉臉上,也是帶著笑意道:「兄長若是喜歡,以後我再去廟裡求就是。」


  聞言,陳恆心中微微一動,忍不住握緊手中的平安符。他隱隱好像猜中什麼,可看著少女那張臉,又有幾分不敢確定。平生第一次慌亂道:「那……那……那就有勞妹妹。」

  少女被陳恆突然的慌亂,也弄得糊塗,不知自己那句話說的不對。獨紫鵑站在一旁,瞧著燈前的兩人,暗笑不已。有些事,還是局外人看的清楚些。

  …………

  …………

  林如海回到房內,就跟賈敏說了陳恆要離京的事情。一聽還是跟著忠順王爺出門,後者真叫一個吃驚不已。

  「恆兒才從邊關回來,怎麼又要出去,還是跟著王爺一道?」賈敏也是奇怪,怎麼大傢伙都上趕著找相公的學生。

  林如海笑笑,不便多言,「就怕是陛下的意思。你給恆兒準備些能帶出門的東西。這次是跟王爺出門,恆兒不通來往之道,到時別失了咱們家的禮數。」

  賈敏聞言又是一驚,沒想到這裡還有李贄的影子。忙道:「你放心,我會給孩子操持好的。」

  時下的女人,沒有了解外界的渠道。賈敏生性果敢機敏,林如海也不把她當尋常女子。辦完公務回家,多少會說一些外頭的事。既是給夫人解悶,也是讓夫人幫著參詳。

  等林如海講完李贄對陳恆的欣賞,賈敏更是覺得稀奇不已,不知道恆兒如何得了這份機緣。等知道陳恆手中,還拿著一塊晉王府的令牌後,她已經實在不知說什麼好。今夜得知的消息,實在太多太重,賈敏突然覺得那個常來家中借書的少年,似乎有展翅騰飛的跡象。

  「相公是什麼時候知道此事的?」賈敏忍不住好奇問,她是沒想到林如海如此能瞞事,不聲不響藏了這麼久。

  「你可記得,上京的第一天,我跟恆兒在書房裡待了許久。」林如海得意道,「他自己跟我說的。」

  「這孩子,有心了。」賈敏由衷道。即為陳恆的知恩圖報,也為師生二人的親密無間、相互信任。

  官宦人家有幾人不知道從龍之功?又有幾人不明白太子爺的好處?可現在太上皇、陛下都健在,兩黨鬥爭不斷。這個時候,上趕著去結交太子李賢,那是置兩方人都在水火之中。李贄第一個,就得收拾這個沒眼力勁的朝中大員。

  自家相公不便出面,陳恆這個學生,要是能替他交好太子,不論從什麼角度看,對林家都只有好處。

  林如海大笑,這就是他喜歡跟賈敏說事的原因。娶妻娶賢,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夫妻二人有商有量,一個說著外頭的見聞,一個打理好後院,實在是好的不能再好。

  …………

  …………

  翌日。

  迫不及待的李安,一早就命人來林府外喊陳恆。

  李家人這個急性子脾氣,真是叫人有些無語。陳恆雖然已經起床,此時尚在跟著賈敏她們吃飯。林如海今日要上朝,哪有在家吃飯的時間。

  「怎麼來的這麼急?」賈敏也是失語,忙叫人拿來陳恆的行囊。今日林如海不在家,她這個師母是要擔負起長輩的義務。她喊來一個姓許的管事,對其吩咐道:「你跟著少爺一起出門。別耽誤他辦事,只需記著照顧好他的身子。」

  「小的明白,夫人。」

  信達要趕時間去揚州,陳恆還以為這次要獨自出發。沒想到賈敏會給自己安排一個家中最得力的管事,忙感謝道:「謝謝師母。」

  賈敏沒在意,只叮囑著孩子,「出門在外,身子才是最要緊的。事情辦不成也沒事,師母只盼著你平平安安回來。」

  「侄兒明白。」陳恆連連點頭。

  「我讓管事帶株人參過去,給你留作備用。你若是覺得身體勞累,路上就拿來切片泡茶。熬夜辦公時,喝一口提提神也是極好。」賈敏是說了又說,深怕陳家的孩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差錯。

  見王府的下人還等在院裡,陳恆忙道:「侄兒都聽師母的。師母放心,侄兒必定全須全尾的回來。」

  「好。」賈敏點頭,又仔細替陳恆檢查過一遍行囊。才跟黛玉站在正堂門口,目送陳恆跟許管事離去。

  連句送別的話都沒插上,林黛玉只好把兄長的背影看了又看。

  出了門的陳恆,跟著王府的下人一路趕到城門口。就見此處人馬齊整,俱是一人一馬。李安坐在馬上笑:「持行,你可會騎馬?」

  「倒是會一些。」陳恆有些發怵,他騎是會騎,可從沒長距離騎過啊。


  「那就無妨。」李安大笑,擺了擺手,「這玩意兒好習慣的很,你騎過幾天就知道。」

  說罷,就命人牽來兩匹馬,又把陳恆的行李,都丟在貨車上。

  「我們先往瀋州去,這些東西讓他們慢慢跟就是。你回頭缺什麼,叫你家管事只管報來。」

  李安引著大家出城,當即揚鞭縱馬,一行五十人,直奔向千里之外的瀋州。

  等這幫子人跑的都沒影了,身在宮中的李贄才得知李安拐跑陳恆的消息。林如海雖然料事如神,可在此事上還是猜錯了。

  替陳恆舉薦的人是姚自然,動心思的是李安,這裡面都沒個機會給李贄知道。八品小官在兵部告個假,誰會想到去跟皇上稟報。

  他先是評了句『胡鬧』,也沒多在意。當聽到李安一行人,都是騎快馬急行。他才真正有些生氣道:「糊塗。」

  文官的小身板,能跟他們武人一樣結實嗎?他的兩個侍郎出門,坐的都是馬車呢。李贄氣的拍桌,又吩咐太醫署趕緊派個人追去瀋州,以防不測。

  …………

  …………

  從京師到瀋州有一千多里的路,這段路程陳恆上次花了許久。這次正逢秋季,一路又是人歇馬不歇。到一地驛站,就換過軍馬,隔日又是趕早出發。這忠順王爺辦起事來,真是火急火燎,叫人頭疼的很。

  累的陳恆吃了一路的奔波,他是有苦難言,第一天就騎得極為難受。好在王府的侍衛精通騎術,一路上連教帶學,才讓陳恆勉強撐到瀋州。

  沿路上,李安那會看不出陳恆大腿內側的傷處。可他小時候常跟著李贄舞刀弄槍,對這種事也沒在意過多。只覺得男人嘛,受些苦才是正常。

  如此到了瀋州,李安在城門處握住韁繩,問著看守的官兵:「你們王大人走了沒有?」

  見來人氣勢洶洶,官兵知道來了個大人物,就問道:「是哪個王大人?」

  「殺才。」李安罵了一句,又道,「就是你們九省統制、奉旨查邊的王子騰。」

  聽到李安敢直呼王子騰的名諱,那官兵忙低下頭去,顫聲道:「在,在。王大人明日才走,現在還在都司里。」

  李安大笑,可算給他堵住王子騰了。他看了侍衛一眼,示意對方上前亮過腰牌。自己則抬頭看看天色,見時辰尚早,更是歡喜道:「持行,走,我帶你去澡堂里洗洗。咱們收拾收拾,你再隨我一道去見見這個王大人。」

  陳恆這才明白,為何李安一路行色匆匆,原來都是為了見王子騰一面。可瞧李安這副模樣,兩人感情也不像多好,也不知道到時會發生什麼事。陳恆純粹是個跟班,真要做什麼事,也輪不到他做決定。只好跟著李安在城內澡堂梳洗過,又歇上一個時辰。

  等到未時,收拾好精神的眾人,才在李安的帶領下,走入遼東都司的衙門。

  其實李安一入城,王子騰就得了訊息。知道來者不善,他早早命人在衙門裡備下酒菜,只等著李安殺上門。

  兩方人剛打上照面,李安就連聲道:「恭喜王大人啊,此次回京,又要高升一步。叫人可喜可賀。」

  王子騰年過五十,保養的卻是極好,看著只有四十多歲。他小時候酷愛讀書,身上有股子武將少有的書卷氣。只一雙眉眼有些細長,叫人一看就覺得不好相與。但其他的容貌,都是世人喜愛的端正長相。

  陳恆偷偷打量一眼,又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在心中匯總。王子騰此時的官職其實極有意思,九省統制在兵部那邊不是常設的官職。是李贄為了把王子騰從京營節度使調離,臨時加派選命。

  此官職,位列從一品,已站在朝中所有武官的頂層。但這是戰時特例,邊站打完就會另遷。王子騰真正拿在手上的,是五城兵馬司。對,就是那個能跟兵部叫板,主管軍事作戰的衙門。

  粗淺的理解為元帥府,也不是不可以。事到如今,陳恆也明白李贄的一些用意。都說文官有科舉座師的師生傳統,軍伍的關係也不必文官差。誰家領過什麼兵馬,那一位將軍、校尉曾跟著誰家祖上打過仗,都是勛貴家引以為傲的人脈。

  王子騰能真正坐穩這個位置,能拿住五城兵馬司。就是因為他背後的賈家、以及連帶的四王八公。這些人在軍隊裡,有著密密麻麻的關係網。賈家人自己不爭氣,這份資源本該牢牢握在自己手裡,結果白白讓王子騰當了那個漁翁。

  真要說起來,全憑血勇作戰的將士,比一些文人更看中門第關係。他們識字不多,平日也見不到什麼皇上、大臣。自然誰對自己好,就跟著誰干。


  幾代人積攢下來的人脈,也是辛耿初任京營節度使時,特意去賈府拜會的原因。沒了這些人的點頭,誰也使不動這些兵痞。而有了王子騰在邊關坐鎮,底下的將士才能收好心思,甘心拼命。

  「有勞王爺日夜兼程、不遠千里趕來恭賀,王某也是喜不自勝。」官位做到這個份上,王子騰也不是好相與的。不軟不硬的扎了李安一句,又轉頭對幕僚,明知故問道:「酒菜可備好了?」

  李安在京里使慣了的權勢、面子,在王子騰竟然不好使。陳恆進一步了解到王子騰的能力,不愧是四王八公的實際掌舵人,就是面對來勢洶洶的親王,也是絲毫不慫。

  被問話的幕僚,連忙俯身道:「舅老爺,飯菜都已備好。您跟王爺,只需移駕就好,足可聊家常到深夜。」

  陳恆聽到這個稱呼,眉宇一跳。再看李安的神色,果然也是鐵青。天可憐見,他年齡只比王子騰小一些,只因賈元春之故。真要鬧開來,論起禮,李安也得拿出晚輩的姿態。

  禮制上來講,只有皇后的親人,才能被稱之為一聲國丈、國舅。可幕僚也沒喊國舅,只挑著『舅老爺』的稱呼。旁人尋不到錯處,又必須得記住王子騰的外甥女是宮中貴妃。呵,跟你李安一樣,大家都是皇親國戚呢。

  王子騰聞言,輕聲作笑,轉身伸手,以主家之禮待外客,對李安道:「王爺請。」

  三兩下被人拿住局面主動,陳恆再看著王子騰身後齊整的幕僚團,又看看李安身旁緊跟的侍衛。突然覺得這個火急火燎趕來的忠順王爺,怕是難在王子騰前討著好。

  可算是把王子騰寫出來了,哈哈哈哈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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