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0章 可有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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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0章 可有隱瞞?

  寧修遠前腳離開,後腳慶山就站在了陳老身後,面無表情地陳述事實,「你這般事無巨細和盤托出,姑娘事後知曉了定要怪罪。」

  陳老看著腳步都明顯亂了的寧修遠,收回視線一邊指揮著慶山將人扛回自己院裡去,一邊兀自搖頭不甚在意地說道,「她要怪罪就怪罪吧。反正又不能將我怎麼樣,大抵就是沖我擺上幾天臉色罷了。我如今一把老骨頭了,也不知道還能護著她幾年,她這上躥下跳的本事與日俱增……寧三爺是不錯,就是太寵著姑娘,我總要未雨綢繆地趁著自己還活著,隔三差五敲上一回警鐘才好。」

  慶山維持著和陳老同頻的步子,肩膀上扛著個林一連呼吸都沒粗重一點。

  他低眉問著,「您不是有心將沈姑娘和陳一諾拐回江南培養成接班人嗎?還這麼不放心呢?」連永不收徒的誓言都能擱置在一邊,仿佛只要沒有行過拜師禮喝過拜師茶、沒有親口承認這師徒關係就不算破誓。這老爺子為了姑娘還真是一再沒了底線。

  「你這都知道?」從來都事不關己的男人竟然還關心起這種事來了?陳老倒是意外,耐心解釋著,「洛歆天賦不錯,只是終究半路出家,距離獨當一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一諾那孩子肯吃苦,也靜得下心學習,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只是奈何天資一般……就衝著你家姑娘惹事的本事,我總還是有些不放心。」

  陳家年輕一輩中的天才,被譽為「陳崧第二」的陳一諾,到了陳崧本人口中也不過就是「天資一般」。也不知是陳家年輕一代當真無人沒落至此,還是因著這人是給姬無鹽挑選的才格外嚴苛了些……一時間,慶山也有些好奇,在陳一諾這個年紀的時候,眼前這個老人又是如何驚才絕艷的存在。

  聽說,那是整個陳家的希望,聽說,那是整個醫術界的未來,聽說……再多的聽說,仍是蒼白而片面的,那個定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隱沒在歲月的塵埃之後,蒙塵的面容模模糊糊瞧不清晰。

  到底是生不逢時,未曾親眼得見,實屬遺憾。

  陳崧這般想著,偏頭間看到陳崧微微佝僂的背部,將肩膀上的林一換到了另一邊,抬手攙了攙陳崧的胳膊,「你這腿,不是好了嗎?」他問得直接,聲音也淡淡的,聽起來有幾分鐫刻進了骨血的疏冷涼薄。

  陳崧同他相識多年,自是早已知其為人,笑呵呵地彎腰捶了下那條大腿,解釋道,「好得差不多了,平日裡倒不受什麼影響了。只這幾日太冷了,前陣子又下雨又下雪的,這不,就……也是年紀大了,沒事,過幾日便能好了,別同主子們說,免得他們又大驚小怪的。」

  「好。」慶山答應著,「您自個兒當心著些。」

  「我知道……放心吧,我還想拖著這條老腿多守她幾年呢!不會礙事的!」陳老笑呵呵地念著,說完仍是訕訕笑著,重複念著「不礙事、不礙事」,大抵是還不大習慣這般被人攙扶著走,只最終到底是沒有拒絕對方的好意。

  ……

  寧修遠緊趕慢趕衝上塔樓,就見著背對著自己坐在天心琴後的姬無鹽回頭看來,詫異問道,「怎麼了?這樣氣喘吁吁的?林一不是已經死了嗎?」

  她布下的陣,陣中人如何了她自是清楚。

  寧修遠沒接話,只是沉默著站在樓梯口看著姬無鹽,燭火在她身後,她的臉隱沒在陰影里瞧不清表情,即便如此,他仍然看得見她那泛著不正常蒼白的臉色,眉頭愈發緊鎖,沉聲質問,「你從未告訴過我此舉的危險性,你更沒有告訴我,稍有不慎你可能就會被反噬……姬無鹽,我同你說的話,你便一直都沒聽進去過是嗎?」

  姬無鹽微微一愣,反應過來,輕笑著起身朝寧修遠走去,「你說這個呀……陳老告訴你的?我這不是沒事嗎……被反噬的可能也就是萬中不足一二罷了,我的琴技你還信不過?再說,如今不是沒事嘛,皆大歡喜!不若,去我院裡開罈子好酒,慶祝一下?」

  她抓著他的手,旁若無人地撒著嬌,看得五長老沉默著連連搖頭:光天化日之下當眾調情,簡直世風日下啊世風日下……而且這姑娘當真是撒謊都不帶眨眼的,方才那麼大的一口血,只怕如今五臟六腑裡頭都火燒火燎的呢,還能這般沒事人一樣地撒嬌。

  不愧是姬從隱的接班人,夠狠。

  大抵是姬無鹽實在過於輕描淡寫的模樣,寧修遠一路走來的害怕、緊張,在看到這個人臉色發白卻到底是好好站在這裡的時候,心下一松,情緒就堵不住,終於是爆發了。

  只是即便他此刻火氣上頭,手上動作力道大一把甩開了姬無鹽的手,臉色也是又沉又冷,但語氣卻是完全凶不起來,只冷嘲熱諷道,「慶祝?要不我給你找面鏡子,你自個兒去照照你這臉色,如今走出去都能被當成鬼給驅了!趕緊的,回去睡覺,我會交代子秋明日不必準備早膳由著你好好睡上一覺……」

  他的話倏地停了,皺著眉頭看向她脖頸。

  姬無鹽並沒有察覺到對方視線最終的落點,仍只是溫軟應著,「好。」看起來乖巧極了。

  偏偏,此刻這樣的乖巧,在寧修遠看來格外刺目,就同她素白衣領上沾到的那點血跡一樣的刺目。他眸色暗沉,心臟一點點地揪著,難受得緊,卻仍然壓著聲音問道,「寧寧,你是不是還有什麼……瞞著我?」

  姬無鹽一時間不知道他問的是什麼,要說有所隱瞞,自己也的確沒有什麼緊要的事情瞞著他,但要說當真坦誠相待,似乎又的確瞞著些什麼。是以她這聲「沒有了」答得就格外心虛,視線落在腳尖前的一尺方寸間,不敢對視。

  寧修遠垂著頭看她,半晌,倏地笑了笑,「那回去早些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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