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朕殺人,從不看品級,從不看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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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5章 朕殺人,從不看品級,從不看貴賤,一概殺之

  相比蘇州府內緊外松,偶有小股蟊賊作亂。

  南邊的湖州府則是另外一番景象,堪稱雞飛狗跳。

  林淮生率領的「江南鹽軍」,一路繞開城池,順手拔掉綠營汛兵。

  這種以強打弱的戰法,好似打獵。

  汛兵們總是隔著老遠的,就挨了一頓燧發槍,崩潰,嚎叫逃命。

  湖州府的官兵,也主動攔截了一次。

  府城之外10里的曠野之上,兩軍決戰,五輪遠距離燧發槍齊射。

  甚至沒有發生像樣的肉搏戰,官兵就潰敗了。

  勝負既定。

  湖州知府僥倖生還,屬官陣亡10餘人,綠營陣亡300多人,龜縮在府城中不再出來。

  而林淮生也未曾想到,

  普通綠營兵如此稀鬆,一戰擊潰。

  若不是主公有嚴令,他現在就可以從容的洗劫整個湖州府。

  攻城有難度,可城池之外的財富簡直唾手可得。

  按照清廷的規定,失地者殺。

  上到巡撫,下到汛兵,一概不留情。

  所以,要麼死在敵人手裡,要麼死在上官手裡。

  這一點,乾隆倒是真的很公平:

  「朕殺人,從不看品級,從不看貴賤。一概殺之。」

  ……

  湖州府城外20里,一名本地絲綢商賈被抓獲。

  他磕頭如搗蒜,希望以家財換取性命。

  就連他剛娶的小妾,都可以獻上。

  林淮生打斷了他,直接說道:

  「我們不是土匪,我們是講規矩的義軍,懂嗎?」

  「懂,懂,我掏銀子。」

  「你懂個p,我們不要銀子。你給我聽好了,拿上這封信去一趟府城~」

  於是,一場各懷鬼胎的談判就開始了。

  林淮生開出的條件是,不攻城,不禍害鄉間,不募兵,不公開打旗號。

  湖州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認義軍過境。

  這個選擇,是最符合官紳利益的。

  若繼續剿下去,本府綠營打不過,就必須請杭州八旗移師助剿。

  那士紳們就要承受客兵之酷烈。

  而且,林淮生的信中說的很清楚,屆時玉石俱焚,他會效仿「黃巢」所為,先將湖州的士紳商賈群體屠個乾淨,無非是「燒殺」兩字罷了。

  恐嚇很有效!

  兩方各派出了便衣使者,在城外進行了非正式談判。

  不記錄,不簽字,不留下任何文書。

  只是口頭約定,君子協議。

  「江南鹽軍」安靜的離開府城,進入長興縣,在縣境西北山區生存,繼續販賣私鹽。

  保證不主動攻擊官兵,不公開豎起反旗,不大規模募兵。

  湖州府,則宣布取得了大捷。

  擊潰這一股劣跡斑斑的「江北流竄灶丁」主力,斬首數百級,余者逃竄到江蘇,安徽了(長興縣處於三省交界)。

  湖州府官兵不方便跨越省境剿匪,所以只能拜託鄰省同行辛苦了。

  報捷文書,寫的非常豐富,非常詳實。

  甚至沒有避諱己方的重大傷亡,通判戰死,同知墜馬驚懼病死,另外綠營陣亡1200人,民壯陣亡500多人。

  損失軍械無數,多個村鎮被焚毀,百姓被賊戕害者不知何多。

  總之,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湖州府剿匪是慘烈的勝利!

  知府署名後,本府的知名士紳39人也聯合署名。

  所有人都捆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如此,就不會出現25仔了。

  雖說底下的百姓、綠營兵都知道實情,可沒關係,他們發不出聲音。

  自古皇權不下鄉,官紳可以代表他們講話。


  ……

  次日,杭州府就收到了報捷軍報。

  再次日,江寧的兩江總督也收到了,大為詫異。

  8天後,紫禁城也收到了。

  軍機處眾人大喜,立即去跪拜請賞。

  養心殿內,鴉雀無聲。

  薄薄的一張紙,2000多字,乾隆反覆看了3遍。

  甚至連同那些署名的士紳,他都仔細看了。

  似乎,沒有問題?

  不過,怎麼這麼容易?

  實際上,軍機處眾人都覺得有些蹊蹺,不過不敢亂說話。

  老皇帝想聽什麼?我們就說什麼。

  他們都在察言觀色,從空氣里嗅探,皇帝傾向於相信還是懷疑?

  「從揚州府,一路流竄,掘運河堵漕運,江南綠營幾千精銳都未曾攔得住,朕還痛失愛將。就這麼折在了湖州府?天命乎?」

  「皇上聖明。」

  和珅作為御前唯一的拍馬高手(胡御史被逐出京城,到揚州任知府了),立即跪地膝行兩步,喜悅的說道:

  「奴才覺得,流賊一路作戰,師疲兵老,大約是強弩之末了。加上湖州府當地官兵敢戰,上下一心,這才取得了大捷。」

  「嗯,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這一下風向明朗了,眾人紛紛跟進。

  在正確的、無風險的道路上狂飆猛進,譜寫了一曲忠誠的讚歌。

  養心殿內,君臣一團和氣。

  乾隆也終於釋然了,不過還是下旨,江蘇常州府、安徽廣德州要配合清剿殘餘流賊。

  這兩地,和湖州府搭界。

  按照湖州知府所述,流賊的主力雖然被殲滅了,可是殘餘勢力四散逃跑,或流竄到了這兩府的山區地帶。

  這一個或字,就凝固了許多的智慧。

  ……

  奉旨,杭州將軍派員檢驗了戰果。

  足足500多顆首級,血跡斑斑,一看就很新鮮。

  又查看了面孔,發現絕大多數屬於孔武有力,面容凶煞之徒,確不似良善百姓。

  湖州城外的戰場,鮮血浸入土壤。

  挖出泥土後發現,少數區域鮮血甚至浸到地下1尺深。

  殘缺刀劍,火藥痕跡,折斷的旗幟,還有屬於人類的一些小部件。

  都證明了這裡,確實發生過一場慘烈的大戰。

  於是,杭州將軍將密折遞送了上去,從側面證實了此戰的真實性。

  湖州知府這才鬆了一口氣,他是真的沒辦法!

  上任剛1年,京債剛還清。

  全族的希望,都在自己身上,自己若是獲罪罷官回鄉,怕是要寒酸度日。

  祖宗祠堂,也沒臉去祭奠。

  中年男人,不敢倒下啊,一睜眼,都是伸手的。

  於是,他才審時度勢,權衡利弊,和流賊做了這不堪的交易。

  幸好,老天爺賞臉。

  ……

  林淮生所部,一路偃旗息鼓悄悄開進了長興縣。

  在本就脆弱的縣城城防上,又掛了一柄利劍。

  方知縣揣摩上意,順應下情,決定做個瞎子聾子。

  放任這股「私鹽販子」進入了西北山區,在密林中開闢出營地。

  山中,木材資源豐富。

  其餘所需的物資則是通過水運。水泥、煤炭、火器、衣物、鹽巴油脂、鍋碗瓢盆。

  不到一個月,一座堡壘就拔地而起。

  以此處為根據地,可以做很多事。

  西北方向,可以攻擊江蘇常州府。

  西南方向,可以殺入安徽廣德州。

  東北方向,可以進入茫茫太湖。

  在主公下達具體軍令之前,眾人先做做私鹽買賣。

  一來掙錢,二來安撫湖州官紳的心。


  ……

  看到這些人窮凶極惡的推銷私鹽,量大還便宜。

  湖州知府終於鬆了一口氣,幾十個士紳也鬆了一口氣。

  有追求是好事,想賺錢是好事。

  造什麼反啊,好好做私鹽販子多好。

  至少,湖州官面上達成了共識,不許查私鹽,不許罰款,更不能抓人。

  要鼓勵私鹽販子的「上進心」。

  就連本府最大的三家鹽商,都被知府大人拉去私聊,要識大體顧大局。

  甄氏,第一個響應府尊的號召,主動犧牲了自家的鹽引。

  其餘兩家,雖然很不情願,也勉強答應了下來。

  李郁聽說後,也很意外。這比他預計當中的結局還要完美。

  湖州知府,當記首功!

  又經太湖運兵500人,火炮80門,補充給林淮生。

  叮囑他一定要抓住這個時間窗口。

  儘快打造一個支撐點,長興縣是自家的原料產地,絕不容有失。

  ……

  西山島會議室,牆壁掛的江南地圖。

  李郁在上面標出了一個紅色星星,心滿意足。

  「李家軍不能失去長興,就好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傳我軍令,讓清風寨苗有林來見我。」

  「遵命。」

  收到命令的一瞬那,苗有林慌了。

  他甚至恐懼的按住了自己的刀柄,尋找安全感。

  「敢問這位兄弟,李爺百忙當中,怎麼想到要見我這個小角色了?」

  「抱歉,不知。」

  「那,是好事還是壞事?」

  苗有林說著,就塞過去一錠銀子。

  於是,信使的語氣和緩了許多,稍微透露了一點:

  「不是壞事,大約是有什麼任務。伱知道的,最近不太平,到處亂糟糟的。」

  呼,苗有林心中常出了一口氣。

  他最近忙著擴編,以為是引起了李郁的忌憚,怕是鴻門宴呢。

  當晚,他和昌金說了此事。

  昌金既是二當家,又是他的女人。

  當初因為蘇妲己產生的那點嫌隙,這段時間已經幾乎抹平了。

  倆人夫妻同心,清風寨高速發展。

  「李爺光明磊落,不會學那項羽擺鴻門宴的。」

  「是啊,我就一山大王,又不想做劉邦。」

  摟著昌金,苗有林沉沉入睡。

  次日,他又找上了三當家的,態度十分熱情:

  「韋俊兄弟,我要去蘇州府拜見李爺了,要幫你捎東西給你妹妹嗎?」

  說著,他一直在注意觀察韋俊的神情變化。

  若李郁想除掉自己,一定會啟用韋俊的。

  驚訝,不似偽裝。

  說明他事先真的不知道,危險又可以排除一成了。

  ……

  2天後,苗有林正式啟程。

  坐上了杜仁安排的貨船,橫跨太湖。

  他帶了一箱珠寶,還有一柄南宋的寶劍,作為見面禮。

  一路上,他很放鬆。

  欣賞湖光山色,吃吃喝喝。

  抵達西山碼頭的一瞬間,他還是失了神。

  停泊在他旁邊的是一艘巨型戰艦,側舷的火炮密密麻麻。

  甲板上,幾十個匠人在忙碌著。

  旁邊,一艘離開碼頭的巡船,上面的人居然全部穿的是綠營號服,掛的也是官府的旗幟。

  所有人都熟視無睹,似乎這是很尋常的事。

  「李爺,真天神也。」

  苗有林整理了一下衣服帽子,不等停穩跳下了船幫。

  砰,一聲巨響,落在了木棧上。

  ……


  山谷里,一處僻靜房屋,李郁在此處召見了他。

  兩側站著10幾個武裝親衛,按劍肅立。

  苗有林立即扔下禮物,向前兩步,雙膝跪地:

  「綠林中人,苗有林拜見主公。願為主公麾下走狗,忠心不二。」

  李郁卻沒有開口,而是就這麼安靜的看著他。

  時間在一分一秒是消逝,無形的壓力讓他心生恐懼。

  終於,聽到了一聲:

  「苗當家,起來吧。」

  「謝主公。」

  「清風寨集體拔營,離開長興,有新任務給你們。願意否?」

  「屬下願意。」

  「好,回去做做準備,10日內集體拔營,跨越太湖,在吳江縣登陸,然後一路向東。」

  「敢問主公,作戰目標是什麼?」

  「沿途不得攻打縣城,府城,只殺傷綠營汛兵、巡檢、士紳家丁護院,最終在松江府金山衛立足。所需火器刀劍,我會支援。」

  「遵命。」

  ……

  「劉武,你怎麼看?」

  「苗有林很恭敬,聽到拔營命令的時候一點猶豫都沒有,做事果斷,是個聰明人。」

  「你親自負責他們的搬遷渡湖,適度展示一下武力。」

  「遵命。」

  對於桀驁的梟雄,李郁也要用。人人都忠誠,是不可能的。

  讓苗有林敬畏,恐懼,不敢違背自己就可以了。

  5日後,清風寨全體拔營,拋棄了山寨。

  開到了太湖岸邊,並四處襲擊索要錢糧。

  這讓所有人都避之不及,方圓十里再無人煙。

  隨後,大批漕船趕到。

  在5艘戰船的護衛下,清風寨600綠林好漢登船。

  在一片「我滴娘,我滴老天爺」的驚呼中,開始了橫跨太湖。

  劉武很滿意這種反應,

  下令駛入商船傳統航線,毫無意外的遇到了兩艘「擅自航行」的商船。

  「截住他們,擊沉。」

  十天前,太湖廳正式頒布告示,太湖禁航!

  這種瘋魔行為,當然沒人會遵守。

  沿太湖地帶,有蘇州府、常州府、嘉定府、湖州府,都是商業高度發達的地區。

  往來貨物,多經水路。

  太湖廳所謂的需要申領航行證的公文,被所有人默契的選擇了無視。

  商船已經識趣的避開了西山島周邊航線,就是惹不起李大官人。

  現在,居然說整個太湖都要收費。

  小小的太湖廳,芝麻大的同知,就想霸占太湖?

  呸!

  ……

  商船貨物太多,陡然見到一支龐大的船隊,知道情況不妙。

  連忙調轉船頭,想逃跑。

  兩艘輕載的戰船,僅僅一盞茶的功夫就追上了。

  從側面接近,在兩船平齊的時候。

  火炮齊射,湖水翻湧,商船起火!

  苗有林呆呆的看著,傻了眼。

  戰船瀟灑的掉頭後,從另外一側又是一輪齊射。

  商船桅杆斷裂,船體碎裂,慢慢沉入水中。

  他喃喃自語道:「弓箭刀矛的時代,過去了。我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引以為傲的清風寨,在別人眼裡就是個笑話。」

  二當家的昌金,默默的抓住他的手,安慰道:

  「當家的不必妄自菲薄。老虎雖勇,也奈何不了田鼠。」

  ……

  紫禁城,

  乾隆扶著太后在御花園散步。

  今日陽光燦爛,風力微弱,屬於京城初春難得一見的好天氣。

  這對母子有一個共同點:長壽!

  鈕祜祿氏,此時已經年過八旬,也還是精神尚可。


  和年過六旬的兒子絮絮叨叨,說著宮裡的瑣事。

  「額娘,兒子想讓你搬到圓明園居住。」

  「好啊,皇宮裡人雜,到處都是冰冷的屋子,哀家也住膩了。」

  御花園的亭子特別多,這是為了隨時可以歇腳。

  鈕祜祿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

  「哀家聽說,福康安沒了?」

  乾隆臉色一黯,點頭默認。

  「富察氏滿門忠烈,大學士傅恆就是為咱大清征緬中了瘴氣而死,皇帝,你要好好封賞富察氏。」

  「兒子明白,已經讓禮部擬旨追封福康安為郡王。他的弟弟福長安,吏部擬任命為江寧知府,兼鑲白旗副都統,協管江寧旗務。」

  鈕祜祿氏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古怪,欲言又止。

  就連乾隆也看出來了,奉上香茗笑道:

  「皇額娘,您想說什麼儘管說。」

  鈕祜祿氏嘆了一口氣,他了解這個兒子。

  看似寬仁,實則非常警惕。

  任何人都不許干擾皇權,哪怕是自己這個太后!

  這些年來,她一直專注享福。

  從不過問天下事,朝堂政務,就是不想母子間產生嫌隙。

  亭子裡,乾隆也有些尷尬。

  看著老態龍鍾、滿眼渾濁的母親,心也柔軟了下來。

  他握住那雙樹皮一般的手,輕輕拍打著說道:

  「皇額娘,您說吧,兒子聽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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